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焰凤也不见了踪影。
啪嗒、啪嗒。有什么东西掉在后背,烫得乔胭一激灵,伸手摸来看,是一截被烧断的树枝。
天上怎么会掉下被烧断的树枝?
炽热的炎气就贴在身后,仿佛下一刻就会把后颈烧灼起来。
她头都没敢抬,浑身都僵硬住了。一阵炎风把她掀了出去,她听见了焰凤的鸣声,就像往灶台里添了把新柴,火焰猛地沸腾起来的声音。
燃烧的翅膀荫蔽了天穹,在干燥的鸣叫声中,火焰组成的怪鸟朝着她俯冲下来。就在乔胭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焰凤忽然像足球场上被强力射门的足球,整只弹飞出去。
乔胭愣了一下,高喊道:“谢隐泽,小心火焰!”
谢隐泽抽出溪雪,曲臂擦亮剑身,足尖一点掠了出去。本以为会是一场苦战,愤怒嘶吼焰凤与他对视一眼,不知怎的,气势极为强盛焰鸟忽然颤了颤。
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把他们追杀得屁滚尿流的焰凤,居然在和谢隐泽对视的片刻后,掉头扇着翅膀火速飞远了。
那架势,说一声屁滚尿流也不为过。连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的谢隐泽也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乔胭被抱了起来,接着一张巨大的脸贴近了她的手心,不断委屈地轻蹭着。
“糯米糍,好啦好啦,我只是看起来狼狈而已,没有受伤。”
奇怪……糯米糍看上去怎么旧了点?分别时还是雪白无暇的白玉俑,现在身上的玉片却凭添了许多刮痕。
她托着下巴打量了会儿糯米糍,又见谢隐泽走过来。一声“谢谢”含在舌尖,还没倾吐,就收到了一冻死人的眼神。
“这是最后一次。”小boss冷冷道,“下次再手贱乱碰,不管你掉到哪里,都原地等死吧。”
……嚯,好凶。
“居然被他救了,真不爽。”薛昀脸色很不好地说道,接着又跑到溪边照水。意料之中的,乔胭听到了一声惨叫,薛少爷引以为豪的发型被烧成了一绺绺的黑卷,现在看上去像个行走的松花蛋。
乔胭靠着糯米糍休息起来,本来想找谢隐泽说说话,可是小boss冷气逼人,她也不想自讨没趣。就在这时,一个光头出现在她视线里。
见他目不斜视朝自己走来,两片嘴唇张开,似乎有开口的打算,乔胭直接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唇前:“嘘。”
那和尚摸了摸光头,不明所以:“明珠公主,你这是……”
乔胭沉稳而深情:“对你们隐世佛国的人来说,闭嘴,是一种美德。”
莲照很是委屈:“公主实在冤枉了小僧,虽然大家都不爱听我们说话,但这半个月来小僧可是凭口谶帮谢施主逃过了不少次魔族的追杀呢。”
乔胭愣了一下,发笑道:“秃驴,你糊涂了吧?咱们进秘境才两天,到你那里,怎么就被追杀半个月了?”
莲照也没计较她叫自己秃驴,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公主殿下,你第一次进时隙或许不清楚,这种大型秘境中,每个时间隙的流速都不同。对你来说或许只有两天,但小谢施主已经找了你半个月了。”
难怪小boss那么生气……乔胭有些讷讷,换她找人找了小半月,肯定脸色比他还臭。不过她有些诧异,谢隐泽居然会花费时间来找她,按他的意愿,自己死了不是正和他心意吗?
不过,如果她的两天是谢隐泽的半个月,那其他人的流速呢,也和他们是一样的吗?
脑海中刚冒出这个问题,她腰间的罗盘就响了起来。
第38章 灵气旋涡
这罗盘是梵天宗发放的宗门联络之物。弟子进入秘境, 可凭本事抢夺机缘,死生不论,除非遇见重大事故, 不会轻易响起。
不仅是梵天宗, 连隐世佛国和其他大小宗门的联络法器也亮了起来, 一时之间,林子里闪烁滴声不断,众人手忙脚乱地接收到宗门发来的消息。
“情况有变,秘境中间出现了灵气旋涡, 正在飞速扩大, 照这个速度下去,很快就要吞没整个秘境了。”
灵气旋涡是秘境本身的排斥之举。外来者的闯入干涉了秘境中千百个时隙之间的和谐运转,它像清扫害虫一样, 清扫秘境中的闯入者, 旋涡中是狂暴的灵气乱流,若不慎被卷入,则凶险万分。
不少事发时正处于中央时隙中的修真者被卷入进去, 失去了消息。根据宗门发来的死命令,无论有没有机缘和收获, 现在都必须撤退出去,以阻止更惨重的伤亡出现。
“……我知道了,师尊。我这就前往中央之地, 寻找师兄和师姐。”罗盘落在地上,谢隐泽面无表情地踩中, 靴尖用力, 碾成了数块碎片。
他本想去追那焰凤,它面对自己的态度着实古怪, 十大凶兽之首,竟然不战而退。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刚刚得到消息,出事时玉师姐正在秘境中央,被灵力旋涡吞噬了进去。
虽然知道有陆云铮在,以他的实力完全足以带领宗门弟子安全出逃,但难言的焦躁依旧蔓上了他的心口。
乔胭又不见了,这女人总不肯乖乖待在一处,仿佛把一条鲛尾变成两条腿就是为了在这陆地上乱跑。莲照说她去了溪边,刚到溪边,他就听到颇为激烈的争执从前方传来。
薛昀道:“我知道有一条可以离开秘境的捷径,气饿裙亦唔尓2七吴二八亦看后续番外就我俩走,别带上其他人拖后腿。”
“谁也不能带吗?”这是乔胭的声音。
“对。这些人有多碍事你也不是没看见,咱们目前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离开这鬼地方,免得被旋涡吞进去。”
听声音薛昀很急,不过也是理所当然的,谁也不想被卷入灵气乱流,尝到千刀万剐的滋味。
若她跟着薛昀离开,那也不错,她是掌门明珠,薛昀应该对她尽心尽力,自己受伤都不会让她伤了。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不道别了。正要趁二人没有发现时悄无声息地离开,又听乔胭道:“那我只带一个人,就好。”
“带谁?”
“我叫上谢隐泽一起,行吗?”
他停下了脚步。
两息的沉默后,再开口时,薛昀的声音带上了冷沉的怒意:“……你就这么舍不得他?”
乔胭挠挠脑袋:“什么舍得舍不得,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夫君。”
“他是个杂种。”薛昀打断她,厌恶之意溢于言表,“你带谁都行,你怎么偏偏要带他?你知不知道全梵天宗的弟子我最厌恨他,死在灵力旋涡里才最好。”
乔胭没说话。薛昀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就跟我一起走,我答应了流泉君,要带你安全离开这里。要么你现在就去找那小杂种,那我直接就走,随便你怎么送死。说啊,你怎么选?”
谢隐泽有些无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偷听这段对话。可不止为何,他还是没有离开。
“草,你还真走?”薛昀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拉住了她胳膊。
乔胭淡淡道:“不是你说的二选一吗。我选择送死,你怎么还急了。”
一口闷气堵在了薛昀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你就这么喜欢那小杂种?”他不可思议地问,隐隐的,还有一丝委屈。
说喜欢?谈不上。但乔胭觉得,如果一个人为了救你奔波了半个月,作为一个有良知残存的人,都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顾一走了之。她呢,从上一世到这辈子都算不上什么有骨气的人,但勉强算有点良知。
乔胭挣开他的手,语气辨不出喜怒。
“留点口德吧,他救了你一命。”顿了顿,她认真道,“而且他也不是杂种,别在我面前这样叫他。”
乔胭转身走得潇洒,到了众人休息的林地里,开始后悔把话说得太绝。
虽然不会跟薛昀一起走,但至少也该问清楚那条捷径在哪里吧!靠,万一真撞上灵气旋涡怎么办,那东西扩展快得吓人,听说过主角光环还从没听过炮灰光环,她的生命安全在这种地方可是没保障的。
呸!她在内心抽了自己一个小嘴巴子,这破嘴,怎么就这么爱逞一时之快呢?
她看见了谢隐泽,眼前一亮跑过去:“小老公,小老公!咱们什么时候走啊?对了,你之前不是在山谷口吗,怎么从林子里转出来?你刚才去哪了?”
估计是她问题太多,又惹他烦了,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目光中有股莫名的意味。
乔胭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谢隐泽很慢、很慢地摇了下头。
“好了好了我不问就是了,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她搓了搓手臂,有点起鸡皮疙瘩,“你今天怪怪的。”
谢隐泽忽然朝她伸出一只手。
既视感太强。
仿佛又回到了那里,血迹蜿蜒的重莲殿上,分明笑着,却森冷阴鸷的魔尊朝她走来,玄衣下摆拂过地面,拖曳出赤色的痕迹。
她瞳仁骤缩,下意识闭紧眼睛后退半步。
谢隐泽顿了顿,却只是轻轻摘掉了粘在她发丝上的叶片。
“你害怕做什么?”他颇不解。别人看了还以为他把乔胭怎么着了。天地可鉴,每次交锋他都吃了败仗,被乔胭下过毒,挥过拳,啃过脸。
乔胭脸色有些难看,开口却笑:“哈哈,我以为你要掐死我呢。”
“莲照呢?”为掩饰异样,她转移起话题。
“那秃驴,早就跑了。”谢隐泽嗤了一声。跑了个九成九,这处已经不剩下什么人。乔胭嗯了声:“那我们也抓紧时间离开吧。”
谢隐泽朝不远处看了一眼。薛昀抱着手臂,脸色很臭地站在那里,叫道:“喂乔胭,走了!”
乔胭:“你不是不管我了吗?”
薛昀脸色更臭了:“谁想管你了!我答应了流泉君……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你等他也没用,这厮和咱们不同路。”
乔胭又转头看向他。
“他说得没错。”谢隐泽的声音带了点莫名的轻柔,“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乔胭眨眨眼:“那你什么时候出来?”
“我会尽快。”谢隐泽回答。
他今天真是吃错药了,有问必答,脾气还这么好。以往他这语气,乔胭只在玉疏窈面前听到过。她猜到什么,问道:“是不是玉师姐被卷进去了?”
他顿了顿,点头:“陆云铮也在。”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男女主的感情是需要小boss这个痴情反派去助攻的,现在该他的戏份了。
乔胭了解,一点也不磨蹭,很识趣地说:“那我走了啊,你路上小心点。”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谢隐泽看着她的背影,无意识咬了一下下唇。忽然感到衣角被谁牵扯了一下,糯米糍拘谨地站在一边,像一个父母分居不知道该跟谁的小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毕竟跟了他大半月,有了感情,谢隐泽眼神一软,刚想安慰几句。“不好意思,这个忘了。”乔胭走过来,把糯米糍也牵走了。
薛昀好奇地摸了摸糯米糍,和乔胭说了句什么,乔胭笑点又低又怪,忽然爆笑出来。
谢隐泽:“……”
奇了怪了,虽然薛昀这废物一直很碍眼,但是,他之前也像今天这么碍眼吗?
-
薛昀走在前面,乔胭走在后面。
这处时隙的出口设置在山顶,还需走一段山路。
乔胭在心中默数自己的收获。返魂香虽然没得到,但是得到了枯萎后留下的种子,秘籍功法虽然没得到,但得到了一个漱冰琴谱,也不算毫无收获……
她想得太投入,以至于薛昀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啊?什么事?”
薛昀别扭地问:“你还在生气啊?”
乔胭纳闷儿:“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真为了一个魔族杂……混血跟我置气呢,谢隐泽有什么好的?成天冷着个脸,谁欠他银子似的。”接收到乔胭的眼神,他硬生生把“杂种”两字咽回去了。
乔胭道:“你这么针对他,不怕他以后当了掌门给你好看?”梵天宗的人都知道,掌门之位传给谢隐泽已经是板上钉钉。
薛昀不屑道:“掌门?他也配?强而无德,人心不孚。”
“那陆云铮如何?”乔胭又问。
“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他摇头。
乔胭好笑道:“照你这么说,掌门的亲传弟子都不行,那谁才最适合继承掌门之位?”
薛昀胸膛一挺,言之凿凿:“我。”
他还挺自信的……乔胭想笑,又怕打击他自尊心,敷衍道:“好好,那你加油。”
“怎么,你不信?”薛昀瞪大了眼,刚想发怒,想了想跟她计较什么,“你知道吗,整个宗门里我最最最崇敬的人,不是我爹,也不是九重天上那些长老,是流泉君!掌门处事公正,不偏不倚,从不让自己的私心影响判断。梵天宗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掌门人,才仙门昌盛。”
“你觉得自己不偏不倚吗?”乔胭问。
“正是。”薛昀一抬下巴。
“若你崇敬流泉君的不偏不倚,掌门对待谢隐泽和其余弟子一视同仁。没有因为他的天赋而高看,也没有因为他的出身而冷落,无论是功法、仙丹,还是配剑、居所,他们都享有同样的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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