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父母还在世时村里为了照顾他们一家人就把宗祠旁边的一个杂屋给他们住,后来他们家自己攒了钱在宗祠旁边的空地上建了三间小院,这才从拥挤的杂屋搬出去。
后来随着文贵生父母相继去世和他离开文山村,那小院没人打理也慢慢荒废下来,漏风漏雨的是常事。
按道理文贵生隔了十几年从外面首先就应该把老房子重新修缮加固,可怪就怪在他没去修补反而跑到旧窑厂拖来一车破旧红砖,在自家房屋外围砌了一座密不透风的围墙。
平时也是深居简出,只有隔几天会出门做小工赚钱维持生计。
解耀宗和游逸生到的时候被那围墙挡在了外面,刚刷了红漆的坚硬铁门在潮湿的空气中泛着一种刺鼻的味道。
解耀宗大步上前用力敲着门:“文贵生,文贵生!你出来!”
里面没有人应话,但两个人却听见一道刺耳的“哐当”声。
人在里面,故意不开门,解言失踪的真相呼之欲出。
谁能想到他真的敢对同村的女孩动手。
解耀宗拍打的掌心已经泛红,双眼里泛着红,像一只丢失幼崽的猛兽。
脸上流下的不知道是雨水,汗水,亦或者是泪水
甚至急的拿身体去撞铁门,日渐衰退的身体,怎么能撞的开钢铁大门,游逸生没拉住他,看着他被反弹跌倒在地上,疼得半天没反应过来。
游逸生忙走到他身边撑伞替他遮挡风雨,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把伞递给解耀宗:“您等着,我去。”
他跑到围墙边,意图踩着墙面砖与砖之间的凹陷处翻进去,可怜这贵公子,哪里做过这样的事情,大雨将全身淋湿,冷风一吹人便在寒雨中瑟瑟发抖。
爬到一半脚一滑又摔了下来,一双手被粗粝墙面摩的血肉模糊,却也管不上了,又用力攀住墙壁借力爬到了墙头,这墙有近乎有三米高,他不带丝毫犹豫的就跳了下去。
雨水将坚硬土地也搅成一团烂泥,游逸生跳进湿软的泥中没站稳,一下只感觉脚腕钻心一痛。他顾不上疼痛只皱了下眉便一走一跳往屋内冲去。
他没有给解耀宗开门,对方已经年老体衰,进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更何况……更何况要是解言已经出了什么意外,他怕解耀宗看到那个场面承受不住。
进到屋内,正堂斑驳破败的双开木门大开,屋内早已空空落落,他警戒的在正屋和左右两边房间转了一圈,却只在那床上看到几片花色裙子碎布。
白底,玫瑰花纹,是解言的裙子,被他攥在手心冷冰冰一片。
文贵生大概率是听到动静翻墙逃跑
只是解言去哪里了?她又不会说话,是被他带走了还是藏在哪个地方?
确认没有危险后他打开门让解耀宗进来,两个人开始在屋内四处搜寻,箱子,柜子,床底……所有能被容纳小孩的地方都被他们找了个遍。
却仍然无所获。
解耀宗痛苦懊悔道:“言言一定是被那畜生带走了!”
游逸生皱着眉:“他不是亡命之徒,犯了事之后肯定只想逃跑,带走言言只会是他的累赘。”
解耀宗瘫坐在地上,精神力气仿佛被抽走:“那言言会在哪里。”
游逸生不自觉摸向脖子,空落落的触觉让他他突然反应过来:“解言,言言,如果你能听到你就吹吹哨子。”
“你吹吹哨子,小叔叔和爷爷就能找到你了。”
半响都没有回声,游逸生不死心又喊了一遍。
终于一阵微弱的哨音从院子一角的破旧柴火房里传出来,游逸生和解耀宗匆匆跑过去,里面杂乱无章的堆放着树枝杂草,本来应该最干燥的地方却泛着一股陈旧的潮湿霉味。
泥砖砌的土灶旁东歪西倒摆着一些调料瓶,微弱的哨音就是从土灶黝黑的灶口里传出来的。
游逸生不顾地上脏污趴下去一看,漆黑的一片看不出什么。
“言言?”
他不确定又喊了一声,里面用微弱的哨音回复他。
他赶紧把一只手伸进去,一同摸索终于抓到一只细小的手掌,轻轻用力就把解言从脏污不堪的地方拖了出来,带起的草木灶会飞扬在空中。
解耀宗冲上去连忙抱住解言,解言还侧着头软塌塌的望着游逸生的方向,突然“哈”的一阵气音后就开始呼吸急促面色泛紫,一只手在身侧挥动着想要抓住什么。
解耀宗意识到她哮喘发作,连忙问她:“言言,书包呢?”
他常年让解言在书包里放着哮喘药,并且每天上学前都会亲自检查一遍药有没有在。
解言已经呼吸困难几近失去意识,游逸生又伸出手在灶台下的摸索,终于摸到一截细带,他连忙用力拽出。
正是解言的书包,他把拉链拉开从里面翻出白色喷剂递给解耀宗,解耀宗熟练的掰开解言的嘴巴对着她的口腔深处连喷了好几下。
“慢慢呼吸,言言,像小时候爷爷教你的那样。”
游逸生也伸手握住解言那只无力垂落的手臂,仿佛这样就可以给她生命的希望。
不知道是药剂起了作用还是解言自己慢慢放松了下来,慌忙之中她紧紧捏住了游逸生的手也慢慢松缓下来。
面色虽然仍然苍白可也不像刚才那样让人害怕。
她倒在解耀宗的怀里四肢无力的伸展着,圆睁的双眼迅速的流下了眼泪。
两人这才看见她是个什么模样,脸上虽然灰黑一片,可仍然能看出上面印着一个红肿的掌印,成年人手大,几乎覆盖了她大半张脸。
白天里扎好的两只小辫已经松散凌乱,原本漂亮崭新的花裙子被扯的破烂,露出一双白玉藕节似的小腿,上面也同样布满了骇人的紫红淤青。
游逸生记得,她本来穿了一双纯白色的裤袜的。
而现在,她从上到下没一处干净的地方。
外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游逸生连忙脱下衣服给她盖住。
是文校长喊上村主任还有一些村里的人来帮忙,文校长看见解言的样子一下子红了眼眶别过脸去:“怎么……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是解言?”
为什么会是解言?
七岁的解言躺在爷爷的怀里听到这番话后,也很疑惑问为什么是自己。
在那个男人把她摁在坚硬冰冷的床板上,掐住她的后颈撕破她的裙子时他说出了原因。
“言言,谁叫你穿了这么漂亮的裙子,漂亮到让叔叔忍不住,叔叔对不起你。”
他学着解耀宗那样喊她,让她既反感又害怕。
原来长的漂亮和穿裙子就是有罪吗?她奋力想要反抗,却换来他更暴虐的对待。
他拉住她的头发把她翻了个面,那只比她脸还大的布着厚茧的手重重落在她脸上,把她扇的目脑袋一晃,耳朵嗡嗡作响。
疼,疼死了。
爷爷,救救言言。
爸爸,救救言言。
妈妈,救救言言。
没有人来救她。
她只感到身下一冷,凌冽寒风把她冻醒,她迟钝的看着文贵生把她的裤子塞到口袋里。然后解下了他的皮带。
她迟钝的大脑突然清醒过来,抬头就咬住了文贵生捂在她嘴巴上的手臂。
他根本不用捂住她嘴巴的,她本来就是哑巴说不出话,怪他太怕一点声音被外人听到,这才被解言逮住机会狠狠咬一口。
一时之间鲜血涌了出来。
文贵生用力把她甩开,解言脑袋又磕在坚硬的床板上,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想要呕吐。
“你咬我!”
文贵生露出狰狞面目:“小时候你爸就总是压我一头,他不就是会读几个书吗?”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给别人铺了路,过成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叔叔不想打人的,都是你和你爸爸逼叔叔的。”
他简直无理取闹,跟疯子有什么区别。
文贵生抄起皮带就往那床板上幼小的孩童身上打去,皮带落在哪里哪里就泛起红肿,更有些地方被皮带上的铁扣一刮渗出血迹来。
解言疼的动不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挨打,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要怪就怪你爸爸是解佑为,要不然叔叔也不会打你这么恨。”
沉重炙热的男人身子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上气,文贵生伏在她耳边恶毒道:“言言,谁让你刚见面时就对叔叔笑,叔叔最喜欢漂亮小姑娘的笑了。”
“再笑一个好不好?”
汗津津的粗糙手掌抚上解言小腿肚,解言不自觉的抽搐了下身子。
“小叔叔,救救言言。”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祈求,终于忍受不住疼痛晕了过去。
是游逸生的声音唤醒了她,她听见爷爷和小叔叔在找她,可她疼得身上一动都不能动,身下是柔软的灰堆,四周全是漆黑一片。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更不知道怎么让他们发现自己。
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她再一次痛恨且厌恶自己身上的残缺。
直到她听见游逸生让她吹哨子,她才想起自己脖子上还挂着白天挂的哨子,她艰难且缓慢的把哨子拉出来塞到嘴边,用尽全力去吹动。
却仍然是很微弱的声音,她都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听得到。
直到她看见那熟悉的温暖的眼睛,一句温暖的“言言”后,一只温热的大手把她从黑暗里拉了出来。
她望着游逸生,这次是他救她了,用他送给她的哨子,就像她那天救他一样。
她的早熟本领又一次显现:这下子她再也忘不了小叔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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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存稿君一号,我妈让我今天和大家见面。我还有一个弟弟,我妈让我弟弟明天和大家见面。我妈还说,言言很好,大家放心。
第12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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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言从回忆里剥身出来,众人吵闹的声音潮涌似的让她痛苦万分,一双温热的手掌轻轻捂住她的耳朵,这才让她慢慢平静下来。
她可能太累了,也可能太痛了,身上好像被铁烙,被小虫子咬,火辣辣的刺痛。
困意像海浪扑岸般将她笼罩,终于坚持不住窝在解耀宗的怀里陷入了睡眠。
游逸生已经打过120,听见警笛声和急救车先后从远处响起来后他才如释重负松出一口气。
文山村的人还在吵,也不知道在吵些什么,喊他们去抓文贵生,便推拒说是警察的事。
大概还是怕得罪同一个姓氏的人。
他们姓文,解言和解耀宗姓解,终究是外人。
看着解耀宗和游逸生要带着解言出去,文山村村长才反应过来怒气冲冲:“文贵生那个畜生,竟然做下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解言现在被他搞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
一个搞字,多么难听。丝毫没有顾忌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属的心情。
解耀宗眼神仿佛凝结成冰,他把小姑娘紧紧抱在怀里道:“解言没有事,那畜生什么都没有做。”
但谁都能看出他强装镇定下的脆弱慌乱,众人的眼光都带着怜悯
这种怜悯是最无用且最廉价的东西。
冰冷的虚伪。
“各位,可以让让了吗?”
游逸生站在解耀宗前面冷声发问,平时里一贯的斯文风度在这时全部被他摒弃。
有些人是不值得的。
人群中让开一条路,游逸生护着解耀宗和解言离开。
队伍末尾站着一个老人,脑袋反着光,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面相和文贵生有三分相似,一对上游逸生锐利的眼光,便慌忙躲闪开来。
“那就是文贵生的大伯。”
“哎,文贵生爸妈死的时候没看到他对文贵生有多照顾,偏偏文贵生在外面犯了事就给遮掩起来了。”文校长在旁边解释,“说到底还不是怕文贵生在外面做的丑事坏了他们家的名声,他要是早说文贵生在外面是强|奸|犯,也不至于害的解言成这幅样子。”
游逸生没说话,只是护着解耀宗怀里的沉沉睡去的人。
好像失去生机一样,像一朵突然夭断的花骨朵,只有微弱呼吸证明她尚在人世。
外面雨已经停了,天还是阴沉沉的模样,像是一片永远消散不开的黑雾。
出了院子正好遇见警察和医护人员一起过来,一个女警帮着解耀宗送解言上了救护车,游逸生还有文校长到一辆警车旁边去做调查笔录。
剩下的几个警察正在追踪文贵生的逃跑路线,一场大雨过后,脚印只怕很难残留,游逸生有些担心。
做笔录的警察里面有一个年轻女警,瞥了一眼解言后就不忍的转过了头,然后对着同事道:“这种人就应该先物理阉割再化学阉割。”
领头的老警察咳嗽一声:“别说气话,注意一下影响。”
“抓到之后怎么处理也不是我们的事,还得看法院怎么判。”
“是吧,游先生。”
他对游逸生很有好感,这年轻人思路清晰语句通顺,他们做起笔录来也轻松很多。
游逸生低声问:“法院那边对他这样的人怎么判刑。”
老警察“唔”的一声后认真道:“那要看医院和法医那边给出受害者的伤情鉴定报告,强|奸未遂和强|奸事实成立和的性质是不一样的,但是如果受伤严重就算强|奸未遂也可以用故意伤害罪起诉。”
老警察和女警对视一眼,关了录音笔后把笔录单递交给游逸生签字,签字时老警察有意无意道:“如果想判重一点,抓到嫌疑人后记得找个好一点的律师,这种累犯想判重一点不是难事。”
游逸生签好字后将笔和笔录单交换给他们,认真和他们道谢。
世界上还是有好人和正义的。
游逸生准备离开时那个女警又喊住他:“游先生,你是要去县医院吗?”
游逸生点点头。
那女警很热情:“我们也要去县医院接人,可以顺你一程。”
他抬腕看时间,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将近七点了,往返乡镇和县城的班车早就没有了,游逸生和她轻声道谢后就坐上了警车后座。
警车发动后女警坐在副驾驶上问:“游先生是那个孩子的亲叔叔?”
游逸生摇头:“我侄子和她是同学。”
女警笑了下道:“难怪不是同一个姓氏,不过您也真好,这忙上忙下比亲叔叔还亲。”
而且虽然不是亲叔侄,但是长得却是同样的好看,女警默默又看了好几眼。
当时那小姑娘浑身被灶灰弄的脏兮兮的,但也不难看出是个五官精致的孩子,只是可惜了被嫌疑人打成那个样子。
不过一个七岁孩子,哪里值得下那样的死手,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收到真正的侵害,怎么不叫人感到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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