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给人挖了个坑结果把自己绊住了,这让馆长怎么能忍。所以在田箐找上来纠缠池子时的时候,他选择撮合他们,就只为了恶心恶心这个高傲自狂还有点本事的新人,叫他学会收敛些锋芒,别太耀眼太出头了。
馆长揉着忽又疼起来的后脖颈,心里骂着寒毒烙下的后遗症发得可真不是个时候。眼里藏不住的怒气,呲啦啦的眼刀瞥向杵在门口不为所动的池子时。
偏是道貌岸然仙风道骨之资,逆着光站在那里,脊梁骨直直地,一点不肯弯。和前两个会瞧眼色,他一怒就低头弯腰卑躬屈膝急着道歉的就是不一样,看得他火气更大了。
最讨厌的就是这副姿态,狂妄,自大。
桌上压得那张调岗申请被馆长撕个粉碎,往他脸上砸,带了薄弱仙力,很轻易就要砸到他脸上了,却不知为何会在他身前半尺之外突然掉落在地。
馆长的火气一下窜至天门,桌上的书本摆件有什么砸什么,口中还大骂他本职工作都做不好,还有脸提转岗,简直是白日做大梦,又细数他哪哪哪天又突然消失旷工,吹毛求疵揪着细节不放。
说来说去就是,想调岗,做梦,有本事就是辞掉编制。
门外的人心惊胆颤地敲了两声门,闭着眼大声喊说:“馆长,青丘长老有事找您。”
馆长举在手里的一本厚书刚抛出手,猝不及防地砸在青丘长老的膝盖骨上,来人膝盖一疼,脚跟失力,身子随着拐杖一齐跌下去,咚的一声跪在了砚台碎块上。
馆长吓得脸色发白,慌忙从桌子后头站起来,伸着抖成帕金森的手来搀扶长老。
倒是狐族长老就着这跪姿拜下去,两爪交叠于额前,恭敬贴地,拜了又拜,声音洪亮地:“小的拜见战神。”
谁,战神?
手快扶上狐族长老的馆长脑子又懵了,顺着狐族长老跪拜的方向,身子像年久失修的木偶咯吱咯吱地转过脑袋去看边上板着脸不吭声的池子时。仔细瞧瞧,那脸上写满了怒气,现在大概还有几分杀意。
妈呀呀,这是战神?那个史书记载上天入地杀了半个近代史杀疯了的战神?
馆长还没扶到狐族长老,自己也软了脚跟,跌跪下去,生生磕在零碎的砚台碎块上,疼得他泪花横飞,龇牙咧嘴却不敢吭哧出声。
“小小的不识英杰,有眼不识泰山,战战神殿下莫怪罪,求殿下留小的一条贱命,为您肝脑涂地,马首是瞻……”
已经是朝八晚六打工人了,受着卡文、病痛、失眠的三重折磨,爬起来了
我打算全文存稿来着,简介里备注了,但想着还是要在正文底下备注一下,顺便问一下大家的意愿
1.我慢慢写,不定时更新(目前身体状态还不错,月初月末工作上忙一点,上班能偷摸码字)
2.剩下部分全文存稿后再连着更新(存稿量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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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5.7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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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鬼帝来访
馆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屏着呼吸,一步一句谢退出去的。狐族长老问询战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却脑子空空,一点也听不见,脚步虚浮地,跌坐在省图书馆外的长阶梯上,两指搭着脉搏听了好久好久,直到有人拍了他的肩膀才把心放下来。
活着,还活着。
池子时背着身听着狐族长老汇报狐妖的事。
说到狐族禁术时顿了顿,长老抓着脑后的狐狸毛有些心虚。
“什么都交代了,就是不肯说下了什么咒,使了各种法子也没撬开她的嘴巴。既然仙医查过,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那狐妖难对付的很,既不交代是从哪里学来的禁术,也不交代到底下了什么毒咒。仅凭战神只言片语的表述根本推断不出准确的情况。
战神又不肯将人带来细看,也不肯透露被下术法的那位是仙是妖,无头无脑的,这根本就是在为难它。
毕竟是狐族看管不力在先,妖界近来为了凶兽的事又强调要和仙族保持友好关系,面前的人又是战神,当年被追着屁股摁着打的余悸现在还没消呢,这时候惹怒了他,别说求仙族庇佑,不被连锅掀翻能留一条妖命都是奇迹。
“应该?”池子时咬着牙,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冷冰冰地砸在地面上。
有寒意自背脊穿过,狐族长老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抖成了筛子。
“小的无用,小的这就回去,回去盯着他们仔细查查,查查……”
池子时又问了些可能性的应对法子,还顺带搜刮走了狐族千百年才结一果的生命果。
听说是能在生死一瞬救狐命,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对狐族以外的生物有没有用,但是死马当活马医吧,总是多条活路的。尽管那人本来就是能主宰生死的人。
他到现在才想起来问问,阎罗的命簿在哪,归谁管,地府还是北斗府司,他要知道的话一定去把死亡年限查个清楚,尾数后头再添个零。
池子时眉头跳跳,这样窥探天机有损寿元的事他以前可连想都不会想。不过也是,人总是会变的。
心思翻涌着,脚步也快了些,赶回家里的时候屋子里只有几盏小灯开着,两个本该忙碌的仙侍也不知道去了哪。
池子时舌头舔过牙尖,想开荤的想法又浮现心头。
二楼没合实的书房透出一小簇光,争吵的声音从里头漏了出来。
“晚晚,玩够了也是该回去了。”
是鬼帝。
一身玄色长袍从上到下,整个人被阴气包裹着,此刻又站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周身透着浓烈的寒意,气压也低沉着。
鬼帝搓动着大拇指上的玉石扳指等着她回答,冷白的死人面皮上透着疲累,眼底的青晕尤为浓重。
“约定的时间可还没到。”虽然不高兴,姜晚语气却比平日软和收敛许多,拖长了尾音。
对方明显并没有因为小姑娘缓和地商量而退步。
“你以为那群老头敢让你及格?”
一句话不偏不倚踩在了姜晚的尾巴上,小姑娘一下就炸了。
“为何不能,仙考成绩可查,千万考生皆可为我作证。”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入九天做什么。”
“他已经死了。死不能复生,殿下该放下这些荒唐的执念了。”
不是荒唐的。
不是执念。
姜晚背对着门口,手中紧抓着下午刚拿到的新扇面,紧绷着肩头,难以抑制地哭腔。
“他没有!”
“魂息未灭,魂灵能感受到他,他还活着。哪怕是一点魂丝还散在三界之内,我都会找到他,带他回家。”
鬼帝声调紧了紧,往前走近两步,压了些声音试探性地问:“你要剥离那道士体内的魂魄?”
“不用你管。”
“殿下!殿下何必如此固执,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魂魄早就散没了,一丝一缕,都没了。”
柳如云体内沉睡的怕是三界之内仅存的,最后一缕。
姜晚沉着脸没回嘴。
鬼帝亲自赶去都没能留住他的魂,哪怕是一点余烬也没抓着。
鬼帝缓了口气,将火气压下心头,眼睛捕捉到门缝间晃过消失的身影,又顿住身子,侧头用余光瞥了眼姜晚,嗓子哑着,满带疲惫地劝她。
“回地府吧,还有好些事在等着殿下。”
话落,鬼帝又往门缝外望了眼,最后不满地冷哼一声,消失在书房里。
余下满室空荡,孤独感像黑夜里的豹子,盯准了猎物,飞身扑来,张着血盆大口将她吞噬了。她站着,又好像已经变成了魂魄,飘在空中。就好像她只是短暂停留此处,很快就要去寻找姜淮。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江风吹进来,冷风撩过脸颊,擦过耳后,唤回来她的神。
手中抓着的扇子失力地落在毛毯上,没发出半点响,眼泪就因为这样小的细节而挤出眼眶,断了线的,不要钱的掉个不停。
明明是救了苍生的英雄人物,怎么到了别人口中,连名字都不能提,祭奠都成了忌讳……
明明他也曾站在鬼帝身边,被夸奖是有大为的青年,也曾号令众鬼差,也曾受万鬼叩拜称颂……
怎么死后,只有她记得。
她就说嘛,干嘛对那些不知好歹的人那么上心,现在好了,秩序不会因为少了他而乱套,可她却永远没有家了。
姜淮为她手作的最后一把扇面湿了一片,人间廉价墨水提的字晕染开来,姜晚指尖拂过就花了一角。
姜晚手背胡乱抹了泪,更确信自己要考上仙编的心思。
姜淮的名字、功绩,谁也别想抹去。
……
池子时背靠着墙站在黑暗的客厅里,听着一墙之隔的人从低声抽泣到放声大哭,握成拳头的手心里长指甲嵌入肉里。
他想提着长戟追去地府找鬼帝大干一场,谨遵礼法的训诫和不知事由经过的迷惘让他压制下护短的冲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入九天要做什么]
[他已经死了。死不能复生,殿下该放下这些荒唐的执念了]
[哪怕是一点魂丝还散在三界之内,我都会找到他,带他回家]
他是想推门进去抱抱她的,可鬼帝那些话成了坠在他脚下的千斤重担,扣着门把手的手还是放开了。
长睫一下一下扫着,心角像被刀捅了,抽吸间阵阵疼痛,又好像被人攥在手里,呼吸不过来,紧得难受。
她考编是有目的性的,他其实一开始就察觉了。在他住进那间昏黑出租屋的第一天,在他用劲诱导她出门抓鬼,在她克制的收集分数时,在她抗拒又忍不住将眼神落在史书上……
他并不瞎,只是没问出口,也不知道该作为什么身份开口。
所以,现在,他只能拖着落寞的影子转身去了一楼。在楼下的沙发上盯着这个被装横的像个“家”的房子里思绪胡乱扯开,上下搅和几千年久。
他到底算什么呢?
朋友,室友,又或是能帮她考编上岸的工具人……
柳如言、莫尧和她口中喃喃的阿淮又算什么呢?
又或者他们什么都不是,鬼帝口中的那个才是姜晚真正在意的……
那,又是个谁呢,是什么样的人,能住进她的心里。
楼上的哭声早就听不见了,却一直在他耳边萦绕。
他觉得自己现在十分好笑,被心思左右,怎么也静不下心。
酒一坛接一坛的灌,手腕间的红绳亮得扎眼,他也无心去遮盖了。他早就已经分不清自己这些情绪想法究竟是出于本心,还是,红线的术法……
多希望酒后醒来一切都有解答。
池子时第二天早上是被仙侍打扫卫生吵醒的,昨晚还哭得凶猛的姜晚站在后门,阳光照在她身上,她温柔地试探性地戳着仙侍递上去的花。
花有些不太情愿,毫不留情面的在她手指下枯死过去。
花瓣脱水缩皱成一块,叶片干焦了低垂下去。仙侍憋着笑退开两步,枝叶上为数不多能看的叶子也随着它的动作往下掉,落到姜晚脚边。
小姑娘咬着唇,手叉着腰,微弯了些身子,语气不悦,威胁着:“嘿,别装死,给我活过来。”
池子时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几句话像是噩梦后遗症一样,又在耳边响起来。
“死都死了,后院不还有吗。”不知道是不是睡久了,嗓子又干又哑,出口的话也是干巴巴,带着失落。
他都死了,可我还活着……你要不要,转身看看我。
池子时松开了用力咬紧的牙关,自嘲地轻笑一声。和死人争什么劲呢。
“那哪能一样,每朵花都是不一样的存在。”
小姑娘伸头看了眼院子外头,唉了声,手在空中晃动着招呼着他过去。
有些欣喜地开口。
“彩虹唉。”
池子时将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毯子扯到一边,迈着长腿走过去,身子伏下去,手撑在门框边,头抵在她脑袋上,将小姑娘罩在自己的阴影下。
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远边的天际线有道彩色的弯桥,流光溢彩,光刺了眼,他下意识微微眯起,低头。
身前的人没开口,盛满的欢欣雀跃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来,光撒落在她黑色顺长的发上,暖烘烘地烫着他的心口。
嗯,是彩虹。
光彩夺目的,五彩斑斓的,盛满希望和欣喜的。
池子时勾了勾唇角,看着小姑娘鲜活起来的样子,眼角又有了笑意。
她心底住了别人又怎样,不明确关系又怎样。至少,现在在她身边的是他,也是他把小姑娘从黑暗里带了出来,不再阴郁。
至少,她现在需要他。
“离考试可不到三天咯,今天,谁也不能打扰我学习。”身下的人转身,后退了两步,微仰起脑袋看他,指头在池子时和仙侍间来回比划,张牙舞爪地警告。
萎靡了多天,想要考编上岸的那股劲又回来了。
池子时笑着点头。
好像昨天的事像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又或是他的一场梦。
他隐约感觉这样的对话就是她和鬼帝相处的日常。在从前很多个日子里,他不知道的时候,鬼帝也曾这样劝告她,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
让他想起那次鬼帝踏过花海从他手里带走姜晚时恶狠狠地眼神,还有阎罗殿里无常撞见他的惊愕,又或者再次在医院里看见姜晚,她身子隐在黑暗里,眼尾还有些遮盖不住的红晕。
她在地府过得并不好。
池子时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顺着耳后,揉了揉她的脑袋,顺势而下,牵起她的手腕往屋里走:“还差多少,我帮你。”
“近代史。”
大厅里的小山堆已经清空了大半,只有零散几本叠在沙发边上。整个客厅比刚搬来时看着还要大了,也不知是不是学习太累出现的幻觉。
姜晚和池子时一人窝沙发两头,几米的距离像隔了条江那么宽。
池子时正在检查整理她的进度,整个人陷在沙发里,认真又专注。
姜晚抱着书怎么也看不进去,指甲在书页边上刮着,眼神时不时往他脸上瞧。
“大阁那群老头好相处吗?”
池子时翻了页,指尖顺着页边滑下停在某处笔记上,本子上时不时有几句潦草的吐槽,吐槽哪哪哪件事处理的怎么不妥,又或是吐槽哪些事对三界影响怎么样。
从前往后翻,处处都能透露出她对苍生的悲怜,或许她自己都没发现。
姜晚抬脚去踢他的腿:“我的笔记有那么难看吗?”
“和馆长对待我差不多程度吧。你怕这些?”
“……”
当然不怕。这不是空气太过凝重,找点话调解一下。
单是考编的过程就已经这么不顺了,那群老头绞尽脑汁要让她落考,这要是真考进去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干活,没挖坑把她埋了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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