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小心地解开缠在一起的几根触手,变小之后的触手约有她的手臂粗细,肌理没有先前那样柔韧,变得更加柔软一些,随着指节弯曲缠绕。
触感很像果冻,冰凉凉的,附着着一层粘液,很滑。
她一寸一寸按摩过去,触手静静贴附在手心,无端有些乖巧,看起来很无害。
她还有闲心数了数,
一共八根触手。
白雾一根接着一根触手按摩,不知道过了多久,按到她都已经麻木了,只是在惯性地按揉。
正要按到最下面的那一根模样略有些奇怪的触手时,指尖还没碰到,忽然被卷住了手腕桎梏住。
邪神的嗓音带着餍足的愉悦,语调古怪又慵懒,“够了。”
白雾顺从地收回手,刚想开口,冷不丁打了个喷嚏,紧跟着咳嗽了好几声。
她衣服被淋湿透,长发湿黏黏贴在身上。淋了这么久的雨,小脸煞白,纤细手指冻得通红。
白雾搓了搓发麻的手指,按了太久已经没什么知觉了,手腕也酸软不已。
这位邪神还真是难伺候。
一阵闹钟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声音裹挟着雨滴坠落的声音,嘈杂隐约。
白雾余光朝不远处的声源看去。
屏幕上的闹钟数字跳动着6:00,先前她被触手抓起来时掉在了地上,她还以为下雨进水到现在应该坏了。
白雾挪了挪身子,想捡起来,浅粉色的触手却先她一步,把手机卷了起来。
触手晃着小小的手机,在屏幕上碰了碰,铃声停下了。他对这会发声发亮的小铁片还挺感兴趣,只不过没控制好力道,屏幕应声碎掉了。
她微微抿了下唇,目光从手机上收回,忽然触手朝她伸了过来,缠到她的腰间,带着她从灯塔上跳入了海里。
白雾猝不及防,完全没有防备地呛了一大口海水,视线被混混沌沌的海水充斥,或明或暗,看不清晰。
因为缺氧与水压,胸闷头晕,她没多久就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巨大的湖旁边,水面澄澈得像蓝宝石一样安静。
再往周遭一看,时间已经是黄昏,海上落日绚丽夺目,很不真实。
周遭是一片海岛森林,邪神不见踪影,不知道他把她带到了哪里。
那种海水中窒息的痛苦仿佛还停留在胸腔里,白雾抬起酸软的手捂了捂胸口,轻轻咳了几声。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肋骨,没问题。
双腿还是没有知觉,不能动。
身上只有口袋里装着的一块玻璃碎片,半瓶矿泉水,和半块湿乎乎的面包,被海水浸泡过已经不能吃了。
脸有些发烫,呼吸都热热的,应该是发烧了。
白雾也不觉得奇怪,毕竟淋了六个小时的暴雨。
肚子饿的咕咕叫,上次进食已经是昨天晚上了,白雾往后一靠在树上,轻轻叹气。
没想到还有野外求生的一天,难度还是老弱病残版的。
躺了一会儿,白雾爬了起来,撑着身子在附近树林找了个合适的树枝,用锋利的玻璃碎片一点一点磨断,再削尖。
她手脚不便,做完这些天就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重新回到湖边,白雾把半块湿面包分出来一些捏碎,撒到湖面上,然后伏在湖边静静地等。
看到一点亮闪闪的波动,碰了一下面包碎,白雾看准时机用力把树枝扎过去,鱼儿被贯穿身躯猛地扑通起来,尾巴甩出水珠。
白雾拎着尾巴把鱼拍死,用玻璃碎片开膛破肚刮了鳞片,在湖里处理,清洗干净。
刚下完一场暴雨,所有树枝都是湿的,没办法钻木取火,而且她也没那个力气去做。
白雾闻着鱼腥,张了半天嘴,还是下定了决心一口咬了下去,扯了块鱼肉下来。
大抵是不适合生吃的鱼种,腥味直冲口腔,白雾强忍着嚼了嚼,还是没忍住,一口吐了出来,扶着石头干呕。
她拧开矿泉水漱口,没舍得吐,咽了下去。
她刚刚试过,湖里的也是海水,没办法喝,海上淡水太少,她需要珍惜一些。
“哈……”
白雾躺回石头边,手背无力搭在额头,温度越来越烫,她轻轻喘息,闭上了眼。
好不容易从什么邪神手上活命,没想到要死在这海岛上。
意识越来越混浊,嗓子好烫,又烫又涩,连呼吸都会灼痛气管,鼻腔也像火烧的一片,呼吸不通畅。
……
沉睡太久力量消散,按摩之后忽然犯懒,很想回巢穴睡觉。
巫伏向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带着祭品就回去了。
只不过等他懒洋洋打了个盹,却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他带回来的祭品倒在地上呼吸微弱,看上去要死了,而她旁边躺着一条咬了一口的鱼。
巫伏:?
触手拎起来那条鱼,查看了一下,并没有毒,只是这条鱼年纪大了,肉质老了一点,一看就很难吃。
所以……他的祭品因为吃了条难吃的鱼就要死了?
……真是脆弱的人类。
跟把她带回来巢穴时候一样,才入海了几分钟就昏过去了,还是他帮她呼吸才没死。
巫伏嫌弃又无语,把那条鱼随手一扔,触手朝女孩伸了过去。
目前这祭品还挺合心意的,按摩服务也还没腻,他暂时不打算让她死。
白雾发热烧的迷糊,意识混混沌沌,整个人热的像要烧起来,胸口闷闷的,呼吸短促。
忽然脸上贴上了什么冰凉的东西,冰冰凉凉的,又软软滑滑的,很舒服。
那东西挪到她的嘴唇上,撬开了她的嘴,钻进她的嘴里,压在她舌头上。
一股凉凉的液体顺着舌根流入喉咙,凉意滑过灼烫的喉管,流入腹中,格外舒服。
甜的……好香……
白雾忍不住舔了舔,舌尖擦过那软软的东西。
那东西却好像被吓到了,忽然抖了下。
液体喝完了,贴在脸上的凉意也开始离开,白雾下意识伸手去抓,两条细白的手臂紧紧抱住,圈在怀里,重新贴在脸上,汲取着凉意,舒服得直眯眼。
她是舒服了,邪神大人却是头一回遭受这样的对待,整条触手都僵住了。
“……”
他的这个信徒未免对他也太狂热了些,连快死了都要抱着他死。
巫伏盯着女孩酡红的脸,忽的冷哼了一声,强硬地把被她抱住的触手抽开。
失去了凉意来源的女孩手乱挥了几下,没找到,只能靠着圆润润的石头,先前喝下的那股液体效果上来,很快陷入了酣睡。
……
眼睫轻轻眨了眨,白雾迷蒙地睁开眼,被阳光刺的连忙拿手挡了一下,扶着石头坐起来,缓了一会儿,意识渐渐回笼。
她昨天发烧了,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撑不过昨晚,但是今天却醒了。
而且嗓子也不疼了,脑袋清凌凌的,除了肚子还是饿,没有别的不适。
白雾伸手摸向身边,想喝口水,却摸到了几个圆圆的冰凉物体。
又听到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一看,看到了几大张绿叶铺在地上,旁边放着几个红通通的果子。
以及一只抱着果子正要放下的大松鼠,刚好和她对视上。
白雾眨了眨眼睛。
松鼠倒很淡定,不慌不忙把比它尾巴还大的果子放到绿叶上,还往她这边推了推,意思很明显:给你的。
白雾从善如流拿起一个果子啃了一口,眉眼微微弯了下,轻声轻软:“谢谢,很好吃,辛苦你了。”
好像能听懂她的话似的,松鼠微微一顿,爪子挠挠脸,尾巴卷了卷,然后蹦蹦跳跳离开了。
白雾吃了几个果子,补充了水分,但只吃水果是维持不了生命的,她又按昨天的方法抓了几条鱼。
她拦下了给她送果子的松鼠,给它形容:“你可以帮我找一些干枯的树枝,或者是有刺鼻火药气味的石头吗?我想生火。”
松鼠歪了歪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还有她面前摆成一堆的枯枝。
白雾以为它没有听懂,放弃了和它沟通,谁知松鼠忽然蹦了几下到枯枝堆边,张了下嘴,噗的一下吐出来一团火。
“蹭”的一下,火堆就燃起来了。
然后松鼠转头看她,两两对视,白雾从它疑惑的圆眼中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生火需要找这些东西吗?
白雾:“……”
是她忘了,邪神身边的生物,也不可能是什么正常的家伙。
女孩湿润的鹿眼微弯,漂亮的脸极具迷惑性,看上去无害又纯善,她语气惊讶,“这样啊,你好厉害呀。”
松鼠看了她两秒,转过了身,抱着自己尾巴蹭了蹭脸。
白雾烤了两条鱼,海鱼本身就咸,不需要放什么佐料就能吃。
她吃了一条,填饱了肚子,把一个烘烤好的水果递给松鼠。
“你尝尝,烤过的水果是软绵绵的,很甜。”
松鼠有些愣,接过了水果,蓬松尾巴又卷了卷,蹦跳到草丛里消失不见了。
垂眸看着火堆上的另一条鱼,白雾捏着玻璃碎片,毫不犹豫地在手腕割开了一道口子。
血滴滴答答落在鱼上,滋滋作响,血腥味蒸腾传播,几乎令她作呕。
鱼还没烤好,沉寂的湖面就波动了起来,一条触手悄无声息从湖中钻了出来。
好香……
巫伏被这股香甜的气息唤醒,先前已经尝过了祭品的美味,躁动的欲望开始压制不住蠢蠢欲动。
“你在做什么?”
女孩抬起小脸,眼睛湿漉漉的,给漂亮的绯红色蒙上一层薄雾。
她似乎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举动会给自己带来危险,微微歪了下头。
“我在为您准备晚餐。”
第6章
夜晚安静,海风温柔垂着,湖边的火堆偶尔噼啪轻响。
白雾应了这句后垂下眼,像乖巧的兔子垂下了耳朵。她将烤好的鱼拿下来,纤细指节捏着削净的树枝,朝触手递了过去。
“我不太清楚您平时的口味,擅自做主用了鲜血调味,您感兴趣可以尝一下。”
血的味道很香,身体不安躁动着,诉说着渴求。
令人厌恶的感觉。
巫伏却没有去吃鱼,而是伸出触手,缠住了女孩纤弱白皙的脖颈。
白雾骤然被勒住气管,闷嗯了一声。
触手抬起她的下巴,粘液与冰冷的海水顺着脖颈缓慢流淌过锁骨,隐没在领口之下。
白雾被勒住,呼吸困难,窒息的痛苦传来,缺氧让她意识逐渐模糊。
在她快要昏过去时,邪神忽然出声,冷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谁让你这么做的?”
脖颈上的触手稍稍松了一些,她勉强能呼吸,小幅度摇了下头,发出气音,磕磕绊绊回答:“没有……谁……”
“是我自作主张……如果不合您的胃口,我很抱歉。”
邪神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触手重新勒紧了些,隐隐能听到咯吱的声音。
“邪神大人!”
旁边草丛忽然一阵窸窸窣窣,松鼠慌慌忙忙钻了出来,站直之后忽然发现自己还抱着啃了半颗的烤水果,连忙塞到尾巴后。
松鼠圆眼中透着尴尬和惊慌。
“邪神大人……那个……恐怕是我告诉她的……”
松鼠名叫闻栗,本来只是一只普通的小松鼠,是邪神在沉睡期间溢出的力量导致它异化成了现在这样。
它被邪神指派来,负责给邪神的祭品找食物。
至于邪神为什么没有当即吃掉祭品,反而是放在巢穴边养着,松鼠闻栗当然是秒懂了,这不妥妥的储备粮嘛!
于是在白雾烤鱼跟它搭话,询问“邪神的口味”时,它啃着水果,尾巴理所当然地指了指她。
闻栗硬着头皮,顶着连细胞都在害怕的威压,把这些一字一句全都复述了一遍。
心道这个祭品果然笨笨的,明明是它告诉她的,她都记不起来说。
闻粟说完,空气安静了一会儿,脖颈上的桎梏松开了。
白雾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白皙颈项上红色勒痕触目惊心。
眼睛被生理泪水模糊了视线,等她缓过来,眨了眨眼,再抬头朝周围看时,触手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一片安静的蓝色湖泊,倒映着明亮的月影。
地上血迹两滴,白雾视线轻移,看到火堆旁的那只烤鱼不见了之后,半垂下了眼睫,目光里不知闪过了什么。
闻栗深吐了口气,抱着自己的尾巴顺了顺,“下次别乱来了,你刚刚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
白雾抬手把凌乱的银发拨到耳后,转过脸来,眸子还笼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映着半明半昧的月光,湿漉干净,像迷失的精灵。
她微微弯了下眼,嗓音沙哑却温柔:“嗯,多谢你啦。”
松鼠直直看了两秒,忽的别过脑袋。
爪子挠了挠脸,似乎是想说什么,尾巴晃了半天,最后一溜烟又跑到草丛里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白雾一个人,她把白天搭在石头上晒过的斗篷收回来,盖在自己身上。
她垂下眼,根本没管脖颈上的伤痕。
看起来伤的很重,实则她心里有数,根本没有什么事,只是她是易留疤体质,轻轻的磕碰都会红紫一片。
照先前的情况推断,邪神并不清楚多重的力道可以勒死一个人类,理论上只要她装的惨一些,就足以糊弄过去。
而事实也如她所料。
白雾手交叠在腹部,手指缓慢摩挲着袖子的衣服布料,终于有时间安静思考。
周六6.8号下午她被绑架,前天是6.10号,现在又过去了两天,今天应该是6.12号,周三。
短短五天,她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没有这场无妄之灾,她此刻应该是刚洗完热水澡躺在床上休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浑身又腥又难闻,在这海岛上随时都可能死掉。
离周六没多久了……
白雾手背搭在眼睛上,轻轻呼了口气。
以她现在的样子,连走路都做不到,该怎么回去?
白雾慢慢攥紧了手指,侧躺的身体半蜷缩起来,手抵在额头上。一种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不管怎样,她必须回去。
……
翌日一早,闻粟应白雾的请求,接了许多新鲜的露水倒进矿泉水瓶里,摘了几颗椰子。
因为好奇她又想做什么饭,她的吩咐都照做,又在海岛上找来许多香料配菜,帮她处理捞起来的鲈鱼。
看她忙活了许久,闻粟支着下巴直打瞌睡,最后被香喷喷的鱼汤唤醒,看着奶白的鱼汤,馋的直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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