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蔚琴身着一身黑蓝色衣袍,从暗门踱步而来,走到南宫吟身后,将南宫吟整个人揽在怀中。
南宫吟闭上双眼,轻轻向后靠去。
熟悉的怀抱十分温软,让她不自觉地沉醉其中,精神也得以放松。
“怎么来了?”
楚蔚琴声音轻缓温柔:“来是想告诉你,最近已经没有人议论我们的事了。”
“哦?”南宫吟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们是师徒,他们之间的感情为世人所不容,这种事一旦被人发现,她作为修为高绝的师父还好,而她的徒弟楚蔚琴还不知道要面临怎样艰难的境地。
所以,从最开始被楚蔚琴追求时,她就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喜欢,在压抑了数年实在无法继续后,才终于同意和楚蔚琴在一起。
但即使在她答应之后,她也一直小心谨慎地隐藏着二人之间的关系,生怕被他人所知道。
只是天下没有完全密封的墙,当她偶然听到有人议论他们二人关系过于亲密时,甚至觉得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可当真的要面对此事时,她又退缩了。
她从未想出过万全之法,唯一能做的只有拖延。
她将自己关在万符峰,终日除了画符和教导弟子什么也不做,希望时间能够将一切抹平,也许时间久了,就没有人关注他们之间的事情。
所以在听到楚蔚琴的话之后,她便以为是自己的方法奏效了。
“看来我们低调些,确实会被人遗忘。就是可怜了师父。”她指的是掌门姬然,“师父在门派之中本就支持者寥寥,如今我也避世不出,他以后怕是更加艰难。”
她太自私了,为了一己私利,连师父都不管不顾。
可是,她也做不到就此放弃楚蔚琴。
为什么他们要是师徒,为什么师徒不可相爱?
南宫吟不知道这些问题能够问谁,她不是那么坚强的人,天赋修为也做不到以一己之力逆天改命,她甚至不敢向第三人问出这些问题,只能躲在楚蔚琴怀中求得片刻安宁。
这一次的风波过去了,早晚还会有下次,总是无法获得真正的宁静。
“师父,我们索性离开这里好不好?”楚蔚琴在南宫吟身边喃喃道。
“我们离开仙灵宗,远走高飞,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那里只有我和你,我们白日采花捉蝶,夜里对月吟诗,这样的日子难道不快意吗?”
南宫吟目光中露出向往,但随即摇了摇头:“不,我不可能抛弃仙灵宗。”
她可以暂时逃避,却不能够永久离开,否则她会觉得对不起姬然,自己的良心。
“即使没有这层关系,你也不会抛弃我,抛弃你的师父对不对?所以我也不会抛弃我的师父,不会抛弃仙灵宗。”
楚蔚琴早就知道会听到这个答案,他也没有过分失望。
反正眼前的风波已经减弱,以后的风波等来了再说也不迟。
他心念一动:“不然,我退出仙灵宗?”
南宫吟回过神堵住了楚蔚琴的嘴:“不,你又不是不知道退出门派意味着什么,你会被当做叛徒,然后被擎苍峰追杀到天涯海角。”
退出门派等同于叛徒,除非自断仙根,将仙门的一切归还,否则没有门派会容忍这样的事情。
自断仙根之后,人不仅仅会丢失所有修为,体质甚至会变得比凡人更差,只剩下去区区十数年生命而已。
她舍不得徒弟受这种罪。
有时候南宫吟也忍不住想,凭什么呢?
虽然仙门养育了他们,也教会了他们一身本领,但是他们又不是白吃白喝,他们每日都会为仙门做工,整个仙门维持所需的灵石全都是从弟子身上产出的。
既然如此,他们难道不是两不相欠吗?那为什么不能退出
?
南宫吟逃避似的将头埋进了楚蔚琴怀中。
山下,卜嘉和岑为已经捉到了鸿运楼的小厮。
面对两个来者不善的修者,小厮瑟瑟发抖。
和小厮的交流比和李严二人还要顺利,小厮除了一开始回忆花了些时间之外,剩下的东西根本不需要卜嘉多费唇舌,就一股脑的倾吐而出。
因为小厮从一开始就没认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甚至现在,也不觉得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们日日在鸿运楼迎来送往,那个仙人没被他们谈论过一二八卦戏言?说的多了他们自己都记不太清都说过什么。
他战战兢兢地站在卜嘉面前,双膝软得几乎要跪下:“仙人?这事真有那么大影响?”
他还说过对面豆腐西施的八卦呢,那泼辣的豆腐西施不也就骂他两句而已,被说几句又不会掉块肉。
再说了,这些抛头露面的女子,不就是为了吸引男人吗?
他之前跟着仙人上山送灵食的时候,碰巧看见了正在林间跳舞的城梦寒。
他可是知道的,那些仙人终日沉迷修炼,根本没有闲暇做其他的事情来玩乐,若不是为了勾引男人,这人怎么可能大白天的在那里跳舞。
至于仙子为什么要勾引男人,小厮自己给城梦寒编出了前因后果,那肯定是因为天赋不高又是个炉鼎,想要为自己找个终身依靠。
他还真就猜对了一些。
谣言发生得就是如此轻易,又如此简单。。
即使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卜嘉想要踹这人一脚又不能,以她的修为很难控制住力道,若是将这人一脚踹死,将来又是一笔扯不清的烂账。
而且她也不是个会杀人的人。
卜嘉问道:“你说,你还调戏过豆腐西施?”
小厮在鸿运楼工作意味着他曾经也是修者,也是有些见识的人物,此时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我……那不是调戏,就是开玩笑,大家关系好开个玩笑而已。”
这说辞,可是太经典了。
“是不是玩笑豆腐西施说了算。”
卜嘉伸手一指,封住了小厮丹田,让他仅有筑基期的修为也完全得不到发挥,然后用麻绳一捆,将他整个人都束缚住。
“岑为,拎着他。”
“好嘞。”
出门左转没多远,就能看见一正在卖豆腐的美艳女子,举手投足十分干练泼辣,想来就是小厮口中的豆腐西施文心意。
卜嘉站在小摊门口,一口气将对方所有豆腐买下,然后指挥着岑为,嘭地一声,将小厮扔在文心意面前的空地上。
“今日,你想对他干什么都可以。”
经历过短暂的茫然之后,文心意反应了过来:“真的干什么都可以吗?”
小厮的嘴已经被堵住,呜呜咽咽地仿佛在求饶讨好,想让文心意看在往日情分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只是,他们又有什么情分呢?
仗着修为的欺凌者和被欺凌者的情分吗?
文心意拿起一旁的板凳,双眼开始冒火。
第102章
卜嘉身为高阶修者不好出手,但是文心意可是凡人,凡人打一个筑基期修者根本打不出问题,所以她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
等到文心意发泄完心中情绪,卜嘉还送给对方一个小小纸鹤。
“这是我新学的术法,通过这个东西你可以联系我一次,若是这人以后还欺辱于你,或者因今日之事记恨,你大可告诉我。”
“它翅膀上的那几个小石子能够帮你抵挡一次金丹期一下修者的攻击,放心,这人以后肯定没机会报复。”
卜嘉还是有自信的,就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这个人的格局再过多少年也绝对能被她打趴下。
等搞完这些,卜嘉才为那小厮松了绑,刚一松绑,那人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跑得比兔子还要快,一溜烟窜走,再不见身影。
卜嘉气不打一处来,这问题还没解决呢,她还需要知道那天和李严几人一起聚餐的都有谁,这人怎么就跑了。
她正打算回去抓人,却被文心意叫住。
“这位仙子。”文心意此时显得十分羞涩温柔,不复泼辣姿态,“其实那人早就开始传您弟子的谣言,那日并不是他第一次说起。”
“哦?你怎么记得这样清楚?”
每日在鸿运楼来来往往的人那样多,文心意也见了数不清的人,按理来说不应该记得如此清楚。
文心意尴尬说道:“那位楚蔚琴仙长的相貌卓群,令人见之不忘。他很少来,那次庆宴是他第三次来鸿运楼,所以我对时间记得很牢。”
卜嘉表示她懂,不丢人,谁不喜欢欣赏帅哥呢?
“那你能记得那一天都有谁吗?”
文心意回忆半晌:“这确实记不清了,但我觉得有件事十分奇怪。楚仙长那样气质卓然的人,那天周围却跟了不少和他通身气质格格不入之辈,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混在一起。”
一个是高立云端不染尘埃的仙长,其余是浑身沾满猥琐气息是俗人,二者混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奇怪,她自然是印象深刻。
“您说,那楚仙长为何突然要和这样一群人一起庆祝结丹之喜呢?”
卜嘉问道:“你说那日是他第三次来,那第二次你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第二次的时候楚仙长自己来的,哦对,也是那小厮迎楚仙长入的门,当时呀,楚仙长的眉头皱得可深了。”
楚蔚琴,是南宫吟的亲传弟子之一,卜嘉也和其有过一面之缘。
倒是不曾想,这事竟然还能牵扯这样的人物。
回去的路上,岑为显得闷闷不乐。
“怎么了?”
“卜掌门,这事真的会和楚师兄有关吗?”
他是钱浩元的亲传弟子,楚蔚琴是南宫吟的亲传弟子,辈分相当,因此称一句师兄并不算乱了辈分。
他也是见过楚蔚琴的,第一次见就觉得,这就是他未来想要成为的模样。
卜嘉对此没有下断言,她只是十分疑惑,如果让李严等人听见小厮编造的谣言真的是楚蔚琴故意为之,那楚蔚琴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楚蔚琴天赋好师承也不错,长相俊朗不说,人品在门派内也是交口称赞,这样的人和李严等人自是不同。
若说是外秀内污,那也该有所图才是。对于城梦寒这种家世师承目前修为都一般的人来说,楚蔚琴唯一能图的也只有色。
将人打压到无法承受的地步,然后再施加恩惠,让对方死心塌地的爱上自己,确实是一条可行性很高的方案。
但这个方案有两个问题,第一是,城梦寒并非孤苦无依,还有她这个元婴期的师父,根本不会被打压到疯癫。
第二则是,明明她印象里,楚蔚琴喜欢的南宫吟,难道是她看错了?
卜嘉交代岑为:“你去找找城梦寒,叫她去万符峰等我,对了,把它嘉泽也叫上。”
“是,掌门。”
“你怎么一直叫我掌门?还想不想加入双休门了?”
岑为眼睛亮晶晶:“是师父,我这就去叫师兄师姐。”
卜嘉自己,则拦了个小弟子问道:“你知道上官弘在哪里吗?”
“在演武堂,上官峰主正和钱峰主在演武堂斗法呢,这都一天了,竟然也没个结果。”
卜嘉转道演武堂,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和整个仙灵宗端庄娴雅的风格不同,演武堂通体采用黑墨岩制作,黑得几乎无法反射一丝日光,即使在正午时分都显得肃杀,更何况现在已经入夜,在惨白的月光下,这里显得像一座凋零墓穴。
这样的场景衬托里面所有的刀剑声响都更加悲怆。
卜嘉寻着声找去。
演武堂从外到内,防护等级一级级攀升,越往里,护卫阵法能够承受的冲击力越强,最里面则是为各位峰主准备的法场。
噼里啪啦,狂轰乱炸,仿佛正在放好莱坞大片。
由于阵法阻隔,卜嘉无法感受到二人气息,但看招式交互卜嘉不是特别看得懂,两个人身上的伤不算特别多,大约是旗鼓相当?
钱浩元的修为可是更高的,旗鼓相当就意味着上官弘着实有些本事。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很多下九流方法都无法使用的上官弘大约还是会落败。
从卜嘉到来开始,上官弘就已经注意到了。
他本来也只是拖延时间,眼看着天色渐晚,他本想要主动认输,结束这一场比斗。
反正他也不是个多看重尊严脸面的人,像一个修为比自己高不少的人认输根本就无所谓。
只是他没想到,卜嘉竟然会来看他。
他突然就不想那么简单地认输了。
上官弘在半空之中和钱浩元交换了身为,换到右侧侧身而立,露出他更为好看的左半边脸,然后一个措手不及,被钱浩元灵气所伤,正好划破腰间衣衫,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腹部肌肉。
那肌肉很好看,不是那种纯粹勇猛的大肌肉块头,而是像现代自律的小爱豆一样,流畅且清晰,肌肉上附着的肌肤白皙细腻,不曾沾染血痕,随着人的动作拉伸收缩,在残破衣衫的映衬下时隐时现。
上官弘朗声道:“钱峰主,原来你就这个水平吗
?真是没想到,我竟然能和钱峰主从白日切磋到黑夜。”
他的语气遗憾极了,仿佛在遗憾自己并没有经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钱浩元觉得诧异,这人一天都没说话,怎么这会儿突然开口。
开口就算了,这话阴阳怪气令人生厌,让他一听就气。
“你不说话会死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一直听闻钱峰主乃是掌门之下第一人,我还以为我和钱峰主之间差距极大,没曾想,哈。”上官弘轻笑。
钱浩元平日里都是被人捧着,那受过这种气。他原本压着打是想试探上官弘虚实,通过切磋精进修为,他以为上官弘也能看出这些,结果这人蹬鼻子上脸。
那他就没什么必要留情了。
这是钱浩元内心的想法,然而,他到底是收手压着打,还是已经尽力就只有他自己知晓。
即使他已经尽力,尽力和尽力之间还是有所差距,他只尽了百分百的力,还没有尽百分之二百的力。
钱浩元牟足了劲催动丹田,一股股灵气通过经脉流动到他的四肢百骸,在他周身渡上一层淡淡华光。
他气势陡然攀升,单论气势,硬是提了一个小境界。
上官弘自然察觉到这种变化,他嘴角扬起几不可见的笑意,和他想的差不多,钱浩元这些年为了突破境界吃了不少丹药,且鲜少外出修行,终日沉迷在仙灵宗争权夺利,内底根本就不行。
也就是他们之间差的小境界有点多了,不然他想要输都费劲。
不过现在,他该输了。
上官弘面色凝重,手中华光变换,折扇被插在腰间,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长柄圆扇,数点繁星在纯白色圆扇周围闪耀,仿佛群星围绕着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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