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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你这是救了个什么人啊？不懂得感谢你，还让我闭嘴，按年纪，我也算个长辈吧？这人可真没礼貌！”李姨也站起身气冲冲地说道。
一听这话，冥楼又恼火起来，按下婴宁的手，同李姨打起嘴仗：“本尊活了千年之久，你不过活了几十年，怎敢自称本尊的长辈！”
“这人脑子有病吧？”李姨不可置信地看着冥楼，随后又不屑地撇了下嘴，“就算你活了几千年又怎么样？王八才爱和人比命长呢！”
王、王八？！
冥楼被气得眼前一黑，随后他缓缓抬起手，手中聚起法力，阴冷地说道：“本尊乃魔界之主，六界中最恶的魔，信不信本尊......”
李姨嫌弃地打断他：“还六界最饿的魔，饿了你就吃呗，又不是不给你饭，还给自己整个名头，真是笑死我了。”
说着，李姨抓起桌上的大馒头，用力按进冥楼聚着法力的手中：“给你吃给你吃！就没见过你这么奇怪的人！”
冥楼看着手中的大白馒头怔住。
他刚才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趁着冥楼发怔的功夫，李姨严肃地看向婴宁：“我看他的精神头已经没什么事了，你今天赶紧把这个疯子赶走，不然我就找人给他绑走！可不能让这家伙给你添麻烦！”
说完，李姨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婴宁从李姨身上收回视线时，冥楼还在盯着那个馒头看。
她忍不住叹气，心觉冥楼太可怜了。
这些年李姨在村子里的骂战，就没输过，今日更是因为婴宁捡男人回家的事攒着劲来的，冥楼又是急脾气，那李姨对他自然就不客气了。
想着，婴宁柔声说道：“李姨平日里就这样，说我时也从来不口下留情，但她很好，昨晚她还说帮你找郎中看病来着。”
她说完，冥楼吐出一口气，将手中的馒头丢回盘子中，沉声说道：“算了，本尊不屑和一个凡人计较。”
婴宁弯唇笑起来，又瞥见冥楼左手握着那束小花，轻声说道：“你不是不喜欢这花吗？把花给我吧......”
见她伸来手想拿走花，冥楼微微侧身躲过。
“本尊是不喜欢。”他一脸严肃地对婴宁说道：“不过，你都哀求本尊了，本尊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婴宁看了一眼花，看了一眼冥楼，最后疑惑地挠了挠头。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哀求过冥楼收下花呢？
婴宁疑惑地回想着，冥楼就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
他将拿着花的手背在身后，施个小法术便将那束花藏了起来。
嘴和心不团结，但心总是会占上风。
冥楼正要开口同婴宁说话，一个身影忽然慌慌张张地出现在院子外。
罗素神色恍惚的现身，看到冥楼好好地站在婴宁的院子里时，他瞬时感觉自己的热泪涌了上来。
“尊上！”
他大喊一声，然后张开双臂，兴高采烈地跑向冥楼。
眼看着就要抱住冥楼了，冥楼冷漠抬手按在他脸上，阻止了他的行动。
婴宁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好奇地问道：“你认识？”
“嗯。”冥楼应了声，随后看向罗素。
不过一日不见，罗素就瘦了很多，面颊凹陷，双眼无光，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榨干了一样。
冥楼想到了蛛蛛，微挑眉梢开口：“你这模样，不会是蛛蛛......”
提到蛛蛛，罗素终于落下眼泪：“此事说来话长。”
冥楼冷淡地说道：“那就别说了，本尊不想听。”
罗素委屈地扁着嘴，不过思绪很快就转到另一件事上。
瞧着婴宁一副已经和冥楼熟悉的样子，罗素像是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倏然睁大双眼。
他兴奋地看向冥楼；“尊上，昨夜满月之夜您是在这里过的，那是不是说明，你们两个已经灵修......”
听到灵修二字，冥楼一阵头皮发麻，急忙抬手捂住罗素的嘴，低声呵斥：“闭嘴！
可惜，婴宁已经听到了。
婴宁蹙眉看着那古怪的二人，问道：“什么是灵修？”
第十五章
想当年，冥楼杀去东海，独自面对东海大军，整整大战七日七夜，他手没抖，腿未颤，未曾有过半点慌张，最后还是东海龙王哭着认输，献上无数珍宝求他不要再打了，他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可他没想到，如今婴宁一个小小的问题，竟令他有些慌了。如果条件允许，他也想效仿当年的东海龙王，献上无数珍宝，求婴宁不要再问了。
不过他的珍宝都在魔界，现在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转移婴宁的注意。
他许久没有作答，婴宁又问了一遍：“什么是灵修？”
看着婴宁眸底的执着，冥楼面色紧绷，额角隐隐冒出汗意。
又过了片刻，他才沉沉叹气说道：“既然你想知道，本尊就告诉你好了。”
婴宁认真地等着他的回答，一旁的罗素也忍不住竖起耳朵，好奇魔尊会怎么解释这个词。
冥楼轻咳一声，答道：“就是字面意思，零是没有，休是休息，零休就是没有休息的意思。”
婴宁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她不是魔，不明白魔界的事也很正常，她便不打算再追问了。
罗素则忍不住拍起手。
好扯，好扯，尊上真是好能胡扯啊！
怕罗素奇怪的举动再引起婴宁的怀疑，冥楼只好揪住罗素的衣襟，将他提到一边低声命令道：“灵修之事不可让她知晓。”
罗素没有应下，反倒乜斜着眼看着魔尊：“难道您昨晚没得手？那您昨晚是怎么挺过来的？”
冥楼一阵沉默。
他是绝对不会说，昨夜他是靠婴宁在他脑袋上敲了几个大包挺过来的。
见他沉默，罗素的神情又渐渐转为狐疑：“尊上，您有点奇怪啊，对于灵修您推三阻四，磨磨蹭蹭，现在还说要瞒着那女人灵修的事，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行事作风啊。”
说着，罗素又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梢：“您不会是对那女人......”
“住口！本尊对她什么都没有！”冥楼恼火地打断罗素，又冷声说道：“既然你已经搞定了死蜘蛛，就赶快去查尘无休的事！”
说起此事，罗素一拍脑门：“我差点把正事忘了，尊上，昨夜我在蛛蛛姐那里听到一些事。”
冥楼：“什么事？”
罗素的神情严肃起来：“蛛蛛姐的小蜘蛛到处都是，消息自然灵通，她同我说，一千年前云净渊的守将曾被悄悄换过一次，而那个被换掉的守将，后来被剔了仙骨，永坠轮回。”
“被剔仙骨，永坠轮回。”冥楼喃喃重复着这八个字，眸底闪过阴沉之色，“这可是重罚，看来那个守将是放跑了尘无休的残魂，才会受此惩罚的。”
罗素不由得紧张起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冥楼没有作声回答，而是回头看向婴宁。
婴宁不知何时走到了驴棚前，一手拄着木棍，一手给受伤的小宝添着饲料。
冥楼淡淡说道：“她的脚受伤了，你去帮她医好。”
“啊？”罗素怔愣一瞬才反应过来冥楼的话，随后点头应下：“好。”
冥楼带着他走向婴宁，但刚走近，驴棚里的小宝就发出了刺耳的惨叫声。
婴宁知道止不住小宝的叫唤，只好将冥楼往旁边扯了扯，小声说道：“昨晚你把小宝的腿打骨折了，它现在还在气头上，见不得你。”
冥楼冷瞥一眼趴在地上翻着白眼的小宝，其中一条腿确实用两块木板固定着。
“死驴，还真是事多。”他不悦地说完，转头给罗素递了个视线。
罗素立刻心领神会，走到婴宁面前单膝跪下，右掌对准她的伤处，掌心中飞出无数白色丝线，慢慢缠住她的脚腕。
婴宁看着罗素的动作愣住，随着丝线的抖动，脚腕上隐隐有些发痒。
片刻后罗素站起身，笑着说道：“婴宁姑娘，你活动下脚腕，看看还痛不痛了？”
婴宁照他的话做，动了几下后露出惊喜的笑脸：“不痛了，谢谢你，你好厉害啊！”
被她一夸，罗素忍不住骄傲地扬起脸。
婴宁又问道：“能不能麻烦你，也把小宝的腿治好？”
“驴......我没医治过驴，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它。”罗素不确定地回道。
婴宁面露些许失落。
冥楼淡淡看她一眼，沉声对罗素说道：“去试试，本尊不想一直听到那头驴的叫唤。 ”
罗素这才点头进了驴棚，留下婴宁和冥楼站在驴棚外面。
婴宁悄悄地看了一眼冥楼，踌躇片刻后柔声说道：“我知道你的朋友是因为你，才愿意帮我和小宝医治的。”
“朋友？他不是本尊的朋友，本尊没有朋友。”冥楼的回答十分凉薄。
这个回答婴宁不怎么喜欢。
她垂下眉眼，正想说些什么时，听见冥楼沉声说道：“本尊要离开一会儿，你就在家乖乖待着等本尊回来，哪里都不许去。”
婴宁问道：“你不带我去魔界了吗？”
冥楼将右手背在身后，拇指摩挲起食指上的血玉戒指，思量半晌才开口说道：“不去了。”
“为什么？”婴宁有些奇怪。
这倒让冥楼也生出几分奇怪，皱眉看向婴宁：“你还挺惦记去魔界？为什么？”
见他反问，婴宁的神色闪躲起来：“没什么，我就是想解决自己能吸引妖魔这件事......”
即便她如此回答，冥楼还是觉得她的反应奇怪。
他正打算追问时，罗素高兴地从驴棚里蹦了出来，竖着大拇指说道：“我可真是个神医，连驴都能治好！”
冥楼瞪了罗素一眼，对他的打断很是不悦。
罗素下意识瑟缩脖子，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魔尊。
冥楼最后淡淡地看了一眼婴宁后，便化作一团黑雾离开。
罗素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能傻兮兮地随魔尊一起离开。
婴宁看着飘散开的黑雾，惆怅地叹了口气。
她不是不敢直接问冥楼，只是她不确定，她所做的那个梦，到底是不是一个好兆头......
*
上古时，天地本为一片混沌，上无日月轮替，下无四季更迭，直到祖神宇与宙从混沌中划出天，人，妖三界，后三界浊念聚而不散，化作魔界，人死后六道轮回，又有了冥界，这才造就了现如今的六界。
这六界中除去祖神所居的混沌界外，便要属冥界最为神秘，因为只有人死后的灵魂才能进入冥府，而轮回后的人不会有半点关于冥府的记忆，所以六界之中很少有人知晓冥界之事。
冥楼为了成为六界最强者，也曾到过冥界，可那一仗并没有打起来，因为他被拦在忘川河外，进都进不去。
他戴着面具站在忘川河前，看着永夜的天空，和血红的忘川河水。
河面上雾气弥漫，幽幽萤火四处飘荡，河水下方尽是孤魂野鬼，竭尽全力地伸着枯骨手臂，想将过河的亡魂也拉入那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一旦落入河中，便再无转世轮回的机会。
罗素站在魔尊的身后打着哆嗦，颤声问道：“尊上，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梦魔死前同本尊说，玉千寻想通幽冥，寻尘无休。”冥楼淡漠地答着。
闻言，罗素皱起眉头：“在这里寻尘无休？怎么可能，咱们魔族就算死了，也是地狱无门，身死魂消，就算尘无休能让自己残魂不散，他也绝对不可能藏到冥府来的。”
冥楼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尘无休很狡猾，任何一种可能都不能放过。
罗素思忖了一会儿又说道：“就算他真藏在冥府，咱们也没办法找啊，咱们连这忘川河都过不去。”
冥楼神色微沉，他没有作答，只是继续站在河边等着。
过了许久，氤氲的雾气之中隐隐出现一个船影。
小船摇摇晃晃地朝岸边驶来，船上坐着一个白发女人，黑纱蒙面，白色的眼瞳扫过岸边的人影后，女人的唇角弯了弯。
船靠岸后，未等冥楼开口，女人先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孩子，好久不见。”
冥楼不由得皱起眉头，冷声道：“好久不见？我可从未见过你。”
闻言，女人用鼻子仔细地嗅了嗅，良久才弯唇笑道：“是我认错人了，你是魔族，不是我见过的那个孩子。”
罗素看着那古怪的女人，忍不住小声问道：“尊上，这人是谁啊？”
冥楼微侧脸听完罗素的问话，又看向那女人：“若本尊没猜错，她应该就是忘川河上的摆渡人，只有夭折的孩子才能坐她的船渡过忘川。”
“哦。”罗素点了点头，心觉今日算是长了见识。
此时摆渡人突然轻声开口：“还请二位不要在忘川河前徘徊，你们吓得那些孩子不敢上船了。”
她说完，冥楼才注意到河岸的大石头后藏了几个早夭的小鬼。
冥楼略微思忖后说道：“好，我可以离开，但有件事要问你，这一千年来，可有除我们之外的魔族来过此地？”
摆渡人白色的眼珠微微转动，似是在回想，很久才慢声地回答他：“除了魔尊冥楼，还没有魔族敢来此地。”
冥楼还是不放心，又问道：“魔族的残魂也没有吗？”
这话把摆渡人逗笑了：“这忘川河中的孤魂野鬼最喜欢将魂魄拉入河中分食，魔族尤其美味，一般魔族接近河边都架不住这亡魂的骚扰，更何况虚弱的魔族残魂。”
罗素顺着她的话看向河里，河中亡魂正拼了命地朝他们伸着枯骨手臂，每当快抓住他们的衣角时，魔尊才会活动活动手指，把那些亡魂弹开。
冥楼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放下心来，准备带着罗素转身离开。
他们刚挪动地方，藏起来的小鬼们就慌忙飘到船上。
冥楼向前走着，又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急忙停住脚步。
他冷着脸地转身看向摆渡人：“你刚才是不是用魂魄的气息认人的？”
摆渡人浅笑着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冥楼的脸色更加阴沉。
刚才摆渡人分明将他认成了别人，那还有谁同他魂魄气息相近，足以令摆渡人认错呢？
越想冥楼的拳头攥得越紧，半晌，他再次沉声问道。
“婴宁是不是坐过你的船？”
第十六章
摆渡人淡淡答道：“我不认识什么婴宁，不过十九年前，确实有个同你气息相似的孩子坐过我的船。”
“那孩子是怎么死的？”冥楼立刻追问。
摆渡人在面纱后诡秘莫测地笑了一下。
“若要寻因，便要去寻种因者，所结之果是瓶沉簪折，又或比翼连枝，皆在你们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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