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被亲了的宝珠表情怪异,还带着嫌弃,“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整这一出做什么啊。”
她只是去二哥的青松院一趟,怎么搁他嘴里就跟她去的是龙潭虎穴一样,莫名其妙。
等她来到青松院,才发现大哥也在。
“二哥,你找宝珠过来是有什么事啊?”乖巧得像只兔子的宝珠挠了下脸颊,脑海中思索着是不是她最近又做错了什么事,还是之前被她欺负过的苦主找上门了。
她自认欺负的那些人都不是苦主,她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以暴制暴,以暴制恶。
已经快要将最近做过的事情都过了一遍的宝珠仍是没有听到二哥说话,那颗心顿时哇凉哇凉地往下掉。
她不怕大哥二哥对她生气,她怕的是他们不说话,然后冷着一张脸让她猜。
山水紫金炉里正袅袅于香烟,也让室内的空气一寸寸染上凝固。
实在猜不到的宝珠在空气即将凝固之际,怯生生地伸出两只小手,掌心朝上,视死如归的闭上眼,“二哥,要是宝珠做错了什么事,你打宝珠的手心就好了。”
她敢那么说,完全是有恃无恐,因为她知道二哥肯定舍不得打,就算二哥真的忍心,大哥也不会同意。
正想着怎么把礼物给她的沈亦泽冷不丁看见她伸到自个眼前的白嫩小手,还有嘴里的话,忍俊不禁地笑起来,“宝珠你想哪里去了,只是二哥新得了几块色泽不错的红宝石,想着快过年了,宝珠也要多打几支新的漂亮簪子才行。”
沈亦泽伸手不轻不重的拍了她的掌心一下,又在她把手缩回去之前握住她纤细的柔荑,一只手捏了下她挺翘的鼻尖,“二哥什么时候生过宝珠的气,你冤枉二哥,确实该打。”
任由二哥牵着手的宝珠一听到有礼物,立马飞扑进二哥怀里撒娇,“哇,谢谢二哥,二哥对宝珠真好。”
二哥一向对她大方,不知道这一次送的礼物会是什么?
“你这个小没良心,难道二哥平日对你就不好了吗。”沈亦泽很享受她对自己的撒娇,更多的是内心的野欲蓬勃到了快不可控的地步。
他看着日渐娇艳的桃花,也不知自己能忍到哪一日。
“都好都好,只是二哥送宝珠礼物的时候,额外好。”得了一箱红宝石的宝珠正喜滋滋的想着是要用它们打簪子还是手镯的时候,大哥忽然问她。
“这一次他肯定会外放做官,宝珠你可会随他一起上任。”
第58章
宝珠有些奇怪的歪了下头,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问她这个问题啊,“大哥希望我去还是不去?”
私心里她是不想去的,谁知道他到时候外放的地方会是个什么穷山沟, 她又向来是个吃不得半点儿苦的人。
她连苦莲子茶都喝不下去,为什么还要去吃生活的苦, 她又不是生性爱吃苦。
沈亦泽担心她头脑一热想不开会跟着去, 便把自己提前得知的消息说出来, “要是二哥没有猜错, 宥齐这一次上任的地方应是岭南, 要是其它地方二哥肯定是支持你跟着一起去的,只是岭南气候潮湿又冬寒夏热, 虫蚁爬蛇居多就算了, 还是数一数二的穷苦之地。”
沈亦泽为她扶正前面跑得过快,被风吹斜的碎金铃兰摇步簪,指背触碰着她脸颊, “二哥知道宝珠平日里最爱的就是时兴的漂亮裙子,首饰, 但你喜欢的这些在岭南都没有,她们流行的也是金陵早几年淘汰下来的服饰妆容,宝珠是否又能忍受得了着旧时衣,戴旧时冠?”
“二哥是个自私的人,不希望宝珠去吃一些本不需要吃的苦, 宝珠就适合待在金陵,每天只需要烦恼今天该穿哪件漂亮衣服,又该戴哪支漂亮簪子就好。”
他的声音娓娓道来, 就像是拿着把小锤子敲打着宝珠心里最在意的某个小角落。
一听去了岭南就不能再买漂亮衣服和首饰独家文后续追更气讹/峮把以寺八衣流酒柳三的宝珠越发坚定了不想跟去的决心,又在大哥开口的那一刻碎成了个稀巴烂。
沈亦安问, “宝珠是因为舍不得我们,才不愿意和宥齐一起上任的,是吗。”
宝珠真挚得连连点头,红艳艳的小嘴一撅反问起来,“难道大哥就舍得让宝珠离开金陵吗。”
随后又委屈地低下了头,白嫩的手指拽过大哥的一角云纹袖子,眼睛蒙上一层蒙蒙水雾,“大哥是不是因为宝珠不是沈家人,不是你们的亲妹妹,所以大哥觉得宝珠待在沈家碍眼了,才会想要把宝珠送走,要是大哥不想看见宝珠,宝珠可以自己走的。”
美人的话未落,晶莹的泪珠已是顺着脸颊往下滴落,一颗又一颗的砸在旁人心底最柔软的位置是。
沈亦安握住她的手,覆有一层薄茧的指腹擦去她眼角涌现的泪花,无奈又心疼,“大哥并没有想要把宝珠送走的想法,也没有不要宝珠,大哥也舍不得宝珠离开金陵,只是大哥知道自己在舍不得,宝珠也应该和宥齐一起赴任才是。”
她一直留在金陵,他们的关系也终究是止步于兄妹这一步,他远不想维持在兄妹这一步。
他也远没有自己所想的高尚清高。
“为什么啊,那边又远又穷,我一点儿也不想要去那边。”发现连装哭都没用的宝珠看着执意要让自己跟去岭南的大哥,只能求助地望向二哥,原先蓄在眼眶里的泪珠似断了线的珍珠簌簌往下掉。
“二哥,你快帮我劝劝大哥,大哥都不疼宝珠了,居然想要让宝珠离京去岭南。”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疼爱她的大哥一定要让她跟着去岭南。
难道就因为自己不是他的亲妹妹,所以随便去哪里都无所谓吗。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她了岭南在回来,整个沈家真的还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吗?
沈亦泽心疼的把人搂进怀里,对大哥的决定略显不满,“宝珠在家里不是挺好的吗,况且岭南那边的环境有多恶劣大哥又不是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他舍不得把宝珠放开远离眼皮子底下的位置。
上一次因为他不在宝珠身边给了那小人一个可乘之机,他才不会傻得给第二次。
沈亦安轻笑一声,只是这份笑意不达眼底,“你也知道恶劣,为什么宥齐去得,宝珠就不去得。”
“宝珠是我们的妹妹,当哥哥的哪里有不心疼妹妹的。”梗着脖子反驳的沈亦泽看向一直把宝珠当眼珠子疼的大哥居然一反常态的说出这种话,实在是令他感到匪夷所思。
沈亦安亦含笑着解释,“你要知道,宥齐亦是我们的弟弟。”最后一句话,虽仍是温润的调子,却又透过寒意。
“那不一样的。”沈亦泽不清楚大哥为什么突然要让宝珠跟着去岭南,但是仔细琢磨一下也回过味来了。
大哥那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因为大哥不会无缘无故的让宝珠去岭南。
“哦,那你说说,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差一点儿就要把心里话说出来的沈亦泽连忙闭嘴。
他的戛然而止落在宝珠眼里,即是默认姿态。
鹿眼儿浸泡于砚洗池里的宝珠见二哥都不帮自己说话了,前面的眼泪可以说是为达成目的的假哭,这一次是真的难受得哭了。
直到人哭着跑走了,连心都跟着碎了一地的沈亦泽强忍着追上去把人按在怀里安慰,将她眼泪舔舐干净的冲动,质问起来,“大哥,你为什么执意要让宝珠跟着一起去啊?你明知道岭南距离金陵有一段距离,到时候他远离我们眼皮子底下,指不定会阳奉阴违。”
沈亦安认为他的担忧称得上是无稽之谈,转动轮椅来到窗边,目光所眺望之处正有一枝霜梅越墙而出。
斑斑残雪啮苔根,娇不语,送寒香。
沈亦安凝望着那枝雪梅,声线平缓,“每年各地上任的官员有不少,死在半路的官员更是不计其数,岭南距离金陵也有十万八千里,谁也不知道中途会发生什么意外。”
“高!还是大哥你的主意高。”明白大哥想要做什么的沈亦泽舔了下唇,眼里划过阴戾的冷锋。
路上会不会出意外,谁都不能保证。
他能保证的只有,让他有去无回。
有风吹来,吹得霜梅折了腰,几片雪白的花瓣簌簌落在地上,失去了往日圣洁清傲。
抱着一盒红宝石回来的宝珠本应该是高兴的,可是想起大哥说的那些话,又高兴不起来了,还难受得不行。
为什么一个两个非得要让自己跟着沈归砚一起去上任啊!就不能让她留在金陵吗?
还是她留在金陵碍了谁的眼。
已经贴好春联,正在贴窗花的沈归砚见她从进入院子后就心事重重,担忧是不是他们对她做了什么,又不好直接问,只能旁敲侧击的问,“宝珠是有了心事。”
“嗯。”因着心里有事,宝珠只是胡乱地应了一声,随后闷着头不吭声地往屋里走。
她知道刚上任就被外派做官一事怪不得他,要怪也怪上头安排的那位圣人,但宝珠看见他的脸,就忍不住要迁怒,认为一切的错都怪在他头上。
要是他在厉害一点,他们就能留在金陵,哪里需要外派,她不用整日被人追着问要不要和他一道赴任。
她都说过了不想去不想去,为什么非得要逼着她一块去啊!
抿了下唇的沈亦泽隐约猜到了点什么,伸出接过她手中并不重的宝石盒,眼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等过完年后我就要远走赴任了,宝珠要不要和我一起。”
这一次的宝珠没有前面几次态度坚定,而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拒绝,“岭南之地多贫苦,虫子又多,没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理位置还又闷又热,我才不要去呢。”
她又不傻,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去吃苦。
当初二哥说要带她去漠北玩她都拒绝了,就因为路途遥远,她身娇肉贵的吃不了这个苦,她在二哥的书房里都没有答应大哥他们一定要去。
为什么现在就要仅凭他三言两语改变了主意,那也太没有面子一点了吧。
沈归砚自是看出了她眼中的动摇之色,循循善诱得像个耐性极好的狼在等着兔子跳进由他搭架好的萝卜坑,
“岭南之地虽穷苦,不代表每一个地方都穷苦,夫人在金陵待久了,就不想要出去看一下大庆的青山绿水,浩瀚无际吗?岭南靠近大草原,宝珠难道不想亲眼见识一下何为抬头蓝天白云,低头见牛马悠悠,到了那边,你可以在大草原上骑马奔驰,还可以拥有一只白白胖胖的小羊羔,不想骑马了,我们可以骑牛车怡然自若,我们还能有自己的小院,在小院里种你喜欢的花。”
“岭南居住的游牧民族,她们心灵手巧的会用新挤下来的牛奶,羊奶做成各种不同的美食,有其味清香和微酸的伦教糕,奶香浓郁,口感软绵冰冷的双皮奶,青稞酒。宝珠不是还想要一个粉色的凉亭吗,等我们到了那边,我不但会给夫人做粉色的凉亭,还有一座粉色的秋千架。”
宝珠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他的唇,努了努嘴,“行了,你不要再说了,本郡主不想听。”
她确实产生过心动,但是二哥说了,一个县令一个萝卜坑,做得好三年就能回京,做不好,就得一辈子老死在那里了。
她的朋友,爹娘,喜欢的东西都在金陵,为什么要想不开,跟他跑去岭南啊。
沈归砚见她沉默,便知道她心里的答案了,即便如此他仍是没有轻易放弃,拉过她的手走进温暖的室内,好驱散覆盖在身上的冬日寒意,“我知道我想要让你陪我一起上任的想法很自私,即使自私,我也希望宝珠能和我一起上任,因为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放在金陵,更不放心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任由他拉着自己的宝珠认为他这句话好生奇怪,“我在家里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啊?”
她在家里吃好喝好睡好,还没有所谓的婆媳关系,更不需要每天一大早就要起床请安,京里不知有多少已婚未婚的羡慕她的日子过得滋润。
“你不懂。”沈归砚无奈地揉了下她的头发,其实不懂也有不懂的好处,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那么恶心得令人作呕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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