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绅,喝点水解渴,”不知怎的,秦好手脚发软,连带端水的手有些不稳,水面涟漪不断。
项景绅抬手接过来,大口灌下去。
——
别墅剩下宋挽凝一人收拾露天厨房,付超和林林吃完烧烤晚餐,半小时前离开了。
渡假村工具齐全,冰箱材料充足,三人干脆自己动手做烧烤,热好啤酒,烤着炉火,旧年最后一天,烧烤配啤酒,那叫一个餍足。
空的瓶瓶罐罐被分类收进垃圾袋,桌上剩下半盘烤好的牛肉和几串玉米,不知道项景绅今天回来的早晚,用保鲜膜裹好,待会儿热一下还可以当夜宵。
收拾妥当,身上沾染一身烧烤味,看了眼时间,距离新年剩下半小时。
宋挽凝抓紧时间洗澡,零点要给项景绅庆生,洗完澡没穿睡衣,换上一件舒适的白色羊绒裙,灰色的堆堆袜长到脚踝,毛茸茸的白色拖鞋放在地毯外。
她穿袜子踩在地毯上,百无聊赖窝在沙发刷手机。
接近零点,宋挽凝目光频频望向门口。
别墅外有小院,半高的灌木遮挡外面视线,她裹了毯子走出来,出小院站在大门口左右张望,四通八达的小径看不见其他人。
宋挽凝没有别墅大门的钥匙,不敢走远,渡假村的夜晚热闹,她所处的方位地势比较高,俯瞰半个渡假村风貌。
远远望去低矮草坪上聚集的人群,篝火烧旺,众人围成圈坐在一起,手机的电筒光源远远的看像数只萤火虫在空中来回扭动,星星点点,整齐的浪漫。
距离零点倒计时六十秒,大家全部站起来了。
宋挽凝隔着百米距离,仿佛他们中的一员,迎接新年到来。
项景绅的电话不通,没法第一时间送出生日祝福。
手机显示夜里气温零下五度,她吸了吸鼻子,呼出的气流顷刻间随风消散,屋外待了不到五分钟,不耐寒,缩起脖子跑回别墅里。
一小会儿功夫,耳朵和鼻子冻得通红。
地暖温度很高,裹好毯子坐在地毯上,手机正面仍在沙发上,宋挽凝使劲搓手,掌心温度快速升高再迅速捂耳朵。
反复几次下来,寒气消散。
叮——叮——
手机铃声响起。
条件反射去抓手机,电话接通,时力的声音传来:“夫人,项总这边估计要一会儿。”
“哦,”宋挽凝不免失望,忍不住打听:“对方是很重要的人吗?”
时力不好多透露,但也不敷衍:“是集团一个重要客户,提早离开不太方便。”
宋挽凝有不好的预感,追问几句:“重要到连电话不能接?”
时力一顿,倒不是连电话不能接,估计在地下一层,半封闭信号不好。
犹豫间隙,宋挽凝有了答案,不想大半夜为难时力:“没事,不方便说没关系,辛苦你了,有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
电话挂断,她抱着膝盖,头靠在沙发上,睡不着却无事可做。
别墅暖光灯在寂静中逐渐暗下来,降至安眠不会刺眼的程度。
不知过去多久,宋挽凝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被外面的响动吵醒,手机显示凌晨三点。
她在这睡着了?
揉着酸痛的脖子,一侧退被压麻,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宋挽凝瞬间清醒,开了条门缝,看见小院前有车门关上的声音。
项景绅回来了!
宋挽凝轻轻关上门,顾不上穿鞋子,蹭一下跑到厨房拿蛋糕。
啪——
厨房的灯亮起,蛋糕端出来放在桌上,匆忙间一下没找到蜡烛。
“蜡烛去哪了!”
小院开关门的声音响起,慌乱间在地上找到掉落的蜡烛。
捡起来暴力拆开包装,点打火机的手不停颤抖,可能天气太冷,点了两次才成功。
做完最后一步,响起开门声,来不及管其他,一手护住燃烧的蜡烛,一手端起蛋糕。
门推开,外面的人快步走进来。
“生日——”
宋挽凝欢喜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一定是大半夜不清醒,她想。
--------------------
第60章 算了
=====================
时力抱着身体软绵绵的秦好, 正面撞见不远处的宋挽凝,进退两难,不知该把人放在哪里。
项景绅头疼的捏了捏鼻根, 边走边说:“把人送楼上去。”
时力二话没说, 抱着人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宋挽凝端着蛋糕麻木站在原地,门未关, 玄关呼啸冲来的冷风把蜡烛吹灭了。
砰——
风大力推了门, 懂事隔绝火炉般温度的室内, 转头混入冷空气的怀抱。
项景绅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 脚步踩在棉花上,走到面前:“还没睡?”
浓烈酒气扑面,衬衣大敞的领口蹭上非常明显的口红印, 一大块由深到浅,皱巴巴的衬衣暗示主人进屋前的遭遇。
似曾相识的画面——
十几年前某个夜晚,半夜等宋国晔回来的徐芸发现了问题, 宋国晔脱下来的衬衫领口有好几个深深的口红印。
拿着衬衫的手都在颤抖, 浓浓的香水味相当刺鼻,感情洁癖的徐云哪里受得了同床共枕的男人发生这种事!
瞬间火冒三丈、歇斯底里, 灯火通明的夜晚, 两人大吵一架, 整个宋家的人全部起来了。
住在隔壁儿童房的宋挽凝生生吓醒, 保姆进来锁好门,把她抱在怀里安慰。
清楚记得,那晚瓷器碎裂声,重物砸地的动静整整响了一个多小时才停息, 尽管保姆紧紧捂着她的耳朵, 撞击声仍能清晰感知。
那次以后, 徐芸和宋国晔开始分房睡,儿童房很大,宋挽凝和妈妈一起睡虽然开心,但到半夜迷迷糊糊醒来时总会听到抽噎的声音。
宋挽凝知道妈妈在伤心,可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让徐芸高兴些。
六七岁的宋挽凝很清楚的记事,后来就连她都撞见过好几回,宋国晔带着脖子上未擦去的口红印回家。
很偶然的一次机会,在宋国晔随手仍在沙发上需要清洗的西装外套里翻出一支口红。
仔细端详片刻,小宋挽凝非常清楚这支口红不是妈妈用过的化妆品,徐芸梳妆台的口红她偷偷摸摸用过好几次,没有见过全黑包装的,会不会是送给妈妈的礼物?
打开拧出膏体,切面不平整,口红不是新的了,不敢跟妈妈讲。
她曾经偷偷在门缝里看见家里一片狼藉的模样,太吓人了,保姆收拾好久,所以宋挽凝一次没跟徐芸说过她在爸爸外套里发现旧口红这件事。
后来但凡有机会翻宋国晔的外套,她会检查里面是否有口红,找到了悄悄扔掉,以免被妈妈发现。
宋挽凝做的努力收效甚微,因为宋国晔被发现几次后开始不避讳有了外遇,徐芸越闹他越熟视无睹。
徐芸气不过总是以泪洗面,嘴里经常念叨气愤自己不争气,当初识人不清爱上人渣,希望落空时依旧放不了手。
直到小三风风光光带儿子进门,变成怨妇并且整日逮着宋国晔的徐芸被无情扫地出门时,才幡然醒悟。
徐芸换抑郁症以来,哪怕记忆混沌不清,对宋挽凝告诫最多的话仍然是别轻易对男人用心,更别轻易动情。
“小挽啊,千万别喜欢上没结果的男人,像妈妈一样,到头来一无所有,让别人笑话。好在老天爷没赶尽杀绝,妈妈还有你,可我没用,不能给你争取来安稳生活。”
“你记住妈妈的话,将来就自己好好过,我有今天没明天,要是日后你被婆家人欺负,我死不瞑目,答应妈妈,宁愿谈一辈子恋爱,别结婚,更别轻易对别人付出真心。”
“因为真心不重要!在别人眼中不值一提……”
——宋挽凝拧紧脑海中的发条,及时阻止思维继续发散。
良久,轻轻点头作为回应,蜡烛熄灭后白烟袅袅萦绕上升,渐渐消失在凝固的空气中。
那句祝你生日快乐,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渡假村来那么多上流社会的大老板,项景绅没撒谎,确实是在应酬。
应酬多正常,不正常的、不识时务的是她,非得大半夜给自己找罪受。
时力没半分钟快步从楼上下来,只敢站在楼梯口远远汇报:“项总,人安顿好了。”
项景绅头钻心的疼,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时力头也不回,步伐极其小声,开门关门不到一秒钟,远离了修罗场。
项景绅烦烦躁躁与她擦肩而过:“你不需要等我,早点去睡觉。”
去睡觉?和秦好睡同一栋别墅里吗?晚上是不是要挑一挑进哪间房?
哦不对,她从来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宋挽凝手心冰冷,愣愣垂眼,蛋糕从冰箱拿出来,表面附着一层小水滴。
屋内气温高,蜡油落在蛋糕表面,破坏了原本的造型,突然觉得原本造型一百分的蛋糕难看的要命。
不过没关系,蛋糕本就不该存在,像她一样多余,不该待在别墅碍眼。
深呼吸拼命压下翻涌的情绪,为了给自己留最后一点面子,捧着蛋糕机械转身回了厨房。
出来时宋挽凝表面平静,她的衣服和包包放在二楼房间,现在离开,颇有种半夜被金主扫地出门的既视感。
可若继续在别墅待一晚……她不能!
宋挽凝捂住胸口的位置,心脏跳的不正常。
上二层必然要经过客厅,项景绅摊在沙发上,手臂遮挡头顶刺眼的光线,喝了许多白酒,这会儿口干舌燥急需补充水份。
耳边传来脚步声,下意识开口要喝水。
宋挽凝顿住前走的脚步,做了许久心理建设,慢慢转身,低头俯视躺在沙发上的男人。
项景绅领口大开,皱皱巴巴的衣领被他压得不成样子,脖颈的皮肤通红。
他以为对方没听清楚,重复了一遍要喝水。
“项景绅,我不是秦好,”她抱有一丁点儿遐想,用一贯跟他交流时才有的温柔语调问道:“你还要水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始终没等来水喝,醉酒的人头昏脑涨坐起来,由于一直用口鼻呼吸,喉咙干涸,十分不舒服。
站在不远处的人没动静,以为对方不愿意动手:“算了……”
头也不抬挣扎起身,一门心思急于寻找水源忽略了其他事情。
宋挽凝闭了眼,那点遐想消失殆尽,指甲扣进了掌心的肉,哽住喉咙干脆回答:“好!”
来不及比较是留是走到底哪个更惨,她三两步上到二楼,往客房走去,推门前犹豫一瞬,害怕进去看见辣眼睛的画面。
估计晚餐吃太多烧烤,胃部开始隐隐作痛。
时力应该不知道他们一直分开睡觉。
不进去就得身无分文离开,寒冷的冬天只能去睡草坪,她不允许自己处境更难堪,一鼓作气推开房门。
秦好侧躺在客卧床上,貌似睡着了。
时力走的匆忙,只来得及掀起一侧被角搭在秦好腰上,开叉的旗袍散开,大/腿/根/处/风光显露无疑。
上半身盖着项景绅的西装外套,秦好一只手紧紧拽住衣服。
宋挽凝强迫自己不去探究更多,仅扫了眼便冲进洗漱间,乒铃乓啷把带的东西一下扫进包里,披肩顺手仍在洗漱间地面。
秦好睡到一半,浑/身/燥/郁,蹬腿无意识踢掉被角,翻身把盖在身上的西装外套紧紧抱在怀里,周围充斥项景绅的味道,暧昧重复低喃:“景绅哥哥……”
声音清晰传入宋挽凝耳朵,床上传来刺耳的摩/擦/声,随意套好放在凳子上的大衣,黑脸提起包下楼。
项景绅在厨房抱水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半壶冰水,口渴燥/热终于缓解。
喝的急下巴流淌水渍,抬手随意擦去,将空水壶放下。
余光憋到手边摆放一款蛋糕,造型新奇别致,项景绅扶着吧台边缘俯身,定定打量眼前的蛋糕。
开门声响起,紧接着,砰——
门重重关上了。
他迟钝的抬头望了眼声音来源的方向,目之所及空无一人。
蛋糕在五度的冰柜中拿出来,室内气温二十六摄氏度,外加地暖,前后仅十分钟左右,蛋糕表层的草坪蒙上一层清晰的水雾,中间慕斯胚开始融化下陷。
项景绅不喜欢吃甜食,不知道是谁放了个蛋糕在这。
没功夫细想,潜意识扶着墙壁仰躺回沙发上,很少喝白酒,喝多了浑身不舒坦,尤其心脏,每跳动一下就像拳击手套重重撞击沙袋的力道,始终不能平静。
维持似梦非梦的状态,挨过了下半夜。
*
宋挽凝从别墅出来,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除她以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雾气弥漫,空气湿度大,宋挽凝抱紧手臂,左右张望辨别出方向,快速朝渡假村内的酒店跑去。
好在每一条路配备了路灯不至于摸黑,每一个岔路口也有路标和监控,可周围静默无声,让人心惊胆战。
渡假村三面群山环绕,周围绿植最大程度保留下来,夜晚看上去像巨大的怪物隐匿在黑暗中,宋挽凝不敢抬眼去看,更不能放慢脚步。
呼出的雾气一秒消散,在零下的温度里只剩脚下的黑影同她一起奔跑,浑身直打得瑟,脚底踩不实。
暴露在空气中的手指僵硬,吸进口的冷空气像刀刮一样侵袭肺腑。
害怕和冷,分不清哪一个更多些。
别墅区到酒店大概一公里距离,肉眼能看到酒店大楼,走起来路程一点不少。
宋挽凝极速穿梭在渡假村的小路上,不知道哪一条路更快到达目的地,只能跟着路口指示牌走。
每到一个分叉路口,快速略过提示排,确保自己没找错方向。
二十分钟后,酒店大门出现在眼前。
宋挽凝进入大堂时气喘吁吁,嘴唇冻得发紫,深更半夜忽然出现,吓的前台值班人员不轻。
前台小姐姐刚进入酒店工作,没见过这阵仗,幸好晚班两人一组,缓过来后鼓起勇气问对方需要提供什么服务。
宋挽凝一边扶着前台台面,一边大口呼吸:“麻烦开间大床房。”
“好、好的,请稍等,”前台工作人员打开服务系统:“请出示身份证。”
宋挽凝在包里翻很久,终于在角落找到钱包,递身份证出去时手指僵硬。
另一个工作人员在旁边注意到她的指甲发紫,询问道:“需不需要提供别的服务?渡假村内有二十四小时值班的医疗室,有需要我们代为联系。”
宋挽凝收回手抱紧双臂,拒绝道:“麻烦尽快开一间房。”
房间很快开好:“这是您的房卡,房间在六楼,那边左转是电梯。”
48/88 首页 上一页 46 47 48 49 50 5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