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宛白低着脑袋踩在雪上,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声响, 不觉得冷,反而浑身暖乎乎的。
这个冬天,她好像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情侣装。
勇敢小白,直面早恋吧!
“我们要穿一样的衣服了。”
“你准备好当坏学生了吗?”
解西池总是这样, 喜欢把选择权丢过来,像是在一遍又一遍确认着。
他在线的这端,而后把线交给她。
是握紧,还是松手,全由她决定。
南宛白在其他事情上总是“无所谓”, “随便吧”,“都可以”, 让少年占据主导地位领着她走。
可偏偏在这件事,他是被动的一方。
说是被动,却又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圈,慢慢缩小范围,等人反应过来时, 已经深入陷阱,再无逃出的可能。
还好,羽绒服衣领够高, 能够挡住偷偷弯起的嘴角, 南宛白小声说:“那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有名有份那种。
她想,可能这就是她要的“态度”, 一个明确的承认。
解西池舔了舔唇, 喉咙发干, 低应了声,“嗯。”
他的女孩。
他的,女朋友。
好像还是不太够,他想要的不止是这些。
“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南宛白扫了眼空荡荡的马路,雪天加黑夜,路上车少,打车估计要等等了。
倒也不是计较他真不来学校了,就是单纯的,想知道他在做什么,去了哪里。
想了解他的生活。
四周很静,女孩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
解西池的羽绒服没帽子,头发上落了雪,他随意地用手抚了抚雪,模样很懒,“我在成长。”
南宛白面无表情看他一眼,“说正经的呢。”
解西池喉结滚动,眸子在黑夜的映衬下发暗,低散地笑了,“小白,你这样子,我受不了。”
“什么?”
解西池躬身倾下来,双手抓在她帽子两侧,距离一瞬间拉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呼吸纠缠,然后被寒意包裹,化为一缕白雾。
南宛白懵懵懂懂地看他,能看到少年眼睫上挂了层很薄的白霜,眼尾泛起淡淡的绯色,像是大自然亲手勾勒的妆容,纯粹的白,和色气的红。
眼睫眨动时,能看见雪融化成细密的水珠,眼眸濡湿,水气弥漫。
好似在哭。
谁说冬天不能恋爱的?
南宛白下意识吞咽了下,感觉自己真完了。
他用美色勾人啊!
这谁抗得住?
而后,少年哑着嗓子,压低声音,似无奈又似贪恋般,“管着我,行使女朋友权利的样子,我好喜欢。”
说着,他目光从她的眼睛慢慢下移,落到了唇上,很快移开,将距离退回到那条线后面。
“我最近在看一些庭审。”
他话题转得很快,上一秒还一副黏黏糊糊的样子,下一秒便收敛起来,回到正事。
南宛白感觉这会儿应该有个曲线图,绝对跌宕起伏。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提前预习呀?”
解西池被林大法学院保送了,以后接触的自然就是法学。
他没旁人说的那么潇洒,只是在该学的时候学,该放松的时候放松,并不是全然不学。
南宛白有点小骄傲。
看,她的男朋友,是多么的优秀!
解西池笑了笑,没否认,问她:“我听说你想学医?”
不用想,他一定是收买了夏芝芝。
南宛白含糊地“嗯”了下,模棱两可道:“算是吧。”
小姑娘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他没继续追问下去。
学什么不重要,她喜欢就好。
以前的她,太过随流了,像是漂流的小船,漫无目的地任由水推着走,去哪都行,甚至连终点是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的她,有目标了。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解西池送到她家门口,没进去。
南宛白不解,“今晚不住这吗?”
解西池摇摇头,低道:“今晚不行。”
“啊?”南宛白一脸懵,疑惑地看他,“为什么?”
解西池抬手将她的帽子摘下,女孩头发被帽子弄得有点乱,毛茸茸地翘起来几根。
看了一会儿,他道:“回去要看资料。”
“这么好学啊。”南宛白笑他。
解西池莞尔,没说话。
“那……打电话。”她说。
“好。”
解西池下车时要了出租车司机的名片,先打了通电话叫车,那个司机正好没拉到客,离得不远,过来接他。
上车后,他取出蓝牙耳机戴上,通话再次连上,这次却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到家了吗?”
“快了。”
“下车和我说一下。”
“好,你在干什么?”
“准备一会儿去洗澡,你回去也冲个热水澡,最近降温太厉害了。”
“洗完之后还要写卷子吗?”
“写啊,城南真疯了,作业堆积如山,高三党伤不起。”
解西池似乎笑了声,“帮你分担点儿?”
“是谁说,坏学生从不写作业的?”南宛白反问道。
“不是我。”
南宛白打趣他:“你这是要撕毁坏学生守则吗?”
“什么守则?”
“逃课,打架,不写作业。”
解西池说得自然,“我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电话那头默了默没吭声。
他又道:“应该是,逃课,打架,早恋,我遵守的很好。”
南宛白持续沉默。
解西池顿了下,声音混着哑,松松垮垮地在低笑,“不是吗?女朋友。”
“……是。”南宛白慢吞吞地应着,嘴依旧硬,“但我觉得,我没达到坏学生的标准。”
“怎么说?”
南宛白受不了这样贴耳说话,转为免提,把手机放到桌子上,小动物似的趴伏在胳膊上,闷闷道:“我没逃课,也没打架。”
“确实……”
解西池似乎下车了,手机里多了些风雪的杂音,很快又消失。
南宛白猜他是进了公寓楼。
果不其然,手机里响起他的声音,“等电梯呢,一会儿估计要没信号。”
南宛白蓦地响起他之前说的话。
女朋友的权利。
他在报备。
没给她时间多想,很快解西池再次出声:“我觉得,好学生坏学生并无大差别,只是走的路不同罢了,但同样过着一生。”
“我对坏学生的定义,只针对我,也只约束我,对你来说,早恋已经是很勇敢的事了吧?”
“这就够了。”
南宛白屏住呼吸,望着屏幕上跳动的通话记录。
本来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却被人认认真真回答,这种感觉,好奇怪。
“叮”的一声响,电梯到了。
信号快要消失时,她听见解西池说。
“坏学生的结局,不一定也是坏的。”
至少,他的结局,是她。
那就不坏。
————
信号恢复。
“快去洗澡吧。”
南宛白握着手机,磨蹭的“嗯”了下,不太想挂电话。
“洗完一起学习?”解西池提议道。
“好!”
电话最后也没挂,南宛白钻到浴室里淋浴,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今天的事,发现还有些不太真实。
她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勇敢一些。
解西池现在应该也在洗澡。
想到这,南宛白脸一下烫起来,匆忙挤洗面奶往脸上糊,试图连温度一同洗掉。
一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逐渐清晰,少年凸出的喉结,腰腹处明显的腹肌,以及背部的纹路……
她有些庆幸,解西池今天没有留宿。
南宛白将头发吹干后坐到桌前翻作业。
解西池洗澡比她快,听到动静,问:“要不要开视频?”
“不要。”南宛白几乎没有犹豫的拒绝了。
解西池:“……?”
他的女朋友,有种转身就不认人的绝情劲儿。
还能怎么办,妥协呗。
解西池:“那就这样,连麦学吧。”
这次南宛白同意了,她握着笔的手很紧,指尖都泛起了白,明明谁也没说话,却很难进入状态。
要是视频,她今天作业不用写了。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南宛白沉下心,渐渐找到手感,下笔写题。
她最近在养成做题习惯,老师也说过,她题量积累很多了,就是字还差点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南宛白做到数学卷子。
当笔尖写出漂亮的“解”字时,南宛白看着那个字微微失神。
是解西池教她的字,也是她写得最漂亮的一个字,通过这个字,能联想到很多关于他的日常琐事。
她忽然想起解西池的微信昵称。
【解方程的Xie】
还有当初他让自己帮他在书上写名字。
南宛白在心里默念着他的昵称,好似能够感知到什么。
是从何时开始转变的?
南宛白好友不多,且解西池是置顶,所以之前并没有给他备注。
好像,在备注更换的那一刻,有些感情就已然确定了。
是在那么早的时候啊。
解方程的Xie,她所写下的每一个解,可不可以是解西池的Xie?
不是有那么一种说法吗?
喜欢一个人,就在本子上写他的名字。
原来,她早就写了无数次少年的名字,只不过是在心上。
南宛白抿了抿嘴,拉开抽屉,翻找出睡狐狸本子,第一页上,就是解西池认真写下的字。
【狐狸说:狼是这片森林的老大】
第二页,夹了张纸条,也是他的字。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他早就表态了,只是她没看出来。
南宛白拿起笔,无奈地笑了,在空白处工工整整写着:
【羁鸟:笼中之鸟】
【池鱼:池塘之鱼】
【鸟恋旧林,鱼思故渊,借喻怀恋旧居,守拙不随波逐流】
【《归园田居》表达了作者对归隐生活的喜爱,也暗示了对世俗官场的憎恶】
【你语文怎么学的,老班要是知道你乱用诗句,肯定又是一百遍起步罚抄!】
写到这,南宛白唇角不禁上扬,缓慢且郑重地落笔。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别说小白没辅导你,好好学一学!】
恰在此时,解西池问她:“写完了吗?该休息了别熬太晚。”
南宛白合上本子。
“写完了。”
只不过不是作业,是情书。
作者有话说:
有谁还记得池哥的微信名?
详情可回顾第1章
第68章 第68章
一个她无比熟悉的人
南宛白第二天被生物钟叫醒。
夏去冬来, 门口的奶箱子始终是满的,准时装了瓶早餐奶,就是不太方便拿在手上喝, 她干脆丢进书包里,带到学校喝。
这边她刚拉上书包拉链,就听见楼道里响起脚步声。
楼梯处的光线不算亮,少年唇微抿着, 神情倦懒,稍显几分不耐,缓步往上走,他似乎感觉到有人看自己,抬了抬眼皮, 懒洋洋的。
“早。”
明显没睡醒,声音含糊不清的。
南宛白一怔, 有点没反应过来,一瞬不瞬盯着他看。
城南早自习六点半开始,有学习刻苦的,五点多就到教室了,她算是中规中矩, 五点四十出门,吃完早餐,到学校六点多一点。
“这么早, 你怎么来了?”南宛白问。
解西池“嗯”了声, 走过来拿她的书包,闷闷道:“送我还在上学的女朋友。”
“辛苦了。”南宛白眼睛弯了弯, “手机闹钟估计响了十几次吧?”
话音刚落, 面前的人忽地低下头来, 和她额头相抵,微不可察地蹭了下,“手机辛苦,还是我辛苦?”
“大早上耍赖啊。”南宛白抬手揉揉他日漫韩,漫腐漫男女成.人漫都在Q裙⑤2④90819②脑袋,莞尔一笑,“走,领你吃好吃的去。”
解西池那点因早起的烦闷一扫而空,低低笑了下,“哄我呢?”
南宛白轻咬着唇,垂头小声嘟囔,“不行啊?”
“行。”
两个人在楼下早餐店吃了顿饱饱的早饭,南宛白吃的不多,但给自己养成了就算吃不下也少吃点的习惯。
今天这个早餐感觉很奇妙。
他们第一次以恋爱关系,在店里挨着坐吃饭。
好像,不管是什么事,被冠以“第一次”的标签,就会变得不同。
到班级后,南宛白发现夏芝芝正用一种很严肃且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像是她做了什么坏事,如果和男朋友一起吃早餐,之后在校门口拥抱分别算的话。
南宛白心口跳了下。
她心虚地走到座位坐下,夏芝芝身子跟着转过来。
“南宛白。”
“啊?”
夏芝芝盯着她脱羽绒服,露出底下的衣服,校服外套拉链没拉,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卫衣。
白色款,上面印了只黑色的猫。
夏芝芝:“讲讲,昨晚我不在的故事。”
南宛白抿了下唇,有点紧张,“去买了衣服……”
夏芝芝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几下,怼到她面前,“你看到了什么?”
南宛白:“一个头像?”
夏芝芝纠正她:“不,是解西池的头像。”
南宛白:“……”
她倒是真没发现解西池什么时候换的头像,图片上没露脸,只有上半身,背景是窗户,外面夜色朦胧,黑衣白猫,和搭在窗台过分好看的手。
夏芝芝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啧”了几声,“你俩太明显了。”
南宛白低头用手揪着衣服边,被说得不太好意思。
解西池微信好友不像她那么少,那张照片,也不知有多少人看过,像是在做专属标记,让她真实感觉到,他是她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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