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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了。”秦衍风坚定地摇头，“上一世你我错过太多，我不想重蹈覆辙。”
江娴愣愣地看向他。
秦衍风亦认真地凝视她，少顷，微微一笑。他深沉的眸中倒映着她的脸，真挚的神情，怎么演都演不出来。
片刻后，江娴避开他的视线，垂眸淡笑：“现在说这些为时太早……再说了，为什么不能一会儿住十里湾，一会儿住京城呢？山清水秀采菊东篱固然是好，但京城也有无法割舍的亲人朋友。”
世间事少有两全其美，若可以，江娴还是想兼得。
秦衍风喉结滚动了两下，低声笑了起来，“反正成亲后娴娴你做决定。我都听你的。”
过了刹那江娴才反应过来，急冲冲地反驳，“谁要跟你成亲？这事儿还黄着呢。”
“那什么时候才能决定啊？”
“见到李鸢盎再说。”
比起秦衍风，江娴觉得李鸢盎才是知道一切的人。
秦衍风顿时像霜打的茄子，恹恹地曲着长腿，食指一下一下轻轻叩着膝盖，百无聊赖。江娴侧目扫了一眼，有点想笑，她忍不住问：“你这样万事都顺着我，你爹娘不管啊？”
“他们也喜欢你。你知道的。”
“好像也是。”
江娴回想平易近人好相处的嘉云郡主和裕国公，点了点头。
她又问：“那你祖母呢？”
秦衍风摇头，“她什么都不管，在府里好似透明人。”
江娴捕捉到这一信息，僵了僵，追问：“她什么都不管吗？这样的现象维持多久了？”秦衍风不知道江娴怎么突然对老祖宗感兴趣，认真地答道：“在我年少时，她不这样，对我和弟弟都很和蔼的，甚至专宠堂弟秦信宇。但文孝皇后去世后，祖母性情大变……”
秦衍风缓缓讲述少时的祖母，以及现在冷漠不近人情的祖母，皱眉叹气：“好似判若两人。”
江娴沉默半晌。
她问：“你祖母脚很大吗？”
“是正常的。”秦衍风一怔，抬起眼眸，“娴娴，你想说什么？”
江娴“唔”了声，双手撑着膝盖，柔声道：“我今天见过秦老夫人。低头时，我看见她马面裙下的脚。好大好大的一双脚，结实有力……像男人。”
第四百四一章 真假
江娴说出自己的疑惑后，秦衍风沉默了半晌。
仔细回想，祖母的确变了。
可是突然变成男人……
秦衍风不能接受。
现在的祖母若是男人假扮，男人是谁？真正的祖母又在哪儿？
“娴娴，此事先不要声张，我会仔细调查。”
江娴侧头，望着远处寂静的街道房屋，淡淡道：“这事儿我只跟你说。”
秦衍风颔首，“我知道。”
夜风吹拂在屋顶，冷飕飕的。他想牵起江娴的手暖一暖，江娴迅速地躲开了。躲开后，江娴又于心不忍，回望他失落的神情，抿了抿唇，将左手搭在他胳膊上，清咳一声。
秦衍风旋即大喜。
忙不迭握住江娴的手，揣自己怀里，傻笑起来。
两人在屋顶坐到后半夜，江娴抵不住困倦，靠在秦衍风肩头睡着了。秦衍风将她打横抱起，心满意足地把她送回房间。秦衍风不敢闲着，天还没亮，他便偷偷摸摸潜入佛堂，寻找秦老夫人的踪迹。
佛堂有三层，属于裕国公府最高的一座建筑。
自从秦老夫人性格古怪之后，谁也没有再进来过，就连负责洒扫的丫鬟婆子都是来去匆匆。
晨光熹微。
秦衍风翻窗一跃而进，目光扫了眼佛龛上的观音像。
秦信宇见过两次“鬼”。
那鬼，会不会也有什么猫腻？
秦衍风准备上楼。但好像他的到来早已被人发现，秦老夫人沙哑而震怒地音色瞬间响起，“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秦衍风心底一沉。
太久没和祖母见面，他都有些遗忘她的音色了。少顷，他抬起眼，望着空荡荡的木质楼梯，“祖母，孙儿想你了，过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出去出去，不要打扰我清晨诵经。”
秦衍风道：“祖母，其实我一直想问，这些年你究竟怎么了……”
他语速很慢。
一边说，一边蹑手蹑脚地走上楼梯。等一句话说完，人已悄无声息地来到秦老夫人背后。
秦老夫人跪在一个蒲团上。
她似有所觉，倏然转身，苍老诡异的面孔闪过一缕惊惶。
“滚出去！”
“我若不呢？”秦衍风笑吟吟的，距离秦老夫人一尺远，遥看着她，“祖母，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但你这些年突然不闻不问，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即便你不喜欢我和随星，信宇你也不在意了么？记得小时候，信宇最讨你欢心。一次你重病垂危，是信宇天天过来逗你开心，你心情好，病竟然也好了……”
秦老夫人哪有心思听他唠叨。
她耐心全失，霍然起身，佝偻苍老的身形微微发抖。怒斥道：“秦衍风！你好大胆子，祖母的命令你也不听了吗？马上给我出去！”
“祖母……”
秦衍风突然轻笑。
他目光扫过秦老夫人的脚，却只看到层层叠叠的裙褶，是大是小，无从分辨。既然来了这儿，秦衍风就没打算善罢甘休，他脸色一沉，向前一跃，倏然出手如电，呵斥道：“得罪了！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不是我祖母！”
第四百四二章 孟春
秦老夫人没想到秦衍风会突然暴起。
秦衍风功夫在身，她一个苍苍老妇哪招架得住？连退数步，一下撞到了墙壁。
秦衍风趁机扫腿她下盘，层叠裙摆被腿风扬起，赫然是一双天足。
“你到底是谁！”
他的祖母呢？
秦衍风震惊又愤怒，抬手直取对方咽喉。对方身形笨拙脚步虚浮，不会武功，躲避不及，被他死死擒拿。
手掌摸到对方粗糙的皮肤，惊觉触感不对。
秦衍风拇指一搓，竟然搓下了一层皮肤纹理边缘。他瞪大了眼睛，似乎猜到了什么，想顺着那纹理狠狠撕下，却被对方制止，“住手！”
音色粗嘎低沉，果然是个男人！
“秦老夫人”眼眸里闪过仓皇。
僵持片刻，他自知事迹败露，认命地叹了口气，说：“你让人把孟阿婆叫来，她会告知你一切。”
秦衍风怔然。
他不为所动，反问：“你冒充我祖母，和孟阿婆有什么关系？”
孟阿婆是土生土长的禹州人，口音骗不了人。这人指名道姓要找她，说不定是缓兵之计想要趁机逃跑。
“秦老夫人”躬身咳嗽。
他似乎不想和秦衍风纠缠，沉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跑。”说到此处，他苦笑了两声，“我这样子也跑不了。”
“谅你也不敢耍花招。”
秦衍风扯下佛堂里的经幡，将冒充秦老夫人的人反绑在佛龛旁边。这会儿已经清晨了，秦衍风随便喊来一丫鬟，命她去厢房把孟阿婆请来。
似乎想到什么，他细心叮嘱：“只叫孟阿婆一人，不准吵醒江姑娘。”
“是。”丫鬟领命，匆匆照办。
秦衍风折身返还佛堂。
今天艳阳高照。
但佛堂里面却没有透进来多少光线，阴森腐朽，弥漫着香蜡纸钱的独特气息。佛龛上缭绕的青烟，在秦衍风和“秦老夫人”之间盘旋，若有似无。
秦衍风死盯着他。
对方却低头，淡淡地问：“这么多年相安无事……这次你怎么发现的？”
秦衍风才不会吐露出江娴。
万一对方穷凶极恶报复江娴怎么办？故此，秦衍风似是而非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此言一出，“秦老夫人”顿时发笑。
他粗犷的音色不停笑，莫名有点渗人。
“笑什么？”秦衍风不愉。
那人头也不抬，感慨道：“这句话曾经我也对显庆帝说过。”
先皇显庆帝？好端端提起他干嘛？
秦衍风皱了皱眉。
他正要追问，佛堂房门被打开，只见孟阿婆心急火燎地闯了进来。她噔噔噔跑上二楼，一看双手反绑在佛龛的“秦老夫人”，霎时脸色大变，冲上去要给他松绑。
秦衍风横跨一步挡在两人中间，蹙额道：“阿婆，你怎么会和他有交集？此人来历不明，在裕国公府潜伏多年，你还是不要靠近。”
孟阿婆急得语无伦次。
她手指着“秦老夫人”，差些落泪，“虞渊！你不能这样对他！快给他松绑！”
秦衍风原地不动。
他冷声道：“阿婆，他是谁？你又是谁？”
事已至此孟阿婆不愿再隐瞒，一咬牙，跪在地上，向秦衍风行了个宫礼，“老奴乃文孝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孟春。”
第四百四三章 见面
翌日。
江娴睡醒却遍寻不着秦衍风。
恰好嘉云郡主邀她一起共进早餐，江娴去了，顺便打听秦衍风下落。
嘉云郡主见怪不怪，笑道：“这个点儿还在宫里吧。天子年少，许多时候需要他管教着。”
江娴点了点头。
怪不得当初秦衍风在乡学教书信手拈来，搞了半天人家已经教了好几年了。
嘉云郡主喜欢和江娴在一起。
看着她，就像回到了当初的时光，满眼都写满了喜欢。
昨晚经过秦衍风点破，江娴这会儿也能坦然面对嘉云郡主了。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爱惜，江娴亦是感动。
吃完早饭，嘉云郡主拉着她在府中闲逛。东聊西聊提起了刘磐，嘉云郡主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气，“你是不知道，这小皇帝有多难缠。平时在宫里天不怕地不怕，只有衍风押着才肯学习。没有从政的心，可让人头疼了。”
江娴笑笑，顺着她的话头说：“毕竟是小孩子，玩心重正常。”
嘉云郡主叹息。
开国皇帝姓刘，这江山他们秦家人不能取而代之，否则如何对得起“世代忠良”的忠名？以后坐上这个位置的，只能是姓刘的人。如今刘桓死了，刘甯为敌，唯刘磐可以辅佐，偏偏这些年了，刘磐并未展露出明君的潜质。
嘉云郡主正给江娴吐着苦水，这时紫鹃急忙来报，说是秦随星和李鸢盎回来了，就在门外。
江娴一听“李鸢盎”的名字，眼神一亮。
嘉云郡主思念儿子，忙道：“我去接他们！”江娴忙不迭跟着一起去。
一群人站在门口，江娴垫脚张望，看到马车上跳下来一男一女。
男的俊采星驰精神奕奕，要悬宝剑，褪去了曾经青涩，在边关历练出和晋王差不多的肃杀凛冽；而旁边年轻漂亮的女子，却穿着一件水田衣，胳膊上搭着一拂尘，作道姑打扮。
嘉云郡主迎上前嘘寒问暖。
江娴站在郡主身后，正悄悄打量着，却被郡主一把拽到人前，热情介绍：“这是江娴。你大哥的即将娶过门的妻子。”
秦随星一愣。
看着完全陌生的脸，脑子里一时想到从前的嫂嫂，一时又怕给江娴难堪，傻愣着不知怎么称呼，呆呆地点了下头。反倒是李鸢盎注意到了江娴。
李鸢盎眉头一挑，掐指一算，乐了。
“咦？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她语气熟络，像是和江娴是老朋友。“这里”词语咬字很重，江娴一下就听出她的意思，这是在问她什么穿越来这个世界的？
江娴忍不住笑了起来，答道：“大约半年前。”
李鸢盎颔首，“时间差不多。”
江娴咬了下唇瓣，抬眼问：“我有很多问题，能问问你吗？”李鸢盎捋了捋拂尘，“走吧，进去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在打哑谜。
嘉云郡主和江娴走在前。秦随星看着陌生女子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想到此前李鸢盎的态度，他不禁询问：“鸢鸢，你以前认识我大哥的新夫人？”
“不准叫我鸢鸢！叫我大师！”
秦随星：“好的鸢鸢。”
第四百四四章 问题
江娴见到李鸢盎，立刻将秦衍风抛诸脑后。
秦随星归来，母子之间说不完的话。江娴和李鸢盎只得在旁边应付，时不时附和两句。
刘桓之死，说来也是他自找的。
边关征战有来有往，秦随星一边可以增长阅历，一边也可以锻炼自己。李鸢盎本不打算插手这些，却没想到刘桓听信谗言，知道秦随星身边有个绝美道姑，想掳来做妾。他所在的北元民不聊生，稍有姿色的女子都被刘桓抢进宫糟蹋了，刘桓故技重施，却不料踢到铁板。
他设计抢夺李鸢盎，重金贿赂秦随星的亲信，给秦随星下毒。好在李鸢盎妙手回春，却不料自个儿被套麻袋送进了刘桓的寝宫。
刘桓能染指李鸢盎才怪。
盛怒下的李鸢盎，一个念头便让刘桓七窍流血而死。反正犯了规，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帮着秦随星平定边疆，驱逐蛮夷。而两人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自然不必赘述。
刘桓讲述边关趣闻。
不知不觉，便已晌午。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也算是为两人接风洗尘。末了，秦随星入宫去找秦衍风复命，嘉云郡主午休，江娴这才有机会和李鸢盎独处。
两人来到隐秘的厢房。
午时阳光灿烂，光线却挡在窗外，似乎被透明的隔膜阻挡。
李鸢盎顺势坐下，微微一笑：“我施了法。没有人会听到我们谈话。”
江娴站着没动。
李鸢盎是个漂亮的女子，江娴看不出她哪里不一样。笑了一下，说：“真的是法术吗？我之前还以为你是外星人。”
“唔。”李鸢盎眼皮微抬，藏着几分愉快，“是吧。”
江娴诧异，“真是啊？”
“这么惊讶干嘛？你在我眼里也是外星人。”
李鸢盎一句话把江娴堵得哑口无言。
跟江娴交谈比跟秦随星交谈容易多了，李鸢盎不必使用妖精鬼怪之类的说辞，而是正儿八经地解释，自己是宇宙管理局的工作人员，管理局因为各种原因出现技术差错，产生空间裂隙，会有人或者动物被莫名其妙卷入平行时空。平行时空是二维、三维甚至是更高维度的空间，而目前所在的大元朝，是从这些空间延伸出来的三维世界……
江娴这下明白了。
原来《庶女为后》是他们工作人员创造的延伸三维世界，而她之前会魂穿叶荷萱，只是因为技术差错。如果故事终止于她死后，也就没事了，偏偏秦衍风是个轴的，秦随星又好运气的遇到了散心来此的李鸢盎，软磨硬泡把江娴的人给一起招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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