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姜辞把边策带进她的衣帽间。
边策坐在换鞋凳上, 看姜辞打开一个衣柜,里面有一面墙的手工裙子。
姜辞问他:“想看我穿哪条?”
“这是你调节心情的方式吗?”
“不,我现在就是想穿给你看。”姜辞面对着边策, 把身上的衣服脱掉。
边策没有移开视线, 他甚至推了推镜框, 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反手打开暗扣时,姜辞对边策牵了下唇角, 然后她扯掉最后的禁锢,扔到边策脚边。
边策的视线里坠入两滴浓墨重彩, 他不动声色地收紧起了微澜的一颗心。他抬手指了指一条刺绣抹胸裙, “那件白色的。”
姜辞转身, 把他指的裙子拿下来,“这件可不好穿,你得帮我。”
“好。”
姜辞套好裙子后,边策起身走到她身后, 目光像看精致有温度的漂亮玩偶,“这些带子怎么系?”
“一根一根系,打成活结。蝴蝶结会吗?”
边策的指节不由自主地刮蹭她光洁的薄背, “会。”
“你手指好凉。”
“是你不够热。”
“热了会湿漉漉的。”姜辞的声音在笑。
“别贫。”
“是你先没正形的。”
边策挑一挑眉,俯身吻一下她的蝴蝶骨, “我是说你的心。”
“我的心火热,不信你摸摸?”姜辞偏过脖子与边策对视。
边策正好系好了她后背上的带子, 说:“好不容易系好了, 就别浪费我的劳动成果了。”
“伪君子,假正经……我知道你不敢在这儿……”姜辞娇声吐槽。
边策沉了沉心思, 帮她理顺长发,“你能不能别一见到我就像饥渴的饿狼见到猎物。在你这儿, 我的功能性总是特别单一。你这会儿招惹我是打算把我当什么?打算心里想着你的初恋跟我亲热?”
姜辞在哼声中偏回头,“我就是觉得故作正经的样子好玩儿,想逗逗你,你至于把我想成这样嘛。”
话落她走向另一面柜子,抽开她的收纳盒,示意边策:“过来,帮我挑一下耳环和项链。”
边策瞧见自己送她的项链也摆在里头,无论是从造型设计还是从物体本身的价值上来说,都不算她众多珠宝钻石里值得被记住的一个。
他知道她不爱这些东西,完全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多。当然,生日、节日、各种纪念日,以她的魅力,总会有契机得到昂贵的礼物。
“除了这个,其余的都是同一个男人买给我的。”姜辞手指拨弄边策送的那条钻石项链,同他解释道。
边策倒是了解过陈家的家底,三年前的陈景哲的确有资本为姜辞挥霍。
“我爸。”姜辞在边策认真思索的神情前歪一下头。
边策微怔,敛了敛眸色,开起玩笑:“他就靠这些收买你给他卖命?”
“可不是嘛。”姜辞顺应他的玩笑。
“我觉得什么都不戴就很美。”
“那就不戴了。”姜辞再次把背留给他,“我再去试别的。”
姜辞换了一条丝绒质感的修身长裙,把头发挽了个发髻,“这条怎么样?”
边策只是点点头,不出声评价。
“那这条呢?”姜辞又换了一件缎面有垂感的吊带款。
边策继续点头。
“那就是都不好看。”姜辞鼓了鼓脸。
“都是为你量身做的,自然是都好看。”
姜辞嘁了声。
边策低笑,“你就当是我心眼儿小。我当你弄这一出是为了告诉我,你这儿宝贝多,多到你都不稀得穿戴出去,未来我送你再多也只是在你的衣帽间里多占些地儿。”
“就是这个意思呢。”姜辞再次顺着他的话说,说完顿了几秒,然后忽然冲过去手指戳住他的心口,“我就是想漂亮给你看,没想勾搭你,也没想暗示你什么。你好像根本不懂什么是情趣,更不懂什么是谈恋爱的乐趣,你过去也这样吗?梁主播能受得了你?我怎么那么不信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年轻时是什么样子,我看你就是到了年纪遇到我,一心只想凑合凑合。边策,你就是个古板又无趣的老男人!”
“是见过刻骨铭心的初恋后,意识到自己旧情难忘,就立刻又开始厌恶我了吗?”边策一把扯掉姜辞身上的裙子,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换装游戏?以前经常玩儿给他看?像这样?”
姜辞一颤,推开他按在心口上的手,用胳膊遮住没有衣料包裹的春光,“你尽管往深了想,再大胆一点儿,再……”
“你很爱他?”边策站直身体,慢条斯理地扯了扯领口,然后拉起姜辞被他扯至腰间的裙子,替她遮住她的身体,“我先不拿我跟他比,我们只谈这两个不同的阶段,比起跟我在一起,你在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更享受、更激情也更疯狂,对吧?同时,你也是这样认为我的,你认为我在上一段感情里更投入,你认为我爱前任比你多。”
“你说的没错。”姜辞背过身,继续去换别的裙子。
“姜辞,那我现在问你,这一刻,你心里想的是我还是他。”
姜辞把自己藏进了衣柜,半掩着门穿衣服,她音色很平静,说:“如果你是想好好跟我谈,开导我,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跟你谈陈景哲,永远都不会。如果你只是较真,那我可以告诉你,我喜欢你比陈景哲早,但是我知道什么是爱是因为他。这一刻我心里谁也没想,我只是在我用我自己的方式平缓我的情绪。”
往往是深刻的爱和难以忘怀才能做到避而不谈。
边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的得失心会在一份感情里浮沉。
她对他说过很多次“爱”,直到今天,她跟她深藏心底的人重逢,她对他的感情立刻退而求其次,成了“喜欢”。
“你今晚这么难过,除了因为刚刚跟他发生争执,有没有我添油加醋的缘故,比如我卑鄙地让那个女孩儿出现在你面前……”
“我不想再谈这些。”姜辞拉开柜门,直视边策的眼睛,“我从不跟你谈梁子淳。”
过去她不谈,他以为是她通透,后来发觉她其实是在意的,她没那么洒脱。
到了眼下这一刻,却又觉得,她对他过去的在意是浮于表面的,因为她自己心底藏着一段更厚重的故事,所以她可以很平静很理智地看待他的过往。
边策回到换鞋凳上坐下,沉默着赏看姜辞新换的裙子。
姜辞不再问他好不好看。她又一刻不停地换了好几条。
终于,边策出声:“我想带你去玩儿,你要去吗?如果要去,你现在换一件你最喜欢的。”
“去哪儿?”
-
边策把车停进他的私人车库,示意姜辞下车。
“这是什么地方?”姜辞头一次来这里。
边策没有吱声,他替姜辞开了车门,牵着她走到一辆柯尼赛格Agera前面,“我先开,等出了市区再换你来开。”
“这是你的车?”姜辞边问,被边策塞进副驾。
“是。除了最角落那辆被边骋遗忘的迈凯伦,这里其他的车都是我的。”
他平时只开越野,姜辞以为他根本就对跑车不感兴趣,谁承想她不曾来过的这个车库里竟停着他的六辆跑车。
边策一路上无话,姜辞也只好陷入安静。
他们往北开,出了市区,又经过了一段繁忙路段,开至人烟稀少的地方后,姜辞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
边策把车停在路边,跟姜辞交换位置。
“我技术可一般。”言下之意——出了事可别怪我。
边策笑一下,“大不了就一起下地狱,这不就是你跟我结婚的初衷嘛。”
十年前的边策,身上刚肩负起重担的难眠夜晚,也靠跑车的轰鸣车淹没内心的焦躁。
无数个后半夜,他都在高速中追风,直到看见黎明才肯停歇。
姜辞问他:“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开夜车去柏林那晚,心里在想什么?”
边策猜不准,但说:“你肯定在想,我要是再不理你那就算了。”
“不。我在想,你要是在我身边就好了。那天我看见了很美的黎明,太阳出来的那一刻我很想你。”
边策没接话。他只记得当时听见她说“柏林”两个字时,他气得想立刻飞到她身边掐死她。
是那几天让他意识到,这个姑娘在悄无声息中打乱了他在亲密关系里的情绪秩序。
“你可以再快一点儿。”
“我不敢。”
“这个路段在这个时间里没车。”
“你来过?”
边策没回答,说:“别害怕,你可以尝试在短暂的时间里加速。哪怕只有十秒。”
“你真的相信我的技术?”
“相信。”
“那你坐好啦。”
巨大的轰鸣声刺破暗夜,姜辞在边策沉静的注视下中去追最快的风。
心率紧紧追赶车速,到达临界点时,姜辞紧绷一晚上的情绪骤然放松,那些不痛快的心情就这样掉在他们身后。
“感觉如何?”车停下来后,边策问难以平息心跳的姜辞。
姜辞偏头看向边策,“你摸摸我的心跳。”
边策还未有反应,她松了安全带,扑过来吻住边策的唇,“可以亲亲我吗?要很用力的那种。”
边策捧住她的脸,沉声道:“上来。”
稍有回落的心率在裙底发生故事的时候重上高楼,姜辞又成了高悬屋顶的风铃。
边策把这股无形的风凝固在他们的交点,抓住风的手又去握一把剑,势要斩断自己曾经的平静、和气和爱的秩序感,也要杀戮她的纯情、刻骨铭心和难以忘怀。
“姜辞,不会再有第二次。”
不会再有第二次,让我看见你为别的男人伤心后,我还能对你这么温柔。
也不会再有第二次,让我有耐心问你究竟爱不爱我。
下一次,你必须笃定地说你只爱我。
第63章
清晨边骋下楼, 边家的家庭医生正在给老太太做检查。
今天不是定期问诊的日子,边骋疾步走过去关切:“您哪儿不舒服?”
“还好,只是低压有一点点偏高。”医生替老太太答道。
老太太气色还好, 说是昨夜有些轻微头胀, 心里不放心, 这才请医生一大早过来。边骋看了眼血压仪上的数字,问医生要不要做更全面的检查。
“上个月刚做过。”老太太拍拍边骋的手, “不要大惊小怪。”
医生收了仪器,给老太太开了药。临走, 又宽慰老太太道:“您放宽心, 您这身子骨活到重孙长大怕是都没有问题。”
老太太笑起来, “你倒是嘴甜,可我这三个孙子孙女没一个着调的,别说重孙子重孙女儿了,我连个孙媳妇孙女婿都瞧不见。”
边骋心里“噗嗤”一声, 脑子里过了过姜辞的脸,接了话:“您还真别着急,说不定马上就有了。”
“有什么?”
“孙媳妇儿啊。”
“你还是你大哥?”老太太别了边骋一眼。
这话边骋可不好接, 再多说老太太难免生疑。
一旁的医生接了话,“有段时间没见着边先生了, 听说他状态不太好,我留心了他的体检报告, 他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 只是心理报告上有两项分数偏低,是近来压力太大, 人太焦虑了吗?”
边骋摸摸眉毛:“也可能就是年纪大了。”
老太太倒没多言,待送走医生后, 她问边骋:“梁家最近什么动向?你大哥跟Elias还没谈妥?”
“您知道这事儿棘手在什么地方,再给大哥一些时间吧。”边骋又问:“您就不关心关心他心理出问题的事儿?”
“他能出什么问题,他这是做戏给我看呢。他一周飞一趟海南,姜辞一回来,我就瞧不见他的影子了,还有,他山里那栋房子说毁就毁了,这不是做戏是什么?”
“您喝茶。”边骋卖乖顺老太太的心气,“您能看好我跟姜辞,怎么偏就不能看好他跟姜辞呢,打小您就更宠我,但其实大哥才是家里最听话的那一个。如果十年前他没有选择做边先生,说不定我的小侄子小侄女现在都已经能上幼儿园了。姜辞这姑娘棱角是鲜明,可她要没有这些棱角,就大哥那副性子,怎么能被她戳中呢。况且这姑娘成长迅速,她再历练历练,指不定比您都更能明白大哥这些年的心境。您不觉得大哥这些年挺孤独的吗?就连子淳姐当年都没有选择站在他这一边……”
边骋话落,老太太沉吟许久,缓声道:“子淳跟姜辞的境遇不一样。”
“是,不一样。差别就是,子淳姐在梁家说了不算,她一个堂哥都能跳出来对边家指手画脚,但姜辞在他爸妈眼里是比姜家生意更重要的存在。您以为姜家伯父伯母真是忌惮咱们边家的背景?您肯定能看出来,这夫妇俩纯粹就是担心姜辞驾驭不了我大哥,怕她日后受委屈。”
“你是长进了哈,如今都敢替你大哥来吹我的耳边风了。”老太太睨一眼边骋,“那我问问你,你真就没对姜辞动过心?”
“动过。”边骋耸耸肩,坦诚承认。
“你……”老太太简直要被气死。
“所以说我永远也比不上大哥。首先我看姑娘就没他看得准,其次,即便我看准了,也没他下手快下手狠,最后,即便我下手了,也没他城府深,我更没他那个耐心跟难缠的老丈人丈母娘抗衡……”
“什么老丈人丈母娘?你大哥做什么了?”
“我就是打一比方。要我说,您也别愁了,您何苦坏人做在前,就让大哥先去姜辞父母那儿遭点儿罪吧,说不定他过不了人家那一关,到头来您乐得看戏,还不影响您跟大哥之间祖孙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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