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梦岑听了这句话,不由抬手,指腹压住眼窝。
那里忽然热意汹涌,胀得她眼眶疼。
“她跟您说了什么?”
“她说很高兴看到女儿找到另一半,说她身子不太好,怕等不到女儿结婚那天,所以提前做好这些嫁妆,设计图都是她画好给我的,很精细很完美,老秦说他画了这么多年设计稿,都比不上你母亲八分。”
周梦岑止不住落泪,不知道这些嫁妆又让母亲熬了多少个夜,明明那个时候,她几乎灯尽油枯,要给父亲设计文旅城,要给槐南设计兰亭医院,还要给她设计嫁妆,母亲事事都为家人做好最后能做的,却没有告诉她一个字。
她颤着手抚摸着凤冠上栩栩如生的山茶花花瓣,仿佛看到母亲彻夜伏案,已经行动迟缓的手,一笔一笔,勾勒出她对女儿的爱。
“我花了足足一年多时间才完成,第一时间就联系你母亲,却一直联系不上,整整七年,我想过很多种可能,独独没想到……”徐女士说着,也红了眼眶。
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曾跟亲家母有过一面之缘,也永远忘不了那个温柔似水的女人。
阳光明媚从窗棂射进来,周梦岑的眉眼被日光浸染着,细细看来,与七年前的女人有着相似的形,只是气韵截然不同。
“谢谢您,谢谢您替我母亲保管这么多年,”周梦岑拂去脸颊泪珠,抬头看徐女士,问她另一个重要的问题,“您就没想过,这套嫁妆,是我妈妈送给我和秦墨的?”
徐女士不假思索:“那不可能,七年前他就一穷小子,谁会给女儿几百万嫁妆嫁给他?”
要说现在的秦墨,她或许还会自作多情往这个儿子身上想。
周梦岑不禁破涕为笑:“我妈嫁给我爸时,周氏集团也刚起步,所有投资都是贷款的,而且我爸无父无母,孤身一人。”
“可是……”
徐女士还是不愿相信,她这几天也不是没想过,可对比当时两家条件,实在太过悬殊,周家不可能看上她们小门小户。
“那我妈妈为什么要找您设计呢?”周梦岑问。
天底下珠宝设计师那么多,怎么可能偏偏凑巧就找了徐女士?
关于这个问题,徐女士倒是理由充沛。
“那一年,‘秦晋之好’品牌刚成立一周年,我徐婉心的规则是一年制作一只年度凤凰,很荣幸的是,第一年的设计作品‘凤穿牡丹’得到国家博物馆的赏识,被收录在博物馆,也因此名声大噪,不止在青城,国内外都小有名气,温女士来找我,就说过是慕名而来的,很显然,跟我是不是秦墨妈妈没关系。”
周梦岑点了点头,觉得她这个理由很有道理。
“妈妈一定是了解过阿姨你的为人和才华,才会想到,要找你做这套嫁妆。”
“那自然是。”徐女士想起温女士,不禁有些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她的图稿设计我看一眼就觉得很有水准,哪怕是一只简单的耳坠,都充满故事感,你母亲很爱你。”
周梦岑轻“嗯”一声。
母亲爱家里每一个人,恨自己生命线太过短暂,没有办法给所有人完整的爱,所以想力所能及留下能永远陪伴他们的东西。
譬如文旅城,譬如兰亭医院,譬如这满满一箱嫁妆。
“所以,小梦,你当时……真的已经有一个要谈婚论嫁的男孩子了?”
说了这么多,徐女士心里更加难受。
她不但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女孩,还很喜欢那位雪兰小姐,她很想和她们成为家人,很想像秦墨说的那样,像母亲一样去爱她,可前提是,不能因为意外有了书颜,就让小梦嫁给一个伤害过她的男人。
周梦岑又“嗯”了一声。
“你放心,阿姨会让秦墨放手,也不会让他跟你争夺书颜,这箱嫁妆阿姨也会物归原主,阿姨再给你添一些进去,作为补偿,风风光光送你出嫁,阿姨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书颜,也很想听你喊一声妈妈,但是做人不能没有良心,你已经遭了那么多罪,如果这辈子还不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你母亲知道,得难过成什么样呀……”
徐女士泪如雨下,此刻恨极了祠堂那个浑小子,都造的什么孽呀!
周梦岑默默听着,看着徐女士哭红的眼,不由失笑一声:“妈妈,我爱的人,就是秦墨。”
“你别哄我。”听到这一声真情切意的“妈妈”,徐女士直接悲伤得转过身,丝巾湿透,她觉得自己共情能力太强太会哭也不是好事,总有种在讨人怜悯的错觉,“你也不要听信男人的花言巧语,虽说知子莫若母,可我真的摸不透他心思,他能七年不回家,想必是老秦家迁祖坟的时候得罪祖宗了,生出了这样一个狠心的白眼狼。”
“可是,我就谈过秦墨这一个男朋友。”周梦岑静静说着。
徐女士愣了一下,这才转头看她:“你不是有那个……联姻对象吗?”
网上都这样说的。
“那是假的。”周梦岑抿唇轻笑。
“可是……”
“我妈妈知道秦墨。”周梦岑笑了一下,“我跟她提过。”
虽然没有说过名字,但周梦岑觉得,母亲一定知道什么。
“但是……”
忽然,一直在一旁翻看嫁妆的符姨,掏到最底层,掏出一个小檀香木雕盒子,上面还挂着一把小密码锁。
徐女士看了一眼,说:“那是你妈妈连同这个檀香木箱子一起运过来的,说是里面装了写给你的信。”
但是徐女士不知道密码,也从未想过打开看看,这些年,哪怕对方杳无音信,她也相信,总会有人来取的,所以一直锁在保险柜中。
周梦岑摸着那把玲珑小锁,是四位数的密码,她脑中忽然划过什么,下一秒,果然听到身旁符姨缓缓开口提醒。
“生日。”
“我的生日?”周梦岑偏头向符姨确认。
符姨笑着点头,目光有些激动,像是挖掘到了什么宝贝。
周梦岑忽然有点紧张,当然,更多的是期待。
时隔七年,竟然能收到母亲写给她的信,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期待的事情?
0406
周梦岑握着小锁,调到这四个数字。
徐女士也不由屏住呼吸,神色紧张望了过去,不知道温女士会给她女儿写什么。
做母亲的,无非就是希望女儿觅得良人,一生幸福快乐。
徐女士觉得,看完这封信,她那逆子的如意算盘也算是到头了,小梦这样乖的一个孩子,就算不听她的劝告,自己妈妈的话总会听吧。
她内心很纠结,懊悔刚刚忘了问小梦一句。
如果秦墨那浑小子愿意痛改前非,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刚刚那声动人心扉的“妈妈”,温温柔柔的,比明月咋咋呼呼还要让人心软。
“啪嗒”一声解锁后,三颗脑袋下意识凑到一起,紧紧盯着那个小盒子。
周梦岑取下锁,揭开盒盖。
猝不及防入眼的,是一张令人心跳加速的照片。
繁花盛开的未迟居小院,身着白衬衫的男生正徒手移植一株山茶花,一个女孩从身后抱住他腰,探头过来仰眸偷看男生。
女孩像是刚洗完澡,扎着丸子头,身上的睡裙慵懒宽松,浑身透着股湿漉漉的感觉。
两人目光相撞,那朵白色山茶花仿佛成了爱的见证,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花瓣尽情舒展到最绚丽的姿态。
女生自然是周梦岑无疑。
而照片里的男生……
徐女士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颗鸭蛋。
她做梦都没想到,她以为冷酷无情的大儿子,竟然可以笑得那样温柔宠溺,还带着一丝羞涩。
周梦岑愣住的同时,忆起那是秦墨第一次留宿未迟居的第二日。
他们在公寓度过缠绵悱恻的一天。
第83章 热恋
第84章 热恋
秦家别墅都是分庭院居住的, 徐女士和秦父在主院湖心榭,秦砚住在飞鸿阁,徐明月住在明月楼, 秦墨和周梦岑的庭院叫留墨轩, 看得出来徐女士是真的很想这个大儿子能回来。
等周梦岑和秦墨回到留墨轩时,徐女士已经着人把檀香木箱子也搬了过来。
周梦岑迫不及待拿出母亲拍的照片和那封信给秦墨看, 眼里是难以言说的笑容:“原来妈妈见过你。”
秦墨将她圈住抱坐在腿上,看着那张意外的照片和来自温女士的信, 看完也觉得很奇妙。
照片里的两人,明明眼神都透着藏不住的爱意,炽.热得连身边盛开的山茶花都黯然失神,偏偏他们两人自己心高气到都以为对方不过是在玩一场恋爱游戏,没有人付出真心。
只有温女士作为旁观者, 看得明明白白。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周梦岑忍不住猜想,“妈妈不会去学校找我, 况且我们在学校也一直保持着距离, 也没有除却约会过, 所以, 一定是在未迟居,在小院子里……”
秦墨也在回想那段甜蜜时光,不知道温女士是在什么时候撞见过他们。
是在他们携手回家时, 还是在庭院相拥而吻时, 亦或是伏在阳台栏杆欣赏傍晚霞光时?
原来, 那段不为人知的秘密恋爱,也曾有人见证过。
“所以, ”秦墨放下信和照片,低下头, 鼻尖温冷,轻嗅着她颈窝香甜:“他们同意了,对么?”
“嗯?”周梦岑偏过脸去看他。
秦墨低笑:“来之前我还有些忐忑,明天领证的事情,还没有得到他们确切的回复,直到这封信,仿佛是在告诉我,通过丈母娘甄选了,可以心无旁骛与你携手一生了。”
周梦岑偏过脸,去吻他:“嗯,妈妈很满意你。”
他们已经集齐了所有人的祝福。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园林内外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晚宴比午宴更为丰盛,一阵热闹过后,徐女士再次将周梦岑拉到房间,从保险柜里拿出一只木盒子。
“中午光忙着教训浑小子去了,都忘记把见面礼给你了。”
既然是见面礼,周梦岑便也没有推脱,只当是徐女士亲自设计的作品。
然而打开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只帝王绿翡翠玉镯,色泽自然浓郁,质地细腻温润欲滴。
周梦岑愣住:“这太贵重了。”
“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贵重不贵重,”徐女士笑道,“再说了,这只玉镯,本就该属于你。”
“嗯?”周梦岑不明白。
徐女士取出玉镯,小心翼翼戴到她手腕,同时说起了玉镯的来历。
“三年前,阿墨那小子在国外赚了第一桶金,说给我买了个礼物,我看到这玉镯的时候,差点没晕过去,原来圈里传闻中的神秘买家竟然是这小子。”
毕竟这种级别的帝王绿,每拍卖出一只都要惊动整个珠宝圈的,她前一天还在和人讨论花落谁家,第二天三年未见的儿子就送到她手上了。
“我就说,你这小子,创业刚开始,就这么败家是吧?你知道他回我什么?”
周梦岑再次摇头。
“他说,他毕业前给自己立了flag,赚的第一桶金必须给最爱的人买礼物,那我就问,买什么不是买,为什么要买上千万的玉镯呢?他说,你可以当它是传家宝,以后传给儿媳妇,我当时乐得哟,还以为自己真是他最爱的人,现在想想,他绝对早有预谋!”
周梦岑被徐女士的话逗笑了:“他最爱的当然是您。”
徐女士却摇头:“他小时候我还能厚着脸皮接受这说法,他如今都长大了我还要他的爱做什么?笑话!”
她说罢,自己也笑了,低头看着周梦岑手腕上的玉镯。
玉镯冰凉,颜色均匀种水好,十分衬周梦岑冷白肌肤。
徐女士十分满意点头:“好看,真好看!明天领证就戴它了。”
周梦岑不由红了脸,心中也殷殷期盼。
明天,他们就要领证了。
——
晚上,书颜跟她小姑和奶奶一起睡,秦墨兄弟俩则在书房跟父亲叙旧,父子三人难得一聚,喝了些酒,直到十一点才散。
河倾月落,夜色正浓,别苏庭院太大,需要穿过偌大园林和近百米的长廊,走到最里间,才能看到留墨轩的一角。
秦墨来到三楼时,周梦岑已经洗了澡,正侧躺在落地窗前的雪白弧形沙发,似抱着一本书翻看着,唇角漾着笑。
许是特意开了一扇窗,带着夏日青草气息的微风拂面而来,轻奢的水晶灯光明晃晃洒在她身上,香槟色真丝吊带裙如月光般流淌,简约光泽感下,玲珑曲线透着一股慵懒,她难得悠闲翘起双腿,右手翻着书页,左手撑着下巴,看得入神。
在这样温馨的属于他们的庭院中,一切都像梦一样玄幻。
今晚的她这样美,全身无物,唯有宛如一波碧水缠绕在凝白皓腕,高贵优雅,仿佛天生为她而生。
听到秦墨的脚步,周梦岑抬眸望去,原本就慵懒披着的丝绸睡衣,被风一吹散了下来,露出一只圆润滑腻的肩头,和一根细肩带勾着春色秋波,她随意拢了拢,想要起身。
秦墨醉意微醺,含笑走近,紧挨着她身侧坐下,伸手揽住她软腰。
“你回来啦……”
周梦岑刚仰头,小猫咪似的“唔”一声,便被他勾起下巴,堵住了气息。
热吻深入,酒香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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