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烟,”赵彦丞说:“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坚强又勇敢的好孩子。或许这句话不该由我来对你说,但我真心这么觉得,你母亲会为你骄傲。”
魏烟含泪笑了起来,“哥,我们一起看吧。”
他们一起望向窗外,她吸了吸鼻尖,说:“哥,我生日太远啦。等今年你过生日,我们就一起过好不好?”
赵彦丞生日在九月。
那会儿刚好是她去上大学的第一个星期。
届时尘埃落地,她也该开启新的篇章。
赵彦丞淡笑了一声,抬眼望向窗外,说:“我不爱过生日。”
“为什么呢?”魏烟追问:“大家都爱过生日的。”
赵彦丞笑笑,说:“可能年龄大了吧。”
他似乎对家族的供养者这个身份更适应,而对那个被照料庇护的角色感到无所适从。
“哥你别这么说自己,你才不老呢。”魏烟将脸颊轻轻在他衬衣上蹭了蹭,擦干了眼角渗出的泪水。她认认真真地说:“我之前说你年纪大,是气你呢,我想让你跟大家一起玩,放松一点。其实我觉得哥一点都不老,正年轻呢。这是,这是激将法!”
赵彦丞哂笑,说:“那你这激将法不管用啊。”
“哥,”魏烟撩起带着水露的眼睛,用撒娇的语气央道:“过一次嘛。就,就当给我个机会孝敬你呗!”
赵彦丞笑着摇了摇头,他用手指在她眉心戳了戳,说:“现在话说得这么好听。等到时候你去外面上学了,乐得哪儿想回家看我。”
“才不会!”魏烟异常笃定,“哥,无论我走到哪儿去了,我都会想回家会很想你的。”
赵彦丞静静地微笑,眉目温和而动人,算是就这么默许了她的任性,“随你。”
*
烟花易冷。
这场昳丽的烟花结束后,空气里只剩下淡淡的蓝色灰烬。
鼻尖始终萦绕着硫磺燃烧尽的味道,不管是睁开眼还是闭上眼,那镁条燃烧时迸发出的刺目光斑,在视网膜上烙下的淡影始终挥之不去。
赵彦丞送她回了酒店。
魏烟将自己摔到那云团一般的软绵绵床垫上,望着天花板,还有一种脚没落地的不真实的感觉。
她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给唐糖发消息:【糖,你睡了么?】
唐糖:【没。刷题呢。】
魏烟:【你今天怎么我哥一走过来,就挂电话了。】
唐糖:【双手合十jpeg.】
唐糖:【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哥长得太是那个了,他来跟我说话……我太紧张了啊!!!】
魏烟:【你说得他好像是个怪物。】
她深吸口气,好像下了莫大的决心。
魏烟:【糖,我想好了。我不要再等了,我打算直接跟我哥表白。】
唐糖:【!!!】
唐糖:【你,我的姐妹,是真正的勇士。要么不恋,一恋就恋一个难度超高的。要么按兵不动,一动就直接表白。】
唐糖:【究竟怎么回事啊?突然这么冲动!】
这场烟花就连唐糖她都不愿分享。
太梦幻了。
她想将今晚当成一场美梦,永远记在自己的脑海当中。
魏烟:【我觉得他可能也有点喜欢我。】
应该是吧。
不然为什么这么关心爱护她?
她又开始紧张地抠指甲盖。
她头一次好希望自己是个“普信男”。
要是她有普信男的自信就好了。
那么赵彦丞给她朋友圈点了个赞。
她就能非常笃定——
他一定喜欢我,贼喜欢我。
唐糖:【你确定吗?他对你是爱情的那种喜欢?而不是亲情的喜欢?】
唐糖这么一问,魏烟心中又开始打退堂鼓。
魏烟:【其实……也不百分之百确定。】
唐糖:【那多少?百分之九十?百分之八十?】
魏烟:【emm……可能百分之四十五吧……】
唐糖:【嗨!你这还有零有整啊!】
魏烟苦中作乐地笑了起来。
唐糖:【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接受了就请我参加你们的婚礼,失败了呢,我穿双开门西装借肩膀给你靠。】
魏烟看向日历。
她在高考后的九月画上了一个新的圈。
九月六日。
就这天吧……
给赵彦丞过生日。
送给她哥一个巨大的惊吓。
第25章
回老宅后, 周峰笑盈盈地打电话给她,“小烟,你来看看, 你之前掉的那个小钱夹是不是这个?”
难道发生了第二个奇迹?魏烟跑着下了楼,大厅里赵彦丞也在,正倚在餐桌前用早餐、读杂志。她的脚步心虚地半途慢了下来,眼睛飞快瞥向餐桌。那只藏着她最大秘密的小钱夹就静静地躺在餐桌上。
赵彦丞正要出门,墨绿色西装, 细小方格领结, 短短的乌发有几缕垂在眸前,让他看起来温和又英俊。他继续读着手中杂志, 眼也不抬地两指将钱夹拾了起来,然后在她眼皮前晃了晃, 问:“是这个?”
她突然不敢从赵彦丞手里将钱夹接过去。表白这种事就像打仗。一而再, 再而三,三而竭。她敢跟唐糖放口嗨, 可真到了赵彦丞面前, 她才发现原来吐一个字就重达千斤。
她轻轻咬了咬下嘴唇, 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钱夹转至赵彦丞的面庞上。赵彦丞看她时眼眸坦坦荡荡。她猜想过如果赵彦丞看到了她的秘密会是什么反应, 严肃斥责, 亦或者反感。但无论是哪种情绪, 此时此刻她都没有从他眼眸中读出。
他不一定就打开过了……
她自我开解着, 慢吞吞伸出手, 将钱包接了过去。
“是这个。”她说。
“嗯。”她拿走钱夹,赵彦丞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单薄的眼皮又垂了下去,继续看他的杂志, 那两瓣棱形的唇,因思索问题微抿着,不大在意地说:“既然是很重要的东西,以后就小心一点。”
“嗯,我会的……”魏烟攥着钱夹,再次昂头看向他。好像刚咽下了一只芒果,她喉咙胀得不像话,每个字音节都好像是被硬挤出来,“哥,你……没打开看吧?”
赵彦丞闻声终于将头抬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刚才正在处理公务,他眼睛里那股像手术刀一样能够轻易剖开人心的目光锋芒未收,就这么直直地看了过来。魏烟觉得自己在这道目光下好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她做了什么,家长一眼就能看穿。
赵彦丞看向她后,似是察觉了她的畏惧,目光有意放得温和,声音也沉了一些,说:“这是你的东西。我不会乱翻。”
魏烟终于轻轻松了口气,拿上钱夹快步往房间去。她有些好奇,走到楼梯口又折回来问周峰:“周叔,最后钱包是在哪儿找到的呢?之前怎么也找不到。”
周峰告诉她:“也是巧了,就在沙发上。”
“啊?就在沙发上?那怎么会一直没有人看见?”魏烟疑惑地问。
周峰说:“是挺怪,但也正常。平时不是经常会出现类似的情况,想要找的东西怎么也找不着,然后一不想要了,东西自己就出来了。估计是前几天保洁换了沙发套,就翻出来了吧。”
魏烟也觉得这种解释是最合理的,点点头:“多半就是这样了。”
她脚步轻快地回到房间,打开钱包检查。她的东西都还在,校园卡、游戏币、跟贺智欣的合照,还有从杂志上捡下来的赵彦丞的照片。她还是无法确定这些东西有没有被人动过,仔细取出来看了一遍,又依次放了回去。
幸运币重新回到了她的手里,她将游戏币放在指甲盖上,许愿:“如果是花面,我就能告白成功。”
指尖往上一弹,银色的游戏币在天空中打了几个旋,最后落入她的掌心。
是字面。
“不灵啊。”魏烟撇了撇嘴说。
*
考试、刷题,考试、刷题……
魏烟继续过着高三按部就班的生活。
倒数日历像秋风吹过树叶一样扑簌簌飘落。那一个个画着圈的,意味重大的日子,不知不觉近在眼前。
这天周五,魏烟晚上在卧室又刷了一套英语试卷,其中一篇阅读理解原文讲的是《飘》。她突发奇想,找来了《飘》全英文字幕电影,一边看一边跟着电影里的男女主朗读台词。
银幕上的男女主每次碰面就如针尖对麦麻,说不完的揶揄和讽刺,引人发笑。
魏烟一直觉得白瑞德这个角色很有魅力,或许她偏好比她年龄大许多的启蒙就来源于此。这个男人比郝思嘉大了十七岁,他每次出场总是表现得吊儿郎当,但在这段感情中,他却又像长者一样不断引导着女主郝思嘉认清自己的天性,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下意识计算起自己和赵彦丞的年龄差,赵彦丞比她大了八岁。“二十六了,”她自言自语,“老男人……”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魏烟摘了耳机,从沙发上起来,朝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就见赵彦丞正从门外进来。
赵彦丞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衬衣的领结被扯得有些歪斜,上面条状的花纹被拉伸成细碎的方格,晚风的清凉和淡淡的烟酒味从他身上吹了过来。
他听见了她跑过来的脚步声,昂起头,在月色里望,那双深邃专注的眼眸朦胧了焦点,染上了凡间烟酒气,让他看起来更加真实。
“我把你吵醒了?”他问。
“没有。我就没睡。哥,你喝酒了呀?”魏烟忧心忡忡地说。
“嗯,今晚跟几个老头儿喝了酒。”赵彦丞应了一声,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醉得有些厉害,身形晃了晃,似是要往后倒。魏烟连忙伸手去扶,她刚张开手,就感觉赵彦丞的身体好似一堵小山一般倾轧来,她摸到了赵彦丞的身体,在黑夜里蓦地睁大了眼睛。
强烈浓重的烟酒气从他的衣领一点一点渗了出来,像一面网将她收入其中。西装下的肌肉每一块都那么紧实而又有力,像山峦中的巨石,这些肌肉全是鲜活的,有着生命的,它们在她手掌下跳动着,积蓄着即将喷薄而出的力量。
魏烟上下牙轻轻打起了颤,这股复杂的气息代表着危险。她大脑中警钟大震。这不是他们以前偶尔不小心碰撞到时的肢体接触,而是属于黑夜里成人暗流汹涌的欲望。
她第一次对赵彦丞感到害怕。其实当她第一天住进一个陌生男人的家中时,她就应该这么害怕。
紧收的咽喉里溢出一声近似呜咽的低呼,她战战兢兢地问:“哥,你怎么了?”
此刻赵彦丞的脑中有无数只锥子开凿他的神经。
他握住唯一能够支撑住自己的东西。
他在月色里摸到了一块软。
那东西有自己的娇嫩、脆弱,但又有韧性,由里往外蒸发着温热的体温。他闻到了恶臭烟酒气之外的味道,那是他很少闻到的气味,一时分辨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类似于夏天从树上刚摘下来的蜜桃,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嗅着那香气,寻找香气的来源,恍然发觉那是怀中女孩的头发。
乌黑的发丝披散在消瘦的肩上,衬着一张巴掌大的白皙的脸。这张脸颊上的眼睛大而温顺,写满了惊慌和恐惧。他正强硬地掐着她的腰,而她轻轻搡着他的手臂和胸膛。
魏烟头一次体会到男人和女人在体力上的巨大差别,赵彦丞钢铁似的手臂在箍她的腰,她的手指指甲几乎掐到了赵彦丞手臂的肉里,却依然推搡不开。
她挣不掉,灵机一动,提议道:“哥,我给你冲牛奶蜂蜜水吧。”
“哥?”
手臂上传来微弱的力道让赵彦丞微微有些醒神,那一声又一声“哥”唤起了他迷失的神志。他掐着魏烟腰的手缓缓放开,垂了下去,然后身体后靠,懒倦地倚在斗柜上,“牛奶蜂蜜水?那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像小孩儿喝的。”
赵彦丞方才眼中包含攻击性的欲.望似乎消失了,魏烟心有余悸,但也不再那么畏惧他。
“不是小孩喝的,”她解释:“是醒酒的,我在网上看到过。”
赵彦丞这会儿其实更想回房里躺着,他现在状态很不对,但他也不想拂了魏烟的好意,微微颔首,说:“行,那冲一杯吧。”
“好!”魏烟眼睛亮了亮,她轻车熟路地拉开冰箱,找到牛奶和蜂蜜水。她用微波炉加热好牛奶,然后加入蜂蜜糖浆。她做这些琐碎事时,白皙的手指捏着小银勺,小勺在杯中敲出叮叮当当的颤音,像年轻的女巫在施展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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