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学业,应如风虽然懒散了二十年,但到底有着高中三年的艰苦训练和以及996社畜的底子在,没多久就适应了应如行给她安排的名师车轮战,游刃有余地试探起各位老师的底线,踩着钢丝行走。
各位老师渐渐拿她没了办法,持刀的侍卫只是吓唬应如风用的,又不敢真对她下手,除了江淼。
江淼上课的时候从不多言,顶多会向应如风透露一些外头的消息。每一个动作他都要认真抓细节,坚决不肯放水。
炎炎烈日下,江淼绕着应如风走了一圈,全方位地挑剔着她扎马步的姿势,“站如松,坐如钟。殿下背挺不直,核心不稳,出招时很容易被人夺了兵器。”
应如风懒洋洋地答道:“我天生就有软骨病,背直不起来。我也没办法。”
江淼一拳捶在了应如风腰间的大穴上,直冲天灵盖的酸爽让她顷刻间挺直了背脊。
应如风正要回头骂他无耻,却听练武场外传来了一声嘲笑,“堂堂皇女居然连背都挺不直,还要人教。”
应如风循声看去,是多日不见的伊恒王子。他脸上的病色去了十之八九,恢复了初见时的神气,穿着黑金色的短袄昂首站在练武场边。
自从两人握手言和后,伊恒便不再作妖,乖乖地配合太医的安排,不用再逼着吃药吃饭,是以应如风也没再去探望过他。
毕竟她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一样,哪有多余的精力关心别人。应如风见伊恒又变回不可一世的欠扁模样,忍不住想要压压他的气焰,转了转手腕,“那也不妨碍我压制住你。”
伊恒登时想起那天在大街上窘迫下跪的样子,火气蹭的一下蹿了上来,“我那是一时不察被你扣住了脉门。你敢不敢和我再比试一场?”
应入风见伊恒气歪了鼻子,心情大好,“我为什么要跟你比试?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平常一节课也说不了几句话的江淼忽然开口道:“有切磋才会有进步,殿下不妨一试。”
应如风横了一眼在旁拱火的江淼,这家伙都不掩饰叛主之心了吗?
伊恒听了江淼的话,气焰更加嚣张了,“你不会不敢应战吧?”
“对啊,不敢。怎么了?”应如风懒得跟伊恒在口舌上争输赢,看了眼太阳方位,见下课时间到了,转身就走,她等会可是约了人的。
“不准走。”伊恒见应如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连日来强压下的不甘一股脑地爆发出来,冲上练武场,解下束在腰间的皮鞭朝她挥了过去。
应如风下意识地向后仰去,皮鞭顶端擦着她的鼻尖而过,弹在了她的肩膀上,在她白净的练武服上留下了一条黑色的痕记。
这小子是强盗吗?说好停战又反悔。应如风恼火道:“你还来真的呀。”
伊恒挥起皮鞭,张牙舞爪地劈了过来,仿佛要把前些天受的气全部发泄出来。
应如风应接不暇,脚步凌乱地在练武场上转圈闪避,甚是狼狈。
她求助地看向江淼,然而江淼不知何时退到了场下,静静地站在台边看着她们打斗,并没有要介入的意思。应如风躲闪不及,接连挨了几鞭,她的白衣上留下了几道交错的黑痕,仿佛小孩拿树枝在地上乱画的棋盘。
伊恒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直打到手臂发酸,才喘了口气,收起鞭子哼了一声,“不过如此。”
伊恒原本还有些病恹恹的,离开练武场时却是神清气爽,病气一扫而空。
等伊恒走后,应如风怒目看向江淼,走到他身边,压着声音道:“说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弑主?他这么打我,你也不管?”
“他真地打到殿下了吗?”江淼薄唇微勾,向来冷淡的曈眸中流露出欣慰,“殿下的衣服下,连条红痕都没有吧。看来这些日子教殿下轻功还是有成效的。”
应如风懒得跟伊恒再起龃龉,免得旁生枝节,这才让着他。见伎俩被江淼看穿了,她恼怒地说道:“我有本事不是你不作为的理由。等我出去了,第一个把你解雇了。”
“殿下不跟小的走,恐怕没有出去的机会了。”江淼一脸镇重地提醒道,“摄政王故意将殿下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传了出去,说殿下不敬师长,还公然召小倌回府。结果赵大将军为首的朝臣不仅不在意,还极力帮殿下开脱,声称红袖是个清倌,殿下府上没有侍郎,找朵解语花聊聊天很正常,气得摄政王几次提前宣布退朝。殿下还是再考虑下离京的事情吧。”
圈禁的这些天里,应如风不是没想过离京,可她实在舍不得繁华的京城,思来想去后决定赌一把,“她气的是那些大臣,又不是我这个姐姐,等她扫清障碍登了位,还得靠我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呢。怎么会一直关着我?”
江淼恨铁不成钢,“殿下难道不觉得自己就是那个障碍?”
第18章 做清倌
“我?哈?我明明是团棉花,她一拳打下来我还能帮她暖暖手。”应如风自知互相都说服不了,索性不再跟江淼争辩,头也不回地朝内院走去,准备和红袖约会去了。
应如行当上摄政王后,忙着接管朝中的各项事务,无暇再来她府上,但派来盯着她的眼线却没有减少。
眼线们恨不得找出所有应如风不端的行为,好拿到朝堂上大肆批判。
应如风把红袖请入府中后,红袖就被外头的守卫拦着出不去了。国丧期间留个小倌在府上,就算捏着鼻子支持应如风的朝臣们巧舌如簧,也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应如行此举正和了应如风的心意,禁足的日子无趣,哪怕不吃到嘴里,有只狐狸陪着总比没有好。
除了别有用心的人之外,也不是没人单纯地惦记她。赵辰辰就来找过她,但被卫兵拦在了门外。赵辰辰抱怨为什么让红袖进不让他进时,士兵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回答。最后还是应如风出面,隔着几层刀剑跟他解释小弟和情人的区别。赵辰辰听了她的虎狼之词,红着脸跑了。
应如风回去的时候,瞥见某士兵偷偷在袖子里竖起了大拇指。
今天她让厨房准备了红薯圆子和芋泥梅花糕,命人在下课后送到府中琼花湖边的凉亭里。
红袖不是一个嘴馋的人,所以应如风特意想出了这些他未曾得见的新奇小吃,哄他开心。
应如风沐浴后换上一身黑色的宽松衣袍,甩着酸痛的胳膊,向琼花湖走去。
秋高气爽,风习习吹在身上也不觉得冷。正是个游湖的好日子。
还未走进凉亭,应如风便看见两个身影在凉亭里坐定。不过看那宽阔的肩膀,里头显然没有红袖,而是刚刚和自己打了一架的伊恒王子以及他的侍从蜜瓜。
这小子找她麻烦上瘾了是吧?应如风走进凉亭,正要赶人,却看见伊恒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唇上还沾着一层红薯,活像被年糕糊了嘴的灶王爷。伊恒左手夹着一颗红薯圆子,右手捧着半杯冒着热气的梅花糕,见应如风来了,嘴巴动了半天依然说不出话来。
这时,红袖翩然地的从凉亭的另一边走来。他依旧穿着红衣,只是将披散的头发挽了起来,免得被湖边的风吹乱。
红袖一见伊恒主仆二人,幽怨地看了应如风一眼,语气里有些不高兴,“我以为殿下只约了我一人,没想到还有旁人。”
应如风撩起红袖被风吹起的碎发,帮他挂到耳后,“当然只约了你一人,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旁的蜜瓜赶紧解释道:“主子看天气好出来散步,看到这亭子里有些吃的便过来看看,不知道是殿下给红袖公子准备的,还请殿下勿要怪罪。”
伊恒终于咽下了部分红薯圆子,张了张有些黏的嘴唇,不高兴地说道:“不过吃她几个圆子罢了。有什么好道歉的?”
应如风低头看了一眼盘子,盘子里的红薯圆子少了十之八九,只剩下最后两个孤零零地躺在盘子边缘。
应如风笑了笑,“王子喜欢吃红薯圆子的话,我以后让后厨多做些送到你屋里去。”
伊恒听完脸色好了些,又扫了一眼梅花糕,补充道:“也送些这个糕过来。”
“好。”
红袖摇了摇头,冷哼了一声,“哪来的王子这样馋?连别人的东西也忍不住吃。”
眼看战火就要升级,应入风拽过红袖,揽住他的腰,“你别恼,王子西域而来,看到大兴的东西觉得新鲜罢了。我准备了好东西给你,去看看吧。”
伊恒也懒理走远的两人,反正好吃的落进自己嘴里才是最重要的。他吃完梅花糕,又吃了一个红薯圆子,依依不舍地夹起最后一个红薯圆子,深情地看了一眼,正要放入嘴中,忽然看到原本空荡荡的湖面上出现了一只比人还大的小黄鸭。
伊恒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不是鸭子,而是一艘船,应如风和红袖并排坐在镂空的船舱中。无人划桨,那船却自动行进着,在湖面上留下一串串白色的波纹。
船舱中,红袖伸直长腿,优雅地蹬着被衣摆遮住的脚蹬。他好奇地问道:“殿下是哪来的奇思妙想?这小船不用桨,只要用脚踩一踩,就能自行前进了。”
应如风神秘地一笑,“做梦的时候神仙告诉我的。她怕你在府上无聊,让我遣人造来给你玩。”
应如风在大学时读的机械专业。她搬进衔玉府后,看到府中有这么大一个湖,便忍不住找来工匠,设计了几款公园里常见的自行船。
工匠们对链条以及螺旋桨的设计很是惊叹了一番,不过更让她们惊叹的,是应如风把船设计成各种可以称得上奇葩的造型。
除了这只浮夸的黄色小鸭子外,码头里还停着许多动物,有一些工匠们都叫不上来名字。其他皇女打造的游船哪个不是飞檐翘角,富丽堂皇?也只有五皇女设计的船只充满童趣。
“那神仙怕不是殿下自己吧?殿下最擅哄人开心的。”红袖含笑推了下应如风的胳膊,却被她抬手握住。
“开心不好么?”应如风语气中没多大情绪,眼中却像是凭空出现了一汪深潭,深到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
红袖的嘴角僵了僵,一直挂在嘴边的笑容突然难以维持下去了。开心当然好,可这份开心稍纵即逝,留下的却是数不清的漫漫长夜。
几年前,他初次被鸨公推上台,妖娆的气质,勾人的身段惹得台下的客人们纷纷红了眼,一掷千金只为争夺他的初夜。当年近七十的京城首富宁员外喊出最高价时,他绝望地看了眼那位满面皱纹的老太太,两眼如同行将就木般空洞。
鸨公喊出成交的那一瞬,一道散漫的声音从二楼飘下,压住了满堂恭喜声。
“且慢,我出双倍价钱。宁员外,承让了。”
他睁开眼睛,看见一位少女慵懒地靠在二楼栏杆上,朝他勾了勾手,“过来,小狐狸。你是我的了。”
那时他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却被她的双眼勾去了魂魄,不由自主地朝她走去,直到跟着她走进房间后才意识到,有关他的竞拍还没有落定,她却已经笃定结果。
红袖甚至觉得,她拍下自己是个赔本生意,他应该倒贴钱的。
轮到他脱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龟公的教导,外表越勾人,内里就要表现得越清纯,才能让客人欲罢不能,把他记在心里。他表现得惊惶,结结巴巴地说:“我想做个清倌。”
应如风当时愣了一下,拉起他的手把玩了一会,沉吟道:“我尊重你的意愿,可我那么多钱也不能白花。”
第19章 铃铛
红袖在脑海中设想了在她身下瑟瑟发抖,惹人怜惜的一百零八种方式,结果应如风只让他按了一夜背。
应如风第二日早上离开时还替他赎了身,允他在彩云轩登台表演而不接客。
其实他也可以不登台的。只不过,他喜欢在客人中寻觅她的身影,霸占一会她的视线。许是他表演得不够好,应如风很快就不来了,他听人说她成了天香阁那对双生花魁的常客。
后来的夜晚中他时常想,如果那一夜他没有弄巧成拙,而是使出全身解数去勾引她,她会不会就不走了。
应如风总喊他狐狸,他却觉得她才是真狐狸,否则怎么会把他的魂勾了却不还回来了呢?
“怎么笑得这么别扭,不喜欢我给你准备的船?”应如风的指尖嵌入红袖的梨涡,轻轻地捏了捏,召回了他的魂。
红袖不敢再看应如风的眼睛,移开视线,“怎么会不喜欢?只是有多余的人的在,有些放不开。”
应如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伊恒正好奇地打量着她们的船,见两人看了过来,伊恒赶紧把头撇开,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应如风笑道:“离那么远有什么放不开的?”
红袖顿了顿道:“谁让他老是抢我的东西。”
应如风笑道:“心眼何时变得这样小,不就是两个圆子,以前怎么不见你这般馋嘴?”
红袖垂下长睫,语气里掩不住的责怪,“何止是两个丸子?上次殿下与我在温泉池边……”
他的手指在她的指缝中穿插着,弄得应如风的心和手一般痒痒的,顿时觉得伊恒确实很多余,害得她不能把手中这只磨人的狐狸就地正法。
“那我送你一样只有你才有的东西。”
应如风袖口一翻,手中便多了一支雕着粉白牡丹的长簪。牡丹有半个手掌那么大,栩栩如生,一看便是不可多得的名品。大兴国女男老少都爱花,常常借花喻人,像牡丹这样高贵典雅的花通常只送给真正的知己。
“从哪来的?”红袖脸上绽开笑容,伸出手要接过花簪。
“秘密。”应如风抢先一步,手背蹭过他的脸,把簪子插进他挽起的长发中,将那牡丹花露在他的鬓边。男人戴花,尤其是大花通常会显得庸俗,但红袖完全压住了花的风采,被花衬得更加妖媚不可方物。
红袖抬手摸了摸鬓边的牡丹,眼波流转地望着她。
“别动,还没好。”应如风拉下他的手,靠了过来,气息微微蹭在了红袖的脖子上。
红袖喉结一滚,手指都蜷紧了,如果她想……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拒绝。岸边那两个人着实麻烦,必须得找个机会与她独处。红袖正胡思乱想着,忽觉脖子一紧,一声清脆的铃响传进他的耳中。
红袖忍不住拿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一根皮质的黑色项带勒在他的脖颈上,格外凸显喉结。项圈上坠着一颗白玉做的小铃铛,通透的看不出一丝杂质。他摇了摇脖子,铜珠在铃铛中滚动着,撞击出美妙的声音。
连树上最是喜欢藏宝的雀儿都忍不住朝红袖看来,盯着他的脖子直流口水。
应如风托着腮兴致勃勃地看他摇头,她一直觉得红袖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再配上这样的黑色项带和玉制小铃铛,简直是天作之合。
伊恒突然觉得嘴中的红薯圆子不香了,他问向身边的蜜瓜,“大兴女子都给情郎送这些东西吗?”
蜜瓜知道主子不喜欢应如风,顺着他的心意答道:“大兴女子就是喜欢整这些虚的,还是咱们喀兰女子大方,都是送一整头牛和羊的,实在。”
伊恒的声音沉闷了许多,“牛羊有什么用?我又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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