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像是不知道疼,一个像是不知道心疼。
盛时玦的声音里终于透露出了几分情绪。
“为了个野种,你是打算什么都抛下了?!”
容三月已经不敢抱有侥幸。
从跟盛时玦回到家,他那么温存地邀请她喝酒开始,她心里的侥幸就一直在崩塌了。
他根本就是听到了她的那几声“妈妈”!
或许更早的时候,当绰绰出现在他面前,她总是忍不住紧张,越是不想露出端倪,就越多漏洞。
盛时玦比任何人都多疑,怎么可能完全信任她?
容三月不敢想,盛时玦半夜抱着绰绰要去哪里,她松开紧咬在一起的牙,脱口便是,“盛叔叔,绰绰是我们的孩子!她是你的孩子!你不能扔掉她!”
盛时玦已经坐到沙发上。
容三月爬过去,再次想要去抱孩子。
盛时玦腾不出手,软底拖鞋一脚踢在容三月肩上,不让她靠近。
容三月不闪不避地仰着脸,“四年前你不信我,逼着我打掉她!现在孩子就在你手上,你带她去做亲子鉴定!如果她不是你的孩子,四年前没能给你的这条命,我现在还你!”
容三月字字血泪,压根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盛时玦感觉到怀里的小身体在动。
醒来有多麻烦,不用想也知道。
他阴恻恻一句话就让容三月闭了嘴,“你如果把她弄醒,哭一声我就摔死她。”
容三月倏地闭嘴,脸上却一瞬间潮湿。
他说要摔死绰绰!
摔死他自己的女儿!
容三月不知道在他面前的地上跪了多久,也许不到五分钟,但膝盖已经麻得不像自己的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门铃声。
“去开门。”盛时玦冷冷命令道。
这个时候回来他家的人,肯定是他叫来的人。
容三月几乎不用想,就知道盛时玦要把绰绰弄走。
容三月再也顾不得,扑上来就要抢盛时玦怀里的孩子。
绰绰被这样一扑立刻醒了。
容三月无法自控的力道掐在她柔软的手臂上,疼痛加上惊吓,让孩子哇哇哇哭得非常大声。
容三月生怕盛时玦真的要把孩子摔出去,整个人不敢卸一点力。
“我求求你!求求你!带她去做亲子鉴定!当年聂蔷抽羊水查的那份一定是假的!盛时玦,你就真的对她一点怀疑也没有吗?!”
🔒第59章 脸要不要
整个空间里只有绰绰的哭声。
她在睡梦中被弄醒,又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怀抱里,手臂还被走投无路的容三月掐得很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幸好这样的房子隔音都很好,不然早就把四邻都吵到投诉了。
“小姨、小姨……”绰绰惊慌地叫着容三月,不明白一向温柔的小姨今天要抱她那么疼,“绰绰害怕,小姨抱!”
容三月跪得双腿发麻,却不敢站起来。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她身体被抽空了力气,门口的人敲了一阵门后,就不敢再敲。
但盛时玦的手机很快就响了起来。
容三月泪眼模糊中看到了助理的名字。
没等盛时玦去拿手机,她先伸手将他的手机摔了出去。
“盛时玦!不要!”
盛时玦开口将周遭的温度降低好几度,“不要什么?”
容三月剧烈地喘息,却不敢当着绰绰的面再说。
三岁的孩子已经能听懂“不要把绰绰带走”这样的话了,她会害怕。
绰绰还在哭,对于没带过孩子的人来说,小孩的哭声是非常恼人的噪音。
黑暗中盛时玦的语气毫无波动,“让她闭嘴。不然我说到做到。”
他说如果孩子哭了就摔死她!
容三月现在已经不敢寄希望于盛时玦对绰绰还有仁慈。
在他心里已经认定,四年前她背叛了他,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现在又枉顾他当时的命令,偷偷地把孩子生了下来。
在彻底洗刷自己身上的清白之前,容三月只能选择先不惹怒他。
她抱着绰绰的双臂再加一点力气,这次盛时玦没有再跟她抗衡,而是松了手。
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把孩子夺回来。
大门外守着他的人,没有他的允许,容三月带不走她。
绰绰落进容三月的怀里,容三月躬身贴住她的脸,彼此的泪水流在一起,她嘴里用最温柔的声音哄着,“宝贝不怕不怕,小姨在,小姨保护你。我们不能再哭了……有大灰狼会来的。”
容三月的动作语气,晃动的姿态,一看就是哄惯了孩子的人。
绰绰大概也能感受到大人之间气氛的冷沉,乖顺地在容三月怀里安静下来。
盛时玦就那样坐着,听容三月一口一个自称“小姨”,昭示着她当年瞒天过海的罪证。
这一瞒,孩子都三岁了。
盛时玦不说话,门外的人和容三月都不敢轻举妄动。
“时玦。”容三月哀哀地叫他,“求你让我先把孩子送回去。”
“回哪里?”盛时玦语气淡漠,“她的父母不都在这里么?”
容三月没有一丝一毫的侥幸,不会认为他相信了自己的说法。
“我只求你给我个机会证明。只要你找好亲子鉴定机构,我随时都会带她过去配合你。”容三月顿了顿,万分之一的侥幸想激发一点他的父爱,“她是你的孩子……她的眼睛很像你,有时候的脾气也跟你一模一样……盛叔叔,别伤害她。”
“亲子鉴定结果不会有假。”盛时玦ᴶˢᴳ只淡淡抛出一句。
容三月一颗心不停下坠。
聂蔷都已经离开两年多了,可她在盛时玦心里的位置竟然是这样不可撼动?!
容三月从18岁成人至今,六年时光的陪伴,也有过情深义重恩爱无两的时候,居然一文不值?
“聂蔷她有动机……”容三月艰难开口,却被盛时玦一言打断,“不必扯上其他人。”
容三月凄然一笑,果然没有再说下去。
聂蔷哪里是“其他人”,她才是盛时玦的“自己人”。
当年,容三月跟聂蔷的月份差不多,甚至在盛时玦带回聂蔷之前,都已经跟她求婚了。
对于聂蔷来说,容三月就是一个绕不开的巨大威胁。
虽然盛时玦最后要娶的是聂蔷,但卧榻之畔,眼安睡。
当然是把容三月彻底铲除掉,才没有人阻碍她成为盛太太。
这话道理,任何人都能想通,没道理盛时玦心下眼盲,想不通。
可他从四年前到现在,一直都是同一个说法。
相信那个亲子鉴定结果。
相信容三月怀的不是他的孩子。
容三月一颗心在四年以后再死一次,挫骨扬灰。
知道再哀求也没有用,容三月干脆问他,“你想怎么做?”
盛时玦无情地一哂,“你不是猜到了吗?”
所以才会像他迷惑她一样,故意装睡,不敢有一丝松懈。
这个由他一手带大的女孩,比任何人都了解她。
“盛时玦……她是一条生命啊……”她已经不敢再说,这是他的骨肉。
但就算不是,绰绰也已经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了。
“你如果觉得我背叛了你,有什么惩罚冲着我来好了。”容三月引颈就戮,不再挣扎。
盛时玦的门铃重新响起来,想必是助理联系不到他,又不敢擅自离开,只能再按一次门铃。
盛时玦要站起来,身前的容三月太碍事,他直接一脚踢在她大腿上,力道不轻不重,并不是宣泄他的怒气,只是让她要跪就跪远一点。
盛时玦的怒气,在四年前知道她怀了贺酌的孩子后,就已经发泄完了。
用容三月几乎付出一条生命的代价。
“我知道你不怕死。”盛时玦居高临下,残忍道,“但你现在有软肋了。容三月,你敢把她生下来,就是自己把把柄往我手里送。”
容三月委顿着,瘫倒在地。
盛时玦踢完她,脚还踩在容三月的腿上。
他没有穿鞋,直接通过肢体的触碰判断出容三月只来得及套上一件衬衫就出来了。
旖旎的穿法,此时旖旎的动作,却晃不动任何一个人的涟漪。
盛时玦原本要抬步自己去开门,站定当场,“去穿条裤子出来。”
容三月凄然笑道:“这种时候,还在意我穿不穿裤子。”
盛时玦居高临下,“命不要,脸要不要了?”
容三月仰着头,额上青筋跳动,“盛时玦,你如果敢把绰绰送走,我直接从楼上跳下去!”
容三月从刚才开始说话都很小心。
因为知道孩子还醒着,有很大一部分的语言已经能听懂了。
这句话是她第一次提到“绰绰”的名字,孩子一直埋着脸在她怀里,听到自己的名字,不安地动了几下,想把脸抬起来。
🔒第60章 有安全感
容三月连忙按住绰绰的后脑勺,不让她抬起头来。
盛时玦是她的爸爸,但容三月希望她这辈子都不用再面对他。
“绰绰没事,绰绰乖。”容三月的腿都快被压得没了知觉。
抱着孩子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她坐到沙发上。
至少不能再摇尾乞怜,让自己的腿部恢复知觉跑起来都能快一点。——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今晚要面对的是什么结果。
盛时玦从房间重新走出来,往容三月身上扔了一团布料。
客厅的灯光也被打开,总不能待会儿在黑暗中交涉。
容三月捡起裤子,在单手抱着绰绰的情况下给自己穿上。
盛时玦就站在那里,却一动不动。
盛时玦看她穿好,就要走向大门。
“盛时玦!”容三月抱着孩子站起来,最后恳求一次,“别开门!”
盛时玦怜悯地看她一眼,似乎觉得她到现在还这么天真。
“那我呢,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容三月追了一步,“是不是我也不要了?”
盛时玦偏了偏头,看着她的眼神很冷淡。
他几乎不用再说一句话,容三月就读懂了他的答案。
原本就已经腻了的人,扔开她是迟早的事。
现在让盛时玦知道了她竟然敢这样大胆地忤逆他,怎么可能还会要她?
不仅是不要她了那么简单,盛时玦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容三月原以为不会等到盛时玦的回答了,没想到他还是开口了,“看样子确实没必要了。”
没必要在留在他身边了。
容三月就等他这句话,“我带着绰绰走!我们离开海城,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身边!盛时玦,我陪了你六年,什么都给了你。其他都不求,只求你答应我这件事!”
盛时玦眉眼间的冷淡和讥讽毫不掩饰,“我要是你口里的圣人,早就被人害死了。”
说完,他就再不犹豫,也没给容三月开口说话的计划,径自走去开门。
而从一开始跪地痛哭求饶,刚刚无数次恳求的容三月也面色平静了下来。
她就抱着孩子站在离玄关几步外的地方。
挺直着脊梁,一言不发的像个战士一样,等待战争的打响。
盛时玦打开门,站在原地静了几秒钟,而后又重新关上了门。
他没有放任何人进来,只是转身看着容三月。
盛时玦面色发沉,山雨欲来。
好一会儿才冷着嗓子:“三月,我真是小瞧你了。”
容三月闭了闭眼睛,眼睛里垂下两行泪。
但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盛叔叔,我求过你的。我求你不要开门。”
盛时玦没想到,看似方寸大乱的容三月,还能有这样的心机。
不过不奇怪,就像今晚她明明猜到了盛时玦要做什么,也能一丝不乱地配合。
醉酒装睡,不给盛时玦背着她处理掉孩子的机会。
如果盛时玦今晚让她和绰绰平安度过了,容三月会把今晚的事埋在心里一辈子。
容三月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面上显三分,嘴里说一分,心里早就已经百转千折想过许多。
她是一株野草,总是不动声色。
如果不实在被打压得太厉害,她也不会去跟疾风抗争。
盛时玦不冷不热道:“你以为叫来了盛景,他能阻止我做什么事?”
容三月已经不急了。
没错,在主卧察觉到盛时玦走去客房的时候,容三月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穿衣服,而是迅速给盛景打了一通电话。
盛景晚上没有关机的习惯,最重要的是,这人奢靡堕落,日夜颠倒,这个点完全没有睡觉。
这些都是最开始盛景追她的时候,容三月记住的习惯。
她向盛景求助,请他迅速赶到盛时玦这里,她知道盛景不会拒绝。
容三月的手抱酸了,换了个姿势让孩子趴在自己肩膀上。
摆置好她以后,她才缓缓开口,“盛叔叔,你知道的,盛景做不到的事,他背后还有他爸爸,甚至还是盛董。”
她说的是盛董,是盛时玦的父亲盛德厚。
盛德厚从当年就一直不愿意容三月和盛时玦走得太近,这一声“叔叔”就是宋德厚防范她多年的证据。
但容三月今晚叫来盛景,并不是想把事闹到盛德厚面前。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这样兴师动众。
只要有盛景的父亲盛时珣就够了。
那次在医院,盛时玦在容三月的小臂上写下盛时珣的手机号码,并讽刺她与其攀附盛景,不如直接傍上盛时珣更快时,容三月说了那句,“他的号码我怎么可能没有呢”,是因为真的与盛时珣相熟。
盛时珣大概是盛家唯一一个知道容三月和盛时玦关系的人。
当年容三月怀孕,被逼着打掉孩子闹绝食差点丢了性命,最后是盛时珣插手,才捡回了一条命。
盛时珣是盛家的下一任掌权人,他的地位和分量超绝,他要分开容三月和盛时玦,轻而易举。
更何况当时两个人已经闹到那样的地步。
所以,在盛时珣的干涉下,盛时玦和聂蔷结婚,而容三月“堕胎”后,休学一年休养生息。
屋子里两人对峙,隔着门的人听不到一点声音。
盛时玦的助理和保镖不敢有任何催促,盛景却等得心烦意乱。
他砰砰砰敲门,“小叔,你怎么开了门又把我关在外面了?!你家的密码我知道,再不开门我就自己按密码进来了!”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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