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的人品性格、富足的物质基础、幸福的原生家庭、留洋的教育背景、高薪的工作、健康的身体、出众的长相、善于交际、多才多艺……
她看过最美的风景, 吃过最棒的食物,见识丰富,但不骄傲、不娇纵、不浮躁, 内心从容自洽且坚定平和, 温柔地对待自己、对待别人、对待整个世界。
换言之,她称得上“公主”。
非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
她个矮干瘦、饭量巨大、厨艺一言难尽、爱哭鼻子、唱歌数一数二的难听,还有点迟钝。
但这些在林柏楠心中扣不了分——
他喜欢她小巧玲珑的,一抱一个满怀,坐他腿上没有把他压骨折的风险;他偏爱她这个“碗碟清扫机”, 让他跟着胃口大开;他不用她下厨, 交给他就好;他乐意看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常常哭得又惨又可爱, 只有他有这个特权做她的“庇护所”;他享受听她“曲折离奇”的歌声,那是她自信自爱的表现,她若是自卑, 也不可能把自己欠缺的大大方方展露给别人;她的钝感来源于信任与不质疑。
不算缺点, 算“萌点”。
他也有众多闪光点,但正如蒋玲所言——
倘若不出那场意外, 他和她是门当户对的。
*
一阵不谋而合的沉默。
林柏楠在等袁晴遥回答,没再追问。
袁晴遥盯着床单点了点头:“想过。我妈妈教书几十年了,少男少女的那点小情愫看得明明白白,虽然我没明说,但她一定看出来了我对你的喜欢后来不仅仅停留在了友情这一层,而你对我怀着相同的心意。”
抬头望他,她的神色添上一丝暗淡:“林柏楠,我不清楚我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远离我’之类的话,但是,我知道,你在她心目中不是首选。”
“那会儿,我刚升入曼大的本科,生活稳定了下来,我妈妈就旁敲侧击,让我多接触接触学校里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男生。她说我成年了,长大了,到了能谈朋友的年纪,有看对眼的男孩子就试着深入了解一下。”她露出为难,“我了解我妈妈,她说这些话的目的不是让我早早钓个‘金龟婿’,而是让我尽快从对你的感情中淡出来。”
“你答应了吗?”
“口头答应了,但我没那么做。”
“那你……怎么想?”
“林柏楠,这七年不是没有男生追我,其中两个男生在我看来真的很不错,人也很好相处。我非常感谢他们喜欢我……”她耸肩摊手,表情充满了歉意,“可是,你知道当听到他们的表白时我在想什么?”
他要一秒知晓:“在想什么?”
她苦笑着演绎内心的OS:“对不起啊,你真的很好很棒,但我马上就要拒绝你了。这些话换作林柏楠来讲给我听该有多好,我肯定开心到原地起飞……”
“我就是这么想的。”小指勾住他的小指,她软语喃喃,“我心里始终装着一个人,装得满满登登,随着年龄增大,这个人的分量也在膨胀,没空隙让别人挤进来了。我就是觉得这个人是最好的,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是最好的,谁都比不了。你说你是老古板,巧了,我在爱情方面也是个守旧的老古板,虽然现在的车马邮件都很快,但我的一生也只够爱一个人。”
她勾紧小指,眼睛波光粼粼:“林柏楠,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也明白我的态度和决心了吧?”
他绷住不断攀升的嘴角,点头。
“我想好一切才回来见你的。其实,对我来说,比起说服父母同意我们在一起,更困难的是怎么搞定你!”她把脸伸到他的眼皮子底下,“那你呢?换你表态了,如果我爸爸妈妈反对,你就又要抛下我……”
一下……
再一下吧……
还想再来一下……
终于,他没忍住轻啄她开开合合的小嘴。
“……了吗?”三吻完毕,她才问完了问题。
“不会,我不会再和你分开。”他的眉眼融着浓情蜜意,音色平缓,听起来却格外郑重,“袁晴遥,我担心你的安危,不担心叔叔阿姨的反对。”
林柏楠明了,魏静和袁斌爱女儿,自然期盼女儿与相爱之人携手共度余生。而袁晴遥喜欢他,他喜欢袁晴遥,他也有信心是世界上最爱袁晴遥的人。
他有时选择躲避逃离,但该争取的时候会极力争取。
“等我忙完技术峰会,你那边的工作也清闲些了,我们抽空回一趟X市,去拜访叔叔阿姨吧?”
“上门提亲?”
“嗯。”
“好呀!我爸爸不是阻碍,他很欣赏你,他最看中未来夫婿的品性和责任心,这两点你都很好很好。我妈妈在鼓动我接触其他男生的时候他也从不帮腔,他尊重我的意愿,支持我的选择,一直都是。我妈妈这边……”她的眼底闪过迟疑,又立时隐去,坚定地说,“她会同意的。”
她急忙澄清:“你千万不要误解我妈妈歧视你,没有这回事!她不轻视任何身体不便的人,我们家吃饭的时候提起你,她还老夸赞你呢!我猜,我妈妈是担心我的未来有没有保障,你能不能照顾自己、需不需要我耗心耗力地伺候你?还有,我想,她也顾虑你能不能长长久久、健健康康地陪伴在我的身边,不要太早留下我一个人……”
想到这里,她也害怕。
袁晴遥最怕林柏楠生病,比见鬼了还怕。
察觉到袁晴遥的低气压,林柏楠稍作忖量,拍拍她的发顶,倏地开口叫了声:“袁半仙。”
遥远的称呼带她的记忆回到了初一那年的那天——
林姥姥在春节前夕离世,她和父母一同参加了葬礼,耳闻了林柏楠被舅舅一家背地里的奚落,为了让他尽快从悲痛中走出来,她装模作样扮演起所谓的“半仙”。
“袁半仙曾给我算了一卦,十八岁金榜题名,二十五岁伊人伴身,三十岁事业有成,今后身体健康,逢凶化吉,家庭美满,心想事成,还有一个……”他唇角微扬,“漂亮温柔善良聪明勇敢机智的绝世小可爱一直在我身边。”
袁晴遥惊叹:“天!你还记得……”
“虽然‘小可爱’没有一直在,但江湖传言属实,袁大仙果真功力深厚,其余都言中了。”他摸摸她的脸,“所以,借你吉言,我会好好的,不会让你一个人。”
清朗温柔的声线仿若夏夜晚风撩动她的心弦。
她很快释然:人生总是充满了可预知、或不可预知的变数,既然无法掌控,那么心无旁骛地享受在一起的每一个当下,才是最正确的事。
一个蹦子跳起来抱住林柏楠的脖子,袁晴遥粲然笑道:“我妈妈希望我衣食无忧、幸福快乐、被宠着爱着,林柏楠,你具备这个能力。或许过程波折一丢丢,但最终呢,她会同意并且祝福我们的。而蒋阿姨和林叔叔那边,我早就打通了,叔叔阿姨一直都对我超级好,他们很喜欢我。”
“这么自信?”
“不是吗?”
“是。”他垂眸注视她,微微颔首,“我爸妈都很喜欢你。”
体力没百分百恢复,闹腾一天,腰腹吃不上力了,他双手撑在身后,托住她的重量,忽然眉间浮起一抹褶皱:“你那句‘结婚吧’收回。”
“为什么?”
“笨蛋,急什么?”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了白花花的墙面,耳尖又一轮暖红色回潮,哝哝道,“耐心等一个良辰吉日,让我来对你说。还有,那些个男的怎么跟你告白的?尤其是你看得顺眼的那两个。一位一位、一个不差、一字不落地告诉我,我听听他们有些什么名堂?”
“这我哪里记得住啊!大致……大致就是说我挺好的,注意我蛮久了,想交往,问问看我答不答应。”
“嘁,没创意,没新意,没诚意。”
“但直话直说,浅显易懂,勇气可嘉!”
“……”
士别七年,当刮目相看,袁晴遥如今很会暗讽人。
林柏楠眉峰向上抽动,满脸不服,憋了一会儿,反驳道:“没有我,能有你如今的节目名吗?”
这倒是,她无可辩驳。
努了努下巴,她的笑容荡起了一种小孩子偷糖果的味道,无辜又坏坏的,问:“林柏楠,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的喉珠蛄蛹蛄蛹的,半晌,对着白墙板脸表白:“因为喜欢你是全世界最简单的事,一学就会,学会了,就一辈子都会了,这是我擅长并且喜爱做的事……”
脸颊升温,他把自己给讲难为情了:“袁晴遥,你……你应该也知道自己有多可爱吧?”
袁晴遥的脸绕到林柏楠的眼下,嬉笑:“林柏楠,那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呢?”
“……睡觉。很晚了,快点。”林柏楠愣是不看袁晴遥,他翻出闲置已久的足托,减轻足下垂专用的矫正器,不能再“自虐”了,养护好身体才能陪她很久很久。
他用手把两只脚依次装进去,关上粘扣,摆好腿脚,平躺,望着天花板拍拍身畔的位置:“躺下,靠近一点。”
那别扭的模样惹得她开怀大笑,今夜她要欢喜得睡不着了。
贴着他的左臂躺下,她的心脏拉下马达,咚咚地疯狂撞击胸膛,而近侧的男人同样心跳如鼓。
这是他们第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过夜。
袁晴遥在林家睡过一晚,在医院陪床一晚,高三毕业旅行在酒店的那一晚,林柏楠在十二点前叫醒了她。
在她昏昏大睡之时,他小心地把她搭在他身上的腿拿开,静悄悄地挪上轮椅,找酒店前台热了饭、剥了虾、洗了手,然后,喊醒她起来吃宵夜。
她睡眼惺忪,眼睛好似用刀拉了一条缝,唔唔道:“哇,看起来好好吃呀……”
“眼睛都没睁开,能看到什么?”
听到林柏楠的吐槽,她索性不睁了,给他撒娇,闭着眼睛张开嘴巴:“啊——”
耳边传来他无语又宠溺的一声“嘁”,接踵而来的是热腾腾、香喷喷的一勺海鲜砂锅粥,以及他的声音:“张嘴。”
就这样,一勺粥、一只虾、一块鸡肉、一口蔬菜,袁晴遥闭眼盘腿坐在“贵妃椅”上,没用手就吃完了一顿夜宵。
期间,她还故意装作很惊讶:“咦?这虾怎么一个壳也没有?”
又一只弹软的虾子喂进她的口腔,她听见她的少年说:“林柏楠给袁晴遥的虾什么时候是有壳的?”
她吧唧着嘴,笑着回复:“袁晴遥同上。”
十二点半左右,林柏楠送袁晴遥回去了她和何韵来的房间。那时的他们还没正式交往,再加上两人年纪尚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共度一夜,传出去了总归不得体。
*
窗帘缝隙里流进城市的斑斓霓虹,华灯初上夜未央,雨停了,灯灭了,缘分与爱衔接了。
袁晴遥翻身,轻轻拥住林柏楠的脑袋,他刚洗干净的头发毛茸茸的,还有两撮淘气的毛毛不知何时翘了起来,呈树枝状,尖端打弯,一左一右,就像两根鹿角。
漂亮、圣洁、忠诚、平静、带一点清冷的神秘感,以及那双空灵的小鹿眼,她的林柏楠和“鹿”有许多共同的特点,既然如此,她祈祷再多两个寓意,那便是长寿和幸运。
她卷着他的头发玩,怀里的他动了动,束紧她的腰,说了句有撒娇之嫌疑的话:“唱首睡前歌吧。”
“你要我哄你入睡?”
“不行吗?”
“你胆子很大啊!不怕做噩梦吗?”
“躺在你怀里我能做什么噩梦?”
“那我唱了哦……”袁晴遥格外认真地清嗓子,还小抿一口床头柜上水杯里的水,润润嗓子,仿佛只要准备工作做充分了,她就能唱得好听,张开嘴巴,她唱,“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哎嘿哎嘿……”
“……”林柏楠从袁晴遥的胸前探出头来,嘴眼都绷成了直线,略有出神。
实话实说,如果不是她歌词“唱”得清晰,他差点没听出来是哪一首歌。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袁晴遥把林柏楠的头按了回去。
就在他以为她要正儿八经唱“摇篮曲”的时候,她冷不丁地用指尖划拉了一下他的脊椎!
“嘶——”力度不大,但他吃痛抽吸。
“抱歉抱歉!我看你生龙活虎的,还以为你说你下雨天难受是骗我的,骗我多和你腻歪一会儿。”袁晴遥吐吐舌头,另一只手做样子,教训了一下闯祸的那只手,“原来不是,原来是我这个‘安慰剂’效果显著啊!”
“我不说你就不能和我多腻歪一会儿吗?”某人申诉。
“我……考虑一下?”她装作犯难。
“袁晴遥。”
“嗯?不高兴啦?”
“我还是个病人。”林委屈说。
“好啦好啦,不闹了,我们以后天天腻在一起。我要唱了哦,你做个心理准备……”她的小手轻拍他的手臂,吱吱哇哇地唱了起来,“光透进来,把梦刷白,舍不得你会醒过来,不要现在,昨夜走太快。说不上来,隐隐烫在胸口一块,吻你脸颊,证明此刻真的存在。是你让我相信爱,对我慷慨,是爱,我们是注定不是意外……我唱得有进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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