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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音书往锦盒看去，见那两颗珍珠又大又圆，光泽温润，便知道绝非凡品。
“嫂嫂真不愧是咱大梁有名的女商贾，一出手就是价值连城。”
周可遇见她识货，也十分高兴：“娘娘过誉了。”
尹氏在一旁好奇道：“这珍珠那么贵重？那你还送了我一整条珍珠璎珞……实在是太破费了……”
周可遇十分喜欢自己这个温柔善良的婆婆，闻言不由笑道：“母亲不嫌弃儿媳喜好抛头露面做生意，儿媳不知道多高兴，一条珍珠璎珞而已，儿媳还嫌太过随意，不够表达儿媳的感激之心呢。”
“女子做生意怎么了？”尹氏道，“阿音从小就是被当作男儿一样教育养大的，在相府，没有女人就低男人一等的说法，你尽管放心，若是淮之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饶他。”
周可遇喜笑颜开：“多谢母亲。”
宋音书见两人聊得愉快，也在一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都说自古婆媳矛盾多，没想到嫂嫂竟可以跟母亲处得这般愉快。”
“主要是母亲思想开明，善解人意。”
尹氏听周可遇这么夸赞自己，脸上带了几分羞色：“我一见你这孩子就高兴，忍不住想对你好。”
“嫂嫂，听说你都把布匹卖去晋国了，可是真的？”
周可遇点点头：“也算是机缘巧合，正巧遇上一个晋国来的商贩，我跟他聊得投机，就谈成了这桩生意。”
“哀家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跟这个晋国商贩打听看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当然没问题，娘娘请讲。”
“哀家想打听一个人，已经提前将他的容貌画好了，一会儿拿给你。”宋音书道，“哀家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可以保证，他绝非普通人，应该不难打听。”
“一有消息，臣妇就第一时间来禀报给您。”
宋音书十分满意，又拉着周可遇聊了好多生意场上的事，临近午膳点才送走了婆媳俩。
尹氏本想邀请宋音书一道用午膳，但宋音书心里惦记着萧御辞，便借口头晕没有去花厅。
第74章 那你……不生哀家的气了？
宋音书想着，自己早间一时冲动，将萧御辞给气走了，少不得要花点心思将人哄回来。
于是她唤了李德顺进来，命他去打听看看摄政王午膳在哪里用。
李德顺很快便回来了，说是请娘娘等着，摄政王忙完便过来。
萧御辞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宋音书出了宫，他还得靠翻墙才能见着人。
但好在比起皇宫，相府守卫算是宽松的，来去也不算多难。
此刻，宋音书正单手托腮斜倚在榻上等人。
面前摆了花花绿绿十来个小菜碟，份量不算多，但都是她出阁前最爱吃的。
尤其是里头的一道酸杏酿排骨，金黄油亮，色泽格外诱人。
她左顾右盼了半晌，始终没等到萧御辞的身影，实在忍不住，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
酸甜软糯的口感一下在唇齿间溢开，叫她舒服得眯上了眼。
“请本王来用膳，结果自己没忍住先偷吃了，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
宋音书没想到会被当场抓包，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哀家等饿了……叫摄政王看笑话了。”她故作矜贵地坐直了身子。
萧御辞原本还是一肚子火的，但见她派了人来请自己用午膳，又想到她肚子里还怀着自己的骨肉，便瞬间消了气。
此刻见她腮帮子鼓鼓的，还佯装一本正经的可笑样子，更是彻底没了脾气。
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与她一般见识。
他暗自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撩开衣袍坐下。
“饿了先吃就是，何必干等着？”萧御辞见菜式一眼看去都没动过，心底又生出几分暖意。
自己的女人，怀着孩子，等着自己一起用午膳。
这样的画面，真是陌生又治愈。
宋音书夹了片水晶蹄肉到他碗里，弯起嘴角笑了笑：“哀家是在向摄政王赔罪啊，自然要耐心等着……摄政王没瞧出来？”
萧御辞定定看着她略带讨好意味的笑脸，蹙眉道：“本王与你之间，不必如此见外。”
宋音书并未细究他话里的深意，只问：“那你……不生哀家的气了？”
“吃饭。”萧御辞给她盛了一碗汤，没有正面回答她。
宋音书抿着嘴笑了笑，心道这男人还真是好哄得很，一顿饭就收买了。
两人都心照不宣，没有再提之前的矛盾，只随意聊了聊宋音书的童年趣事，气氛还算融洽。
“我跟你说这些小时候的趣事……你会不会不高兴？”
萧御辞不解地看她一眼：“为何不高兴？”
“你小时候……不是遭了挺多罪吗？”宋音书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男人的神色。
萧御辞摇摇头：“去晋国之前，本王过得不比你差……虽然人人都说本王从小无父无母甚是可怜，但太皇太后一直对本王视如己出，皇兄与本王更是情同手足，本王与他一道闯了祸，受罚的永远都是他……”
宋音书很少与萧御辞这般交心，此刻看着他罕见的柔和面色，心弦像是被人轻轻拨动了一下。
她一直觉得自己跟他绝无可能，因此也没想过去了解和体会他的感受。
如今却忽然发现，其实这个男人冷毅的外表下，一直都在渴望着温暖。
她像是一瞬间就能体会到他为何非要让她进宫为先帝冲喜时的心情了。
因为先帝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重要到，他明知不可为，还非要去尝试。
她在这一刻，发现自己竟然变得不那么怨恨他了。
甚至还有些同情他。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小声说：“先帝临终前，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希望能够传位于你……
“诏书他都拟好了，就藏在龙榻之下的暗格中……
“虽然我知道你无意于皇位，但我还是想将先帝的遗言告诉你……先帝会这么说，可见在他心里，你比他的子嗣都重要得多。”
萧御辞瞳孔中闪过一丝震惊：“皇兄当时对你说的，真是这件事？”
“我当初就告诉你了，可你压根不信。”宋音书道，“你去找找那暗格中的诏书就知道了，想来先帝会这么轻易告诉我，证明这个暗格只有你能打开。”
萧御辞眉心微微拢起，眼底情绪翻涌，不知在想什么。
宋音书不想打扰他，只吩咐如牛撤去饭桌，端了热茶上来。
萧御辞倒也没沉默太久，见茶上来了，便问：“这什么茶？”
“这是我常喝的普洱古树茶。”
惜夏刚提起茶壶准备为两人斟茶，就被萧御辞拦住了。
“普洱性寒，不适宜你喝。”他说着，又吩咐惜夏道，“去上点温润的水果茶来。”
宋音书不解极了：“螃蟹也就罢了，怎么连茶也要限制我？”
“邹太医特地叮嘱过的，”萧御辞面不改色地胡诌道，“你身子本就没调理好，加上昨夜又中了那伤人的药，近期一定要万分注意，以免落下病根。”
“邹太医真这么说过？”宋音书狐疑地看着他。
“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本王还能害你不成？”萧御辞说着，又凑近她耳语道，“你忘了本王昨夜是如何尽心尽力为你解毒的了？”
宋音书面红耳赤地瞪向他：“……？！”
她现在开始后悔喊这狗男人一起用午膳了。
她刚才居然还觉得他孤家寡人的，又失去了皇兄很可怜，还打算原谅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果然，可怜的根本就是她自己！
两人正闹着呢，门房通禀说是长公主来了。
宋音书下意识想叫萧御辞躲一躲。
没想到他老人家反而随手拿了本书看了起来，老神在在的，颇为淡定：“她又不是不知道咱俩的关系，避着她做什么？”
李妍刚进门的时候，还挂着一脸的担忧，在视线扫到萧御辞颇为悠然自得的神色时，面色忽然像是翻江倒海一般，青黄蓝绿变了又变。
“本宫听说你中毒了，午膳还没用完就跑来瞧你，你倒好，原是为了赖在娘家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来唬人的？”
宋音书尴尬不已：“确实中了毒的……只不过，摄政王帮哀家解了毒，哀家也是为了感激他，才请他来用午膳的……”
第75章 孩子……
李妍闻言，紧张地上下打量了宋音书片刻：“你真中毒了？没什么大碍吧？”
宋音书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遍：“……昨夜真是凶险万分，幸而有摄政王在，眼下无碍了。”
李妍这才将视线移至萧御辞身上，沉默片刻后却抱怨道：“摄政王也真是，为何不护好宋太后？”
萧御辞颇为无奈：“她回自己家，本王还得派人盯着不成？”
“你既喜欢人家，自然要用心待人家，等人家出了事再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像话吗？”
萧御辞：“……本王还有点事，你们聊着吧。”
李妍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还是不太解气：“瞧瞧，说他一句就跑了。”
宋音书哭笑不得：“哀家昨日能脱险，全靠摄政王营救及时，长公主快别再埋怨他了。”
“本宫就是怕你吃亏。”李妍说完，看了看惜夏重新奉上来的水果茶，惊喜道，“你怎么知道本宫如今有了身孕只能喝水果茶？”
宋音书一听这话，心里忽然一咯噔：“有孕之人……只适合饮水果茶吗？”
“其实金银花茶，菊花茶这些降火的也都可以饮，”李妍道，“但普洱，龙井这些，就不适合了。”
宋音书的脸色有些发白，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李妍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又说：“你既无碍了，又难得能在宫外住一阵子，明日要不要跟本宫去游湖？”
宋音书好容易才压下心底的异样，干笑道：“长公主说笑了，哀家暂住在娘家是养病的，岂能出门游玩？”
“谁叫你以太后的身份出门了？”李妍道，“你扮作葛将军的远房侄女跟在本宫身边不就行了？”
“还是算了吧，万一叫人察觉了，又是一桩麻烦事。”宋音书摆手拒绝道。
“说是游湖，其实是为本宫那骄纵的小姑子相看人家的……”李妍道，“其实本宫想喊你一道去，也是为了让你帮忙做个参谋，都说长嫂难为，本宫也是怕小姑子这桩婚事出了岔子，要被葛家埋怨。”
“小姑子？葛雨霏？”
“你认得雨霏？”
宋音书扯了扯嘴角：“略有耳闻。”
这葛雨霏是葛宸最小的嫡妹，因是葛家老爷和夫人的老来女，被纵得无法无天，是京圈里出了名的恶霸大小姐。
宋音书从前待字闺中时与她从未打过照面，就是怕惹上她这种有理说不清之人。
但她上一世却听说过她的荒唐事。
上一世李妍给她相看了一位出身寒门，但前途无量的探花郎。
她不情不愿地嫁了过去，没多时便把人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还宣称李妍与那探花郎有私情，把李妍和葛宸本就岌岌可危的感情搅得更加摇摇欲坠。
上一世她自顾不暇，这些事也都只当个故事去听。
但这一世既然跟李妍有了这样的缘分，少不了要帮她避开此事。
这么想着，她便应了下来：“那哀家到时候只说自己貌丑无盐，戴上面纱跟在长公主身后吧。”
“你无需这般小心谨慎的，明日游湖的都是些未婚公子小姐，大多无甚官职在身，不大可能见过你。”
“凡事都有例外，哀家还是小心些为上。”
“那万一有人问你出身，你就说自己叫葛玉，沧州人世，来京城玩儿的，唤本宫为婶婶便好。”
“行。”
送走李妍后，宋音书又想到水果茶的事，心里越发一团乱麻。
邹太医是萧御辞的人，说的话她自然不敢全信。
但这么大的事，她也不能随随便便去找个大夫来看，万一叫有心人知道了，事情必定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孩子……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可若是这孩子真的不管不顾地来了，她又该如何是好？
若她真的怀上了，看萧御辞这态度，必然是想要她生下来的。
她如何能生？
若要她就此按照萧御辞的摆布嫁入王府，那她……岂不是一生都将为了这个孩子受制于人？
她不得不阴暗地想，最好的法子，还是得趁早把孩子拿掉。
就这么呆坐到暮色降临，她匆匆吃了几口晚膳便早早洗漱上了床。
萧御辞来的时候见她已经蜷缩在被子里睡了，便也没闹她，只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角，便拥着她一起进入了梦乡。
听见身后呼吸声渐渐平稳，宋音书缓缓睁开眼睛。
她此时心里对有孕一事，已经有了七八成把握。
依她对这男人的了解，自两人相识以来，还从未如此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睡过素觉。
即便她有时候癸水在身上，男人虽然不会做到最后一步，但也会控制不住动手动脚。
想到昨晚，她都失控成那样了，男人还是保持着清醒和理智，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过任何痕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婴孩一般。
实在太反常了。
叫她怎能不怀疑？
她感觉自己虽然被男人牢牢拥在怀中，却还是止不住地浑身发凉。
巨大的迷茫和恐惧将她拍得七荤八素，叫她紧张得喘不上气。
虽然心里的声音在明明白白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心软，这个孩子不能留。
可出于母爱的天性，她又忍不住想要对孩子说声抱歉。
她颤抖着轻拂过自己小腹，死死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流下泪来。
一夜未眠。
直到男人悄悄起身穿衣去上早朝，宋音书才勉强昏昏沉沉地睡了片刻。
没多久，惜夏便来唤她，说是李妍已经来接她了。
她挣扎着起了身，随便套了件未出阁时常穿的藕粉色百褶如意月裙，梳了个简单大方的少女发髻，几乎未佩戴任何首饰，就这么跟着李妍出了府。
被马车颠得昏昏欲睡时，宋音书注意到李妍一直时不时往自己身上瞄，诧异地问：“怎么了？哀家这么穿很奇怪？”
“不是……”李妍干笑道，“本宫还从没见过你穿寻常衣裳的样子，有些好奇罢了……原来真正的绝色佳人，随便披件麻布在身上也是熠熠夺目的……可见你决定戴上面纱，真是明智之举。”
第75章 金玉其外 败絮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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