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 男人气息便陡然靠近。
属于他的气味再次萦绕于鼻尖。
手腕被若有似无摩挲了一下,他站起身, 居高临下俯视她。
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漾着隐隐约约笑意,看向她的目光亦有些幽深。
好似春日夜晚一汪深不见底的泉,望去时便情不自禁被吸引。
简墨禁不住屏了屏呼吸。
他未曾放开她,因而能够清晰感受到手腕处传来的温度,一开始有些凉,但慢慢地, 两人相握许久,暖意缓慢于暗夜中渐渐滋生, 将他们都融化。
褚逸清低笑一声,略微弯腰,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 他若有所思, 嗓音低沉,“暗示?”重复一遍, 呼吸暧昧在颈侧落下,他高挺鼻尖触至肩窝软肉, 唇亦擦过,激起一片战栗,简墨听到他问,“这样呢?”
“唔。”她试图偏头躲一下。
然而无果,男人将她腰一搂,他们反而愈加密不可分,那磁沉喑哑的嗓音再次响起,“够不够?”
片刻,他又看进她眼里,问,“懂了吗?”
……
懂,懂你个大头鬼。
简墨近乎使出全身力气推开,逃也似的回房。
心跳快得好似不属于自己,她靠在门后,手不禁抬起,一遍遍感受,感受那磅礴的,激荡的,陌生的跳动。
不知多久,门外忽然响起一声轻扣。
褚逸清带笑的低沉嗓音响起,“能开门吗?”
简墨尚未缓过来,下意识便回,“不能。”
那嗓音便染上一丝无奈,“别闹,有事跟你商量。”
简墨很想反驳,她没闹,如果她这算闹,那他刚刚算什么,耍流氓吗?
但这人同她讲话鲜少这样正经,她犹豫片刻,还是将门拉开,“什么事?”明显有些哀怨的语气。
褚逸清笑出声,指尖捻了捻,忍住想捏她脸的冲动,淡声开口,“岳父岳母随时会过来,我觉得我们有些细节应当需要完善?”
“什么?”简墨仰头。
褚逸清看着她,“比如戒指,情侣用品,以及……”
“以及什么?”
“以及,我应该需要搬过来。”
他那语气异常坦荡,寻常地好似在说天气与吃饭,但简墨在听到这句话时,内心却只有一个想法。
那便是:***,还真是耍流氓。
而且还是正大光明令她无法拒绝的那种。
以她对叶知秋的了解,最近三天不是她过来,就是会找个理由喊她俩过去。
届时还真不能露馅。
但……简墨一向不走寻常路,她想通后看眼面前的男人,嘴角噙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褚逸清面容始终淡淡的,但简墨清楚,他此刻心情不错。
于是,她毫不留情将门甩上,扔下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做梦。”
门外,褚逸清无奈摇了摇头。
完全预料之中的举动。
他单手握拳,轻笑一声,毫不在意地离开。
-
简墨本想第二天再找个契机让他搬,谁知早上刚睁眼,便听到客厅传来热烈交谈声。
不用仔细分辨,也知那来自自己的父母。
简墨赶紧拢了下头发,将自己简单收拾好,刚一打开房门,叶知秋便嗔道,“怎么睡到现在?”
其实才九点,对于她的起床时间来讲刚刚好,但是对于两位长辈以及自律狂褚逸清,那的确有些晚。
简墨不大在意,小声抱怨,“那我在家,也是这个点起床呀。”
简振邦笑了声,“这孩子。”
桌上有早餐,三明治配牛奶,很简单的两样。
应该是褚逸清给自己做的时候顺便给她捎带的。
简墨习惯性坐下来开始吃,她是真的有点饿了,昨晚基本没吃,又历经一夜,胃里空空如也,吞咽的动作便不由快了些。
差点被噎到,她端起牛奶喝了口,就在这间隙,耳旁忽然听到自家母亲的闲聊,“逸清,难为你每天起来弄这些。”
褚逸清笑了声,“还好,顺手的事。”
叶知秋:“你们生活作息不一致,不影响生活吧?”
相比年轻人,她们老一辈要看得更加务实一点。
简墨吞咽的速度都放缓了,耳朵悄悄竖起来,想看看自己这位名义上的老公究竟怎么回。
两人这点默契还是有的,褚逸清余光捕捉到她的小动作,目光轻飘飘在她面上一落,旋即撇开,唇角勾笑,慢声道,“不碍事,”他缓缓补充,“我们不住一起。”
简墨:“!”
不是吧,这么记仇?
她赶紧狠狠瞪了眼口出狂言的某人,而褚逸清说完之后,目光亦投回她身上。
两人无声对峙,较量,难以分出胜负的场合。
室内安静几秒,叶知秋笑起来,很得体,但面色已然淡下去,“是吗?”
褚逸清这才将目光收回,大概是捉弄成功,他唇角弧度加大,慢条斯理将剩下的话补全,“对,昨天工作太晚,担心影响墨墨休息,直接睡书房了。”说完,他才正式回答之前那一句,“作息还好,基本一致,您放心。”
简墨:“……”
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等将两位大神送走,简墨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回过身,两手抱臂,秋后算账,“你刚刚干嘛那么说?”
褚逸清面容冷静,“有什么问题么?”
“有啊,”简墨忍不住拍拍胸口,“吓死我了好吗,差点露馅。”
“你根本不知道我妈有多敏锐。”
“小时候,我就在她面前多提了几嘴隔壁同学,她就发现我对人家有意思,勒令我不许早恋。”
褚逸清听着听着,面色渐渐沉下来,他朝她走近,逼近一步,“隔壁同学?早恋?”
那语调听着莫名有点危险,简墨瑟缩一下,严谨纠正,“不是,没早恋,还没到摇篮呢,就被扼杀了。”
“什么同学?”褚逸清微微眯起眼。
简墨心道莫名其妙,“我哪记得,而且有没有意思都不确定,单纯是我妈比较敏感而已。”
褚逸清这才冷嗤一声,没有继续追问。
简墨看他眼,还是忍不住抱怨,“我爸妈真是不按常理出牌,过来也不说一声。”
褚逸清听罢挑一下眉,平声陈述,“说过。”
“啊?”简墨皱眉,“什么时候?”
褚逸清说,“昨天,在机场。”
简墨完全没有这波印象,猜想要么是她没听到,要么便是单独跟褚逸清说的,“你怎么不告诉我?”
闻言,褚逸清神情现出两分若有似无的无辜,“说了,”他瞥她眼,笑,“但你不是把门关了么?”
简墨:“……”
简墨:“…………”
故意的!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
简墨下午将这件事简单告知林眠,其实也没什么,单纯姐妹间的吐槽,但比较奇怪的是,这人听完后毫无反应,她凑过去一看,才发现她在发呆。
简墨搡一下她的肩,“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林眠摇头,“没什么。”
姐妹这么久,对对方的了解可能已经超越父母,简墨才不信,她逼问道,“说不说?”
林眠试图敷衍,“真的没什么。”
简墨立刻将罪恶的魔爪伸过去,挠她痒痒肉,一边挠一边威胁,“说不说,说不说?”
林眠蜷倒在沙发上笑到不行,求饶道,“我说我说。”她两手挡住进攻,在沙发那端坐正,嗫嚅道,“就是、就是如果有个挺帅的男的追你,你会答应吗?”
简墨皱眉,“具体点,这太抽象了,人品怎么样?”
林眠:“人品应该还可以吧。”
“专一吗?”
林眠犹豫半晌,“……不确定。”
“嘶——”简墨瞬间反应过来,“宋珂真把主意打你身上来了?”
林眠瞪大眼,“没。”
简墨不信,“掩饰就是事实了啊。”
林眠:“……”
短暂沉默后,她无奈,索性破罐破摔变相承认道,“我发现你对别人的事情倒是很敏感,但为什么轮到自己,就这么迟钝呢?”
简墨不明白自己迟钝在哪里,“我们在说你,你扯到我身上做什么?”
林眠歪头看她,“你真的觉得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这话恰如点到简墨哑穴。
她虽从小沐浴在爱中,却并非失去察言观色的能力,许多时候的理所当然皆是观察过后的选择。
褚逸清这段时间对她的关心与纵容的确有些过分,她无法否认。
“所以,”简墨嗓音有点轻,林眠自然而然将剩下的话接上,“所以,试着用你的心感受。”
简墨神情略有迷茫。
林眠倾身,拍一下她的肩,嗓音低柔,“我想,你不是会无视真心的人。”
……
林眠离开后,简墨一个人漫无目的在商场逛了许久,毫无购物欲望,最后索性坐在广场外吹风。
天气逐渐回暖,如今穿单衣也不会觉得冷。
她两手托腮,看着广场上成双成对的伴侣,脑海中不禁想到刚刚林眠的那句话。
思索片刻,几乎是下意识,她拿出手机,停顿片刻,点开跟褚逸清的对话框。
两人的交流直到最近才渐渐多起来,但更多的,还是他主动在给她发。
也没什么重要的信息,有时是汇报行程,有时则是简单的闲聊。
好像……她主动发消息的次数寥寥无几。
简墨莫名生出点异样的情绪。
说不清是什么,等反应过来时,那邀约已发送出去。
「momo:晚上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第35章
与此同时, 褚逸清正在简家吃饭。
这顿饭来得特别巧,彼时, 简振邦去公司视察,恰好碰上正从里面出来的女婿,两人随便聊了两句,犹觉不过瘾。
简振邦惜才,人又爽朗,没什么长辈架子,当即也不上去了, 把人按进自己车里,说回去喝茶, 接着聊。
褚逸清倒是没意见,自二老回来,迟早得挑个时间去拜访。
为此,他后备箱一直放着可以随时用上的礼物。
略一思忖,他吩咐司机跟上。
等到了简家,他将后备箱启开, 里面补品、茶叶一应俱全,甚至于, 还有一副古法制作的象棋,有钱也买不到的稀罕物。
这礼可真是送至老爷子心坎上。
简致友拿过去把玩片刻,爱不释手, 拉着褚逸清便要来一局。
三个男人乐呵呵, 喝茶的喝茶,观战的观战, 倒是徐姨欲言又止,瞥了眼夫人。
叶知秋走到简振邦身侧, 小声问,“墨墨呢?”
简振邦这才将遇到女婿的前因后果娓娓道出,原来是巧合,叶知秋听罢便也没说什么。
老爷子腿脚自上次后便一直不大好,平常休息居多,唯独在下棋一道上有无限精力。
简致友是退下来的老将,棋局厮杀犹见几分当年风采,褚逸清同他对弈到后半程,面色逐渐严肃。
最终,老爷子挪动一子,直指那将,褚逸清垂眸思索半晌,笑一声,甘愿认输,“爷爷,您赢了。”
简老爷子指着他哈哈大笑。
其实三方都知道,这盘棋有放水的成分,中途褚逸清故意行错一子,但后面却来势汹汹,叫老爷子赢得虽不轻易,却又很有乐趣。
这年头,年轻人都埋首手机,肯陪老人如此消磨时光的并不多,方寸间如此哄着的更是不多。
简振邦不由越看越满意。
实在是很有分寸的一个年轻人。
后生可畏啊。
他这些日子在家里遛鸟逗狗,欣赏山水,闲适得很。
但这人一闲,尤其是刚闲下来的,便容易不适应。
饭桌间揪着前段时间那项目多问了两句,褚逸清有问有答,但他素来没有在吃饭时讲话的习惯,因而几乎没吃什么。
叶知秋心细,瞧见,斥了嘴,“好好吃饭,工作饭后再说。”
简振邦闻言立马消停了。
恰好此时,褚逸清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下。
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直觉,他将筷子搁下,点开,微不可察勾一下唇。
……
简墨最终没有选择过来,她心里有点乱,担心演戏太敷衍被爸妈看出来,索性便自己找了个地方吃晚饭。
褚逸清倒也没强求。
很快吃完,叶知秋见褚逸清无聊,便笑着说,“楼上墨墨卧室一直有人打扫,要是累,就上去歇一会儿。”
其实他原先是准备告辞了,听过这话,脚步不由一顿,顺着应道,“好。”
二楼采光最好的那间房便是简墨的。
褚逸清在徐姨的带领下,伸手推开,入眼是完全小女生的风格。
粉色床单,粉色窗帘,粉色的衣柜与墙面。
徐姨笑着说,“小姐好多次嫌幼稚,想要换掉,太太不许,就一直住着了。”
“咱们小姐其实挺孝顺的。”
褚逸清“嗯”了声,小姑娘看着张牙舞爪,一点亏都不肯吃,实则骨子里并不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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