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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一个刽子手，在凝视一个是个将死之人。
我想，也许是他期待的时机终于到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对我下手…… 一直到我回到车里时，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隔着玻璃望他一眼。
而他仍然坐在原处。
他眼神痴痴得望着摩天轮，嘴角似笑非笑，像极了一个趴在橱柜，渴望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我不免又有些愧疚，冤枉他在先，又抛弃他在后……我今天做的事好像确实不太对。
可是，我真的没办法跟他继续在一起，我可以承受他是坏人的结果，但是子睿呢？ 如果子睿今天不是睡着，而是真的遭他毒手，我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硬下心肠，催促司机赶紧开车。
子睿到家仍然郁郁寡欢。
趴在阳台的栏杆上不肯下来。
我忍笑问他：“怎么了？” 子睿倔强着脸：“妈妈，我为什么会恐高？” “这有什么关系，长大后慢慢就好了。” “真的吗？” “真的吧……” 我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没底。
于是接下来几天我们母子俩就把网上说的各种治疗的恐高症的方法都一一试了一遍。
我们比赛爬楼梯，一起爬山，一起在趴在天台数马路上经过的车子。
甚至，子睿还肯“委屈下身段”跟我一起去他认为幼稚的游乐园，非要再挑战一次过山车。
结果两个人都吓得不轻，一起晕乎乎回家倒头大睡。
但无论如何，这段时间算是我过得最轻松的日子。
而且……这好像也是我第一次陪伴在子睿身边这么久。
子睿也玩得很开心。
等我们登上摩天轮的时候，随着机器运转，子睿躲在我怀里一边害怕，一边肆意大笑。
可不知怎么回事，我居然会在这时候想起周文轩。
他这几天好像一直没有给我打电话。
难道是他终于死心了？ 还是说，他一直悄悄跟踪我们，也许此刻他就站在摩天轮闸门的位置？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接到了周文轩的电话。
但电话那头的人却不是他，而是一个自称律师的人，声音机械般不带任何感情。
“是沈酥沈小姐吗？” “我是。
怎么了？” “周先生现在病危，您能过来一趟吗？” “什么？病危？”
第82章 癌症
我惊诧之余，也不忘警觉。
问清在哪家医院之后，迅速叫来许逸派来的保镖们陪同我们一起去医院。
可周文轩没有撒谎。
他居然真的躺在重症监护室。
“他怎么了？” “肝癌晚期。” 我不禁往后踉跄了一步：“……怎么可能呢？” 明明他前几天还喝过酒，逛过游乐园，怎么可能突然重病？ 可律师却出示了他的的诊断书。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他确诊的病名和确诊时间。
他居然半年前就已经确诊了癌症晚期！ 律师继续说道：“最开始周先生的病情还没有这么严重。
但那时候周先生已经放弃治疗。
这里还有一份他的器官捐赠同意书，也是那时候签下的。” 我接过同意书，仍然惊诧不已：“可是他之前看起来明明还好啊？” 律师回答：“是的，从今年四月的时候，他突然开始愿意积极配合医生们的治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离开的东陵。” “四月……” “但可惜还是太迟了，治疗效果没有预期的那么好。
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又不怎么愿意配合治疗了，身体这才突然彻底垮了。”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我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等我无意识浏览那份器官捐赠同意书的时候，才发现上面不是他的名字。
“秦念？这是谁？为什么这份同意书是秦念的？” “那是周先生的原名，他的生父姓秦，这您应该是知道的。” 话是这样说，可是我总觉得这个名字特别眼熟，好像什么时候见过。
“等等！是他！” 我终于记起自己在什么时候曾见过这个名字。
子睿的骨髓捐献志愿者！ “怎么会是他？” 怪不得那个骨髓捐献者一直不肯见我们，原来那个是他。
这样就说得通了，他是秦御寒的兄弟，自然容易匹配得上！ 我扑到周文轩的病房窗口，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病容憔悴。
我心里懊悔不已。
难怪他这两天状态这么奇怪，难怪他的眼睛里经常充满留恋。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可我居然一直在怀疑他，怀疑子睿的救命恩人！ 律师忽然叹口气，最后递上一份文件。
“这是资产转让同意书。” 律师说：“上面周先生已经签过名了，您之前应该也见过，这就是他之前一直想送您的礼物。” 我呆呆看着那份文件，内心懊悔万分。
尤其是想到自己这些天对他的冷漠，更是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
“他现在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大概晚上就能醒过来吧。
但是康复是不可能了。
医生说，他最多还有三个月时间。
这还是建立在他肯配合的情况下。
如果他还是这样喝酒喝个不停，也许下一次抢救就没办法挺过来了。” “我明白……” 接下来的几天，我又住进了医院。
医生们对我的出现已经见怪不怪。
只是他们对周文轩的态度却有些奇怪，来检查的次数似乎都很少。
可我却没心思关心这些。
周文轩状况仍然很差，大部分时间都在独自出神。
完全看不到求生欲，甚至没有食欲。
哪怕我用勺子喂他，他也常常懒得张口。
“酥酥，你不必陪我的。
我没有多长时间了，你应该多陪陪子睿。
子睿是个好孩子。
有时候我经常想，如果他是我的孩子就好了。” “不要这么说……”我难过道，“你是子睿的救命恩人，对子睿有再造之恩。
他就是你的儿子。” “哈哈，那他该叫我爸爸？” 我稍迟疑了下，点头：“如果你想的话，可以。
子睿应该会同意的。” 可他却只一瞬不瞬看着我：“那你呢？你该叫我什么？” 我愣了一下，旋即微微熏红了脸：“我们的事，等你好了再说。” 他无奈笑笑：“可是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还能好吗？” 我无言以对，只好继续为他吹凉粥。
周文轩幽幽叹气：“也怪我自己没福气。” “先喝粥吧……” “不，你听我说完。
这些天我太任性，应该给你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周文轩笑笑说：“我……没有谈过恋爱，这你知道的。
我从大学的时候开始喜欢你，可是暗恋了三年，一直到你毕业，除了一句‘社长好’，还没怎么听你说的别的话。” “……” “后来，你来了东陵，我终于有机会跟你谈一场真正的恋爱，结果……好像又被我给搞砸了。
我感觉我做的那些事，非但不会让你觉得感动，好像还经常会吓到你？” 我尴尬地笑笑：“也没有。
我真的很感动，只是……对不起，我总是没办法忘记你和秦御寒是兄弟，所以始终对你怀着戒心。” “唉……”周文轩又幽幽说道，“看来我这辈子没办法摆脱他的阴影。” “不要这样想。” 我安慰他说：“你在任何方面都比他强。
你温柔绅士，进退有度，他就是个暴君。” “哈哈，他在你心里评价就这么低。” “没错，他就是一个恶魔！傲慢，自大，独断专横！凡是你能想象到的缺点，他身上都能找得到。” 我狠狠吐槽秦御寒。
回头才发现周文轩仍然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我不由再次微红了脸：“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觉，他在你心里占的位置太多，难怪没了我的空间。” 我不解：“什么意思？” 周文轩笑笑说：“你应该仍然很爱他。” “怎么可能？” 我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秦御寒不出现还好。
他一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很难忍住扇他一巴掌的冲动。
别说再次喜欢上他，哪怕只是看到他，我都觉得恶心难受。
可周文轩却偏偏要这样认定，甚至开始赶我离开。
“你回去吧，多陪陪子睿。
我已经时日无多，陪我只能是浪费时间。” 他平淡地说出这些话，又淡淡笑说：“我不是在赶你走，酥酥，我只是…希望你快乐。
我怕我会耽误你。”
第83章 耽误
他又能耽误我什么呢？ 我原本就对爱情失去了信心，难道离开他，我就可以展开新的恋情了？ 我对他的“驱赶”笑而不答。
仍然每天来医院，陪他聊天，给他送饭……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些今日的见闻。
比如哪个护士偷偷暗恋着哪个医生，哪个病人不肯住院，自己举着吊瓶跑了，哪些家属又在医院撒泼，哪对新晋的爹妈正在挨个病房发糖…… 有时候我也会去秦奶奶的病房去守着。
虽然医生说秦奶奶醒来的概率不大，但是我总觉得她这样坚强的女人，绝不会放弃抗争。
只不过我挑的时间一直是和秦御寒错开的，所以两人基本没有碰过面。
直到有天我居然在周文轩所在的楼层，遇见了他。
“你怎么会在这？”我诧异道。
秦御寒也是一愣，旋即指向旁边的骨科诊室：“我来复查。” “复查？你背上的伤还没好吗……” “差不多好了。
只是奶奶之前让我每周都来复做康复，她怕留下后遗症。” “哦。” 我内疚地向他低头道谢：“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上次救了我。” “没事，只是一点小伤。” 秦御寒又问：“你呢，你为什么来医院？来看望奶奶？我之前听奶奶说，你跟这里的医生都混熟了？” “也没有……” 我道：“只是这段时间确实往医院跑得勤了些。” 秦御寒笑笑说：“那我是不是也该谢谢你？” “谢我？” “我妹妹也是你送来医院的吧？奶奶说，你之前一直在陪她。” “……算是吧。” 秦御寒点点头，却又忽然追问：“那么，媛儿到底是因为什么住院的？” 我心里一惊：“奶奶没告诉你吗……” “她说是车祸，医院的记录也是这么写的。
可是，好像有被修改的痕迹，我想，应该是奶奶叫人改的。
你知道真相吗？” “我……” 这要我怎么回答？ 我只能顺着奶奶的意思尽量敷衍过去。
可秦御寒并没有那么好糊弄，眼睛微眯着，深邃的瞳孔里闪着寒光。
我没法跟他对视，想要离开的时候，却又被他抓住手腕。
只是这次他没再如之前一样蛮横，很快就把我的手松开，并道歉：“对不起。
我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奶奶在顶层，可你为什么在来这里？是来照顾周文轩？” “……”我微微蹙眉。
秦御寒马上再次道歉：“抱歉，我没有故意调查你的意思。
只是查看媛儿住院记录的时候，也看到了周文轩的记录，肝癌晚期？” “嗯。” “那是假的。”秦御寒不假思索道，“他是在骗你。” “证据？” “我刚刚才看到的，还没来得及调查。” 我不禁冷笑道：“所以你是凭一张嘴就断定他在撒谎？” “不，我凭的是我对他的了解。” 听到这话，我不由心中一冷。
我以为秦御寒会改，结果他只是学会了掩饰自己而已。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刚愎自用。
一如既往的自私自利敏感多疑！ 我懒得搭理他，转身欲走。
可他再次把我拦下，“他是在利用你的同情心。” “我乐意。” “酥酥，这种时候不要说气话。
我是为你好。” “我不需要你的好！” 我怒道：“为什么你总是那么武断？说黑就黑！你说白就白？凭什么！” 我真的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我也曾经怀疑过周文轩，可是没有证据之前，至少我从来不会给他定罪！ 哪怕是子睿出事那天，我也不曾对周文轩冷语相向。
可秦御寒呢？ 他是文轩的哥哥，本应该是文轩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
他没有给文轩丝毫善意就算了，居然还在这种时候怀疑他装病。
这真是太讽刺了！ 我的态度激怒了秦御寒，他看着我，咬牙道：“你就这么相信他吗？” “是！” “你喜欢他？” “没错！” 尽管我每个回答都违心，但我的回答仍然铿锵有力。
他要误会就让他自己误会去！ 反正我自己问心无愧！ 我陪在周文轩身边只是为了看护他，为了给子睿偿恩。
但不可否认，我对他的付出也是有所感动的…… 秦御寒气闷。
我丢下他直接去了周文轩的病房。
甚至还特意比平时更亲密地喂他吃饭。
反而周文轩笑着推开我：“我还好，我已经恢复很多了。
过两天我应该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我哪里也不想去。” 我埋怨地嗔他一眼：“你就在医院好好养着，医生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哪里也不准去！” “可是我困在这也没什么用，”周文轩用了撒娇的语气，“难道你希望我人生最后的时光是躺在医院冰冷的病床度过？” “冷吗？冷就买床电褥子……” “哈哈。”周文轩笑道，“可是我真的很想出去散散心，和你一起。”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马上就开始第二次化疗了，到时候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吧。
那就听你的，死马当做活马医？” “……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我和周文轩说话的时候，秦御寒一直站在窗外冷眼旁观。
而我只当他不存在，看也不往那边看一眼，依旧和周文轩说说笑笑。
周文轩也配合地对他视而不见。
直到我余光燃他终于离开的时候，才泄气似的松垮下来。
周文轩把我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微笑道：“你干嘛要故意气他？” 我苦笑道：“不然呢？赶不走也哄不掉，好赖话都说不听。” 周文轩感动地笑笑：“你明明可以去陪他的。” “陪他做什么，还不够心烦的。” 于是周文轩眼睛晶晶地看着我：“那你会烦我吗？” 我思考了下，笑说：“看情况。” 周文轩似乎很满意我的答案，他忽然伸出手把我拉进他的怀里。
我吓了一跳，却又不敢用力挣扎：“当心，你身体还没好。” “上来，让我抱一会儿可以吗，我什么也不做。”他俏皮地眨了下眼睛，“我发誓。” 我咬咬下唇，微微红了脸。
那算是我们第一次同床共枕。
没有多余的情话或爱抚，只两个人默默地侧卧着，面对着面，手牵着手。
谈不上心意相通，可却……难得平静。
第84章 旧情
只是这平静来得太过短暂。
我很快就从睡梦中被吵醒，周文轩正在说梦话。
他好看的眉毛紧紧皱着，嘴巴也闭得很紧，只是时不时会突然说出几句哀求一样的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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