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素描纸卷起来用一个皮筋扎起丢进书包,下楼吃饭。
林留光早就回来了,大门边多了几箱茅台。林留溪收回目光坐在餐桌旁刚准备吃饭。
林涛这时回来了,拎着林留溪的衣领暴怒道:“林留溪,你给我滚出去,别吃老子的饭。”
林留溪领口的衣服被他扯烂,冷淡道:“饭是我妈煮的不是你煮的,我想吃就吃。”
林涛指着她鼻子,不爽:“这房子是我的!我要你滚就滚,你现在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要你做点什么都不肯做!你不配待在这个家!你弟弟,比你小,成绩就算没你好,也比你懂事,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林留溪强调道:“我是有自主意识的人!不是被你使唤的奴隶!”
林涛直接扇了她一巴掌。
“我打你一巴掌你还是人啊是人。”
妈妈拉住林涛。
林留溪脸颊僵痛,直接反骨上来了反扇了林涛一巴掌。上楼回房。
她摔门而入,将房门反锁的瞬间眼泪控制不住涌上来。
为什么这么倒霉?
为什么要生在这里?
好苦好苦甚至想杀了造成一切不幸的人。
林涛踹得她房门嗡嗡嗡:“林留溪!你给我滚出来!你老子你也敢打啊!老子今天打死你。”
林涛的胳膊是她的三倍粗,挺着啤酒肚,发起火踹门她的窗户都嗡嗡响。
林留溪到底还是个高中生,好害怕。
她肩膀颤抖地拨打110报警。
“您好,这里是淮南分局,请问……”
“淮南区新华安居B栋一单元九楼。”
她带着哭腔大喊:“我爸要家暴我,我好害怕。”
“小妹妹你别害怕,再报一遍地址我们马上就安排人来。”
林留溪的房门已经变形,她赶紧挂断电话,站桌边拿起桌上削铅笔的刀片。
在林涛冲进来甩了她一巴掌的瞬间,她捏着刻刀在他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林涛打掉她刀片踢了他一脚,掐着她脖子抵在墙上。
窒息感、悬空感、无力反抗。
林留溪眯着眼,从没离死亡这么近过。
妈妈想要掰开他的手:“松手啊林涛!你女儿快要被你掐死了!”
林留溪奋力抓着林涛的脸,多出几道血痕。
不多时,警察破门而入,穿着防刺背心,手上还拿着一个对讲机,一胖一瘦。林涛似也没想到林留溪会报警,下意识松手,林留溪跌坐在地上,面无血色。
林涛道:“警察同志,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在教育我小孩,她越大越叛逆太懒了,叫她劳动一下都不肯。我平时也是很爱我女儿,你也知道,正是因为我太过溺爱她才把她惯坏了。”
真虚伪。
林留溪冷笑:“那你说我生日是几月几日。”
林涛想都不想:“8月30日。”
与闺蜜闹掰后她都没这么崩溃过。
她当即就崩溃了、破防了、哭着大喊:“8月30日是林留光的生日,不是我的!”
再过三天就是我的生日了啊。
警察见他们两人都情绪激动,让他们分开,蹲在林留溪面前的是一个很l的警察。
他问林留溪:“小妹妹多大了?”
林留溪:“十六。”
“上高中了啊,要考大学,忍一忍,等你考上大学就好了。”
“你不管吗?他家暴我。”
“家务事怎么管,我也想管,但是不知道怎么管。你也挺厉害的,我看见了,你把你爸爸抓破相了。小妹妹你努力一点吧,等你考上大学去外面读书不就看不见他了,广场那边有人打架,我们先走了。”
林留溪自与路轻悦闹掰后再也没哭过。也许是太累了,她这天跑回房间关上门,蜷缩在被窝里哭。林留溪很少哭,从不哭出声。
房门将父母的争执声阻隔在外。一个房子,两个世界。
没有任何温暖。
另一边。
跳广场舞的大妈陆续收工,霓虹灯光渲染夜色,对这座城市的很多人来说是夜生活的开始。
繁华市中心有一家Dionysus,既科幻又纸醉金迷,据说是本地的一个富二代当年为了追妻直接买下的。有人想要进去却被人阻拦:“不好意思美女,牌子上写了每周六不营业。”
是个穿黑衣服戴墨镜的男人,直接给大门上锁。
她柳眉倒竖:“不营业?那他是怎么进去的?”
手一指。
少年坐卡座上,摇动着冰块,神情散漫。
“那是老板的儿子,每周六会过来看看账。”
金考卷用杯子压着,谢昭年拿铅笔在试卷空白算了两下就开始换百乐笔填答案,眉骨上的阴影使得他五官更加立体。
陈家鑫看不下去了:“谢哥,你到底是出来潇洒还是出来写作业的?”
周斯泽笔尖都快要冒烟了:“什么时候了,就你还想着潇洒。我昨天的作业都没补玩,草,一群冷漠无情的人,布置这么多作业是想我变成一具四处找人索命的尸体吗?”
肖霖补刀:“周斯泽你别笑,我们陈家鑫凌晨三点上号卷死你。”
“要死啊你!”
周斯泽看了眼时间,摔笔:“草,写不完了,我摆了。”
肖霖笑了: “好!摆烂!我们一起摆烂。”
陈家鑫: “妈的这逼学老子一天都读不下去了!”
周斯泽抬头看墙上的日历,突而扭头看向谢昭年:“好像再过三天就你生日了,我提前写好请假条。”
“别写。”
“你今年要在学校过?”周斯泽一脸的不可思议。
往年都是晚自习请假出去聚餐的。
谢昭年漫不经心道:“这不是废话,我不上你替我上?”
说罢继续写题。
周斯泽摇摇头就开始刷着手机,突然推了推谢昭年。
谢昭年眼皮一掀,语气不善道:“周斯泽,多动症是病,得治。”
周斯泽看向他:“林留溪发说说了。”
他继续念道:“最讨厌回南天……
也就一句话。第一次看她发说说挺新奇的,我之前翻她空间什么都没有,还只展示三天。诶,她头像怎么黑了?”
谢昭年拿笔的手一顿,很久他才淡淡开口:“回南天,是挺讨厌的。”
肖霖起身猛摔了一跤,表示赞同。
……
父母连续吵架几天,林留溪蜷在被窝哭了整宿,在学校整个人的状态都是飘的。
今天是她的生日,没有任何想过的欲望。
与陆轻悦闹掰后就没人记得她生日了。
班主任叫她去办公室,问:“上次我们说的事情怎样了,美术老师很期待你的画。”
那张画在跟林涛吵架之后就被她亲手丢进了垃圾桶。
林留溪说:“我不想学了。”
麻木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啊?怎么一下又不想学了。如果你真的想,老师可以帮你争取。老师可以帮你。”她的声音很有激情。
可我的梦想在拨通报警电话的开始就已经碎成枯萎的花了。不要再问了不要再问了!林留根本不可能出这个钱。
“老师可以帮你啊……”她又说了一遍。
“老师,谢谢你。但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林留溪淡淡道。
她开始回避伤痛,害怕被别人知道经历过什么,害怕被人知道她的家,更害怕与众不同。她不想别人提起她时说,看,这女生的爸爸包了很多小三,好可怜啊。所以她防备任何人。
黄晓莉教龄十多年从未见过林留溪这样戒备心强的学生。
她猜到了原因,沉默了一会:“好。”
目露关心,林留溪很久没感受到关心了。
林留溪当即破防,轻声请求:“老师,可不可以抱我一下?”
办公室打印机刷刷刷,混合着教师讲题的声音,不算安静。
没等黄晓莉回答,林留溪察觉到身后有人。
她敏感地转过头。
谢昭年站在她身后,手随意插在口袋里,一句报告也没打。
第16章 停电了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林留溪一怔,浑身冒了凉意。
他没听到吧。
这是她下意识的想法。不想要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黄晓莉没听清:“你刚刚说了什么?可以大声点吗?”
林留溪愣了一会,笑道:“我刚说我要回去上课了。”
说谎。
少年盯着她发旋,插口袋里的手动了动,很快又收回。这细微的动作,就连他本人都没察觉到,什么时候突然在意起来了。
林留溪说完,低下头与谢昭年擦肩而过。
因为怕他听见了而惴惴不安。
黄晓莉:“谢昭年,你来干什么?”
谢昭年:“借个电话。”
他补充道:“打给家里人。”
林留溪装作无事发生离开,从办公室回来的谢昭年带回一沓学校印的试卷。
他交给林留溪:“刚刚送过来的,黄晓莉让我给你发。”
谢昭年双睫轻颤,目光在林留溪的身上流转几个来回。
江鹤轩想制止她,却碍于周遭在场的人太多,只能静默等待。
她察言观色的本事遗传了谢父,只是自小众星拱月似地长大,又有个比她大六岁的亲哥哥护着,行事风格颇为乖张骄纵。
别看她现在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心里指不定在盘算着怎么把人搞定的坏主意。带着这位祖宗出来简直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谢昭年正不动声色地欣赏着眼前的男人。
林留溪的嗓音很好听,比起从比赛视频里听到惜字如金的声音,更像是山谷中的轰鸣回音,在胸腔引起细微颤动的共鸣,带着低哑的磁,不断地穿透着耳膜和肋骨。
用这种嗓音说着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简直是太犯规了。
要命地涩。
谢昭年看着那个符号,嘴角轻勾,忍不住有些好奇屏幕后的林留溪此刻是什么表情。
像是在迷失许久的鹿灵终于望见了黎明的曙光,谢昭年也琢磨出如何攻下林留溪心房的对策。
陈经理一行人也到了,青野的负责人将她们带去参观车库,顺便讨论以后的车辆规划,谢昭年跟在人群的末尾,给林留溪发消息。
[这不是能收到消息吗?我还以为你看不到呢,好友申请通过下呗]
怕林留溪又晾着她,谢昭年又发了一条:[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哈,太子的车真漂亮!做梦都想摸!]
她都这么热情了,林留溪却依旧只回了符号:[……]
连个字都懒得打。真够难搞的。
然而下一秒,微信提示音响起,谢昭年打开顶部对话框。
林留溪的微信头像很简单,日照金山,皓白的雪峰被深橘色夕阳侵染,名字也很简单,一个V.的英文字母,再无其他信息。
系统提示:[你已经添加了V.,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谢昭年戳了个猫猫探头的可爱表情包过去,顺手点开他的朋友圈。朋友圈的内容往往能暴露一个人的性格、爱好和别的特质,即便不能完整地展现这个人,也足够谢昭年用来分析了。
可是林留溪的朋友圈却让谢昭年失望了。
上一条动态发布的时间是在四年前,厚重的雪粒子铺面大地,柏油路地面撒了一层薄盐霜,画面的一角,是无意被镜头捕捉的深蓝色短靴,鞋底沾着泥。
四年前啊。
四年前的谢昭年大概还穿着让她万分嫌弃的高中校服,在教室后排,同人聊着隔壁班那几个讨厌的人的八卦,对未来有着无限憧憬,却又想象不出具体模样。
而同样是处于四年前这一时间段的林留溪,这一年,成为了世界汽车拉力赛锦标赛最年轻的冠军。
他拍下这张照片时,脸上会是怎样意气风发的神态呢?
那张永远紧抿的薄唇,会不会向上勾起,笑得肆意又张扬?
谢昭年将这张平平无奇的照片反复看了好几遍,天性幕强的她,心脏也跟着微怦,仿佛跨越时间的鸿沟,看到了四年前的他。
蝉联两年世界拉力赛的冠军后,接下来的两年里,林留溪再未步入过前三。
雪地是他的主场。
但没有人是全能的。
森林不是,泥泞不是,沙漠也不是。
谢昭年退出他的朋友圈,想起人人都知道的一件事,林留溪再过一年就会退役。
回到两人的对话框时,林留溪已经发来了消息。
V.:[什么时候到的?]
谢昭年:[二十来分钟前]
她想了想,又发:[你这是私人号还是工作号?怎么朋友圈什么东西都没有,你该不会把我屏蔽了吧?]
怕隔着屏幕的文字让林留溪察觉到质问,谢昭年又发了个狗狗挠屁股的表情包过去。
表情包里的狗子戴着蓝色铃铛,挠屁股的时候耳朵跟着一动一动的,谢昭年每次发这个,江鹤轩都要吐槽她傻了吧唧的。
青野总共有两个基地,方程式赛车大都在2区,所以一路上都没遇见赵梓旭口中那群很傲的人,倒是撞见了之前没能挖过来的几个赛车工程师,热络地同杨雪聊了起来,看几人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架势,负责人只好带她们先去看看车库里精心养着的宝贝。
汪珂直奔闪着纯黑金属光泽的法拉利430,若不是顾及到在别人的地盘上,恐怕早就爱不释手地趴了上去。“我靠!这也太帅了吧?”
负责人笑地和善:“这辆车跟了留溪好多年了,现在看来依旧是很经典的款型,年轻人都喜欢。“
陈经理:“我记得这辆车好像在前年婺城的表演赛里出现过。”
婺城临近西部,地貌以高山为主,作为城市宣传的表演赛也在山道,那年大家的运气不太好,地震突发,虽然震级和震源都不大,山体的碎石滚落下来,不少车直接报废,连挽救的余地都没有。
庆幸的是当时动员已结束,人群都聚在文旅局搭建的宽阔平台上,只有经济损失,没有人员伤亡。
“嗯,进气道和发动机都翻新过,留溪还专程去了趟法拉利总部,里外血肉费了不少功夫。”
负责人轻描淡写,在场的人却不难想象究竟耗费了多少时间和金钱,更何况有的原厂部件根本没法在市面上拿到。
雪姐绕圈察看一番后,也说:“这得是放在心尖上的挚爱啊。”
“何止是挚爱啊!”刚才和雪姐相谈甚欢的两位赛车工程师说,“简直可以说是Vincent的白月光、朱砂痣,自从修好后,我们都不敢碰,日常还得时不时检查一下车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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