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她主动找茬,明明是对方先想抢她东西,她好好买匹布,招谁惹谁了?
“好。”
不管林雾说什么,妇人都答应。
林雾怕她事后不认账,还立下字据,用留影石记下妇人亲口说返还嫁妆的画面。
妇人:“现在可以放过他们了吗?”
“放过?我什么时候不放过他们?”林雾反问,“你还没说到底要救哪一个呢。”
妇人心头呕血,恨恨盯着林雾。
林雾一字一句道:“你要想清楚,我是真的会杀人,要怪,就怪你们作威作福太久,忘了这世上不是你叶家的天下。”
叶盼儿和叶明不断咒骂,在被林雾吊起两次,反复体验濒临死亡的感觉后,终于懂得什么叫疼,开始哭着哀求。
比起叶明的痛哭求饶,叶盼儿更冷静一些,忍着疼默默流泪。
妇人流着泪,转身向叶清黎跪下磕头,“清黎,我错了,你要怨就怨我,他们是无辜的啊!”
无辜吗?
叶清黎想起每次被抢走的东西、被直呼姓名呼来喝去、被家里人孤立……
妇人:“我供你读书上学,给你买衣裳,弟弟妹妹有的你都有,我知道我不好,但是也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求求你,你放过他们吧!”
她跪地上磕头,额头磕地砰砰作响,很快渗出一片红。
两兄妹也向叶清黎求饶,哭声一片。
叶清黎看着她们三人,手指紧紧攥住衣角,她们是母亲、是弟弟妹妹。
她这些年好像也没过上多苦的日子,不忍再看,一时心软,喊道:“林雾……”
“我现在大概知道你是怎么中途夭折的了。”林雾转头,目光复杂得令人看不懂。
她轻声道:“你想好再说,我尊重你的意见。”
“尊重”这个词林雾经常说,可第一次让叶清黎感觉到沉重,她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总感觉一旦说了,就要失去什么似的。
叶清黎求助的目光转向燕归辞,他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道:“你要想好。”
林雾的心很小,或许是怕受伤害,所以吝啬地分给每一个她觉得值得的人,一旦她认为这个人不再值得,她会毫不犹豫收回这份心。
因为给的份额不多,所以收回来时也不疼,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
面对一个身在迷局中将被困死的朋友,她想快刀斩乱丝。
可若朋友优柔寡断,执迷不悟,会把她也拉入情绪泥潭,她给出的这份心就在收回的边缘。
妇人和叶家姐弟的哭声还在继续,扰得人心生烦乱。
叶清黎,会是继续值得的人吗?
第49章 还钱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林雾并没有催促,而安静有时候也是有重量的。
最终,叶清黎轻轻叹口气, 再抬起头时, 眼中的犹豫忐忑已经被坚定替代。
她走到林雾身边, 郑重道:“谢谢。”
让她终于有勇气剜去如蛆附骨的暗疮烂疤。
林雾展开笑颜,“不必依恋这些翻来覆去也品不出甜味的亲情,你会拥有更多更好的。”
见到这一幕,妇人再次大骂, 矛头对准叶清黎,各种不堪入耳的词汇从她口中吐出,甚至牵扯出叶清黎早已过世的生母。
铁链再次腾空勒紧, 妇人立即噤声。
林雾:“想好选哪个了吗?你太慢了,不如我帮你加快点速度。”
这一次吊的时间比之前都长,叶盼儿和叶明挣扎的手慢慢落下, 气若游丝, 她竟真的是要把人吊死。
妇人再也忍不住,大喊道:“明儿!我选明儿,你放开他!”
“选儿子呀?”林雾松开勒着叶明的铁链, 又稍微放松对叶盼儿的束缚。
“听见了吗?你亲爱的娘选择让你哥哥活命呢。”
叶盼儿手脚无力,但耳目还算清明,她流着泪喊道:“娘,娘你为什么不救我?”
妇人手忙脚乱地接住跑过来的叶明,又呵斥护卫赶紧帮忙。
护卫卖身契在主家手中,不得不从, 战战兢兢地找药,不敢看林雾一眼。
她安抚女儿道:“盼儿, 难道你忍心伤害哥哥吗?在家里,你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这一次就让让哥哥好不好?”
叶盼儿双手扒拉着锁链,流泪不止,不停喊着:“娘,救我。”
妇人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林雾:“这么惨啊,我这个人最看不得生离死别,今日大发善心,决定让你们一家团聚。”
就在妇人以为林雾要反悔,发疯把所有人弄死时,林雾收回铁链。
叶盼儿重获自由,愣住原地。
妇人也难以置信,扑过来抱住叶盼儿,“盼儿,盼儿你没事就好。”
“妹妹……妹妹……”被铁链勒得嗓音沙哑的叶明也喊道。
叶盼儿勉强勾起嘴角,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看着两个至亲,嘴唇嗫嚅着,吐不出一句话。
“把账结了。”林雾喊道。
妇人指挥护卫,咬牙道:“付钱。”
护卫进到里间给钱,几个店小二挤在一起不敢动,最后还是接待林雾的矮店小二小心翼翼走出,接卡刷钱。
林雾把布匹收进叶清黎的芥子袋,走之前回头看一眼叶盼儿。
再亲密的母女,经历这一遭之后也会有裂痕吧,就让叶盼儿也好好体验一下被家人排斥在外的感觉。
走出店铺,所有闹剧都被抛在脑后,外面依旧清撤明朗。
燕归辞把买好的大氅披在林雾身上,红色张扬,正如他所想的春日生花。
叶清黎:“你们来离川做什么,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林雾:“离川?这不是密川吗?”
叶清黎解释道:“密川是旧名,几百年前就改名叫离川。”
“原来是这样,我还奇怪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密川。”林雾答,“我们来是为了找一味叫玉莲仙药材。”
不过石韦不太靠谱,地名都说的旧名,不知道玉莲仙还叫不叫做玉莲仙。
他们在长兴郡找不到去密川的飞舟,只好一路看着石韦给的地图走,一直往荒无人烟的地方钻,哪哪都是深山。
明明到离川有飞舟可坐,省时省力,都怪石韦这个不靠谱的坑货!
“玉莲仙?”叶清黎思索,摇头,“我在离川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这个药。”
林雾:“没事,慢慢找。”
叶清黎邀请道:“你们订客栈了吗?不如去我家住吧。”
“不会不方便吗?”林雾问。
他们刚才深林出来,直奔衣服店,确实还没订下客栈,只是刚和叶家继母发生如此大的矛盾,怕是一进叶家就被赶出来。
叶清黎:“没关系,我院子离他们远,也没有其他人。”
“好吧。”林雾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介意往后几天院子沾血吗?”
薛氏在她手上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不可能就此认栽,后面估计还有不少麻烦,正好她也可以练练新研究的阵法。
阵法是个好东西,用来伏击简直再合适不过。
叶清黎摇头,“我不怕血。”
自从认识林雾之后,一滩死水的生活早已成为过去。
叶清黎的院子确实很偏,偏到从正门进去要走很远,还不如走侧门更近。
“清黎,你回来了?我说今日和你一同出门,你还拒绝,我听说薛氏又……”
一道男声从院内响起,在看见叶清黎带来的外人后,声音戛然而止。
对方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林雾挑眉,“不是说院里没人?”
“这是季秋瑄。”叶清黎眼角弯弯,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林雾和燕归辞,要在这里暂住一段时日。”
季秋瑄穿着一身青衣,气质温润,招呼道:“进来坐,我泡了茶。”
他和叶清黎交流时姿态亲昵,抬手帮她整理头发。
林雾走进院中,看着季秋瑄的动作暗自纳闷,之前怎么没听叶清黎说过有这么一号人?
不过叶清黎神情羞怯,或许是害羞所以不说,只是看惯叶清黎没有多大表情浮动的脸,这样一看还有些不适应。
刚进去喝茶没多久,就听院外有人喊叶清黎的名字。
林雾:“你家的狗这么凶啊?”
“这是管家,不是狗。”叶清黎没忍住笑。
林雾:“管家?你这主子当得这么失败啊?”
一个下人随随便便喊她的名字,就算是受到家主器重的管家,也不该如此没规矩。
叶清黎垂下眼,“她是薛氏的人。”
林雾抿一口茶,“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是什么吗?”
叶清黎:“什么?”
“一个是钱,一个是拳头,钱我能帮你拿回来,拳头只能你自己努力,要让他们知道疼,他们才不敢随便惹你。”
林雾往叶清黎手里塞个茶杯,倒入冒着热气的茶水。
她问:“烫得疼吗?”
叶清黎:“疼。”
林雾:“疼就摔出去,干嘛要忍?你的剑只是摆设吗?还是怕到手软,连剑都拿不稳,这就是你的剑道吗?”
最后一声震耳发聩,林雾抓着叶清黎的手,将茶杯扔出去,热茶泼洒,杯子碎裂。
叶清黎站起,握紧腰间的剑,“我知道了。”
林雾和燕归辞都没动,看着叶清黎往外走,季秋瑄刚要起身,被林雾喊住。
林雾:“聊聊?”
季秋瑄脸色不太好看,又想到叶清黎和林雾之间的互动,按耐着心情坐下。
“跟我家清黎怎么认识的呀?”林雾笑眯眯问道,没有一点盛气凌人的模样。
季秋瑄:“我们在她回家的路上遇到,她见我无家可归,让我在此借住。”
“那认识时间不长啊。”林雾继续问,“怎么会无家可归呢?跟家里闹矛盾了?”
季秋瑄:“我家世代行商,父亲是家主,被表叔陷害丧命,我母亲重病去世,就剩我一人,被表叔驱赶不得不离开家。”
他说话时声音平淡,并不见仇恨的怒火,“终有一日,我会为父报仇。”
身世挺惨,没啥问题,这种事情很常见。
林雾又问:“喜欢清黎呀?”
季秋瑄猛地抬头,又像是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一般,欲盖弥彰地移开目光,“没、没有。”
林雾还要说什么,院外剑气震荡,而后一股更强悍的压力从天而降。
三人几乎同时动作,眨眼间出现在院落外。
季秋瑄把叶清黎拉开,一道攻击落在他身上,他弯下腰,一口血喷涌而出。
墨伞腾空,林雾和燕归辞一起动手,一攻一辅,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对方刚躲避一击,下一击就避无可避。
两个金丹期的默契配合,加上仙品法器,和对方一个元婴期打成平手。
光靠实力压制不住,林雾就丢阵法,她刻好备用的阵法多得是,还有各种符箓,通通不要钱一般往外甩。
爆炸声接连响起,尘土飞扬。
除了叶清黎的小院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狼藉,各种奇怪的阵法绊住其他想来援助的人。
“住手!”一声怒喝响起。
元婴中期的威压让缠斗中的三人不得不停手,各种阵法和符箓都粉碎消散。
叶盛沉着脸出现,“你们在干什么?”
“爹!”叶盼儿喊道。
尘烟散去,林雾这才发现来的人不少,除了刚刚见过面薛氏三母子,还有一个精瘦个高的中年女人,以及一众丫鬟和护卫。
至于刚才那个元婴初期,是个国字脸男人,落地后站到薛氏身旁。
看薛氏和叶盼儿的样子,像是已经和好,薛氏确实有点本事,这样都能哄好。
“叶盼儿,你在这干什么?万一有什么危险,可没人救你。”林雾开口,往人肺管子上戳。
叶盼儿表情狰狞,“都是你的错,娘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你不要挑拨离间!”
叶明附和:“你这个贱婢竟然还有脸出现在叶家?叶清黎,你是要背叛家族帮外人打压自家人吗?!”
“好了!”叶盛又一声怒斥,把所有声音压下。
“到底怎么回事?清黎,你说。”
叶清黎忙着给季秋瑄止血疗伤,不停翻找丹药,血染红她的白衣。
作为在场唯一大面积沾血的人,她抱着季秋瑄,看上去最惨。
叶盛眉头皱成“川”字,又看向和儿女争吵的林雾,“你是谁?”
“我是清黎邀请而来的客人。”林雾也在打量叶盛。
一个在中等地域崛起的世家,发展的时间还不够长,家主实力才元婴中期,难怪头昏眼花发蠢,错把珍珠当鱼目。
她把薛氏立的字据和留影珠拿出来,“来得正好,把账结一结。”
当初叶清黎生母嫁到叶家是下嫁,自她死后,两家在叶盛的刻意疏远下慢慢断掉联系,叶清黎甚至从未见过外婆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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