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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只道是魔君陛下和未来的魔后有了嫌隙。
主上不高兴，下属也连着一同遭殃。
封皎皎还未想好该找个怎样的措辞去见楚延，故而见魔宫里的任何人都不顺眼。
譬如她虽对暗尘的每日汇报不予置评，却指他的穿着打扮一脸嫌弃：“怎么总是穿着玄衣？”
暗尘凭着多年在封皎皎的手底下当差的经验，当即明了，封皎皎这么问，便明白她又要刁难自己了。
暗尘想了想，回道：“回陛下，属下对衣物无所求。”
“是吗。”封皎皎神色淡淡：“你都不需要衣服，看来能省下诸多俸禄。”
暗尘心下一惊，原是封皎皎在打他俸禄的主意，当即下跪求饶：“自然不是，属下只是勤俭节约，并不想在衣服上花费太多的心思。”
封皎皎：“你倒是会说话。”
突如其来受到了封皎皎的褒奖，暗尘的心更凉了。
“起来吧。”封皎皎看着他道：“本君昨日同魔后吵了架，心下委实后悔了些，你同本君说说，该如何哄？”
暗尘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原来还真是如此，他一早便猜到了。
“若是哄好了，便不扣你的俸禄。”
“若是……”
封皎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暗尘空暇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命苦的很。
想了许久，暗尘忽而出声道：“陛下上回可还记得那瓶药？”
封皎皎眉心一跳，当然记得。
她看着暗尘，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此药并非仅仅是用于闺房情趣，同时也能令被下药之人言听计从，要不我偷偷寻个机会，下在魔后平日所喝的茶里？”
“上回本君就同你说过，不许对魔后用药，你难道忘记了？”
“陛下，此药只需微微加点，并不会折损魔后的身子，您大可放心。”
“你怎知，他的身子怎样？”
暗尘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于是只好全盘托出：“上回魔后还躺在极寒之地时，可不就是属下照看的？”
封皎皎阖了阖眸子，面色平静。
良久，她幽幽道：“行了，下去吧。”
“那，这药？”
封皎皎不耐烦道：“没本君的允许，你敢？”
暗尘听话的闭上了嘴巴。
见着暗尘退出去后，封皎皎从怀中掏出那黑色的瓶子，思来想去，还是将它放了回去。
她不需要这些东西。
封皎皎偷偷来见楚延的时候，楚延正靠在紫薇树下，绣着花。
任凭点点落花铺了满地，楚延也没心思去欣赏那一地的景色，而是专心地绣着手中的帕子。
封皎皎见着面前的人被落花铺了满身，便忍不住想要靠近。
可是她又有些犹豫，怕师父生她昨日的气。
她也思来想去了很多。
饶是师父对她有所隐瞒，她也不应该生气，而是趁着这些仅有的日子，好好陪着他。
封皎皎手刃入侵者的时候都未曾怕过。
她终是鼓足了勇气，朝着眼前那某春色靠近。
楚延似是太过专心手上的绣花，并未察觉到封皎皎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师父。”
楚延闻声，见着封皎皎已然站到了自己的面前，瞬间有些慌乱。
他慌忙起身，想要将自己手上的东西藏起来，却又发现无处可藏。
楚延不敢去看封皎皎的眼神，他有些害怕，害怕封皎皎再赶自己走。所以自己不去看她，便好像能一直陪着她。
封皎皎上前抓住了他的手，盯着对方错愕的眼神，靠近了一步说道：“师父在做什么？”
楚延心道瞒不住，于是将绣了一半的小狐狸手帕拿给封皎皎看。
“我本想着绣完了，再赠予你，没想到倒叫你提前发现了。”
楚延看着面前的女子，轻声说道：“皎皎，别生我的气。”
封皎皎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她终是缓和了神色，“师父知道自己错哪了？”
“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同花非雪待在一起这么久。皎皎，原谅我好不好？”
封皎皎本不是为了这个，但她也诧异为何师父会觉得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生气。
但此刻她也不想深究，看着楚延攥在手里的帕子，这才想起来，当时的自己为了独得宠爱，将自己的衣服故意捅破的事情来。
没想到师父还记着。
封皎皎盯着他，没说话。
许久，她微微凑近，给了楚延一个猝不及防的吻。
她总觉得自己像是被灌了迷魂药，师父的一喜一怒，都能牵动着她的情绪。
楚延被微微舔了舔唇，他轻轻地眨着眼睛，将封皎皎唇边的一抹笑意尽收眼底。
这是，原谅他了？
楚延欣喜，将自己绣了一半的帕子展开，对着她说道：“还没绣好，皎皎再等一会我。”
风轻轻地从他们二人之间拂过，撩动着封皎皎的心弦。
但楚延本想将帕子收起来的时候，蓦地心上传来一阵绞痛，他当即皱眉抚住心口，而后一阵热意上涌，口中一股血腥味传来，楚延想要将这股不适之感压下去，却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他在最后一刻推开了离自己最近的封皎皎，呕出一口黑血来。
封皎皎一惊，当即扶住了楚延。
“师父！”
楚延只觉自己头晕目眩，待稍稍舒服了一些后，他抬手抹了抹自己的嘴角，看着指上染着的黑血，眸色一沉：“魔域。”
封皎皎心下一凉，真是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封皎皎去过魔域，在师父身陨之后。她太清楚魔域了。彼时封皎皎在魔域中，斩杀了所有的妖邪，这才功法大成。
但这魔域中的主宰，是被封印之物，故而封皎皎并未见过她。
而千年之前，楚延亲手封印了深渊，正是将她封在了魔域里头。
封皎皎只是草草听过这事，彼时年少，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
她万万没料到的是，师父竟将深渊的封印同自己的神魂连接在一起。
封皎皎觉得自己很无力，她不知该如何做，该如何才能阻止这个人离她而去。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给他灌输自己的灵力，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
楚延不忍心，抓了封皎皎的手，打断她源源不断地输给自己灵力的动作，闷声道：“我们必须赶在她出来之前，毁掉魔域。”
封皎皎看着此时的楚延，微微怔了怔。
她太久没有见到师父这样的神情，这般清冷，话语之间，还带着令人不容拒绝的力量。
楚延是神，所有生灵，都必须听从于他。
如若不是她折了师父的羽翼，师父当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才是。
封皎皎问道：“那么到时候，师父会怎样？”
楚延看了看她，并未作声。
他知道封皎皎知道答案，而自己，却好像也不忍心告诉她。
他只是近乎颤抖着，缓缓地握上了封皎皎的手：“皎皎，听话。”
“你同花非雪一起，定能毁去整个魔域。如若再耽搁，届时深渊侵吞了我的神魂，你们，都阻不了她。”
封皎皎摇了摇头。
楚延叹了口气，将封皎皎垂落在两旁的乌发别在了耳后。良久，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着她开口说道：“若是不这么做，我一样会死。”
封皎皎只觉得自己耳边嗡嗡的，她听不清楚楚延说了什么。
她一边摇着头，一边对着他道：“师父，你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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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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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延心上抽疼, 他抚上封皎皎的面庞，抹去了她不知不觉间留下的泪。
“师父，你可曾想过, 你不在了, 我该如何？”
楚延道：“你的子民需要你, 你还有魔界。”
封皎皎抓着楚延的衣襟，近乎抓狂：“我不需要什么魔界, 独独一个你，为何如此难求！”
楚延在此刻, 确实无法承诺她什么, 他身子本就不适, 此刻情绪上涌，心口更加疼了起来。
封皎皎松开了抓着楚延衣襟的手，扶着他坐了下来。
“师父, 你告诉我, 我该怎么做？究竟该怎么做, 才能救你？”
楚延抓着她细腻的手, 对方也紧紧反握住了他的手，楚延见着她微微泛红的指尖, 笑了。
但他此时唇角还有未擦干的血迹, 楚延知道自己此刻笑得比哭还难看。
“是师父对不起你。”他终究还是辜负了她。
“一定要如此吗？”封皎皎面如死水一般：“真的没有别的法子吗？”
楚延摇了摇头。
“魔域被毁，你也会一同受到牵连, 灰飞烟灭是吗？”
楚延静默, 未答, 而是紧紧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师父, 我好恨你。”封皎皎虽是这么说着, 但却依然紧握着楚延的手：“可我也不敢恨你。”
良久, 封皎皎又道：“师父，在那之前，为我披上嫁衣吧。”封皎皎声音如同羽毛一般，轻的微不可闻。
楚延看着她，看着面前那个自己心爱的人，心又开始痛了起来，虽然对方好像在说一件喜事。
他眼中泛着波澜，坚定地说道：“好。”
封皎皎找着花非雪的时候，花非雪正在同自己的爱徒下棋。封皎皎眸中没了光泽，二人见着她的模样，心下皆是一惊。
花非雪见过如此的阵仗，她明白定是楚延出了事。
封皎皎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并让花非雪帮自己毁掉魔域。
千年之前，师父是近乎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将魔域里的深渊封印，而此刻，封皎皎更是不能眼看着她苏醒过来，再次为祸六界。
这是师父的心血。
除了花非雪之外，天界不会有人帮她，因为事情还未发生。
假如连神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天界的众仙们，又能有什么能耐呢。
除了她们二人，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同样内心受着煎熬的人，还有花非雪。
自封皎皎说完后，花非雪也再没说过一句话。镜晚临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嘴脸，此刻也心道大事不妙。
过了许久，花非雪同封皎皎靠近了些，她轻轻地揽过封皎皎，说道：“若是你能割舍，我自然也能办到。”
花非雪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她原本觉得神是不会心痛的，但此刻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心痛。
可职责所在，她不允许自己心痛。
花非雪会答应，封皎皎并不意外，这本是早就能预料到的事实。
镜晚临张了张口，安慰的话像是被堵住了，于是他改口道：“需不需要我做什么？”
花非雪：“不用。此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你待在神宫里，不要出来。”
封皎皎和花非雪照着楚延的说法，在魔域周围布下了结界，届时他们发动阵法的时候，灵力的波动会引来众人，反倒会影响封皎皎和花非雪施法，而结界能避免外人知晓。
魔域四周火光燎原，花非雪和封皎皎踏在四周滚烫的岩石上，心无旁骛。
封皎皎问道：“深渊被封印在何处？”
“你想去寻她？”
封皎皎不回，只是定定地向前走去。她不是师父，深渊的封印与她没有牵连，故而封皎皎感知不到，但师父一定知道。
“我不清楚。”花非雪说道。
封皎皎原以为师父知道的事情，花非雪也会知晓。她本以为花非雪在欺瞒她，后来想了想，欺瞒她又如何呢。如若真的能找到深渊，她又能怎么做呢？杀的了她吗？
她有封印加持，若是外人做了什么，楚延也会受到影响。
唯有一同毁去整个魔域，才是最好的上上之策。
封皎皎同着花非雪出了魔域，花非雪见着她神色淡淡，似是疲累极了：“这两日是动手的最佳时机，时间越久，封印坚持不了多久，你……”
“我知道。”
“你同他好好道个别吧。”花非雪说完后腾云离去了。她不需要道别，她明白封皎皎比她更需要时间。
封皎皎回了魔宫后，取出那套她早已准备了很久的婚服。
这套婚服是自师父苏醒后，她命工匠绣娘每日精心制作，上头的一针一线都用金丝线缝制，极为华美。
封皎皎指尖抚上金丝线缝制的图案，乃至上头垂放着的华丽流苏，封皎皎都一一尽收眼底。
她原本是极想看师父穿婚服的样子。现在愿望即将实现，她却一点儿都不开心。
殿内红烛摇曳，封皎皎遣散了众多的侍卫侍女，今晚的魔宫，安静非常。
封皎皎沐浴完后，率先套上了自己的婚服，她的婚服不像楚延那般繁复，加之红色本就称的封皎皎肤色如雪，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并没有觉得惊艳之感。
她坐在昏黄的铜镜前，极力扯出一个笑容。
她反复练习了多遍，而后放弃了。
楚延也是趁着夜深人静之时，来到了封皎皎的寝殿。
他没想到的是封皎皎竟这么快就穿好了婚服，他看着面前容颜昳丽的女子，穿着婚服的她似乎更加明艳动人了。
“师父，快换吧。”封皎皎双手拖着婚服，来到了楚延的面前。
她眸中带着水光，却依旧强忍着，不让眸中的泪留下来。
楚延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说道：“多大了，还哭鼻子。”
“我没哭。”封皎皎吸了吸鼻子。
楚延无奈，接过他手中的婚服，想去里头换上，身前的女子却又开了口：“我帮师父换吧。”
楚延想了想，饶是有些害羞，却还是答应了。
“师父莫怕，先前我不也给师父穿过么？”封皎皎故作轻松道。
“我没有怕。”楚延否认。
他怎么可能怕，他不可能会害怕，换个衣服而已。
但婚服却不比平常的衣裳，前者穿起来繁复许多，套上去一层又一层，封皎皎最终将金冠戴至楚延头上的时候，对着镜中楚延的模样，恍了神。
楚延站起身子，微微向前走了几步，而后转过身，看着同样穿着婚服的封皎皎。
二人眼中具是惊艳。
楚延拖着长长的凤尾图案的婚服，走至封皎皎的身前。
封皎皎拿起一旁的口脂，叫楚延抿了抿。
楚延原本想拒绝这些脂粉，但是她想看，他自是不会叫她失望的。
封皎皎又替楚延瞄了眉，甚至还在眼尾处抹了点微微的红色脂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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