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身体很奇怪,没有疲倦的感觉,反而有源源不断的热流涌向四肢。
有一郎垂下眼睛,看向脚边鬼的尸体。
头不知道飞到哪里,而颈部的圆形豁口不断向外流出暗红色的血液,在地面汇聚成圆形的血泊。
应该死透了吧?
他如梦初醒想到什么,跑进已经变成废墟的屋子,可所有的器具都掩埋在残垣断壁之下。
钱还在里面!
知晓此地不宜久留,但有一郎还是无奈放下柴刀,一只手托起木梁,一只手伸进去摸索翻找。
多亏了椿理子,这段时间他们攒了很多钱,再差一点就能搬到新住处。
他都已经想好了,到时候搬到里达夫老伯家近的镇子里,不仅那几个猪猡烦不到他们,做活也方便很多。
一幻想到这个时刻,有一郎的胸膛就会泛起令人舒适的暖意。
这或许叫做幸福吧?
现在的日子很好,椿理子会在他回来的时候,悉心地用手帕帮他擦去脸上的灰尘。
无一郎天天黏着他撒娇,面上又有了父母去世前的笑容。
只要再攒够一点钱就好了。
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他就能够到那微不足道又弥足珍贵的幸福了。
那微不足道的幸福此刻具现化成夜空中的萤火虫,星星点点照亮已经变得灰黑的心境,可又在下一秒被黑手无情碾碎——
“真是吓了我一跳啊——!居然能把我的头砍下来!”
无头的黑影笼罩他的全身,两只手捧起头颅,像安装螺丝钉一样,摁在浑圆的断口上扭动两下。
“你怎么会?!”
薄荷绿色瞳孔骤然缩小,有一郎一手去拿柴刀,一手准备从废墟中抽出。
手指够向柴刀,指尖距离刀柄两指处后,身体就再也不能往前了。
完蛋!另一只手被卡住了!
有一郎又使劲挣了挣。
可不管怎么努力,手臂被挤得通红,被木刺划破皮肤,手掌依旧在原地不动。
鬼高高在上地看着他挣扎,然后一脚踢向柴刀。
柴刀打着圈,笔直地撞向另一侧墙壁后,又晃晃悠悠地弹回来一点。
有一郎扯手臂的动作更加激烈了。
“本来想给你一个痛快的,”鬼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旋即嗤笑一声,“不过我现在换想法了。”
话音落下,血雾在空中溅起,有一郎的背上瞬间被划开一道长口。
“我决定慢慢折磨你。”
故意拉长说话的语调,它慢条斯理地俯身下去,从废墟上空的间隙中捞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
“你就是在找这个吧?”
将布袋在有一郎眼前晃了晃,它又站起身,用双指捏住布袋。
“要接好咯——”
说完,两指轻飘飘松开,沉甸甸的布袋受到地心引力开始急速下坠。
木刺扎进皮肉吸入血液变得通红,不顾另一只手被撕裂的疼痛,有一郎拼尽全力向前挣去。
可布袋恰好从他的指尖擦过,沉沉坠在地面,里面的硬币四散滚动。
“没有接到呢~那就作为惩罚把这只手砍掉好了~”
有一郎没有理会头顶飘来的声音。
刚才还充满情绪的瞳孔此刻已经失去高光,像是无机质的水,沉沉地盯着前方的硬币。
硬币竖着向前滚动,却因为撞到障碍物,歪歪斜斜躺倒在地面。
那微不足道却又弥足珍贵的幸福碎掉了。
鬼手抬起,大片的阴影即将落在他的身上,似乎在提前宣告死亡。
但已经无所谓了。
在弥留之际,他没有任何恐惧和不安,只是在心底真心的觉得——
椿理子和无一郎不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如是想着,有一郎平静地闭上双眼。
可下一秒,没有感受到预想的疼痛,而是耳边炸开了怒音。
“你在干什么?!你把人命当什么了?!”
伴随着话音结束,一只手恰好落在眼前,黏稠的血液溅在他的脸上。
有一郎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去。
只见椿理子不知出现在鬼的身后,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黑色的发丝歪歪斜斜黏在白皙的皮肤上,双手紧紧握着斧头,满眼怒气。
他在做梦吧?那个无论怎么样都温温柔柔的椿理子怎么可能会那么大声讲话?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
祖宗教辅来了,也很有用,但是孩子想回去捡钱
感觉如果不死川不上车的话,我会少写好几章,但是两位日子人会觉得鬼真的好危险,扯着无一郎去别的地方种田发家致富去了(双手合十)感谢在2024-02-07 23:00:03~2024-02-10 22:4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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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
有一郎愣愣地看着挡在他前面纤细瘦弱的身影。
椿理子会这么大声说话吗?
在那群恶徒再怎么对她说污言秽语,再怎么折辱他们的时候,她也只会淡淡地说一句“无需理会”。
仿佛没有一点脾气,面对一切都可以淡然处之。
就像月下盛开的椿花一般,永远安静、恬淡。
可现在,那个似乎永远都不会生气的椿理子,居然动了怒。
“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是永远没了。”
向后退了一步,椿理子一脚扫开鬼手和散落一地的硬币,整个人隔在他和鬼之间。
阴影覆在有一郎的面上,薄荷绿色的瞳孔只有那纤瘦的背影。
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心中翻涌,有一郎知道椿理子绝对打不过那只鬼。
在那只鬼面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椿理子仿佛一捏就碎。
自从父母去世,有一郎最讨厌的就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却又平白无故帮助别人的人。
而今天,被别人帮助的人居然是他…….
他的声音近乎有些失控:“你回来干什么啊?!这边的声音那么大,察觉到不对劲赶紧跑掉啊!”
“直接跑掉就好了啊!这种情况已经没救了!为什么要回来送死啊!”
可空气中响起一声叹气。
“因为我觉得如果我一个人在这里的话,有一郎和无一郎绝对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旋即,椿理子又无奈地笑了一声:“毕竟我是姐姐嘛。”
此刻,被砍下的鬼手在地面挣扎几下,随后慢慢消散成齑粉。
而鬼的断臂处,细胞开始疯狂繁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构建组织和皮肤。
“区区蝼蚁,区区蝼蚁…….”
尖锐漆黑的牙齿咯吱作响,额角爆起的青筋表示它现在的心情并不是那么愉快。
指尖握紧光滑的斧柄发白,椿理子双眼紧紧盯着对方的动作不敢懈怠。
“还有,我不觉得来这里是为了送死,我们都要活着下山——”
“所以!能拜托有一郎现在赶紧下山找救兵过来吗?我不熟山路,在晚上又跑得又慢。相信我,我绝对会坚持到你回来的时候!”
她的语气和以前一样温和,但此刻却又不容拒绝的坚定和自信。
失神的淡绿色眼眸此刻流转亮光,有一郎的眼前突然开始浮现过去的场景。
他盘腿坐在地板上数钱,每一枚硬币都被摩挲的光滑细腻,椿理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而无一郎捧着脸,满眼憧憬地许愿——
以后要买很多很多的漂亮衣服,要买好多好多好吃的,要住上舒适的大房子。
之前的许下的愿望还没有实现,现在有什么脸说不想活了?
咬紧嘴唇,有一郎低声道:“等我回来。”
空出的手抬起木梁,双腿猛地一蹬,被卡住的手携带扎进皮肤的木刺强行挣脱出来。
随后,他从侧面的空隙跳出,头也不回地扎进黑夜。
“还以为能有什么好主意呢。”鬼嗤笑一声,舌头舔了舔青紫色的嘴唇,“背部被划了那么大一道口子,刚才流了那么多血,能跑多远?”
它的视线重新回到椿理子身上,漆黑的瞳孔映照出她颤抖的双手。
“而你,又能撑多久?”
…….
有一郎在夜里狂奔。
剧烈的运动加快血液循环,温热的血液从背部的伤口流出,背后衣料侵染得湿漉漉的一片。
但他丝毫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甚至还继续加快速度跳过灌木,强行以直线距离下山。
要快点找到人才行,一刻都不能耽搁。
只要找到一个人就好,这样让那个人找人上山,他可以立马返身去帮椿理子。
绝对、绝对不要有事啊!
如是想着,有一郎的眼前突然昏黑一片,脚下一软从山坡滚了下去。
如麻的雪花在眼前跳动,双手努力撑着地面想要起身,但狂跳的心脏已经让他喘不过气。
糟了!失血太多了 !
此刻,平静无澜的夜晚响起沙沙的响动声,有人从灌木中穿越而来,一双木屐停在他的眼前。
“快去叫警察!上面有吃人的怪物,有人……我姐姐还在上面!”
有一郎尽可能地说话简短,将所有信息都简明扼要地告诉对方。
啪嗒——
可对方没有任何回应,而是湿漉漉的水滴毫无征兆地滴在他的头顶。
下雨了吗?
用尽手臂最后一丝力气撑起身体,有一郎抬头,和一对红色双眼对上目光。
非人的赤色瞳孔、近乎野兽的竖瞳,此刻居高临下地与他视线交叠。
刚才滴下的水滴并非雨水,而是从尖锐獠牙之间溢出,顺着嘴留下的唾液!
是鬼!山上的血腥味太浓吸引来了另外一只鬼——!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心态好差,写东西的激情没有那么多了。。。嗯,这章不知道该怎么卡才好,没办法就发了这么短小的,晚上还会再更一章感谢在2024-02-10 22:40:19~2024-02-14 18:0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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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VIP] 19
残破的组织生出肉芽, 鬼手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复原。
“你能拖多久呢?一分钟都坚持不了吧?”
它没有任何动作,目光却饶有兴致地在椿理子身上上下移动。
这种眼神很令人不悦,是那种胜券在握, 从而悠闲地打量食物而馋涎欲滴的目光。
颤抖的双手已经逐渐恢复平静,椿理子面色平静:“那你尽管试试好了。”
下一场冲突一触即发!
在鬼抬手的瞬间,椿理子也举起了斧头,闪着亮光的斧尖直指鬼的鼻尖。
轰——!
木屋内响起巨大的爆炸声,残余的架构再也支撑不住,整座建筑轰然倒塌。
尘雾四起,椿理子裹着灰沙从中滚出,白皙细腻的脸庞擦出数道血痕。
但她没有一丝怠慢, 以斧头撑地踉跄起身, 甩脱木屐,迅速往树林里跑去。
抬手挥去烟尘, 鬼用嘲讽的腔调反问着:“喂——不是要我试试看的吗?怎么开始抱头鼠窜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椿理子没有理会它,继续竭尽所能全力向树林深处冲去。
只有往前,只有往前, 才能有一丝生机!
她的力气没有有一郎的大, 手中的斧头也不如柴刀那么锋利, 所以唯一的制胜方法只有这个——!
椿理子在一棵大树前停下。
随之而来还有鬼的悠闲缓慢的脚步声。
她不是产屋敷家的门客,没有杀鬼的身手和经验, 所以理所应当地激起它玩弄猎物的轻敌心态。
这一点必须好好利用才行。
“什么嘛?看着比那个小鬼聪明,一个劲往这里跑我还以为有什么陷阱呢。”鬼嗤笑一声,“这里很不适合你的斧头噢。”
确实。
林中树木生长茂密, 树与树之间的间隙狭窄,能挥舞斧头的空间十分受限。
椿理子将背部紧贴树皮, 不留一点缝隙:“无能的家伙只会动嘴皮子。”
话音落下。
她立即抬起斧头,斧尖分毫不差地尖细指尖削出的利光撞上,火星四溅,挡住了致命一击。
“现在已经过了一分钟。”
目光紧紧跟随鬼的动态,她的语气却像是在决定晚饭吃什么一样云淡风轻。
可话虽这样说。
啪嗒啪嗒——
脸上和手腕却被刚才的攻击波及,划出一道道长口,血液砸向地面盛开出一朵朵血花。
不仅如此,就连她周边的树木,也被削出不同深浅度的创口,露出白生生的切面。
“还有一点其实我很在意呢……”
指节握着斧柄发白,她弯了弯唇角,慢条斯理地嚼着每字每句。
“你其实不敢让人近身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恰好戳中鬼最不可碰的逆鳞。
刚才被砍头的阴影在脑中蔓延,它转变了主意,不打算再温柔地和椿理子继续“玩”下去了。
林中鸟尖鸣一声,咻地冲出树冠飞向天空。
数十道弧光几乎同时亮起,毫不留情地撕裂空气,如同一张密集的网笼向椿理子。
霎时间,血雾在空气中炸开,金属相碰的酸涩嘶鸣和树干被刮开的响声不绝于耳。
格挡攻击的声音停下,鬼的目光望向椿理子所在的方位。
周边的树木已经被削到只剩最后一点树皮连接支撑,椿理子在原地摇摇晃晃地站立,却依旧倔强挺直腰背。
但她的脸上、衣服和手臂处,像被猫爪交叠抓伤,浅色和服已经被血液沁透得只剩小片原色。
甚至鲜血淋漓的伤口之下,隐隐能看到血肉之间的白骨。
居然是几乎没有躲闪,站在原地格挡住这密密麻麻的一击!
它继续向椿理子发起攻击。
可这一次,椿理子不再原地站定,而是一边用斧头迎面格挡,一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跑动。
但斧刃的长度实在太短,不能抵挡全部的攻击,每攻击一次,椿理子和周边的树便会绽开一道伤口。
“怎么回事?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它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椿理子狼狈逃窜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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