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也是一样,腾出大片位置,置办了很多游戏机。
一位老奶奶架着一副老花镜,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她穿着件很眼熟的金属片裙,像是模特走秀同款,审美领先时代潮流,满头白发编成小辫。
温灼若看得愣了一下,那位老奶奶听到脚步声,哎呦了一下,走到莫遇和温灼若面前,“鱼鱼来了呀,这就是你说的同学吧。”
莫遇点点头,给方暖冬介绍起了温灼若。
“方奶奶,这是我朋友温灼若,我们一个班的,她成绩可好了,这次末考还考进了我们学校年级前五十。”
奶奶辈似乎都对成绩好的小孩有滤镜,方暖冬扶了扶眼镜,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更优秀了,“一中前五十,那以后可是要进清北的呀,鱼鱼你不是普通班的吗。”
莫遇自豪道:“是啊,灼若就是普通班的,这回考试那两个尖子班有一半人没考过我们灼若!”
“哎呦,这可真厉害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温灼若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方暖冬连忙让人把蛋糕早点切好了送过来,又对佣人说:“把早餐给在野送上去。”
第11章 盛夏
茶几上摆着一束金色郁金香,温灼若捧着杯子喝茶,杯身暖融融。
方暖冬笑眯了眼,让人分了蛋糕,送到温灼若和莫遇面前:“那小子不爱吃甜食,这蛋糕我们仨吃,都敞开了肚皮!不够还有的,要是啊吃腻了蛋糕,包子豆浆也都有的,想吃什么都和奶奶我说。”
“灼若啊,你也不要客气,以后可以常来我家玩,玩着玩着就熟了呐,你们和在野都一个学校的,肯定能玩到一块去。”
景家人并不像报纸和传言里那般高傲,眼前慈眉善目的人接地气的像是喜欢坐在街上看棋唠叨的普通老奶奶。
加上她说话的语气十分熨帖,温灼若肉眼可见的放松不少,也慢慢和方暖冬聊了起来。
时间很快到了九点。
方暖冬到底是上了年纪,坐了没一会儿就腰腿酸,去了另一间房按摩,让她们在别墅里好好玩。
正巧她一离开,别墅外面就响起了刹车的声音,有人一下车就冲着二楼阳台喊起了景在野的名字。
莫遇兴奋说:“实验班的人来了哎,走,我们出去看看。”
温灼若不太擅长社交,但莫遇跟谁都能聊几句。
十年后,温灼若觉得,有一个词用来形容这时候的莫遇很传神,叫社交恐怖分子。
莫遇带着温灼若去和外面的人打了招呼,热情为他们指了路,他们便一起去拜访方暖冬了。
安静的大厅逐渐热闹起来。
一楼大厅彻底变成了大型k歌舞台,方暖冬被后续番外气呃帬八仪寺八乙刘九柳三闹了来,依旧笑得合不拢嘴,可惜唱了几首歌就上气不接下气,让这些小同学继续玩,她去休息会儿。
然而无论底下闹出多大的动静,二楼始终没有动静。
温灼若都快把茶壶里的茶喝完了,景在野连个面都没有露。
又过了十分钟。
温灼若看着上楼的楼梯,把手伸进口袋,指腹小心地摩挲过蝴蝶结绸带。
众人嘻嘻哈哈的推搡,还有人在后院搞烧烤,莫遇也唱的十分尽兴,干脆就拿着话筒坐在了点唱机旁边,动感的音浪声盖过了上楼发出的动静,也没有人记得去找景在野。
温灼若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大胆的事,几乎耗尽了这辈子的勇气,一直到踩在二楼的地毯上,她都觉得踩在了云上,软绵的像在做梦。
当初做约定,她只想离景在野走近一步,在他能看到她的位置。
可没想到,这一步这么难迈。
别墅二楼同样有一个客厅,全景玻璃窗明净透亮,视野很好。
温灼若站在楼梯口,白皙的手指轻搭在楼梯扶手上,正想着,是去找景在野,还是在这里等,却瞥见沙发上少年漆黑的头发,和舒展宽阔的肩膀。
她狠狠怔了半秒,控制不住地想往后退。
景在野像是才发现这里多了个人,从手上的游戏机抬头,正欲说话,在看清温灼若的脸时,顿了一下,重新专注又淡定地打游戏。
“找我?”
温灼若指尖绷紧,还没说话,却有些窒息的感觉了,像是有人掐着她的脖子不让她开口。
等了一会儿,景在野没听到回答,面前却递了一个小盒子来。
粉色的蝴蝶结,像是一份礼物。
他没有接,嗓音仍旧懒洋洋的,“奶奶在楼下。”
面前温灼若的声音很轻的传来,带着几分颤意,像是在强撑着保持语气平稳。
“这是给你的。”
景在野按键的动作短暂的停下,接着接了过来,眉骨微挑,“给我?”
温灼若点点头,他脸上带着些许不解的表情,让她恨不得把嘴都埋进围巾里。
像是她正在做一件对他而言很莫名的事。
“能打开看?”
“……能。”
景在野放下游戏机,二话没说拆开盒子,漂亮的蝴蝶结盖反倒在盒子旁,里面是一条银色的手链。
里面刻了他的名字。
“jzy”
周围的声音瞬间消失了,二楼安静地能听见摆钟的滴答声。
温灼若觉得有些透不过气,一只手抓着围巾边缘,往外稍微扯了下。
连她这样的性格都想主动找些话来,来缓解现在窒闷的气氛。
疯狂跳动的心脏不断胀大,紧缩。
景在野把手链圈在指间,站了起来,尽管他只穿了件黑色卫衣和抽绳长裤,但比温灼若高了一个头的身高以及宽阔的肩线,朝她走来时,仍像一堵厚重的墙,而她只是嗅到他身上暴晒过的气息就紧张的动不了。
“你喜欢我?”他问。
温灼若的睫毛很快的眨了两下,没敢看回去,只能慌乱点头。
沉默再次降临。
她终于有些撑不住他的目光,勉强笑了一下,“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留遗憾,起码,得让你知道吧。”
说到这,温灼若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她走到这里说出这些话几乎花光了所有勇气。
景在野像是接受了她这个解释,单手抄兜,“嗯。”
“礼物我收了,换个人喜欢吧。”
身上血液一点点凉透,温灼若感觉有股凉风吹进了骨骼,分明他态度并不恶劣,是一贯轻描淡写的口吻,可她还是感到难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许正是这寻常的语调,让她清楚意识到,她和每一个被他拒绝的女生一样。
都没什么特别的。
“我靠景在野,你一个人在楼上干嘛呢,大家都在等你下去玩啊,”一个男生从楼梯上上来,看见景在野面前还站了一个眼生的女生,他脱口而出:“我去,这女生谁啊?”
温灼若抬了抬眼睫,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她没再继续待下去,匆匆说了一句,“打扰了。”
然后转身下楼。
听到这声哭腔,景在野去拿游戏机的手一顿,无来由地掀起眼皮。
可是太晚了。
他只来得及看到温灼若的背影,发现她围巾后有一只小兔子的卡通画。
和他受伤那天,抽屉里的创可贴风格挺像的,景在野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
杨一帆在温灼若下楼的时候,才看清楚了她是谁,心里纳闷她怎么会在这里,不过刚才听到她说打扰了,应该是找错地方,找到了景在野头上?
他也没多想,自己想了个理由打消了疑惑,注意力很快被茶几上拆开的礼盒吸引了。
“手链,呦,班上哪位悄悄给你送的啊,给我看看呗?”
景在野避开了他来抢的动作,“你很闲?”
“不就是一条手链吗?看看还不行?”杨一帆差点摔进沙发,“好吧好吧,什么时候下去啊,大家都在等你呢。”
景在野没说话,收起盒子,从桌子上拎了罐可乐,边喝边往楼下走。
楼下的派对还在继续,两个保姆阿姨推来了一座香槟塔,高脚杯里装的却是果汁。
刚刚运来的蛋糕外面还套着崭新外壳,奶油香味却弥散出来,勾的人食欲大动。
莫遇唱累了,到处找温灼若,最后在落地窗旁找到了她。
少女安静的格格不入,手里还捧着一个眼熟的茶杯,却并不喝茶,只是放在手心暖着,晨光轻渺的洒在她周围,连影子都伤感的要命。
莫遇坐去她对面,“怎么啦,你脸色看起来好白,是不是东西吃杂了肚子不舒服?”
温灼若摇摇头。
这时,有人喊了一句“黎安然,小心左边!”
紧接着,女生恼羞成怒的声音传来:“景在野!!”
温灼若的尾指很轻微的颤了一下,心里难受的像是有人紧紧攥着,只觉得这冬天的阳光落在身上好冷啊,她动了动唇,连舌根都是苦的。
“有点。我可以先回家吗?我想回家了。”
莫遇看她眼眶都红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马上去和方暖冬说了一声,带着她走了。
温灼若回到家,第一时间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洗了个澡。
她想,她以后应该都不会穿这身了。
第12章 盛夏
温灼若整个人都恹恹的。
吃饭的时候,她一碗饭都快吃完了,才注意到高临星不在,视线在他常坐的位置停了停。
曾白瑛适时说:“星星闹着要回老家看他奶奶,今天正好有个亲戚回老家,就请人家把他捎上了。”
温灼若点头,没有细想,吃完饭就回了房间。
高明科边嚼着菜边说:“也不知道星星随了谁,犟的跟头牛似的,让他道个歉比登天还难,嘴皮子动一下这事情不就过去了,非不听,宁愿回老家过年。”
“还能随谁,星星这性格和你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就是太宠着他了,这次我非得让他长长记性不可。”
“你真不打算接他回来,就让他自己过年?”
“不是还有咱妈吗?怎么就剩他自己了。”
“那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高明科看着曾白瑛,拿过餐巾纸擦了擦手,他知道,曾白瑛肯定是会把星星接到身边过年的,要么就是他们一家回去。
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温灼若一进房间,就把所有灯都熄了,只留下枕头旁边一盏橘黄色的小夜灯。
床头柜躺着的手机亮着屏,进被子前她看到上面有几个未接来电。
温灼若回了过去,“爸。”
刚接通,那头就传来了松气的声音。
“吓死你爹我了,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从下午打到现在,差点都想报警了。”
“今天和同学出去玩,没有时间看手机。”
“我知道,你妈妈和我讲了,玩的开心吗?”
“开心。”
“开心就好,我刚看到你的成绩单,我的女儿就是优秀啊,爸读书的时候要有你一半聪明,那什么清北都闭着眼睛摸!哈哈哈,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啊,爸给你买。”
听得出来温远山很高兴,温灼若有气无力地弯了下唇角,“我想想,想到了再告诉您。”
熟悉的爽朗笑声再度响起,“好好好,你慢慢想,不急,随时都算数,爸从不耍赖。”
聊了一会儿,温远山身边又有人催了,听起来像是在赶航班,温灼若说:“爸,我有点困了,改天再说吧。”
“不和爸多聊一会儿吗?好吧,行,那你赶紧睡。”
等那端挂了电话,候机厅里,推着行李箱的助理递过去一张纸,“温总,这风里有沙子,您擦擦眼睛。”
温远山擦了擦眼睛,想到自家小棉袄说话的语气,露出了罕见的疲态,鬓边白发都多了几根。
“哎,女儿长大了,都知道报喜不报忧了。”
温灼若颓废了好几天,马上就要过年了,她的寒假作业还一字未动。
整天穿着睡衣窝在家。
这天,她终于想做出点改变,换上了出门的衣服和鞋,刚推门下去,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迈巴赫停在狭窄的街道。
温灼若愣住了。
中年男人侧对着她在打电话,身上还穿着身蓝色西装和皮鞋,紧皱着眉头,有种上世纪实业家求真务实的气质。
他叉腰说的正起劲,看见楼下站了个人,侧了下头。
那份务实的气度立马变成了憨气。
“若若!”
“不说了,就这样,挂了!”
温远山快步走去,把手机踹兜里,声音嘹亮浑厚,“刚想打电话给你,走,爸接你过年去。”
温灼若开始还有些犹豫,温远山说:“就几天,这几天咱们就当过年了,到时候等过年了,爸再送你去你妈妈那里过年,知道你和爸过年过腻了。”
说着说着,老父亲就有点吃味了:“才在你妈那待了几天,就偏心的没边了,我大老远地赶来,也不见你高兴高兴。”
温灼若无奈,“哪有。”
虽然还没到过年的时候,但在温远山看来,一家人聚在一起就算是过年。
温灼若知道温远山能抽出时间来有多不容易,也没打扰他在车上睡觉,就是打鼾声有点大,她戴上了耳机。
车窗映出她的模样,流丽霓虹被雪水分隔,有种精致的破碎感。
外面的景色不断变化。
过了六七个小时,车子驶入小镇,在一座小房子外停下。
赵田娥早接到了消息,琢磨着时间,忙活了一整天做了一大桌子好菜。
饭刚熟门口就响起了鸣笛声。
她连忙放下碗筷出去,正见她家乖崽从车上下来,白嫩的脸颊泛着红晕,漂亮的像冰瓷娃娃,欢喜的舌头都要打结了。
“可算是来喽!若若快进来,奶奶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还有糖醋里脊!”
车外下着雪,温灼若从温暖的车里出来,立马被冻懵了,接着推背感袭来,奶奶已经麻利地给她裹上了风衣,她终于笑了一下,喊了人就跟着赵田娥往屋里走。
赵田娥这辈子育有一子一女。
约莫是受爷爷的影响,温远山兄妹都很有经商头脑。
温远山人到中年,事业才迎来了高速发展的时期,而温锦韵年轻的时候就崭露头角,而后商运亨通,企业越做越大。
连温灼若都只见过几次小姑姑,最近一次是三年前。
大概也有妹妹的压力在前,温远山的事业心也很重。
吃完晚饭,温灼若吃着饼干,和温远山陪着赵田娥一起看戏曲频道。
暖气开的很足,窗外在下着大雪,只剩下电视发出微光,她抱着毛绒绒的玩偶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奶奶已经睡过去了,她也有点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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