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一瓶人头马见底。
参加这场小型庆功宴的人本就不多。
双方员工各自为伍,谈笑风生,倒是没多少人注意到江蔚这边的情况。
江蔚看着两人不喝醉不罢休的架势,一个头两个大。
她时不时皱眉,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穿梭。
墨擎的酒量她不清楚,但贺誉的酒量,她心中有数,显然已经到了临界点。
当贺誉再次打开一瓶人头马时,江蔚伸手压住了瓶身,“再喝下去,你俩是想进医院?”
墨擎目光迷离地倚着沙发,舌头都大了,“怕什么,反正有你照顾我。”
贺誉眯眸,暗红的眸子泛着冷意,“真喝伤了,我给墨总掏住院费。”
墨擎理智尚存。
他懒散地靠在了江蔚的肩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问道:“他报复我呢吧?”
江蔚语气淡淡:“你觉得呢。”
第164章 故地
江蔚从不怀疑贺誉整人的手段。
那晚在别墅,墨擎明里暗里的挑衅贺誉,早该想到这种后果。
江蔚虽然不想管,可总不能看着他俩真喝进医院。
这时,贺誉看到墨擎没骨头似的靠在江蔚身上,眼底一片沉凉的冷色。
他随手招来两名服务生,“墨总醉了,送他去休息室。”
江蔚皱眉,“不用,我带他回去就行。”
贺誉眸色深深,顿了几秒,“也好,我让人送你们。”
江蔚狐疑地看着贺誉,他有这么好说话?
贺誉对服务生使了颜色,两人立马扶着墨擎,先行走出了接待室。
楼下地库。
江蔚打开自己的车门,让服务生把墨擎搀上车。
不等他坐稳,江蔚手里的钥匙倏地被贺誉拿走。
他扬手丢给了其中一名服务生,冷声吩咐:“把墨总安全送回家。”
“好的,贺总。”
江蔚都没反应过来,就见贺誉‘砰’的一声甩上后车门,扯着她往地库另一边走去。
“你干什么?!”江蔚吓了一跳。
贺誉走得很快,烫热的掌心紧紧攥着江蔚的手腕。
江蔚边走边回头,眼看服务生把车开走,透过后车窗,隐约还看到墨擎的脑袋因惯性而撞到了车窗上。
江蔚挣不开贺誉的钳制,踩着高跟鞋不断地往后拉扯,“你到底要干嘛?”
贺誉大步流星,抿着唇一言不发。
转眼,两人来到宾利车附近。
路唯福至心灵地打开了后座车门,“贺总。”
贺誉回眸看了眼不断挣扎的女人,附身抱起她的腰,直接塞进了车里。
门关上,并落了锁。
江蔚被贺誉的一系列操作惊得目瞪口呆。
贺誉从另一侧上了车,对路唯说道:“德贤府。”
江蔚浑身一震,满脸都写着抵触,“我不去,路唯,送我回家。”
贺誉泠泠地看着她,尔后沉默着俯下身,拉起她的脚踝脱掉了高跟鞋,随手一扬,丢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下面。
“脚崴了还穿高跟鞋,脚不疼?”
江蔚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贺誉,你到底想怎样?”
贺誉面色阴沉的厉害,“真以为我有那么大度,能一次次看着你跟墨擎在我面前卿卿我我?”
江蔚一脸的冷淡,“就算我跟他卿卿我我,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贺誉似乎极力地压制着怒火,“你觉得跟我没关系?”
“是!我的一切,都跟你无关。”
路唯看不下去了,出声打圆场,“三少,江小姐,别吵架,有话好好说。”
江蔚:“你送我回家,我不跟他吵。”
贺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吵架了?”
两人异口同声。
路唯无辜被喷,顿时闭着嘴不说话了。
到了德贤府。
贺誉仗着江蔚光着脚,强行抱着她下车,走进了阔别三年的公寓大楼。
江蔚全程闭着眼,一副摆烂的架势。
可她颤抖的睫毛和不平稳的呼吸,仍然彰显出她并没有表现的那么不在意。
公寓门前,贺誉哑声说:“密码没变。”
江蔚窝在男人怀里,闭着眼,不为所动。
她甚至没有搂他的肩膀,双手搁在胸前,浑身都是抵触的疏离。
贺誉喝了酒,压着俊脸开口,呼吸间酒气夹着揶揄,“你不开门,是想让我一直抱着?”
江蔚吸了口气,扭头按下了密码。
叮的一声,房门打开。
漆黑无光的房间,透着久无人居的冷清。
江蔚纵使再心如止水,故地重游也难免勾起那些曾无比心酸的往事。
贺誉将她放在沙发上。
关上门,打开灯。
灯光亮起的刹那,江蔚下意识闭眼,“你这样有意思吗?”
她觉得自己很冷静,也认为自己应该冷静。
谁知,嗓音还是泛起了细微的颤抖。
江蔚不肯睁眼,贺誉并不强求。
他的皮鞋踩着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缓慢而有力。
江蔚不知他在做什么,听声音似乎去了厨房。
没一会,烧水壶的声音充盈在耳畔。
江蔚终是做不到无动于衷,叹息着掀开眼帘。
入目的一切,让她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一千多个日夜,早该物是人非。
可房间里的一景一物,却都和从前一模一样。
屋子里纤尘不染。
门边的鞋柜还放着她曾经穿过的拖鞋,旁边还摆着一双同款男拖。
那只曾经临时买来的花瓶,此时还摆在原来的地方。
里面插着六枝鲜活的红玫瑰。
江蔚情绪涌上来,眼眶泛红,挪开眼,心里堵闷的说不出话。
当贺誉端着茶杯出来时,江蔚有种时空交错角色变换的错觉。
曾几何时,每个深夜都是她在等他来,然后为他送上一杯暖茶。
如今,倒是角色调换了。
贺誉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沉腰入座,沙哑地说道:“回到这里,还熟悉吗?”
江蔚沉默。
贺誉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什么,兀自点燃一支烟,“你回来之后,我特意让人重新收拾过。”
江蔚依旧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没穿鞋,雪白的脚趾贴着地面,微微蜷缩着。
贺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下一秒就去鞋柜上拿起了拖鞋,亲手摆在了她的脚边。
江蔚的眼眸闪了闪。
眼看男人俯身要帮她亲手穿拖鞋,她抬手制止,“我自己来。”
贺誉半弯着腰,手臂撑着膝盖,侧目看着江蔚冷淡的神情,“你真觉得我们没关系了?”
江蔚平静地回望贺誉,“是。不管是什么关系,三年前都结束了。”
“怎么结束的?”男人吸了口烟,“就算是分手,你跟我亲口说过吗?”
江蔚:“我们都没开始过,哪里来的分手。”
贺誉:“就在这张沙发上,我说过我们开始交往。”
模糊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渐渐冒头。
江蔚看向窗外,声音淡的几不可闻,“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贺誉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即便不想承认,也很难自欺欺人。
现在的江蔚满身疏离,在他面前永远都端着公式化的笑容。
贺誉莫名烦躁不堪,他甚至有些恶劣地想做些什么。
做一些能让江蔚动怒或者生气的事。
总好过她这样冷淡的态度,哪怕是吵架,起码证明他还能牵动她的情绪。
贺誉这样想着,却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心里有了忌惮,怕冲动之下把她推得更远。
贺誉猛地吸了口烟,声音更显沉哑,“当年是墨擎帮你离开的?”
第165章 迷茫
江蔚闪神,“不是。”
贺誉浓眉皱起,半信半疑。
三年前的江蔚,若不是有人暗中帮她,没可能会从他眼皮子底下离开榕城。
那个人,不是墨擎,又是谁?
江蔚心知自己苍白的否认不会打消贺誉的怀疑。
索性,她实话实说:“我到美国三个月左右,认识了墨擎。”
然而,这个回答更让贺誉心头不爽。
按照时间估算,江蔚跟墨擎相识相处的时间,比他还长。
难怪他们之间总有种外人无法插足的默契。
贺誉有点上头,眼里的温度持续走低,“为什么和他订婚?”
江蔚刚想呛他一句‘跟你有什么关系’。
男人直接把她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你再说一句跟我没关系试试。”
明晃晃的威胁。
这要是放在以前,江蔚肯定会被他唬住。
可现在,她只是不咸不淡地开口道:“本来就跟你无关。”
贺誉呼吸骤然一沉,猩红的眸子仿佛凝结成霜,冷鸷地盯着江蔚。
那架势,好像要掐死她。
江蔚觉得这时候的贺誉挺危险的。
不怕归不怕,但真没必要主动送人头。
江蔚缓了缓神,试图转移话题,“很晚了,你喝了不少酒,早点回去休息吧。”
贺誉深吸一口气,把烟头用力按在烟灰缸里,“话不说清楚,你以为你走得了?”
江蔚板起脸,情绪有了起伏,“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时至今日,还有什么必要说那么多?”
贺誉:“没必要?”
江蔚:“没必要!”
贺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男人嗤笑出声。
那低哑的笑声隐约透着点骇人的戾气,“跟墨擎订婚是因为喜欢他?”
江蔚听出他语气中暗藏着嘲笑,脾气一上来,口不择言,“当然,我就是因为喜欢墨……”
剩下的话,全都被贺誉堵回了嘴里。
男人一把扣住她的脖颈,另一手揽过她的肩膀,强行把人按进怀里,以唇封唇。
强势如贺誉,怎么可能让江蔚当着他的面承认喜欢别人。
其实,从江蔚回榕城开始,他就一直在隐忍克制。
忍她的无视,忍她的冷淡,如今还要忍受她和墨擎在他面前卿卿我我。
忍到此刻无法忍受的地步,贺誉的行动走在了理智前面。
他听不得江蔚说喜欢别人。
哪怕是气话都不行。
而江蔚早就料到贺誉酒后可能会失控。
可体力悬殊以及男人突如其来的行动,让她失去了应对的先机。
江蔚愤懑不已,鼻息间俱是男人的气息。
贺誉的手臂仿若铜墙铁壁般坚硬,任凭江蔚如何挣扎也难以撼动半分。
江蔚的愤怒如燎原大火,心一横,用力咬了下去。
不管是否会伤到自己,大不了两败俱伤。
贺誉似是早有察觉,先一步捏住了江蔚的两腮。
江蔚气得不行,同时也暗自心惊。
贺誉的吻一如从前那样霸道侵入,竟险些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江蔚思索着对策。
不多时,她身体放软,双手主动抓住了男人胸前的衬衫。
看似回应的举动,让贺誉的身体一下紧绷了,愈发沉浸在让他无比怀念的滋味当中。
江蔚见时机成熟,双手下滑到男人的腰侧,稍微用力一掐,贺誉顿时闷哼出声。
男人的腰本就是敏感地带。
江蔚趁着贺誉吃痛,猛地推开他,起身就大步往外走。
贺誉猝不及防地被推开,眸子里还泛着未曾褪去的旖旎欲念。
江蔚三两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门,抬头就对上了路唯的眼睛。
江蔚俏脸寒霜,“让开。”
路唯一动不动,“江小姐,贺总喝多了,麻烦您照顾一下。”
话落,他伸手一拽,房门砰的一声从外面关上。
江蔚面无表情地看着门板,半晌没有动作。
贺誉缓过神来,叠起双腿看着江蔚好像面门思过的样子,唇边隐着笑,“看够了就过来坐。”
江蔚不动,沉默以对。
许是她的行为透着几分执拗的抵抗,贺誉的俊脸随之柔和下来。
男人走到她身后,单手撑着门板,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不是跟你说了,话不说清楚,今晚谁都别走。”
滚烫的,带着酒气的呼吸洒在耳骨附近。
江蔚偏了偏头,皮肤激起一层细密的疙瘩。
贺誉对她的无视一点不恼,反而勾着女人的肩膀将她转过来面对面。
江蔚眼尾有一抹红,那种面对贺誉的强势而挣扎徒劳的无力感再次袭来。
贺誉见她情绪不对,也不敢逼得太紧。
动作轻柔地把她拥入怀里,手掌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肩背。
他总是这样。
一通霸道的输出后,再给一点迟来的安抚,好像逗弄宠物一样。
江蔚身心俱疲,额头抵着男人的肩膀,梗着嗓子问:“你究竟想怎样?”
贺誉抚着她的脊背,罕见地流露出迷茫的神色,“你想让我怎样?江蔚,你一走三年,一句解释都不给我,现在又跟墨擎订婚,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贺誉是真的不知道。
那些商场中运筹帷幄的手段,工于心计的较量,放在两性关系中,毫无用武之地。
甚至多次弄巧成拙。
贺誉抱着江蔚,首次袒露自己的心声,“你告诉我,你想让我怎么做?”
江蔚脱口道:“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们保持距离就好。”
贺誉蓦地收紧臂弯,语气郑重,“不可能。”
江蔚唇中溢出一声叹息。
事情似乎进入了死循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江蔚觉得,她跟贺誉确实需要推心置腹地聊一聊。
否则一直纠缠下去,只会徒增困扰和负担。
江蔚从男人怀里退出去,主动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纠缠不清呢?”
贺誉垂眸,看着女人化了淡妆的脸颊,口吻晦涩,“你认为我在纠缠你?”
“我怎么认为重要吗?”江蔚趿着拖鞋走回沙发坐下,“你一向如此,做任何事,从来不顾及考虑别人的处境和感受。”
贺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你是什么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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