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千寻手一抖,魔骨掉落在地,他面露绝望。
如果尘无休的残魂不在这里,那还会在哪里?
玉千寻的身体无力地挂在屠影刀上,鲜血滴落在地,看着冥楼的双眼渐渐黯淡。
可最后玉千寻又弯唇一笑:“原来如此......”
“吾主将归。”
吐出最后一个字,玉千寻彻底没了气息。
冥楼的身体也终是撑不住,重重跌在地上。
疼痛自心脏遍布四肢百骸,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痉挛,而周遭的阴气也开始侵入他的体内。
不行,他不能倒在这里。
他还有好多话没对婴宁说呢。
这个念头在他心头跳了跳,使他逼迫自己不要合上双眼,片刻后他挣扎着站起身,带着断断续续的呼吸向前走去。
冥府的大门却在此时‘吱呀’一声打开,门内黑洞洞的,看不见任何景象。
低沉浑厚的男人声音从门内传出。
“天族,魔族......一个改我轮回簿,一个在我冥府门口招魂,你们还真是不把我这个冥主放在眼里啊。”
那声音刚停下,一股强大的法力便从门内飞出,迅速碾压向冥楼。
冥楼连忙跃起,堪堪避过。
那法力强得可怕,若是没避过,只怕瞬间就会被其碾碎。
冥楼冷肃地看向冥府大门,沉声开口:“本尊来此处只为清理手下的脏东西,无意打扰。”
冥主的声音再次传出:“六界法度,不可悖逆,魔不入天门,非亡者不可入冥界,如有违者,必遭天罚。”
见冥主不肯放过他,冥楼低笑一声;“天罚?本尊为魔,不受什么法度管束,天还罚不了本尊。”
“太过狂妄,可不是什么好事。”
冥主道完这句,又一道强劲的法力从门内飞出。
若是从前,冥楼一定会兴奋起来。
他争做六界第一,除了天界之主和战神沈玄一,只剩这冥主他还未战胜过。
眼下他进入了这亡者之地,冥主也的确强到令他血液沸腾,但他已没有当初求战的心思了。
他急着回桃李村,都和婴宁说好了会马上回去,他不能食言,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他必须加快回去的步伐了。
想着,冥楼再次强行运起法力,挥刀用煞气挡掉冥主攻来的力量,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匆匆朝九幽镜辟出的裂口飞去。
他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冥主的法术紧追着自己不放。
冥楼咬牙一口气冲入裂缝中,紧追他的力量便将九幽镜的裂缝狠狠砸了个粉碎,连带着九幽镜也受到冲击,瞬间裂成了无数片。
摆渡人已将玉千寻的残尸丢入忘川之中喂孤魂,随后端着手仰头看向裂缝消失的位置,轻声开口:“竟能活着逃出亡者之地,这魔尊还真是厉害,主人,需要让无常他们去追吗?”
门内寂静片刻后冥主才缓缓传出声音。
“算了,九幽镜已碎,不必和他们两个纠缠了......”
*
日头西斜,整个桃李村都被笼罩在金黄的夕阳之色中。
将李姨送回家后,婴宁小跑回家中,踏入院内时,葛月台刚好从冥楼住的那间小屋走出。
二人对视,尴尬感无声地蔓延开。
眼下没了旁人,婴宁才有心思去思量葛月台表白的事。
现在想想,今日的事情发生得还真是曲折离奇,葛月台莫名对她表达真情,而她还没给出答复,转头就认清了冥楼的心,也吐露了自己的心意。
她不由得悄悄抓紧自己的裙摆,越想脸颊越烫,面对葛月台也越发地感到惶恐。
不知她今日的行为有没有对葛月台造成伤害?眼下她又该怎么开口婉拒他的情意?
葛月台在那头踌躇片刻后,抬脚走到婴宁面前,语气如往常一般说道:“我已经将庄兄在床上安置好,他身上只是皮肉伤,没有大碍,不过还在昏迷中,你不用太担心。”
婴宁垂着视线点了点头,嗫喏地开口:“谢谢你......葛大夫,我......”
看出她的惶恐无措,葛月台忽地轻笑:“婴宁,你无须在意我今日说的话,我说出来只是为了让自己舒坦,并非要你给我什么答复。”
婴宁这才敢抬眼看向他。
葛月台继续说道:“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喜欢的人是谁了。”
闻言,婴宁的脸立刻红了起来:“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不算明显,但也不难看出来。”葛月台笑着说道。
不过转瞬他又敛起笑意,神色担忧地看着婴宁:“可他是魔,你是人,你们之间相差的可不是什么俗世中的门当户对,婴宁,你当真就选定他了吗?”
婴宁认真思忖了葛月台这番话。
或许这条路会很难走。
不过她向来都是随着自己心意做选择,既然喜欢冥楼,那她就要选他,路难走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只要她此刻是开心,那这条路就值得走一走。
想着,婴宁扬起笑脸,唇边梨涡滟滟。
“我不怕路难走,只怕不能按自己的心意行事,将来再落得个追悔莫及。”
葛月台明了地一笑。
如此,他只能彻底收起自己的喜欢了。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婴宁将小宝借给葛月台,让他骑着回镇上。
同葛月台道别后,婴宁打了个哈欠,揉着困顿的眼睛朝越来越暗的天际看去,心中有些疑惑。
冥楼说他去去就回,怎么弄得这么晚还没有回来?
他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这个念头一跳出,婴宁立刻紧张起来,视线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朝院子外不停张望。
一直瞧不见冥楼的身影,各种不好的念头就接连地冒出,止都止不住。
此时婴宁才意识到,她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因为血玉戒指,不管她在哪里,冥楼都能找到她,但她却无法知晓冥楼的动向。
这不公平,她也想知道冥楼在何处,是否安全,不然她只能空空地等着冥楼的消息,就像一个没用的傻子。
眼看着天色完全变暗,星月爬上夜空,冥楼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婴宁长叹一口气,郁闷地转过身,一个身影却蓦然出现。
她的脸撞向那硬实的胸膛,人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她的情绪便转为开心。
婴宁正要仰头看去,冥楼就弯着身子将她紧紧抱住。
“阿宁,我好想你,再见不到你我就要疯了。”他柔声说道。
婴宁想要笑,因为他们只分开了一下午,冥楼却说得好像他们分开了很久似的。
冥楼的双臂还在加力道,将婴宁整个人更深切地压入他的怀中。
片刻后,婴宁弱弱吐出声音。“冥楼,那个......你太用力了,我快窒息了。”
冥楼这才慌张地放开手,在心底斥责起自己,婴宁只是凡人之躯,需轻柔小心地对待,怎么能这般粗手粗脚!
他转而用双手捧住婴宁的脸,皱眉问道:“你没事吧?我有些太开心了,所以没把握好力道......”
婴宁的脸颊被冥楼捧成一团,眨了眨澄澈的眸子后她才含糊地答道:“没事的。”
她这圆乎乎的模样十分可爱,看得冥楼心里被甜意涨满,十分舒服。
不过很快他便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神情严肃地看着婴宁。
“等一下,你今日对我说的话还算数吗?”
“啊?”婴宁被他问得一愣。
就在她愣怔的瞬间,冥楼恍若天塌一般地问道:“你不认那些话了吗?是因为我回来得太晚,你在生气吗?还是因为我又说了什么惹你不快的话......”
见他开始胡乱猜测,婴宁有些哭笑不得。
她知道冥楼想听什么,不过这回她想让别扭的冥楼先说出来。
婴宁伸出双手,学着冥楼的姿势捧住他的脸,笑着说道:“冥楼,你还没有说你该说的话呢。”
这次换冥楼怔愣住。
他没回答,婴宁刻意地叹了口气,放开手后退几步,与冥楼拉开距离后背着双手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冥楼啊冥楼,如果你不知道我想听什么,那我们......”
她话说一半便转过身去。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冥楼也瞬间移了过来,又把她搂进怀中,只是这次的动作温柔无比。
“不行!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他焦急地说着,一颗心都快因婴宁的话停滞了,这比之前经历的疼痛还要令他难受
就是因为怕失去,他才一直不敢说出那句话。
但那句话,他早就在心底说过无数遍,铭肌镂骨,念兹在兹。
如果婴宁想听,他可以每天都对她说。
这一辈子也只会对她一人说。
“阿宁。”
“我喜欢你。”
第四十章
“阿宁, 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不要推开我......”
冥楼急切地表白着心意, 似是很怕自己说得慢了, 婴宁就不要他了。
他这个样子,婴宁有些心疼, 她只是想听冥楼的真心话,但没想让他如此慌乱。
婴宁抬起双手环抱住冥楼的腰,柔声说道:“我不会推开你的,冥楼,我也很喜欢你。”
听到那几个字,冥楼感觉这一整日来经历的所有紧张、担忧、疼痛都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感, 愉悦又甜蜜, 还有一股暖流开始在体.内窜动。
冥楼的唇角不由自主地翘起, 开心地低下头将脸靠近婴宁颈间,低声呢喃:“既然说了喜欢我, 便要与我永远在一起, 不可反悔。”
他没有贴得太近, 怕婴宁会感到被冒犯, 但也没有离得太远, 因为他想要婴宁身上的香气浸透自己的呼吸, 以此来确认他怀中拥着的心上人, 不只是他于子夜时分的一场美梦。
一呼, 一吸,皆是贪恋。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 又痒又烫。
婴宁立刻脸红起来,她头一回与男子有这样亲昵的举动,但除了羞涩,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或厌恶。
她能感受到冥楼的珍视和爱护,也喜欢这个温柔的怀抱。
二人静静拥着彼此,谁也不想放开手结束这情意缱绻的一刻。
庄文笙却在此时拉开门,从屋内走出来。
本来他还有些迷糊,可看清院子里相拥的二人,脑子瞬间就清醒了。
“你们做什么呢?!”庄文笙大吼一声。
婴宁被这突然的吼声吓了一跳,下意识推开冥楼,惊慌地回头看去。
冥楼也冷着脸看向庄文笙,恼火他破坏了刚刚的美好,也恼火他的声音吓到了婴宁。
对上冥楼阴冷的视线,庄文笙有一瞬间的恐惧,但很快他便把恐惧抛在脑后,气冲冲地大步走过去。
魔界之主又如何,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和他抢婴宁。
他走到冥楼面前,怒火中烧地指着冥楼的鼻子开口:“你这登徒子,竟敢轻薄阿宁......”
婴宁刚想阻止庄文笙,就见冥楼面无表情抬起手,朝屋子的方向弹了下食指,庄文笙便随着他的动作,整个人瞬间被弹飞回屋中。
看着庄文笙被弹走的画面,婴宁吃惊地捂住嘴巴,然后急忙小跑到屋子门口查看庄文笙的情况。
直到看见庄文笙躺在床上陷入沉睡,除了脸上的淤青,并没有其他地方受伤,她才松了一口气。
“我只是用昏睡咒让他消停些,没有打他。”冥楼走到婴宁身后,皱着眉头轻声问道:“阿宁,你很在意他吗?”
他这番话问得酸味十足。
袒露了心意后,冥楼的醋意便再无法掩藏。
婴宁自然是听出他在吃醋,含着笑意朝冥楼看去:“你第一次见到庄文笙时就抱着敌意,我现在才想明白,你那日便在吃醋了?”
冥楼垂下深邃的眸子,略微沉默后才点头说道:“是,他与你有婚约,所以我嫉妒他。”
难得见他如此痛快地说出心思,婴宁又惊讶了一番,随后笑着伸手捏了下冥楼的脸颊:“我不是和你说了嘛,我不喜欢他,婚约之事也非我本意,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你怎么还在吃醋啊?”
在她准备收回手前,冥楼飞快地握住她的手,力道不重也不轻,只是刚好让她不能把手缩回去。
他牵引着婴宁的手移向自己的心口,将她的掌心按在心跳之上。
“我知道,可我无法控制自己,你对我来说过于美好,见你在意他,我心里就忍不住酸涩。”他皱着眉心看向婴宁,问道:“你会不会讨厌如此小气的我?”
冥楼的心跳正轻轻敲打着她的掌心,好似在祈求她的爱怜。
婴宁看了一眼冥楼心跳的位置,随后轻笑着说道:“我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讨厌你的,而且你搞错了一件事,刚刚我不是在意他。”
冥楼面露疑惑。
“我是因为在意你,才会跑过来看看庄文笙有没有受伤。”婴宁解释道:“我怕他这会儿受了伤,明日醒来又会出去胡说,让你遭受冤屈。”
“他敢那样,我便杀了他。”冥楼冷声回道。
婴宁皱起眉头,坚决地吐出声音:“不行,他确实讨厌,不过还未到该死的地步,我不喜欢你胡乱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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