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文没再拿劲, 翻身把人压在身下。
不知道太阳是不是落了,屋里有些发昏,江文清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把院子门打开。
她绷紧身体,听到外面有人叫:“文子——你和文清回来了吗?”
只是电光火石一瞬间的事。
陈木文没有立刻回应,过了一会等吐息平稳才在屋里高声回了一句:“娘,我们刚回来,放好东西就出去。”
说完他俯身把还在失神的人,脸上的泪珠擦干净。
低声问她:“还出去吗?”
江文清泪眼婆娑的摇头:“不……”
陈木文亲亲她,让她先睡:“睡一会吧,我出去。”
话还没说完,身下的人已经闭上眼睛。
他拿着暖壶出去准备烧点水灌上,陈翠春看他一个人出来问他:“文清呢?”
陈木文说:“她累了,我让她睡一会。”
陈翠春没想到两人在外面跑一天,还有心情做别的事,以为儿媳妇真的是累着了,就说让她睡太久,不然晚上睡不着。
陈木文含糊应下来,把暖壶灌满提进屋里。
他又在屋里呆了一会才端着盆出来倒水,看娘一个人在灶房做饭,倒完水去给她烧火。
陈翠春想着大家都不在,问他:“你俩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陈木文:“过两年。”
陈翠春啧了两声:“你怎么不过十年?该要就要吧,趁我和你爹还年轻也没分家,还能帮你带带。”
“我不想要小孩。”陈木文说:“现在有小孩我媳妇肯定就不管我了,过两年再说吧。”
听他说这话陈翠春真是恨铁不成钢:“出息!你就是老陈家最大的情种!”
她没听过还有爹跟孩子抢老婆的,这句话在她脑子里转三圈,她怎么感觉都不太对,干脆抛到脑后去。
“随便你,我懒得管你,以后分家再要孩子,你俩忙不过来有你后悔的。”
陈木文嬉皮笑脸道:“难不成分家我就不是你儿子了?”
陈翠春想说是儿子,但不是唯一的儿子。她帮一个不帮另一个,早晚兄弟二人要有问题。
不过这话只在她心里转转,没有说出口,现在说了没准现在就要有隔阂了,还是先过两年安分日子吧。
快到晚饭的时候大家都陆续回来,陈木文进屋把媳妇叫起来。
“媳妇,吃过饭再睡吧。”
江文清迷迷糊糊坐起来让他穿衣服:“几点了?”
陈木文说:“五点半。”
“肉拿给娘了吗?”
“拿了。”
江文清清醒一些下炕去拿年画:“我买了好多,过年的时候一人屋里贴两张。”
陈木文凑过去看,指着上面的小孩说:“这长得好像学学!”
把这张放在最上面拿出去,张兰香看到喜欢的不行。
“娘咧,我们学学这是上年画娃娃啊!”
陈翠春笑的合不拢嘴,凑过去狠狠亲学学一口。
学学挥舞着手推奶奶,惹的一家人哄笑不已。
把年画分完,江文清又把棒子油给陈木桃一个,让她每天睡觉前把手擦擦。
陈木桃认真点点头记下二嫂说的话,今年她是班里唯一一个手上没有生冻疮的人,班里的人可羡慕她了。
陈木桃也很自豪,她今年没生冻疮都是因为她二嫂!
她们期末考试,语文作文是“我最喜欢的人”,她写的就是她二嫂。
江文清还不知道她被小学生写进了作文里,正跟张兰香说去澡堂子洗澡有多舒服。
张兰香羡慕的眼都红了,她也想去澡堂子洗澡!
今天没活,晚上就简单喝点咸面疙瘩汤。队里不少人家农闲只吃两顿饭,陈家虽然吃三顿饭,但是有一顿肯定是简陋的。
明天还要去分猪肉,吃过饭大家就回屋准备睡觉。
江文清刚刚睡了一会,缓过来劲反而不困了。
她坐不住把买的零嘴拿出来吃,陈木文借她吃零嘴点的灯看书。
还没看一会就听旁边“咔嚓咔嚓”声不断,陈木文目光转向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无辜的把江米条递到他嘴边:“吃吗?”
陈木文张嘴衔住,“咔嚓咔嚓”的把东西吃下去。
“睡不着?”
江文清点点头,陈木文放下书把她的零嘴收起来,又去倒水让她蹲在门口刷牙。
“忘了买牙膏了。”
把剩的不多的牙膏举起来给陈木文看,陈木文说他下次去带回来。
等她磨蹭着刷完牙进来,终于被一把拽上炕。
说着睡不着的人一觉沉沉睡到天亮,江文清醒了才想起来今天要分猪肉。
等她赶忙起来准备去看分猪肉,陈木文已经拎着桶回来了。
“这么快分完了?”
陈木文说:“没分完,按工分高低分,我们家排在前面先分的。”
他把桶给江文清看:“分了十斤肉,还有一副心肺。爹跟娘还在那等着,待会分完了看看能不能有多的用工分兑一些回来。”
江文清好久没看过买么多肉,还激动一下:“能换到猪血吗?”
陈木文说可以:“哥在那等着取猪血呢,你想不想去看看,我把东西放下带你去。”
他俩去到已经分了一大半,只剩一小部分人没分到。
江文清没看到猪摞在一块的震惊场面,心里还有些遗憾。
知青点排最后分,周成夏看她来跟她挥手。
“你们能分多少?”
周成夏叹口气:“估计没多少,不过应该比那边知青点多。”
那边知青点指的就是白净她们,周成夏不喜欢白净,亲切的用“那边”来统称她们。
他们知青都来的晚,工分也不高,能分到肉还挺意外的,也不追求多少。
江文清看她只失落一会就悄摸跟她说:“看到那几个猪头了吗。”
江文清点点头,她说:“我打听过了,大家都不愿意用工分换猪头,每年猪头都是兑给队里干部,待会我去换个猪头回去。”
“为啥不换猪头?”
她比周成夏更像外地人,周成夏啧了一声:“因为猪头骨头多还没油,这个玩意只能吃个新鲜。用工分当然是换油厚的肥膘才最好,换这个不划算,分的时候也没人愿意要,我不嫌弃,有肉吃我就嘎嘎乐了。”
江文清听她说完道:“我也不嫌弃!我也想要!”
周成夏赞许的看她一眼:“那你等会,我们一块跟大队长说。”
大队长很高兴,她俩一下要走两个猪头,他跟队部其他人就不用分这么多了。
每年分猪肉,他也想分点肥膘走啊……可惜他不好意思开口,年年都分俩猪头。
江文清看大队长挺高兴,偷偷问他:“我不用工分换,用钱换行吗?”
大队长不赞同的看她一眼,纠结一下又问她:“你还要一个?”
江文清:“可以吗?”
大队长还没说话,会计就在后面偷偷说:“可以!”
他也不想分猪头了。
最后江文清成功用钱带走三个猪头,看到这三个猪头家里人都惊呆了。
“这么多……”
江文清忙解释:“最近都没进项,我做点焖子送去兵哥那。”
陈翠春听她说是拿出去卖的才松口气,要是自己家人吃,怎么也禁不起这么造啊!
“焖子是啥,能行吗?”
江文清比了个手势:“肯定行,回头卤好你吃就知道了。”
“对了,周知青也买了个猪头,我让她拿过来一起卤了,行吗?”
陈翠春说行:“都是你的手艺,你多余问。”
江文清嘿嘿笑两声,虽然做是她做,但是问也要问的。
第60章 猪头焖子
今天他们家事多了, 分的肉要腌起来,心肺要洗出来,还有猪头也要收拾出来。
到年关事一天比一天多, 江文清想尽快把猪头焖子做出来送去, 看看能不能换点钱回来。
按陈木文上次回来说的,年前的东西肯定好卖。
现在天寒地冻的,处理这些都受罪。
陈木文和陈木武两人在院子里, 搭了一把火撩猪头。撩完猪头再用丝瓜瓤子, 把烧的黢黑的猪头擦洗干净。
再把耳朵卸下来,猪头劈成两半好放进锅里炖。周成夏的猪头处理好了送来, 江文清做了记号放进锅里一块炖了。
四个猪头一个锅肯定放不下, 放了两个锅一块炖。
猪头炖好以后趁热把骨头拆下来, 炖成碎再放到大盆里兑上炖猪头的汤。
放凉以后猪头焖子凝固变得弹润可口,切成块蘸着料就能直接吃。
江文清做了两种口味, 一种是原汤的,一种是加了酱油的。
留了自己家吃的量,其他的都准备让陈木文送走。
这猪头炖了一下午,周成夏来拿她的猪头的时候, 手里还拿了一包鸡蛋糕。
江文清认出来是她昨天买的, 她还没开口周成夏就抢在她前面说:“你不要我下次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她惯会用这个借口,江文清只无奈说:“我没打算没要……”
“不过这不是你跟顾知青一块买的猪头吗?你用自己的鸡蛋糕给我当谢礼?”
周成夏难得扭捏两下:“你人还怪好的,还说我跟他一块买的,一大半都是他出的。”
江文清掩着嘴笑笑, 把装在钵子里的猪头焖子放进她的背篓里。
一个猪头很出数,做了一大钵子, 周成夏背起来的时候都能感觉到猛的一沉。
晚上陈家吃饭江文清切了一盘,没道理忙活半天自己家人都没吃到嘴里。
没放酱油的猪头焖子晶莹透亮, 放在盘子里格外好看。
放了酱油的猪头焖子带了一些咸香,更有味道。
陈翠春夹起一片说:“这可真好看。”
就是因为好看江文清才坐的,好看才好卖呢。
第二天天不凉陈木文蹬着车把猪头焖子送去县城,回来的时候面带喜色,江文清就知道兵哥都收了。
在黑市自己卖江文清总不放心,怕被人逮着到时候真的要送到农场的,为了保险起见江文清还是让陈木文直接送到兵哥那。
这样虽然少赚点但是安全,而且大冷天也不用蹲在那受冻,江文清觉得这样也挺满足的。
昨天江文清要炖猪头,肉就是她婆婆腌的。
她从县城带回来的大粒盐正好派上用场,肉还要腌几天才能拿出来晒。
最近天好,江文清让陈木文把被子抱出来晒,她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给陈木桃编头发。
几人正说笑着,就听院子外面有人叫陈木文。
陈木文出去看兵子带个中年男子正往他家门口来,兵子离老远就说:“文哥,你家亲戚来找你。”
他也没想为什么陈家亲戚只找陈木文,陈木文不认识男子,但是听说是他亲戚应该就是单方面认识他的。
他跟男子打过招呼,才谢谢兵子带人过来,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递给他:“麻烦你了兵子,玩去吧。”
兵子拿了糖欢天喜地跑了,陈木文才伸出手跟男子握手:“你好同志,你认识我?”
男子笑说:“你好我叫章国兴,是一名厨子,准确说是算认识你媳妇,她说你们家有晒干的马齿菜我想来收一些的。”
原来章国兴就是张战中后勤的同事,张战中把江文清给的蒸饺和包子做法给了章国兴,章国兴他俩馋的不行,想做出来试试,去收购站才知道收购站没有干马齿菜了。
他俩就是典型的越吃不到,嘴越馋。今天张战中上班,章国兴休息,干脆直接来前进公社找江文清收了。
江文清当时给张战中留的是陈木文的名字,陈木文之前听媳妇提过一嘴,两人都没放在心上,因为收购站什么干菜都有,没想到这才几天真有人来买干菜。
章国兴说明来意陈木文才明白过来,带人往家进。
江文清听说以后显然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真来买了,不过有人买最好省的她往县里扛了。
她赶紧招呼陈木文带他去偏房看看。
夏天的时候家里菜地里的菜疯长,江文清每天就热衷晒干菜。
还让她公公给她编了几个大簸箕,专门用来晒菜。
除了干马齿菜,还晒了葫芦干,冬瓜干,豆角干,茄子干,黄瓜干……
总之只要地里吃不完的,最后的归宿都是晒干。
章国兴说:“你这比收购站干货还全。”
江文清自豪的笑笑,那当然了,她这就是一个晒干的菜园子。
这些干菜里晒的最多的就是马齿菜,足足晒了五大篓子,她估计要有百十斤了。因为当时她听说收购站收,就想晒了冬天送收购站赚点差价。
家里一直忙没空送去,这么多马齿菜家里吃不完反而占地方了。
章国兴看她这菜干多,跟她打商量:“江同志,这能不能都匀我一些?”
“可以,你随便挑。”
章国兴最后要了二十斤马齿菜,别的菜干一块凑了十斤。
江文清还提醒他:“这菜干泡发了可比晒干的多。”
章国兴说没事:“我们局里食堂不止做给局里人吃,隔壁县文化局的也一块在我们这边吃,人多撒货呢。”
那就行。
这干菜江文清也没有跟他黑要价,比着收购站价格给他的,又给他抹了个零头。
章国兴是替单位采购,他让江文清写了收据还在上面按了两人手印,流程走的还挺清晰。
他弄完陈木文让他坐下喝杯茶再走,章国兴欣然同意。
江文清把茶壶拎出来给他倒茶:“家里没有好东西,就粗茶章主任你可别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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