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掏出口袋里的纸，如常地给她擦汗，“又起迟了？昨晚又看小说到几点啊你。”
越米乐是一路小跑进的校园，还差点因为迟到被门口的纠察班抓住，书包扔在操场边一侧的长椅上，就拔腿狂奔而来。
这会儿气都喘不匀，听见许雾问起自己爱看的小说，眼睛一亮，就打算开口讲述昨晚看到的情节。
“又是走错门见错人？”
“咦？阿雾你怎么知道，你终于开始看小说了？！”
眼见着越米乐声音越来越大，许雾赶忙拽了一把她的小臂，有些无奈，“你倒是换个口味看呐。”
站在队伍前方的老陈如有所闻的转过头，朝这个方向看，许雾拽拽越米乐，赶忙站好。
“嘿嘿，毕竟插图很好看嘛…”越米乐边笑边冲她眨眼睛。
见她花痴的样子，许雾想起那花花绿绿的封面和插图，发自内心感叹，越米乐这样小姑娘的钱是真好赚啊。
台上学生代表发言结束，又从台下上来一个老师，他们一班的距离主席台的位置稍远，还没等许雾看清是哪位老师，旁边越米乐已经在哀声叹气了。
前后的同学也摇摇头，闭着嘴降低存在感，彷佛有所感应似的，她回过头往后看，就看到原本无人的最后一排后面，又站了三个人。
说起来，她还挺熟悉的。
难得见池煜穿全套校服，她微微一愣。
他拉链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色卫衣，一侧肩头背着书包，身高腿长地站在光下，见她看过来，微微抬眉，对她示意了一下。
下一秒就见她嗖的一下扭头，池煜轻轻嗤笑。
台上站的是教导主任，先是开口交代了几句这周三到周五的两天运动会，话头一转，就开始通报批评。
池煜三人和十班的几个吊车尾的名字被同时点起，她看着教导主任在上面唾沫星子乱飞，总结下来不外乎是池煜上周带着人集体逃课，去学校后面那条巷子里的网吧打游戏。
“不是吧，每周一次，内容都差不多，池煜听着烦不烦我不知道，我听着都烦了。”
越米乐还以为池煜他们几个闯下什么大祸了，结果还是这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连带着周围原本垂头的学霸们都忍不住无奈。
照例接收完批评和学校里其他人的注目礼，回到班级，谢成和周言照旧睡觉，玩游戏，倒是上第一节老陈课的时候，池煜翻出课本，随手拿了只笔，摆出一副要听课的样子。
谢成刚结束一局大富翁，随手开了下一把，间隙抬头看了眼周围，却见池煜百无聊赖地翻着崭新的课本。
“卧槽煜哥，你这么快就带入角色了？小老师调/教的不错嘛！”
“不会说话就闭嘴，”池煜瞪他一眼，“先试两天，看自己能不能适应，全靠人小姑娘也不行，毕竟我要脸。”
周言隔着过道凑过来，望着桌上的课本一言难尽，忍了半响才开口：
“…煜哥，这是咱上学期的物理课本。”
“…”
🔒第十八章：果然有情况
沉默有些时候是令人窒息的，比如现在。
“靠。”
谢成早就绷着嘴角想笑，听见池煜这句低骂，彻底忍不住，瘫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后合，桌子都震起来，一旁的周言也掩唇轻笑。
“太他妈逗了，煜哥咱们最起码了解清楚课本啊哈哈哈哈……”
“不张嘴是能死么？”
许雾坐在前方照例课前默读物理公式，听见身后不远处的动静，微微侧头，便看见池煜正挥着拳头，准备揍谢成，一旁的周言正探手拦人，几个人闹成一团。
老陈从前门进来，抓了板擦就往最后一排扔，被池煜用书一把挡下。
“你东西倒是挡得挺快。”上课铃声响起，老陈走过去把教室内的喇叭关了，走到后排，一巴掌拍到池煜的脊背上，恨铁不成钢，“闹闹闹，一天天你小子就知道闹！”
“这回真没闹，老陈你看煜哥都带书了。”周言贱兮兮地补刀。
“哟？我看看。”
池煜还来不及遮，书本就被老陈抽走。
不出所料，下一秒又是一巴掌呼在他的后背上，“你…你真是，上学期的书啊这是！”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地哄笑，老陈瞪了眼周围人，无奈扶额。
“许雾呢？”
忽然被点名，许雾愣了下缓缓站起身，老陈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你和谢成换下位置，坐到池煜旁边来，上课的时候帮着他点儿，这样就也不至于连书都拿错。”
空气瞬间寂静，除了池煜以外的所有人都瞪大眼。
直到上了大半节物理课，许雾还有种犹在梦中的错觉，她怎么就和池煜，成了同桌？
池煜倒是挺受用的，已经明目张胆地盯着许雾看了大半节课，直到人耳尖涨红，被她瞪了一眼，才心满意足地收回眼神。
这种许雾不怎么搭理他，池煜只盯人不说话的状态，维持了差不多两天，生生挨到了运动会前夕。
…
一班运动会报项目，除了后排那几位自愿上场的，其余一向都是按照上学期的体育测试成绩直接安排，毕竟大多数学霸们都觉得运动会是浪费时间，想借此休息的人不在少数。
“也就这时候觉得咱哥几个有用了。”
周言刚从体委那里填完项目，顺着过道走过来，倚在池煜的桌边，看着不远处体委一手拿着报名册，一手拿着体测成绩单，正卖力勾画项目。
“你还跑一千五吗？”
“这不废话，煜哥啥时候不是包揽班里所有男子长跑项目，这次连三千也填了。”
谢成从后门进来，手里还甩着一根粉色的发绳，周言一看就知道是越米乐的，顿时无语，站在池煜身边表示要跟他划清界限。
“干嘛离我这么远！”
“你要不要脸啊，天天拽人家小姑娘辫子不说，这次还偷人家发绳？！”
“滚啊…我才没偷，这是人掉了我捡起来的。”
“好啊你，私藏人小姑娘东西是吧。”
“你特么…”
池煜余光看见许雾从后门进来，挥手打开挨在自己身边的周言，连带着谢成一起，跟赶苍蝇似的，摆摆手道，“别在这里碍眼，滚远点闹。”
又看见跟在许雾身后的越米乐，转头对着谢成说，“捡了就早点还，省得到时候人家又追着你打，丢不丢人。”
“诶不是我…”谢成反驳的话说一半，瞥见许雾，周言眼疾手快地拦住谢成往前走。
都赶人了还不走，真是没眼力见儿。
许雾看了眼前方的两人，越米乐顺势看过去发现自己的发绳，说了句走了，就捏着水杯追上去，开始追打谢成。
“报了什么，班里不是没你上学期体育成绩？”池煜半趴着身子凑近，仰头看她。
握着水杯走进里侧坐下，喝了口水，许雾才缓缓开口，“八百没人跑，我就填了这个。”
闻言池煜挑起眉头，有些意外，眼神扫了扫她的小身板，“你能行吗？”
他故意压低声音，怼怼她的胳膊：“床上没两下就叫唤累，报项目倒是挺猛啊。”
许雾手下笔尖一滑，错落出一道墨痕，抬眼望向他时有些气恼，却又被他的话臊得脸红，嘀咕了句不要脸，又低头继续演算题目。
被骂了也不反驳，池煜反倒是笑了，见她不再理自己，才回到自己的桌面，抽了本英语书，随便翻着打发时间。
远处目睹一切的周言：煜哥果然有情况。
老远谢成跑过来，身后还追着越米乐，他大喊，“言言！救我救我！”
周言斜他一眼，闪身躲开，忽地想起那天电玩城这人跟自己念叨，这高中都快要毕业了，啥时候能有个心仪的人。
就他这样，这辈子都无望脱单的好吧！
……
周三。
早晨九点结束运动会开幕式，热火朝天的运动会正式开始，主席台上坐着广播站的人，开始征集加油稿，对着话筒朗诵。
第一天早上是各类项目的初赛，一中的长跑项目初赛也在其中。
九点半，在广播室播放的背景音乐下，体育组的老师握着话筒，宣布女子八百检录准备比赛，男子一千五紧随其后，要大家做好准备。
“温水、毛巾、巧克力…还有什么需要的么阿雾？”越米乐从包里翻出一顿ᴶˢᴳ东西，如数家珍，捏着许雾的肩膀，急得堪比她要去参加什么大型赛事。
许雾有些失笑，她还是第一次跑个步都被人这么上心，有些意外之余还是很开心，她拍拍越米乐的手。
“没事的，几分钟就结束了，等会儿你在终点拿水等我就好。”
“就是啊，你瞅瞅你急得像个老妈子似的，小心头发掉得更多。”
不用看都知道是谢成，越米乐头都不回，随手抄起一瓶矿泉水，往后一扔，精准砸中谢成的肚子，引起一声哀嚎。
“卧槽越米乐你是打算让小爷我绝后吗？！”
那瓶水好巧不巧直接砸在谢成的小腹上，再往下一点，就正中靶心。
“绝了才好，闭嘴吧你，烦死了！”越米乐扭头瞪他一眼。
许雾望着打闹的两人笑笑，脱下身上的校服外套，用别针戴好号码牌，站起身动了动手脚，准备往检录台走，越米乐拿着水和毛巾跟上她，懒得理还在身后的谢成。
一路上越米乐都在絮絮叨叨，直到听着许雾云淡风轻地说自己去年八百跑了三分钟，才默默闭上嘴，乖乖竖起了大拇指。
“阿雾真的看不出来啊，你跑得快是因为瘦么，阻力小啊呜呜……”一想到自己体育测试里惨淡的八百米成绩，越米乐就想无奈哭泣。
许雾笑笑，“不是啦，我以前身体不好，家里人有让我练习跑步，增强身体素质的。”
“唔好吧，看来我为时已晚。”
“2218 号许雾！在不在？”不远处负责检录的体育老师喊道。
“在的老师！”
许雾对越米乐挥挥手，让她去终点等自己，一路小跑过去，示意了自己的号码牌，站进等待比赛的队伍中。
周遭都是轻装上阵的女生，还有几个不乏是九班的体育生，穿着轻便贴身的运动衣和跑鞋，少女姣好健美的曲线毕露，正在弯腰活动筋骨，做赛前准备，引得不远处看台上的男生纷纷侧头。
直到站在其中，许雾此刻才有了实打实地紧迫感。
垂眼看了下自己身上的校服裤子和白色卫衣，她抿紧唇，跺跺脚，盯着自己脚上的运动鞋，喃喃自语：
“这可是第一次在这里代表班级比赛，你和我都要一起给点力啊。”
距离比赛正式开始前两分钟，下一场的检录工作也开始了，知道下一个是男子一千五，正弯腰拉伸的许雾闭了闭眼，站起身，顺着动作，状似无意地朝后方扭头。
果不其然，看见池煜正搂着周言的肩膀往这边走。
🔒第十九章：向她而来
周围的女生开始窃窃私语，毕竟抛去池煜一些行为不看，光是这张脸，就足以吸引不少目光。
眼见着距离愈发近，即将对视，她立刻转头。
乌黑柔顺的短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带起一阵发香，站在许雾身侧最先检录的一个男生微微侧头，瞥见她白皙素净的侧脸，脸颊腾的一下就红了。
男生签完字，直起身子，犹豫了好几秒，搞得在一旁胡思乱想的许雾都感觉到他的视线，她侧脸，正巧男生开口对着她道了声：“同学你好”。
许雾指了指自己，“你…找我？”
见男生点点头，她也正色起来，看老师还在组织队伍，便转身正对他。
“那个，请问你有…”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有，滚远点。”
还来不及开口，许雾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音色骤冷，连带着周遭的气氛都有些沉闷，对面男生的脸色在触碰到池煜时黯淡下来，摸摸鼻子，有些灰溜溜地转身离开。
这架势，但凡有点心思的都看得出来，男生又怎么会不懂。
“你挺行啊小老师。”他阴阳怪气道。
她转过身看了眼池煜，敛着眉有些无奈，她反应迟钝，但从池煜的语气里也觉出点不同，揉了下眉心，想起当初他们之间的承诺，走近某个正在臭脸的男人。
一旁的周言早早就闪开，免得池煜发起疯来殃及无辜。
许雾伸手拽了下他戴得歪斜的号码牌，又动作自然地拍了拍抚平，才抬头对上池煜的眼眸，缓缓道，“少胡思乱想，好好比赛，不会有其他人。”
闻言池煜绷紧的嘴角才稍松，又想起之前的承诺。
那时在防震减灾的帐篷里，她醒来时额头上包着白纱布，举目无亲，周遭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倚靠的人，连物资都很难领到，而他即使是身处那种环境下，依旧会有人因为他是池家的儿子，对他处处便利。
于是他们便约定好，他会庇护她和行动不便的外公，再加上张姨的那条命，她知道钱无法衡量这些，便以自己身体作为偿还条件，直到十八岁为止，在那之前，他们彼此都不准有肉体上的其他人。
那时池煜没想要她的心，他的父母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所以在他的世界里，最靠不住的就是情爱二字。
可自从意识到自己喜欢她，在看到有人因为她的好而接近她时，池煜的一颗心又悬起来，他怕自己还未说出口的喜欢，就这么被扼杀彻底，也怕因为自己不够好，这样的喜欢会被忽视。
眼看着要比赛了，许雾知道他还有话要说，有些着急地望着他。
“晚上在家等我。”
来不及多想，许雾点点头，道了声好，就转身站进跑道，和同组的九位同学一起，准备开始。
砰的一声，枪响，十道身影在红色的跑道上跃然出发，并排的横线很快因为抢进内道而拉成竖线。
许雾了解自己的身体和熟悉的跑步方式，一开始她只在中间段，保证呼吸均匀，稳步跟上不掉队即可，等剩下最后两百米的时候，她开始加速发力。
隔着涌动呼啸而过的风声，除去自己逐渐粗重的呼吸，在她加速并且连超四个人时，她听见一班看台的方向爆发出骤然的呼喊。
此起彼伏的加油声从远处传来，随着弯道的递进，耳边的呐喊声渐近，心里猛地一动，她加速迈腿摆臂，超过第六个人，终于排在第三位。
此时距离终点，还有五十米。
太阳从零散的云层后现身，凉爽的风中夹杂着阳光的暖意，红色的跑道，绿色的中央草地，为她加油呐喊的同学，还有站在终点对自己疯狂招手的越米乐。
身体的体能告诉她，其实她的水平就仅限于此了，可周遭的这一切，在这一刻，都值得她奋力向前冲。
至少冲个第二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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