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墙旁边的石凳上,陈舒正在吃着面包,运动会已经开场两个多小时了,她跑东跑西的,一下就饿的不行,还好有温灼若妈妈送的零食充饥。
另一边,温灼若刚把一位家长送去了体育馆,目光却像是碰到了胶水,凝在了某处。
陈舒喊她:“若若!你看什么呢?快来吃点东西,等会我怕我忍不住吃光啦!”
“好。”温灼若回神,眸底顷刻间像是晕开了盛夏的光,枝桠间筛下的光斑随着微风,晃在她的裙子上,“我来了。”
她走的时候,靠在男宿舍门口的景在野,突然有所察觉地抬眼。
操场旁边,繁茂的梧桐树静静地沐浴在烈日下,树边的红条瓷砖上倒着,放着几瓶矿泉水。
温灼若高兴翘着唇角,把陈舒也看得乐了:“怎么这么高兴,发生什么好事了?我们班谁得奖了吗?”
“这……我没注意,不然我现在去看一下?”
“哎哎回来回来!不知道就不知道嘛,有什么好瞧的,反正一会儿就知道了,先吃东西,阿姨买的零食我都喜欢吃,你妈妈人太好了。”
黄褐色的文化墙一半在梧桐树的树荫里,一半被炙热的阳光蒸烤的发烫。
零食袋,毛绒包和小挎包放在石凳中间,还有两瓶开了盖的牛奶,温灼若和陈舒手里都拿着一包零食,一个坐左边,一个坐右边。
广播站里徐徐放着《匆匆那年》。
前奏缓缓流淌,像是年少那些未曾说出口的遗憾,她听着田径场传来的口哨声,慢慢地,把背靠在身后厚重的文化墙上。
温灼若。
她对自己说,尽人事,听天命。
无论怎样都会遗憾的话,就顺着自己的心意吧。
她还是,很喜欢,很喜欢,景在野。
控制不住的喜欢。
难以释怀的喜欢。
……
运动会的时间在周末两天,第一天结束,景在野在校门口上了车,却见方暖冬坐在车上,整了个最近很火的浓颜系穿搭,时尚的像是要去走秀,满头白发反倒增添了几分高级感。
景在野意外,“您怎么又来了?”
“又?”方暖冬听到这字就炸毛了,“你去方圆十公里打听打听,哪个孙子学校开运动会连奶奶都不告诉一声的?还是我今天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才知道有这么回事儿,你这不孝孙,是要气死你奶奶我!”
景在野刚准备闭上眼睡一会儿,闻言,等空气安静下来,才稍稍抬眼,“您这戏可是演的越来越真了,要不不孝孙给您报个演技班,您考电影学院去?”
方暖冬狐疑道:“什么戏?”
车子开动,车窗外人流如织,各路私家车堵在路口,红绿灯与鸣笛声拥挤。
少年仰起头躺在座椅上,喉结突出的十分好看,随着说话一上一下:“我桌上的两瓶牛奶,不是您送的还有谁?”
“我什么时候给你送牛奶了?我可一直在家里给我的花花草草浇水,不信你问你李叔。”
李叔就是坐在驾驶位的司机。
第19章 盛夏
李叔点点头, 证明方暖冬没有演戏。
景在野却睁开眼,没作声了。
方暖冬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叹口气说:“别是人小姑娘送你的吧?你喝了人家的牛奶还以为是我送的, 你说说你啊,也不知道人家看上你什么,小杨被送情书那才叫正常呢, 嘴甜人也实诚……”
她兀自说了一大段, 回头一看,后排的少年又闭上眼休息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沉默良久。
方暖冬朝后看了一眼, 说道:“在野啊, 奶奶有件事想和你说。”
如同要促膝长谈的语气, 与刚才截然不同。
“嗯?”
“你爸你妈回来了, 今天回来的, 你明天不是生日么, 他们专程来给你过生日的。”
过了一会儿。
车内传来了一道极轻的笑声。
方暖冬没听到, 继续看着车前的红绿灯,霜白的双鬓旁皱纹舒展,说着:“他们始终是你的父母,不管以前怎么样, 以后……奶奶走了, 你们还是要互相扶持着走下去的,这是血缘,逃不开的。”
“这次是我打电话让他们回来的, 你们之间要是有什么误会, 这次一起解释清楚,都是一家人。”
景在野神色淡淡:“嗯。”
方暖冬知道自己这个孙子, 并不是动不动就寡言冷语的性子,眼下这态度就表明了,他并不待见他们。
可她终究是老了。
日后她过了,在野在这世上,也就只有那么两个亲人了。
热火朝天的运动会在周日下午落下帷幕。
一班参加运动会的人拿回来三张个人二三等奖,除此之外,一班还得了一个集体荣誉,用来表彰他们组成的仪仗队。
教导主任大发善心给一班放了两节课的假。
住宿生晚上也不用上晚自习了。
也许是这两天运动会气氛轻松,温灼若也想休息休息,没带书包就离开了学校。
刚出校门,肩膀就被人拍了拍。
她一回头,愣住。
拍她肩膀的是莫遇,莫遇后面跟着班长马里奥。
而他们两人周围,杨一帆搭着景在野的半边肩膀。
景在野悠闲地靠着石狮子,正往她的方向看来。
温灼若呼吸被镬住,幸好莫遇挡住了她的失态,拉着她的手,眼睛亮晶晶的说:“若若,我刚才正想找你呢,听说你们班放假了,我们一起去玩呗。”
“一起?”
“对啊,难得放假,我们几个又正好撞见,反正大家都是熟人。”
马里奥立马表示赞同,朝一旁喊道:“行啊,景在野,你们去不去。”
杨一帆觉得景在野应该不喜欢凑这种热闹。
他今天碰见方奶奶,还听说他爸妈今天要等着给他过生日。
可景在野却往他们几人走去,语气慢条斯理的。
“去。”
没有给温灼若拒绝的余地。
她就这样被毫无所觉的莫遇拖着往前走。
众人商量着去附近的游乐园玩,六点之后很多设施都停了,一路玩了几个项目就没几个可选的了。
马里奥拿着地图,指了个地方,“要不咱们最后再去个鬼屋吧,晚上玩鬼屋才刺激。”
温灼若一听就头皮发麻。
她这辈子连一部完整的恐怖片都没有看过。
欧美的生化电影她尚且能看两眼,可中式恐怖是她永远不会主动碰的东西。
可马里奥的提议一出来,就得到了莫遇和杨一帆的一致同意。
“行啊,我好久没去鬼屋了。”
“听说这件鬼屋是游乐园刚建的,还带点组队解密因素的,还有密室逃脱,一看就很刺激。”
“这个好玩,那就玩玩呗。”
景在野也道:“我没意见。”
温灼若弱弱道:“我看你们玩,行不行?我就在这里等。”
莫遇也想起了好友怕鬼这件事,“啊”了一下,“对喔,差点忘了,若若以前万圣节她连我去她家都不敢开门,这鬼屋我们几个玩就行了。”
温灼若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检票员过来说:“你们几个要快点了,鬼屋七点半就要关门了。”
“好,这就来!”
莫遇马上就过去看设施和项目,可过去没多久神色就有些纠结。
温灼若和杨一帆跟过去看情况,“怎么了?”
“刚才我们说的组队解密的要五个人。”
检票员纳闷:“你们不是五个人吗?正好。”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温灼若身上。
临近关门,鬼屋先一步挂上了游客止步的告牌,也没有其他游客过来。
“要不我们换个单人游览的……”
温灼若没有犹豫多久,尽管有些怕,她还是道:“那我也一起来吧。”
莫遇惊讶道:“可以吗?”
难得大家有兴致,温灼若也不想让他们扫兴,于是点头,“可以的。”
检票员见状,等五人补了额外的票价,拿来一个抽签箱,“鬼屋很大,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为了安全起见,都是两个一组,最后把所有的线索汇总,找到出口的位置,就算过关。”
听起来很简单。可这就意味着有一个人,要单独在鬼屋里做任务。
还没开始,不安就在渐渐蔓延。
五人抓了签,温灼若3号,莫遇1号,杨一帆5号,马里奥4号,景在野2号。
检票员说:“4号请走一号通道,1号5号走二号通道,2号和3号走三号通道,进去之后会有工作人员给你们发任务,如果抱团做任务的话,线索会发生一些小变化,需要大家仔细分辨真假哦,各位小心了。”
马里奥抽了单人任务还兴致勃勃的,“那我就走了,一会儿谁先做完就来门口这集合,在一起找出口啊,都搞快点。”
莫遇和杨一帆也跃跃欲试,往二号通道进去。
三号通道内只有油灯照出的影子,深处暗不见底,站在通道口,从里面吹出来的风似乎都阴森森的。
景在野进去之前看了一眼温灼若。
她似乎真的很怕,唇色都白了不少。
他步子顿了片刻,说:“你跟着我就行。”
温灼若点头。
漆黑的环境里,不时传出怪异的响动。
温灼若始终跟在景在野身后一步的位置,连走路都只敢踩着他的脚步走,怕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机关。
但出乎意料的顺利。
景在野哪怕在这样紧张的氛围里也表现的游刃有余,一下子就找到了任务所在的房间。
这房间似乎只有一扇门和两扇破烂的窗。
紧靠着房间的是一张木椅。
灯线很昏沉,只能照到一张破床。
上面鲜红色的被褥鼓着,像是有不可名状的东西在被下呼吸。
景在野一踏进去,身影就被无际的黑暗给掩盖,温灼若的心漏跳一拍,忙也跟着过去。
就在她走进去的那一刻,门忽然碰的一下被关上!
窗户残留的玻璃上印出一张苍白诡异的脸。
透过破窗,走廊上空着的椅子不知什么时候起坐了一个人。
一双没有眼白的眼沉沉地盯着温灼若。
意外发生来的太快,温灼若心脏都快被吓的停住了,喉咙仿佛失了声,跌跌撞撞地朝景在野跑,可实在太黑了,她被绊了一跤,直接撞在了景在野身上。
景在野正踩在凳上找衣柜顶部放的线索。
温灼若这一扑直接让他重心不稳,脚滑了一下,因为是矮凳,他不至于摔一跤,可手似乎碰到了柜角。
外面不断响起鬼哭声。
这时候里面的温灼若刚想道歉,鼻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房间内。
她一下子愣住,“你……受伤了吗?”
“小伤。”
景在野甩了甩手上的血滴,并不将这点伤放在心上,重新拿过凳子,把衣柜顶部检查完。
可下一秒。
温灼若打开了门。
在他们做任务的时候,外面的走廊就变成了人类的禁区,各种死因不明的鬼飘荡。
温灼若左右看了一眼,猛不丁看见一旁面目狰狞的鬼,身体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
不知道温灼若想做什么。
可景在野想到进通道前她微微发白的脸色,还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往门外走。
接着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鬼看到了温灼若,立马调转方向,朝她阴恻恻的走来。
而温灼若没有回头,居然也往它的位置跑去。
跑了一半,一人一鬼即将相撞。
鬼似乎意识到她是奔着它来的,犹豫一下,居然停住了,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后退。
而温灼若反而加快了脚步。
鬼这时候终于决定先躲起来。
于是画面就变成了,怕鬼的少女追着鬼满走廊的跑。
周围游荡的鬼魂也看傻了,走呆呆地站在原地。
刚才这个小姑娘可是一吓一个准,这会儿怎么一下就不怕他们了。
直到走廊尽头,它退无可退。
温灼若突然伸出手,抓住了那只“鬼”,语气发抖,似乎还心有余悸,断断续续的说着,艰难地连成一句话,“我……我同学,受,受伤了,可以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吗?他流血了。”
景在野本来觉得这一幕颇为有趣。
可等听到温灼若着急心疼又带着颤意的语气,神色一下子顿住。
少女的背影在血口獠牙的“鬼”面前显得弱小而无助。
她说完,还紧紧地拉着鬼身上鲜红的血衣,像是还怕它跑了。
鬼屋演员听到有人受伤,也顾不上顾客的游戏体验了,当场摘下了头套,“怎么受伤的,你同学在哪呢?”
“是我撞到他了。”温灼若没理由地想哭,鼻子酸的厉害,“我给他拖后腿了。你把他带出去,我留下来把任务做完,可以吗?”
14/75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