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意外,“你爸要带你搬出来住?”
程皓点头,表情苦恼又纠结,他舍不得他的兄弟和朋友。
“你们住哪儿?”江南又问,程登临在单位没分到房子,他们怎么住?
只听程皓道,“我爸说他申请了宿舍。”
听他爸描述,好像就跟他妈以前在中学里那个宿舍差不多。
江南倒是没意见,离开程家生活,对程皓的成长更好,只是程登临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决定,难道程怡心坐牢,程父程母迁怒程皓了?
“你在家有人欺负你了?”江南沉声问道。
李旭一听这话,也冷下脸。
程皓嘟着嘴,手上的叉子一翘一翘的,“我和笑笑鸣声吵架,奶奶总偏向他们,比以前还过分,爸爸跟奶奶吵了一架,就说带我搬出来住。”
江南不意外,毕竟程母以前就偏疼陆家兄妹俩,如今程怡心坐了牢,怕是更怜爱了。
而且程怡心刑期只有六个月,年底可能就能回家了,程皓搬出来住也好,谁也不能保证程怡心会不会迁怒,甚至伤害程皓。
江南正思考着这事儿,就听程皓小声问她,“妈,我姑是不是成劳改犯了?”
“你不知道?”江南挑眉。
程皓答道,“我偷偷听奶奶和爷爷说的,别人都不知道。”
江南了然,想也是,程家不会到处宣扬。
就像程皓这小子,知道了也不敢往外说,在外面还晓得小声保密,估计怕让人知道他有个劳改犯姑姑,别人就会带有色眼光看他、不跟他玩了。
“奶奶还说是你害的姑姑,我问我爸,我爸说是姑姑先害你的。”程皓又道。
江南好笑,对程母这种颠倒黑白的做法丝毫不意外,只教程皓道,“你爸说得对,是你姑先害我的。以后你奶奶再拿这个说事,你就理直气壮怼她。
同时,你要记住你姑的教训,有个词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如果她不想着害我,就不会坐牢,你以后也绝不能主动去害人,当然,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得让他十倍百倍的还回来,但是,手段一定要合法,不然即使你是受害者、你吃了亏,坐牢的也是你,懂吗?”
程皓眼睛放光地点头,懂!
“就像上次冯小俊抢我玩具、把我推下楼,他家就该赔我医药费和玩具,但是他们家没钱,他爷爷奶奶到家里哭了一顿,就只赔了医药费,我爸说算了,妈,你说是不是该叫他赔我十个百个玩具!”
江南听了,“噗嗤”一笑,“你倒是挺会举一反三!”
李旭原本还为程怡心又针对她姐、她姐出了这么大事儿居然瞒着他而生气,就被外甥的话逗笑了。
江南笑道,“这事儿,你爸处理得确实欠妥当。但他已经处理完了,咱们大度一点,给他留点儿面子,别翻旧账了。
下次你记住了,再遇上这种情况,就看对方是不是故意推的你。如果是意外,又确实拿不出钱,那只出医药费也可以。但如果像这个冯小俊一样恶劣,你告诉你爸,没钱就让他们分期还,他家总有人开工资吧,每个月一块两块,会有还完的时候。”
程皓重重点头,他记下了,下次一定不会吃亏了,可是,“我的火车头摔坏了,修不好了。”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妈,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江南会意,但没表示,只听李旭一拍桌,“摔的是我带回来那个火车?”
程皓沮丧点头。
“下次别找你爸了,告诉你舅,我去收拾他们!”李旭生气道。
那个铁皮火车玩具他姐在沪市百货商场花了十几块买的,那可是他姐当代课老师一个月的工资,他又千里迢迢坐火车运回来,居然就这么坏了?这事儿还轻描淡写就过去了?程登临真不成器!
瞿思君听得惊讶又皱眉,没想到江南是这样睚眦必报的性格,而且她怎么能这样教孩子!
还有登临的妹妹……居然坐牢了?
卓守诚和赵瑞就在不远处,也听得津津有味,卓守诚半边身子探过桌冲赵瑞道,“李三儿他姐这性子真不错,你真不考虑吗?”
“用不着你管!”赵瑞面色淡定地后仰。
卓守诚一琢磨这话好像有门儿,戏谑地看着他,坐了回去,他倒要看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又说回他们的正事儿,“S口工业区开始动工了,这块肥肉,咱们是连点儿油星子都碰不到啊。”
那钱就撒在地上,愣是不能捡!
赵瑞好笑,“那你有什么办法,去铲土搬砖吗?”
工业区现在一切才刚起步,还在建设当中,缺的只是建筑工人,建成后招的也是外商。
卓守诚只能等深市特区建立,先不说他能拿出的钱跟海外投资商相比,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赵瑞不知道这些年他赚了多少,但是一旦拿出来现了眼,立马就能把他的市委秘书长老爹拉下马。
建筑工人倒是挣钱,工业区和投资商为了提高工作效率,有激励机制,能干的一个月能挣一百多,如果能组织施工队去,也很挣钱,但是眼下组织施工队是剥削、是犯法,一抓一个准。
所以除了等,别无他法。
心痛啊!
卓守诚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赵瑞劝他,“你正好趁这段时间多积累点儿资金。”
S口工业区不允许土地买卖,等后期特区规划得更大,就是下手的时机了。
卓守诚知道是这个道理,也就摆手不谈了,又问赵瑞,“你呢,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种菜吧。”
黑二这一搞,赵瑞这一年怕是废了,盯着他们的公安,好几个月没收获才撤走,赵瑞看样子是打算一年时间都不动弹,听说黑市那边找他合伙做生意,他也不干。
赵瑞闻言沉默一笑,如果之前,他能从容反问卓守诚,“一辈子种菜有什么不好?”
但余光扫过那抹身影,他犹豫了。
赵瑞不说话,卓守诚以为他有什么不能透露的主意,也就没多问。
两人也点了菜,简单吃了两口,差不多和江南他们一起吃完结账,瞿思君也是前后脚。
出门后,李旭打算和江南一起送程皓回去,他知道了他姐把程怡心搞牢里去后,不敢让她单独靠近程家,万一那家人没忍住报复怎么办!
赵瑞也没事,所以还叫上了赵瑞,只想着也许能给他瑞哥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江南却奇怪,“你们不用回去上工吗?”
李旭莫名,“请假了呀。”怎么这么问?
江南不解,既然今天可以请一天假,昨天为什么要赶天黑干活?
赵瑞见到江南这模样,瞬间就知道她的疑惑,笑着解释道,“单位食堂规定早上九点半收货。”
“这样啊。”江南恍然,不过也用不着陪她来回跑,麻烦得很,正想拒绝,却听瞿思君喊她,“江同志,我们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李旭疑惑,看向江南,“认识?”
江南摇头,不想认识。
但她不答应,人也不走,就这么看着她,江南无奈跟她往一边走了几步。
瞿思君也不耽误她的时间,直抒来意,“江同志,我和登临结婚后,可以请你减少来看皓皓的次数吗?我会照顾好他的。”
即使她和程登临还没有进一步进展,但她相信他们一定会走到一起的。
她觉得江南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太尖锐强硬了,对程皓影响很大,而这种影响会影响她们以后的生活,她不希望因为孩子的教育问题和程登临闹矛盾。
江南闻言一笑,“可以,如果程皓同意的话,我没意见。”
不用定期来看程皓,省时省力、不用花钱花心思,她有什么不乐意的,但这事得尊重当事人小屁孩的意见,只要瞿思君能哄住了程皓就行。
但这话在瞿思君听来,就是江南的婉拒,因为她认为没有孩子不愿见亲妈。
因此,“被拒”的瞿思君抿了抿唇,不高兴地带着孩子转身走了,两人算是不欢而散。
留在原地的江南,一脸莫名其妙。
后又自己走回来,带着推拒不了的李旭赵瑞,一起送程皓回家。
公交车上,程皓坐在座位上,抬头看看站在他面前的江南,又看看江南身旁小心又装不经意护着她的赵瑞,“他真的不是我后爹吗?”
江南不想再解释了,自暴自弃道,“你想他是吗?”
赵瑞闻言,面色不变,心跳漏了一拍。
程皓不说话了,转身看着窗外,那态度应该是不想,李旭看得好笑,“你明明不想,非招你妈,是不是活该?”
程皓“哼”了一声,不理李旭,沉默了一路,回到院子外,才别别扭扭地问江南,“你下个月还来吗?”
江南好笑地看着他这递过来的和好台阶,回道,“来的,我在工人俱乐部听人说八月十六公园有灯会,我带你去看灯。”
程皓听了,这才喜笑颜开带着打包的蛋糕回去了。
“走吧。”
江南看着程皓进了门,招呼李旭和赵瑞道。
只没走出去几步,听见有人喊她,江南回头,是程登临。
“有事?”江南远远问他。
程登临边点头,边快步走近,这才发现跟着江南的不是她两个表兄弟,而是李旭和另一个陌生男人,他多看了那人一眼,发现人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程登临看不出这人的情绪,但能感受到他落在江南身上的眼神,带着别样的意味。
程登临内心酸涩,想把江南叫到一旁。
江南不去,只想这两口子都什么毛病,她跟瞿思君两个女人说话,瞿思君想避人她能理解,她跟程登临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不用专门到一旁,叫人误会。
程登临无奈,沉默一瞬才道,“怡心的事儿,对不起。”
江南笑道,“你不是说不再管她了吗?用不着你来道歉,我分得清你和她,而且她坐牢了,我们这桩恩怨就算了了。”程怡心以后再作妖,她还治她就是了。
程登临点点头,他明白了,然后给了江南一个新地址和联系电话,这是他宿舍的地址,以后方便江南联系程皓。
江南拿笔记下,把本子收回包里,又将程皓后半年的生活费给了他。
边给边想,她得快点儿挣钱了,不然就坐吃山空了。
这事儿完了后,江南跟他也无话可说了,招招手就走了。
程登临一直目送他们远去,江南从始至终没有回头,但那个男人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中带着微不可查的雄性戒备。
程登临颓丧地苦笑一声,回了家,他问程皓,那个男人是不是他妈妈的新对象。
程皓摇头苦恼道,“我妈说不是。”但他看着像。
程皓又跟程登临说起巧遇瞿思君母子的事儿。
程登临一听急了,忙问程皓,“你妈什么反应?”
程皓心大,随意道,“没反应啊,瞿阿姨还找她说话了,她也没怎么样。”起码没生气。
程登临垂头念叨了一句“没反应”,叹息一声,是该没反应,小南已经有了新生活,对这些前尘往事无所谓了……
回去的驴车上,李旭才问起江南,“姐,程怡心害你,就是瑞哥帮你忙的事儿吗?”
事情早被程皓暴露了,江南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已经解决了,别跟家里说了。”
李旭仔细问了事情经过,赵瑞也留心跟着听了,他早早得了钱或光寄来的卷宗,知道全情,唯一缺失的是江南的处理过程。
李旭听完,又气又怒,拍了一把车板,“怎么才判六个月!”
江南好笑安抚他道,“她要是判的多了,就说明我受到伤害了。”
“那还得感谢她不成?”李旭没好气地扭过头,跟个孩子一样。
江南笑了。
姐弟俩就这样聊了一路,赵瑞多在听,不知在想什么,偶尔才插话。
到村口时,赵瑞停下车,将缰绳让给李旭,让他去还,又叫住江南,说想问她点事儿。
李旭虽不知他们要说什么,但见两人独处就高兴,“嘿嘿”两声笑后,抽着驴快速离开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意撮合两人。
赵瑞见驴车走远,感觉烟瘾犯了,摸了摸裤兜里的烟,终是没拿出来。
转眼只见江南好奇地看着他,那双眼睛似在问他到底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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