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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内理子反驳的话语被『夏油杰』轻而易举地打断。
“但你在害怕。”『夏油杰』直直地看着天内理子，紫色的双眼在这一刻比那双苍天之瞳更加锐利，“你的内心，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坚定――你也许会想，距离同化的时间已经近在咫尺，就算说出来不想去又能怎样？”
黑井美里沉默地移动到了天内理子的身后，和天内理子一起承受『夏油杰』直击心灵的目光。
“我就说一个事实。”『夏油杰』笑着歪了歪头，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堪称残忍，“这是你最后能和黑井女士相处的二十四个小时――过了这段时间之后，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就算你的意识取代了天元，你也是要和天元一样待在一个地方哪也不能去。”
“这就是你的未来――嘛，如果同化成功的话。”
“杰，我们可是最强――”五条悟撞了一下夏油杰，大笑着反驳『夏油杰』的话语，“任务肯定是不会出意外的！更何况诅咒师们现在有六眼的三亿悬赏钓在前面，没什么强的家伙会找上理子的啦！”
“嗯，是啊。”夏油杰垂下眼钉牢帐篷的一角，难得地在这种问题上和五条悟意见相左，“但我可不这么觉得啊……盘星教暗杀星浆体的出价，应该确实如『悟』所言，是不止三千万的。而且我也支持她的说法――也就是，真正接到了盘星教的委托来暗杀理子的家伙……会在最后出场。”
“杰。”五条悟认真地看着夏油杰，“你以前可不是这种畏手畏脚的好学生类型啊。”
“哈？”夏油杰扭过头看着五条悟，“悟，我只是觉得这次的任务事关重大所以需要小心应对――怎么在你嘴里就变成畏手畏脚了！？也不想想这次的任务是因为谁突发奇想才让诅咒师暗网上除了理子之外还挂了一个悬赏让六眼的总悬赏价变成三亿了啊！！！嘶！”
“你们两个，还是冷静一下吧。”『家入硝子』把两瓶冰水分别贴在了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脸上，“加油――我们今晚全部的帐篷都交给你们了，既然你们对扎帐篷真的很感兴趣。”
『家入硝子』松手，仍由水瓶掉进两人的怀里，冻得两人打了一个冷颤，随后潇洒地转身离开，去了架设躺椅的五条那边。
“……『硝子』的理解能力是不是有点问题？”五条悟看着『家入硝子』潇洒离去的背影愤愤不平，“我是因为你接下了搭帐篷的工作才跟着一起来的！才不是对这件事情感兴趣！！！话说回来，要不是我和『悟』引开了那么多诅咒师，理子也不能尽情地享受海滩吧！？”
“啊，确实是这样呢。”夏油杰狠狠斜了五条悟一眼，“悟，你是不是忘记了，他们不是咒术师这件事情？『悟』比你更容易受伤――要说强弱，拿到创牌的她绝对不弱。但，不论怎样，既然她是非术师，她就无法防御咒力攻击。更何况她甚至不会近身战――硝子都至少掌握了自保程度的格斗技巧。”
“悟，你真的觉得，让她和你一起承担风险――是合理的吗？”
“杰。”五条悟的神色严肃，深吸了一口气，“我本来觉得，我们是最强，那么理所当然也不会有问题能难住你我――但你已经因为『悟』向你提出的问题被难住了。我昨天还觉得能难住你的问题肯定会很有意思……但你的样子却让我不得不相信他们说的话――”
“杰，告诉我――到底是什么问题在困扰你？”
“……这种问题，就算说了你也不懂的。”夏油杰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又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但你无论如何都想知道那天我和『悟』说过什么内容的话……倒是有可以告诉你的部分――悟，就算你是最强，你也不是全能的神明。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可以破坏术式的咒具――”
“想必就算是有着『无下限』的你，也会被破坏无下限，从而受到伤害吧。”
“杰。”五条悟摘下墨镜，目光不受阻拦地直直落在夏油杰的身上，“能破坏术式的咒具寥寥无几，甚至可以说一名咒术师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这样的咒具――一般来说，它们是从来不会出现在考虑范围之内的存在。『悟』为什么要和你提起它们？再说了，你怎么确定我不懂她提的问题？”
“不，『悟』只是向我进行了询问――确认这个世界上有没有能够破坏术式的咒具存在而已。”夏油杰摇了摇头，“她虽然提醒了我‘万能非全能；最强非无敌’……但是，这是我自己联想到你的身上去的。”
沙滩上被海浪浸湿的砂砾边缘出现了不规则的阴影。
“既然我们接手了星浆体的护卫任务，但要杀死理子，诅咒师们的攻击会最先往我们的身上招呼――尤其是你，从诞生起就颠覆了咒术界的，五条家的六眼神子。”夏油杰钻进终于被立起来了的第一个帐篷里进行检查，“因为被针对的人是你，所以再低的可能性都要被纳入考虑范围才可以。”
海潮的浪声中出现了细微的，不和谐的杂音。
“……太阳都快下山了。”『五条悟』看着太阳渐渐下沉，在海面上照出金色的粼粼波光，“硝子，今晚想吃什么？”
房车下方的阴影出现了奇异的扭曲。
“不就是车里准备的那些吗？”家入硝子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出现异常的阴影区域，笑着打趣『五条悟』，“难不成你打算为了我一个人跑出去采购吗？虽然我为此感到荣幸……但还是算了吧――你现在身上还有一亿的悬赏金呢。”
“也是呢。”『五条悟』无奈地笑了笑，“果然还是算了吧。”
『五条悟』却站起身来，身上的校服已经和变身服完成交换，两柄蓝色的冰晶巨剑在她的身边成型，剑柄相接，变成了一张长弓。
“Precure。”『五条悟』转过身，后退一步，对准房车的阴影拉开了长弓，“Gentianae Blizzard Arrow！！！”
家入硝子已经提前一步闪到了五条悟和夏油杰的位置，看着蓝色的暴风雪将房车彻底笼罩。
“啊！！！”五条悟回过头，看到暴风雪的那一刻便朝着『五条悟』大声嚷嚷，“你居然不叫我！！！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这家伙就是最后一个人了啊！！！”
“叫你干嘛？”『五条悟』转过头看着五条悟，“难道要让你一发『苍』把诅咒师和房车一起送走吗？”
第29章 ３５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色。”『五条悟』趴在车窗边缘, “真漂亮啊。”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群星和海面交映生辉。伴随着潮起潮落的声音，因为天内理子的一时兴起而开始折腾篝火的两人终于成功点燃了火堆。
“你……以前没看过这样的景色吗？”家入硝子从窗口把餐具递了进来, “今晚餐具是谁收拾？”
“做饭的人不参与洗碗工作。”『五条悟』得意洋洋地朝家入硝子举起双手，“啊，因为我们的年代比你们要晚嘛――我们那个时候，晚上已经几乎看不到星星了。因为完全就是整夜灯光亮着的不夜城了――灯光太亮是会看不见星星的。而且, 我们的居住地附近也没有合适的观星点。”
“再说大海。”『家入硝子』拿着水瓶走了过来，“我们以前也没有机会去海边啊――因为学生时代一直很忙嘛。”
“……假期不是用来玩耍, 而是用来弯道超车的。”『五条悟』侧身让开空档, 方便黑井美里拿走家入硝子递进来的餐具, “这可是其他学校的老师的至理名言――高专明面上是私立宗教学校根本不抓常规学习科目真是太好了呢。”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讽刺啊。”家入硝子警觉地看了四周一眼，“咒术师要学的内容难道不是当然该是和咒术界，还有咒灵有关的内容吗？不对……看杰的状态，你有一半是真心觉得不用学那些是好事――另一半完全是在讽刺呢。”
“啊呀, 你意外地很清楚『悟』的本质啊。”『家入硝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家入硝子一眼，“不过, 对我们来说, 不用再学一遍那些东西当然是好事――毕竟你们也知道我们本质上是二十多的成年人了。先不提有没有再上一遍课的必要，我们早把学生时代学的知识都还给老师了。”
“大一的时候还能记得一点，大二就几乎全忘光了, 大三连加减乘除都要靠计算器。”『五条悟』对着窗外的两人依次竖起手指，“到最后连个位数的加减法都算不出来了――嘛，这就是完整的退化史了。当时大家不是开玩笑说担心大学生出去替考，还不如担心大学生找高中生替考。”
“……确实。”『家入硝子』赞同地点了点头, “毕竟高中时期可以说是知识储备巅峰期了――升学考试一结束，大家就一起进入退化进程了。嘛, 不过像高专这种只讲咒术界不讲普通社会的学校算得上是严重偏科了。因为，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我不认为高专能做到育人这一点哦。”
家入硝子：“育人？”
海边的篝火突然窜起，火中的木柴发出了噼啪的响声，照出的阴影陡然将三人所在的区域笼罩。
“因为你看，咒术界人手不足到连学生都要连轴转出任务的地步了。”『五条悟』偏了偏头，对着家入硝子笑了起来，“你有关注过夜蛾老师和悟还有杰之间的相处时间吗？他们三个可都是一级咒术师啊。你还记得，除了布置任务之外，夜蛾老师在我们的面前出现了几次吗？”
“普通学校没有刻意提过育人，那是因为学生只要在学校里，那除了下课时间以外，几乎都是和老师的相处时间。”『家入硝子』看向聚在篝火旁的几人，“放学之后回到家也还有父母会作为范例引导他们――你还记得‘夜莺’吗？”
“立花琴子，术式效果是吸收一定范围内的负面情绪，名称未知……”家入硝子沉默了一下，“我没记错的话，她是16岁？从当时和她父母的那段询问里来看的话……这一家的关系很和谐，父母也都很关心她……”
“正是因为父母的关心才让她坚持到了16岁。”『五条悟』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父母对她是另一种态度的话……她可坚持不到那个时候哦。你和悟都是咒术师家庭出身，但杰可是普通人家庭出身的咒术师哦。普通人看不见咒灵，也不知道咒灵的存在。”
“那么，无奖问答――对咒灵一无所知的小孩，在看到咒灵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火焰在空中跳动，挡住了站在海边的夏油杰的身影。
“嘛，换个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家入硝子』靠上车身，“那种年龄阶段的小孩子会被家里或者幼稚园还有学校带着看特摄片――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咒灵和特摄片里的怪物比起来，也没有差到哪里去吧？”
“……向父母求援？”家入硝子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将目光落到了夏油杰的身上，“你们的意思是――”
“我们可没有明说啊。”『五条悟』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看不见的就是不存在的――因为不存在的东西去打扰忙碌的成年人，可是会被狠狠地说教的……或者说，对于东亚文化圈的家长来说――我家的孩子和其他人不一样，就足够让家长感到羞耻了。”
“这样的家长，大部分都会觉得――我我家的孩子，是不是有病？是不是一个撒谎精？总是喜欢恶作剧……总而言之，那样的小孩，永远不会是他们眼里的正常人、优等生。”『五条悟』托着下巴，“从小孩子第一次向他们求助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开始厌恶自己的孩子了。”
“倒也不是只有咒术师会面对这样的问题。”『家入硝子』淡定地补充上之后的内容，“普通人的负面情绪至少有一半都是因为家庭关系问题而产生的――就算小孩只是被同学排斥，那些家长们的第一反应也会是是孩子自己的问题。”
“……如果你没有问题，那为什么他们都排挤你？”
“在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自我拷问和环境压迫之下，压力可是会直线上升的。”『五条悟』摊了摊手，“到了我们那个时候，学生跳楼的新闻可是很多的――啊，对了，他们的家长总是会在事发后说，我家的孩子绝对不会这么做，是一个非常阳光开朗积极向上的人。”
“但要我说的话，那就是――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学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正常，以免被划进异类的范围里吗？”
“……人类可是最擅长互相伤害的一个种族了。”『夏油杰』走过来招呼『五条悟』，“『悟』，你之前不是说要看星星吗？那边已经空出位置来了――要现在过去吗？还是说再晚一点？”
“稍微等一下吧。”『五条悟』看向『夏油杰』的身后，“有人正要找我呢。”
“诶？”
五条悟悄无声息地跟在『夏油杰』的后面，摘下墨镜看着车里的『五条悟』，指了指另一个没有什么光亮的方向。
“『悟』，我有点事情想问你。”五条悟顿了顿，越过『夏油杰』的位置，“跟我过来一下。”
“马上就来。”『五条悟』从车上跑了下来，一边朝五条悟的位置追去，一边转过身对着几人挥了挥手，“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能回来的！”
穿过树林，走得足够远离营地之后，五条悟终于在海边停下了脚步。
“……你们之前和硝子说的那些，我都听到了。”五条悟转过身，看着刚刚从树林里探出头来的『五条悟』，“不过杰忙着陪理子，没注意到你们那边在说什么――所以，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悟』，你是认为咒术界从头到脚都有问题吧？”
“哈哈哈哈……咒术界烂掉的部分可不止高层那些烂橘子。”『五条悟』摘掉眼镜，抬手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如果把咒术界当成一棵树的话……悟，这棵树早就连根系都已经腐烂发臭了啊！！！咒术界确实从头到脚都烂透了。”
“如果要解决咒术师人手稀缺的问题，要做的不是连学生都派出去祓除咒灵。”『五条悟』重新戴上眼镜，镜片上反射出锐利的光，“而是提升学生的存活率――首先要保证高专的学生，至少能活到毕业。然而，在现在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会有不少的学生在毕业前死亡。”
“御三家本身就在互相倾轧，高层又不乐意看到出身低微的咒术师来分走他们的权利……”『五条悟』勾起嘴角，靠近五条悟，“你觉得，对于高层们来说，最简单的办法是什么？想想看吧，貘是拖了多久才转交到你手里的？”
“『窗』可不是直接和执行任务的咒术师进行对接的。”
五条悟：“……『悟』，你的意思是？”
“我建议你去了解一下那些被貘诅咒的咒术师的主张再说。”『五条悟』摆了摆手，看向海天相接之际，“杰毫无疑问是咒术师中的天才――毕竟他能与你并肩而立，也只有他可以做到这一点……然而，他是普通人出身的咒术师。”
“如果你不能注意到他身上的变化的话，总有一天，你们两个会分道扬镳――我毫不怀疑这会成为现实。”
潮声起伏，带走了『五条悟』的叹息。
“况且，你敢说杰不算你判断善恶的指针吗？”『五条悟』收回目光，无奈地看着五条悟，又一次被树林的阴影笼罩，“好好注意一下杰吧。悟，像他那样的人呢，会把自己所坚持的东西当成信仰――所以，假设我是高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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