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做得太过分了,吓退了她。
赵昱并没有和沈肆较劲的意思, 也不曾看向沈肆。只是握紧李蘅的手。
李蘅另一只手扶着桌子,站起身来。但她才站起身,便又坐了回去, 皱起眉头委屈地撒娇:“赵昱, 我脚还疼,你抱我。”
之前那些日子, 两人日日都在一起。
她已然习惯了赵昱对她的照顾。
人吃醉酒之后, 说话做事更趋于自己的本能。要不然怎么说酒后吐真言呢?
李蘅是一和赵昱,赵昱便什么都答应她。她用惯了撒娇的法子, 也就习惯了如此。
“好。”
赵昱便要越过桌子去抱她。
一只拳头忽然朝他挥过来。
赵昱下意识侧身躲过。
是沈肆,他早已气红了眼,一言不发又是一拳,直对着赵昱的眼睛。
赵昱抬起手臂,格挡住他的攻势。
沈肆双拳齐出, 且还抬起腿来踢向他。
赵昱不想与他争斗, 却也不会站在那里任他动手,他自然要出手招架的。
两人眨眼的工夫, 便过了十几招。
“嗯?”李蘅才反应过来,起身拦他们:“你们打什么?”
那两人默契地躲开她的手,继续过招。
“干什么?别打了。”李蘅从桌后出来,瘸着腿从身侧抱住赵昱:“赵昱,你别打他了,沈肆他很可怜的……”
沈肆在她心里,就是一个很悲惨的弟弟。小时候,险些丧命,被他救了。现在长大了,虽然也很有本事,但是他在这世上再没有亲人。
她一直觉得沈肆很可怜。
此刻,她吃醉了,本能地认为,赵昱不该欺负沈肆。
赵昱被她抱住,不忍心推开她,硬生生吃了沈肆一拳。
“沈肆,你也别打赵昱。”李蘅见状,转到身前抱着赵昱,替他挡着。
“姐姐,你让开。”沈肆拉她。
李蘅脚踝本就没有恢复,被他大力一拉,一个站不稳,便朝一侧摔去。
赵昱眼疾手快,转身扶住了她。却将后心要害处露给了沈肆。
沈肆飞起一脚,踹在他后心。
赵昱腰间的伤,尚未彻底痊愈,陡然间遭此重击,张嘴便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支撑不住,连带着李蘅一起摔倒在地上。他正压着李蘅。
“主子!”
子舒听闻动静进来,见此情形眼中几乎喷火,当即冲上去和沈肆斗在了一起。
“好痛。”
李蘅后背摔得生疼,脚踝处也火辣辣的。赵昱趴在她身上,好生沉重。
她酒醒了一大半,抬手推身上的赵昱。
赵昱忍着痛,撑起身子。
李蘅瞧见了他唇角处的鲜红,不由担心:“血!赵昱,你没事吧?”
“我没事。”赵昱抬起手背,不以为意地蹭了一把唇角的血迹:“是不是压疼你了?”
“我不疼,你要快些请太医看一下。”李蘅支起手臂,想起身。
赵昱脸这样白,看起来情形很不好,得快些医治。
“我没事。”赵昱坐起身:“我看看你怎么样。”
见李蘅这样担心他,他心中欣慰。
“我没事。”李蘅朝一旁看热闹的刘雅箐道:“雅箐,派人去请太医来。”
刘雅箐吃得羊羔酒。羊羔酒酒性烈,刘雅箐早已醉地失去了理智,拍着手给沈肆和子舒加油助威,半分也不理会李蘅。
赵昱起身,扶起李蘅。
“沈肆,你别打了!”李蘅已然回想起方才的情形,开口劝阻。
沈肆打得红了眼,抽空瞧了她一眼,恨声道:“姐姐不是不喜欢他么?何故选他?”
李蘅想起方才的情形,也是头疼:“我是吃醉了,根本不知道事。”
若是清醒着,她就一个都不选……等等,沈肆怎么这么大反应?难道沈肆对她?
她想起从前的情形,这才察觉,沈肆对她好像……不是一日两日了。她却到了今日才察觉。
沈肆不语,手中招数越发的狠厉。
子舒见招拆招,不落下风。
两人旗鼓相当,且有的打呢。
“主子,您先带娘娘离开。”子舒朝赵昱开口。
他和沈肆打多久都成,既然娘娘选择了主子,主子可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
“我先送你回去。”赵昱俯身抱起李蘅。
“我自己走。”李蘅动了动:“你伤势不知道如何,不能用力。”
赵昱刚才都吐血了,她有些不忍心。
“无妨。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赵昱将她抱紧:“走吧,回去我给你上些药。”
李蘅脚也能走路,但是一瘸一拐的,实在是疼。见他坚持,便由着他了。
上了马车,赵昱还将她抱到怀中,不肯松手。
“那个……”李蘅总觉得有点尴尬:“我们已经和离了。”
才和离就这样亲近,有点奇怪,但是又很和谐。
她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但还是欢喜居多。赵昱这样出类拔萃的人,一心一意对她这样好,她不可能不动心的。
坏就坏在,赵昱有那样一个老娘。
“你不是说。”赵昱耳朵红红:“和离后,我若想你,也可来找你?”
他学着,第一次将想念宣之于口。
“我是这么说的,但是,我们好像才见过面吧。你这么快就想我了?”李蘅笑起来,抬起手臂抱住他,脸埋在他怀中,呼吸他身上淡淡的松雪香气。
“嗯。”赵昱点头,面上一片薄红。
李蘅脑袋在他怀中蹭了蹭。
赵昱心中一片柔软,轻抚着她浓密柔顺的发丝:“若是困了,便先睡。”
每每如此抱着李蘅,香香软软的一团在怀中,他便觉得心底熨帖无比。
“去一趟于学斗家吧。”李蘅窝在他怀中,声音闷闷的:“让于院正给你看看。”
别说,赵昱挨那一下,她还真心疼。沈肆怎么能下那样的死手呢?
再说,赵昱如今是摄政王,管着朝堂上下各种事情,身子也不能出岔子。
“没什么大碍。”赵昱道:“我先送你回去。”
“不行。”李蘅不答应:“必须去看一下。”
都吐血了,能没大碍吗?
赵昱拗不过她,只好应了:“那先回梁国公府,我让人去请于学斗。”
“也好。”李蘅答应了。
赵昱思及她是在关心自己,心中火热,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你要闷死我?”
李蘅扭了扭身子,闷声抗议。
赵昱低头看她,不禁莞尔。
*
梁国公府,春山院。
李蘅脚踝痛,坐在软榻上,一只脚架在八角凳上。
赵昱先引着于学斗看她的脚踝。
于学斗查看了李蘅脚踝处的伤,又问了几句用药的情形,摸着胡须道:“王爷不必忧心,娘娘这脚踝并无大碍,只需再养上四五日,便可行动自如了。只是娘娘以后行走要当心一些,逢上天气不好,脚踝处可能会有些不适。”
“要不要另外开方子?”赵昱询问。
于学斗摇头:“王爷现在给娘娘用的,就已经足够了。下官的膏药,并没有王爷所用的那种好。”
“那好。”赵昱放了心。
“于院正,你快给他也瞧瞧。”李蘅指了指赵昱。
于学斗疑惑地看赵昱:“王爷身子有何不适?”
他看赵昱不是好好的吗?看脸色,并没有什么病情的样子。
“他方才和人动手,被人踹中了后心,吐了一口血。”李蘅如实道。
于学斗惊讶,挽起袖子:“下官给王爷看看。”
赵昱坐了下来,将手搁在了桌上。
于学斗给他摸过脉之后,又摸着他那把山羊须说话:“王爷年富力强,这一击倒也没有大碍。只是内脏震荡出血,还是要休养几日,观察观察为好。”
“好。”赵昱应了。
李蘅问:“不用开个方子吗?”
于学斗看看赵昱道:“开几服滋补药吧。”
他看来,赵昱身子无碍。
“不必。”赵昱拒绝。
“开吧。”李蘅看他:“你和我一起吃药。”
她那调理身子的药,还在日日吃着呢,苦得要死。要究其缘由,自然有赵昱的错。
赵昱陪她吃些苦汤子,怎么了?
“好。”赵昱应下。
于学斗惊讶于堂堂摄政王,竟然这么听夫人的话,少见少见。
“是,下官这就开方。”
*
李蘅因为脚伤的缘故,在家中窝了四五日。
赵昱下朝便奔梁国公府上春院守着她。
“好像已经好了。”
这日,李蘅靠在床头,看着赵昱给她换药。趁着赵昱准备膏药时,活动了一下脚踝,发现并不怎么痛。
“还有一日的膏药贴完。”赵昱小心地将膏药敷到她脚踝上。
“清清凉凉的,好舒服。”李蘅嘻嘻笑着。
“蘅儿。”赵昱抬头看她:“我想将公务搬到你这边书房来。”
他在宫里办公务,也总惦念着李蘅。
上京,如今人人都知李蘅同他和离了。沈肆之流,比比皆是。他若不在,只怕叫旁人夺了李蘅的目光。
“别了吧。”李蘅不肯:“你得空来找我便是了。我脚好了,也不会天天在家中。不得出去转转,看看铺子里的情形吗?”
到底和离了,时常见面可以。但赵昱要搬过来,算怎么回事呀?
赵昱心中失望,但怕她多心乱想,嫌他小心眼。遂温声应道:“好。”
隔日,他又登门,满面春风。
“蘅儿,男女共读学院开始授课了。朝中有不少官员将自己的女儿送过去读书。”
“真的?”李蘅闻言欢喜地下了床:“我想去看看。”
“我带你去。”赵昱牵过她:“你若想读,也可以试试。”
“我可不是读书的料子,就罢了。”李蘅笑了。
当初,在兴国公府时,姚氏给她请得先生,没有二十个,也有十五个,每一个都叫她气跑。
她实在不喜欢读书。但她喜欢大夏的女儿家们和男儿一样,可以有机会读书,从书中学到有用的东西。
到了书院门口,她并不进去,而是在对面的铺子坐了下来,看那些女儿家一个一个地走进书院的大门。
“朝雅书院。”李蘅乌眸亮晶晶的,看着牌匾上那四个墨色大字:“朝阳下清雅的学子,是不是?”
赵昱眸底有了笑意:“可以这么说。”
“真好啊。”李蘅一手托腮,目送着那些小小女儿家走进书院去读书,她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赵昱,这样真好啊。”
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实现了。
赵昱真的在改变。他再不像从前那样,对女儿家抱有偏见。对她,也是平视的,她出去玩耍,他亦不再管束她。
最多,也就是陪着她。
这样,真的很让她心动了。但还有一个韩氏,一直梗在他们中间。
“上京这个书院,是先开起来试试的。”赵昱道:“等些日子,我会让人去远一些的地方,开设这样的学院。将来,我要让这样的书院开遍大夏。”
“好,好。”李蘅眼圈红了,眼中含着泪光:“那些因为你而能走出家门读书的女孩,一定都会很感激你的。”
女儿家从小被拘束在家中,学各种各样的规矩。长大了,嫁给一个陌生人,还要事事从夫。实在是太可怜了!
她想要大夏的女儿家们,都和东岳的女儿家们一样,跟男子平起平坐,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依附于谁而活。
“她们会感激你。”赵昱握住她的手:“蘅儿,我是受你启发,才会做这一切。”
李蘅看着他笑:“嗯,所以你要谢谢我。”
赵昱垂眸轻笑:“我近日,还预备做一桩事。”
“何事?”李蘅好奇。
赵昱道:“凡女子初次出来做生意者,满一个月,赏半吊钱。女子愿与男子做一样的活计,满一个月,赏赐半吊钱。开设女子营,不必做先锋,只教她们搬运粮草,做衣裳,或是照顾伤员。每个月除军饷之外,多赏赐一吊钱。还有其他诸如此类措施,用以鼓励女子走出家门。”
他思量了好几日,又与几位老臣商量,才定下此策。
对此,朝中不乏反对之声。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若是没有李蘅,他必然坚决反对女子与男子平起平坐。但了解李蘅之后,他发现,女儿家并不比男儿郎差。甚至在某些方面,女儿家还要胜过男儿郎。
男女平等,让女子撑起大夏的半边江山,会让大夏实力更强。
这也是为什么东岳那样的弹丸小国,却能有余力连年挑衅大夏。
李蘅听得乌眸放光,宛如装进了漫天璀璨的星辰:“赵昱,你是怎么想出这么好的办法的?你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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