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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两语解释完毕，段佐又说道：“至于我笑，因为我还知道，她一开始想接受，是因为我，后来拒绝，也是因为我。”
本来听到前半句脸色刚有好转的几人又开始暗自咬牙。
绫刻则是重新坐回了座位，他的视线若无其事的扫过段佐戴着面具的那半边脸，他知道这掩盖住的是一道多么触目惊心的疤痕。
阿止会因为他做这样的决定并不奇怪，换成他，他也会。
并且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舍弃掉一个人所谓的婚姻关系，用来换取结果霍尔达的机会，这很值。
但是他的私心让她并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并不希望阿止答应。
“我知道了。”绫刻又看了一眼时间，莫雷秘书跟他低声汇报着，他便说道：“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通讯挂断。
魏凝走出办公室，一边让秘书联系魏森。
但是对方很快回复：“先生不在？”
“不在？”魏凝刚准备说话，就听见卫官快步走过来说道：“上将，魏森先生给你留了言......”
他一边说着，魏凝拧起的眉头慢慢松开......
三个小时，绫刻一边走一边默念，他细细的咀嚼着这几个字，字句轻的飘渺，又重若千斤。
他足够懂她，甚至自认为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她，他知道了她的打算和想法，她不会放任自己以这样的方式死亡，她曾说过战士的归宿是战场，段佐都能想明白的事作为当事人的她肯定早有预测。
但是......那个地方......
他的思维忍不住涣散，他想，阿止现在正在遭遇着什么呢？
遭遇着什么呢？
蔚止现在正在被解剖。
霍尔达利用特殊的药剂让她保持着清醒，她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锋利的手术刀划开，并不疼，或者说霍尔达削弱了她的疼痛。
她躺在手术台上，睁着眼看着头顶刺目的白光，让她有些晕眩。
原来那时候，段佐和齐绒，遭受的是这个感觉啊，她漫不经心的想。
霍尔达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银对待她，他用手术刀让她展开，他并没有戴手套，神祗完美的双手上沾满了鲜血。
她的鲜血。
这个并不是之前与他第一次见面时的那颗荒芜星球上的实验室，那颗星球满是毒气，现在早就被联盟强力监管，霍尔达带她来的是另外一个。
他知道迟则生变的道理，也知道谢枝芩反应过来想要重新从他手里抢走蔚止，再杀掉蔚止也轻而易举，所以一到地方就立刻开展了他的研究。
此刻看着蔚止微微皱起的眉头，他嗤笑一声，手上的动作并不停。
“你放心吧，不会让你死的。”他冷哼一声：“我跟他可不一样，你会是我最杰出的作品，最完美的仆人，我从不失约。”
是，蔚止知道，他跟谢枝芩不一样，他们像是被剥离开来的两个部分，在她眼里却是一样的。
一样的坏，一样的让人讨厌，十分讨厌。
不过幸好，他们被剥离了，这才让她拥有机会。
该收网了。
“别害怕。”霍尔达拿过一个试管，里面装着红色的液体，他一边用针管取出，一边露出虚伪的悲悯安抚着蔚止。
“你很漂亮，很完美，我不会用那些器械毁掉你。”他挑开了她的心脏，将这支液体注射了进去。
“相反——”随着他的缓缓注入，蔚止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苏醒。
“我会赐予你一个半神之躯，让你变得更加完美。”
有什么东西开始从体内爆发，横冲直撞，明明经过处理的身体此刻药效没有退去的时候应该感觉不到疼痛，可是蔚止觉得自己快要疼死了。
她的身体好像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腐化，湮灭，她的灵魂叫嚣着要逃离，又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禁锢着，炙烤着，她的灵魂正在融化。
比起以往她所遭受的所有疼痛加起来，也比不过半分。
她动弹不得，却像是已经因为疼痛而翻滚了八千里。
理智告诉她要忍，但是这一刻，疼痛打败了理智。
她像是被笼子关起来的野兽，四处乱窜，企图逃离这个笼子。
突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捏住了她的后颈。
随着霍尔达的一声“呀，找到了。”她感觉笼子彻底被关闭。
“原来在这里。”霍尔达叹气：“果然，不是omega的话根本无法承受......本来想给你祛除的，看来只能保留了。”
蔚止听不明白，她感觉火焰已经烧到了心脏，很疼，她已经被烫得浑身是血，正在一点一点的变成灰消失。
这份疼痛并没有持续太久，霍尔达在这一刻又捡起了他作为神祗的慈悲。
随着冰凉的液体顺着后颈的腺体注入，蔚止的疼痛彻底结束。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自己被泡进了柔软的液体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霍尔达的声音。
“好了，醒来吧。”霍尔达拍了拍手心：“让我看看真正的你。”
她被人捞了起来。
霍尔达抵着她的额头，银白色的眼瞳看着她，眼含欣赏。
“更完美了。”他称赞着，挥了挥手，凭空出现了一面镜子。
蔚止也看到了此刻的自己。
赤身，裸.体，不着.寸缕。
长长的黑色头发，黑色眼瞳，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张脸，这个身体是——
她的脸。
不是魏枝枝的，而是属于她的，人类女性蔚止的脸。
但是却不是人类女性的身体，她如同霍尔达所说的那样，成为了一个——
半神之躯。
还有，Omega的腺体被保留了，作为了她的精神力的纽带。
“还满意吗？”霍尔达笑着问。
“满意至极。”蔚止听到自己这么回答。
恭敬的，完全服从的态度，仿佛失去了自我意识一般，对于霍尔达的命令只有听从，下意识说出口的回答也是他想听的。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面无表情的想。
不过是一串可以被解析的指令而已。
现在的情景，是她所有的计算结果中，最好的一种了。
是的，除了魏森以外，没有人知道蔚止是自愿被霍尔达抓住的。
在第一次见霍尔达的时候，她就敏锐的发现他跟谢枝芩之间的关系，在这边再次见到霍尔达，她就在心里拟定了无数计划，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达到，目的都是相通的。
因为，计划的名字叫——
弑神。
也是他们一开始所设定的终极计划。
突然，她们所处的空间突然碎裂，像是霍尔达对帝国王宫做的那样。
不一样的是，这个碎裂，是真的碎裂。
是他们所处的空间轰然倒塌，化为齑粉。
而她也确认，所处的空间只不过是霍尔达神域里千千万万的碎片的其中之一。
“3个小时，你来得比我想象的还要晚些。”
第73章 总得死一个的
话音落下, 谢枝芩应声出现。
他的头发好像更长了一些，穿着白色的衬衫，带着华丽的饰品，不像是来打架的。
“杀了他。”霍尔达对蔚止说, 他的声音轻得没有一点重量, 透着一股似是而非的淡然：“检测一下我的实验成果。”
蔚止应声而动, 却被谢枝芩隔空一掌束缚住。
她停了一下, 脚下瞬间出现一个黑洞，另一端，是谢枝芩的身后。
“不错的进步。”谢枝芩漫不经心的躲过这一击, 对蔚止说道：“但还是达不到能够杀我的程度。”
他的声音似乎自然而然的在她的脑海里回响, 精神体遭到了入侵, 蔚止立马切换了防御姿态，并且远离了谢枝芩。
谢枝芩便对霍尔达说：“你明明知道，你我的终点不在于死亡, 霍尔达现存生命里，我即终始，你也一样。”
“总得死一个的。”霍尔达没什么表情，神情淡漠。
“那也不会是我。”谢枝芩的嘴角牵起, 瞳孔里闪过幽蓝的光芒。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 强大的力量，带着轻淡又粘稠的血腥气，如同暴怒的海浪一般朝蔚止侵袭。
她避无可避, 只来得及将精神力实质化后, 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茧。
但是在谢枝芩庞大的精神浪潮下，她这个茧, 甚至比不上一艘摇摇晃晃的小舟，沾上了就融化。
大脑里再次响起谢枝芩的声音：“帮霍尔达这个决定，会让我觉得阿止你很愚蠢。”
“霍尔达神域变成如今的模样，全是拜他所赐，你帮他，你的星域，会成为下一个霍尔达神域。”谢枝芩的声音循循善诱：“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毁掉它？”属于霍尔达的声音也面她的脑子里响起：“你真的在乎过吗？不，你没有。”
“那也不能成为你毁灭它的理由。”
“毁灭即新生，如同你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着，仿佛将她的脑子作为了战场，蔚止封闭住外界持续进入的能量，按住这两个人——
“够了。”她的眼尾微红：“要吵，滚出去吵。”
说着，将这两股乱窜的精神力剔了出去。
进化过后果然不一样，这一套动作下来她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压迫感。
“不吵。”谢枝芩笑意盈盈，那张巧夺天工的脸随着他此刻的表情，神性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极尽的妍丽。
“我请你看。”他的身影消失了0.5秒又出现，手中虚虚的托着一块神域碎片。
他再一挥手，碎片就朝蔚止压了过来。
蔚止躲不掉，因为霍尔达也不让她躲。
她看到了一段画面，身临其境，见识到了谢枝芩，或者说，霍尔达的诞生，他们最初是同一个人。
用人来称呼也不合适，他是这个星域里的第一个被自然孕育出的生命体。
神最初不知道自己是神，他没有形态，有时候是一片云，有时候是一颗石子，一捧泥土，他懵懵懂懂，但拥有了思想。
直到，这片神域里，误闯进了一个人。
于是“他”便化成了这个人的模样，出现在人的面前。
人算不上好看，头发胡子白了一片，是一个上了年纪但十分优雅的Beta。
看着骤然出现的另一个自己，人很意外，短暂的意外过后，他朝“自己”伸出了手。
他如同他们的老师，教导着这个新诞生出来的神明，如何变成一个“人”。
语言，文化，科技，一一进行专授，他是老师，也是父亲，一笔一划，给这张白纸描上轮廓，再刻入色彩。
直到，他迎来了死亡。
那一天，神明才明白，有的生命是有尽头的。
人死得太快，还有许多许多没有教会他们。
他们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向往着充满生命的社会，另一部分，向往着生命的永恒。
前者是谢枝芩，后者是霍尔达。
他们变成了两个“人”，神力也被一分为二，如果说他们是同一个人这个说法也不尽正确，神明没有繁衍的能力，谢枝芩和霍尔达，他们是对方的父，亦是对方的子，但是从这一刻开始，就不完全是对方。
谢枝芩抓来了许许多多的人，动物，想要神域变成那个“人”口中的世界。
霍尔达并不赞成，他制造出了许多许多像“人”的机械，它们拥有着永不消逝的寿命，但是它们不是人。
它们没有思想。
神想做些事情从来不难，他创造了一个程序，让那些机械都有了思想，冰冷的物体活了过来——
那就是最初始的“主脑。”
机械体拥有了思想，并且还在不断的升级，霍尔达想要的是他们更像是一个“人”，神明对于好坏没有概念，只会植入他所观察的一切。
于是便开始有了领地意识，物种都无法逃过的意识，最初的摩擦到后来频频发动的战争，霍尔达并不理解这一切，但是谢枝芩理解，他厌恶冰冷的机械体，他们一点都不像个“人”。
于是谢枝芩毁灭了这些机械体。
他们本来是一体，当一个人生出了想要吞噬另一个的时候，他们之间也就再难平和。
在不知道是第几次战争之后，生命所剩无几，机械体也都宣布报废，两人之间意识共享，为了切断这根纽带，霍尔达亲手覆灭了这片诞生他的神域。
变成了如今的模样，霍尔达神域，全是一片一片的碎片。
他杀不掉谢枝芩，谢枝芩也杀不掉他，神域覆灭，谢枝芩去了帝国，那个“人”的家乡，霍尔达则是找了一个星球，继续着他的实验研究。
“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谢枝芩站在蔚止的旁边，眼神带上了一些缱绻：“他投放了主脑，后来有了在主脑的影响下诞生的联盟，他要联盟，成为他新的子民。”
“嗯，然后你又获得了这一切。”蔚止看着他：“你们把这里，当成了新的战场，你们享受于凌驾生命之上的快感，一边又不允许生命进步。”
“你说的那样的人，万年来，我只见过两个。”谢枝芩并不否认。
“你杀了绫莱。”蔚止的语气没有波澜：“他本来有机会成为......属于人类的神明。”
“一个霍尔达已经够让人头疼了。”谢枝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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