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这个时候的一通电话对靳修云来说即是放松,他含着笑问:“今晚睡的哪?”
林秒解释:“昨天只是因为我朋友们喝醉占了我房间,我不得已才睡你那的。”
靳修云当然知道,不过还是逗她,“我房间大,景观也好,你以后都搬过来,好吗?”
“......不要。”
“给你带礼物。”
林秒笑:“我是那么容易被贿赂的吗?”
靳修云:“不搬也行,我让钟姨收拾收拾,把我的东西搬到你屋里去,反正床够大,睡得下两个人。”
林秒脸渐渐开始热,后悔接听这通电话,“......不要脸。”
电话里男人笑声愉快,“有没有想我?”
“没有!”
电话掐断,林秒拉过被子蒙住头,试图抑制疯狂跳动的心脏。
人们都知道许多人生道理,什么是对什么错心里跟明镜似的,可没人能真正控制自己,林秒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却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从美国回来后一切变得太快,他热烈的喜欢直扑而来,让她招架不住。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也不确定自己的心还在不在原位了。
......
北城渐入初夏,微雨凉风,万类竞绿。
林秒开始无止境的加班,每天伴着月亮星星下班,好在家就在公司对面不远,而且回家也没人,她也就乐得在公司加班。
靳宏城康复出院,靳修云说好的一周变半个月,迟迟不见回来。
林秒这天有点时间,下班后去西山看爷爷。
靳微和靳若若都在,靳若若照例是一见到人就要抱,林秒抱起人往里走,随口问靳微:“姐夫不在吗?”
靳微躲闪了下,笑道:“最近公司有事,他忙得天天加班。”
接着问她:“修云什么时候回来?”
林秒摇头:“我不太清楚。”
靳微说:“妈妈是独生女,外公也就修云这么一个外孙,之前说想接到中国来,可老人家不习惯这边生活一直不愿意,现在生了病修云只能去照顾着。”
“是。”俩人走进正厅,林秒问:“爷爷呢?”
“在房间休息。”靳微轻叹,“这人老了身体什么毛病都出来,爷爷摔这一跤,身子大不如前,以前嘛吃点降压药就行,现在医生都得住家里。”
林秒看了眼爷爷房间,再扭回头,心里同样叹气,两边两个老人都生病,最难受的应当是分身乏力的靳修云。
在沙发坐下,林秒松开靳若若让她自己去玩,靳微跟她说话,“修云最近是不是在弄外贸业务?”
“我不太清楚,他很少跟我说工作上的事。”
“你们之前不是一起回了南城?前段时间出国中荣和霍顿公司签了合同,你不在吗?”
林秒有些惊讶,惊讶靳微问她这些,而且听着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为了确认。
而且......梁明伟不是财务总监吗?公司有进账出账他不知道?
林秒把不准能不能说,到底留了个心眼,“是签了合同,但合同具体内容我不了解。”
靳微笑,转而问:“秒秒,你有没有想过毕业以后到公司来工作?”
林秒想也没想,“不合适,何况我这个专业也没有什么合适岗位。”
“怎么不合适,咱们是一家人,你做什么都合适。”
林秒还是摇头,靳微也不再劝,“反正你还年轻,多想想。”
“嗯。”
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拄着拐杖到客厅来,“来了?”
林秒看过去,鼻头瞬间一酸。
去年刚到西山,靳宏城身体健康,哼她不识货的声音中气十足,眼下病一场,足足老了十岁。
她心下不忍,过去扶人,脸上露着笑容:“您不再多睡会?”
“睡那么久做什么?医生都说要多锻炼多走走,你个小妮子倒好,让我睡。”
林秒笑两声,扶着人到别墅外散步,靳微牵着靳若若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
走着走着靳若若说想舅舅,林秒看一眼同样有期盼的老人,拨通靳修云视频。
那边现在白天,背景看着应当是医院,不时有医生护士经过。
靳若若抱着电话,“舅舅,若若好想你呀。”
“舅舅也想你,若若今天开心吗?”
“开心,今天妈妈带我去商场玩了!舅舅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呀。”
“好,一起去。”
一大一小聊了几句,手机交给靳宏城,靳修云问身体近况,靳宏城答了两句答得不耐烦,把手机还给林秒。
林秒乍然接过手机,第二次视频,她还没熟练,整理了下面容才看向镜头。
靳修云温声问:“来陪爷爷吃饭?”
“嗯。”林秒落后两步,小声跟他说话。
“辛苦你,我很快回去。”
“不辛苦,这算什么呀。”林秒看着他眼底下的乌青,忍不住说:“你别熬太多夜。”
他浅声笑:“知道,只是这边睡不习惯,床也不舒服,睡不着就想着多做点事,没事。”
“反正你自己多注意。”
“这两天在做什么?”
林秒说:“南郊项目图快画好了,我在做渲染,估计再过两天你就能看到成图。”
靳修云手里很多工作,南郊这个项目用不着他亲自盯,不过他仍说:“那你到时候发给我。”
“文件很大的,我顶多给你截个图。”
“可以。”
林秒望向前面牵着小女孩的老人,心里忽然冒出些想法,“靳修云。”
“嗯。”
“我最近不是一直在跟进南郊这个养老项目,你说爷爷到时候愿不愿意搬过去啊?”
西山方圆五里只有靳家,他这个孙子每天忙碌,靳微和靳若若又不常住这边,爷爷每天能说话的只有张叔张婶,多无聊啊。
她想着养老社区人多热闹,老人家们聚在一起说说话打打牌也能消磨时光,就是不知道靳宏城愿不愿意。
靳修云说:“老爷子不喜欢热闹,不过,”他话一转,“不过现在病了一回,等晚些时候我再问问他。”
“好,你问问。”
天渐黑,靳修云盯着屏幕上满脸愁色的小小人,嘴角浅浅往上勾,轻声叫:“老婆。”
屏幕似乎卡顿两秒,然后瞬间返回聊天界面。
他又一次被挂电话。
林秒停在原地,深感无力。
这一团松软淤泥不是她想主动踩入,是底下有一只手拼命拉她,拉着她,共沉沦。
第34章
半个月过去, 靳修云还是没能回来,他好像很忙,俩人已经一周没打过电话,只有偶尔一两条微信。
南郊项目设计部分工作进入收尾阶段, 加班了快一个月的项目小组终于能喘息几口气。
这天准备下班, 林秒收拾东西打算回去好好睡一觉, 陈凝给她带来消息:“听说最近中荣股价不稳。”
林秒心一紧,“怎么了?”
“不知道,我也是看的财经新闻,听说是财务方面出了问题。”
她平时很少关注财经新闻, 这会陈凝这么一说, 前一秒准备关电脑下班的人坐正来, 打开网页搜索。
消息很少,只报道了中荣股价持续下跌的现状,以及一两句内部财务问题的猜测, 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陈凝:“靳总出国了你知道吧?”
“知道。”
“听说他外公去世了。”
林秒咯噔一下。
陈凝还在说:“有可能是这个原因,我在外网看见的, 他外公手里有家资本公司,是中荣除靳家外最大的股东, 现在人一走,可不影响股价吗?”
林秒没注意她说什么,声音有些颤抖,“不是说癌症初期吗?怎么过世了?”
上次打电话靳修云什么都没说啊, 好好的怎么这么突然?
陈凝懵逼:“癌症初期?我不知道啊?你哪里来的消息?”
林秒哪还顾得上回答她问题, 连忙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一个两个都没通, 又给宋瑞发消息,没有回。
她有些着急, 抓过包,电脑都没来得及关,“我先下班。”
“哎,你怎么了......”陈凝的话在身后逐渐消失。
到家,家里安安静静,手机也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回复。
林秒突然开始心慌。
她很少听他说起他外公,可外公这个角色于他而言与靳宏城同样重要,现在......
钟姨做好饭离开,林秒没什么胃口吃,在客厅来回踱步。
这个点那边是白天,两三个小时没回消息,林秒又不敢多发,只能自己干着急。
靳微那边可能也得了消息,打电话来问什么情况,林秒说不清楚,她又问靳修云什么时候回,林秒哪里知道,靳微又问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一直到晚上八九点,消失不见的人终于回消息:
【我没事,别担心。】
【靳微找过你?】
林秒悬紧的心放下来一点,【找过,问你现在什么情况,我说不知道。】
靳修云:【嗯,不必担心,早点睡。】
林秒回:【你也是,好好休息。】
得了平安信息,一直没吃晚饭的人这才有点食欲,热了饭吃,洗澡睡觉。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林秒察觉身后有人,心脏吓到一缩,等闻见他身上熟悉味道才反应过来是他。
她转过身,退开一点距离,柔下声:“回来了?”
靳修云闭着眼,把离开的人重新抱近,头埋在她肩膀处,闷着声说话,“下午到的,一直在忙。”
他伸手摸摸她后脑勺,“吓坏了吧?”
“没有......”林秒犹豫着问:“你还好吗?”
靳修云在黑暗里仰起头,碰碰她唇瓣,“我还好,别怕。”
后来无话,他似乎很累,抱着她沉沉睡过去。
......
靳修云这一觉一直睡到上午十一点,这两天公司没什么急事,林秒请了半天假。
十一点多,林秒打算进去叫醒人,让他吃点东西再睡。
男人不知何时醒过来,正坐在床头看手机,听见动静掀起清眸,“过来。”
林秒不大好意思,这是她的房间,床上用品是她喜欢的白色,四周都是她各种女性化的私人物品,而他属于唯一一个例外。
房间昏暗,林秒先开了灯,再挪到脚步站到床边。
她这才看清人,睡了十几个小时也不能消去的疲惫溢满眼眶,她心底一阵心疼。
“你醒了的话就先吃点东西吧,肚子空空不好。”
靳修云放下手机,拉她手,一扯,人跌落在床上,他从背后抱住人,“好,再陪我待会。”
林秒心里即便千百种想法,这个时候也只能顺着他。
她踢掉鞋子躺上床,任由他抱着。
林秒迟疑要不要问,但靳修云主动先说了:“外公走了,前几天走的,病情突然恶化,他没能捱过去。”
林秒心一酸,不知该应什么。
“后面一直在处理后事,前天开始中荣受影响,我连夜赶回来,昨天一下飞机就去忙,忙了大半天。”
他不用跟自己解释这些的,林秒抬头看他,“现在处理好了吗?影响是不是很大?”
“会有影响,但是可以控制。”靳修云亲亲她额头,“我回国这件事没什么人知道,如果靳微问你,你还是当我没回来,说不清楚。”
林秒虽然是个初出茅庐的实习生,但她也听出话里的防备,小心问:“不能说是吗?”
“嗯,先不说。”
“好。”
林秒仰着头,伸手摸他好几天没刮的胡茬,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靳修云没动,由她摸着,闭上双眼。
进入夏天,恒温的房间内依然有些热,林秒摸到他脖子上一层薄汗,伸手把被子拉开,再转身从床头柜抽了张纸巾给他擦汗。
动作间听见男人轻笑:“好了,别摸了,再摸得出事。”
“你能不能正经点,我在擦汗。”
“正经不了。”
他睁开眼,直接亲过来,但亲得克制,只在唇瓣间流连。
林秒以为他要有下一步动作时他停了下来,再次把她拥进怀里,用了七八分力。
林秒感受着怀里人不同寻常的力度,柔着声安抚:“是不是很难受?没关系的,不要憋着,现在没人,只有我。”
不再是小孩,靳修云早能控制自己情绪,从外公离开到回国处理工作,他没受任何影响。
可眼下却因为这一句有些失控,他忍着,把体内汹涌的难过与害怕压下。
靳修云抱紧人,开口嗓音冷静,“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外公?”
“没有。”
“外公跟爸一样,都是很有商业头脑的商人,起初爷爷不同意爸爸娶妈妈,外公同样不同意女儿远嫁中国,最后两个老人双双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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