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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糯香[美食]——熊猫雪糕【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06 14:42:02  作者:熊猫雪糕【完结+番外】
  外公对此颇有微词,却也自知无法阻挡时代的洪流。
  中学时代的江菀柔曾趁着父母去外地不在家的时候,将工厂制作的糕团全部打包带回了家,并花上一周时间品尝了所有糕点。
  普通人或许吃不出其中的区别,但江菀柔只浅尝一口就失望透顶,和小时候的味道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匠人的双手赋予糯米的温度和韧度,小工厂里的机器不足以实现。
  高考那年,江菀柔瞒着父母修改了填报志愿,从金融专业换到了农业大学的食品专业。家里人只以为这个小妮子从小就是一个好吃宝儿,连学习都得和吃的东西沾边。
  父母出于家长权威,训斥了她一通之后也不再拦阻,随她去了。
  23岁那年,江菀柔从荷兰瓦格宁根大学食品专业硕士毕业,回到上海,通过应聘,顺利进入了总部位于美国纽约的世界500强大型食品企业位于上海的研发中心,从事零食的开发工作,到如今已经四年多了。
  江菀柔人如其名,外表看来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典型的江南水乡女子长相,皮肤白皙洁净,清秀的眉眼颇有古典美人的恬静端庄,只是比同龄的二十代女生少了些生动活泼劲儿。
  每天早早到班,准时下班,大多时间都窝在实验室里研究各种新产品和配方,除此以外,难得听到她的声响儿。
  照某些同事的话来说,这个姑娘看起来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不摸鱼,不邀功,也不拖后腿,纯粹一台情绪稳定的工作机器,堪称资本家最爱的天选打工人。
  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一旦倔起来,她就是一头不撞南墙心不死的驴。
  和父母摊牌之后的第二天下午,江菀柔出院后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立马给公司HR和上司发送辞职申请。
  虽说这个想法已经在江菀柔的脑海里酝酿了一段时间,但对于公司而言,着实突然。
  按照劳动合同法的规定,劳动者辞职通常应当至少提前一个月提出。
  因此,她在邮件正文里补充道,若是公司需要,她可以在本岗位继续工作到五月初,以便公司利用这段时间重新聘用适合的员工,填补她的空缺。
  江菀柔的顶头上司、研发部的钱经理只当她因家人突然过世受了大刺激,需要好好休息调养,直接回邮表示,考虑到她为公司作出的卓越贡献和优秀表现,可酌情额外准假一周。
  她先是感谢了领导的好意,随后强调这是出于个人意愿,并非一时兴起。
  钱经理这才意识到即将损失一员大将,等不及江菀柔长假过后返岗面谈,顾不得正值周末,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小江啊,你当真要辞职?”研发部钱经理的痛心疾首之情沿着电波传了过来,“如果是因为家里的事,你就把工作放一放,先好好休息,等回来再说,不要有心理负担。”
  “钱经理,我要回老家继承家业。”
  钱经理第一次听说江菀柔有家业需要继承,气势上不禁弱了三分,问道,“小江,我记得你是海州人吧?”
  “是的。”
  海州没有矿产资源,应该不是家里开矿山的。
  “家族企业?”
  “小本生意。”
  “怎么,父母退休不干了?”钱经理实在舍不得当年在人才市场大浪淘沙出来的宝贝。
  食品行业利润率低,专业人才水平也普遍较低,大多数业界企业给出的薪资福利并不丰厚。但江菀柔所在的公司是500强外企,背靠大树不差钱,在引进研发人才方面堪称财大气粗。
  论待遇,工作资历尚浅的她不至于心存不满。
  “还没,他们还没到退休年龄。”
  “那是什么原因?”
  “钱经理,你喜欢吃糕团吗?”
  “糕团?糯米粉做的那个吗?”
  “嗯。”
  “说实话,我不爱吃甜食。我女儿倒是每天吃不少,我都让老婆不要买那么多放在家里了。”
  “我家就是卖老式糕团点心的。”
  “哦?”说到老式糕团,钱经理记忆的闸门似乎一下子打开了。
  曾几何时,不喜甜食的他也是各种点心的忠实粉丝。小孩子嘴巴馋。月饼、桃酥、条头糕……但凡逢年过节的应时茶点,不管甜的咸的辣的,一样都不曾落下。
  说到海州的糕团店,最有名的应该是老字号江南稻吧。
  他记得春节前夕,老婆还特意开车一个多小时去海州买了块糖年糕回来过年。这次清明,她又通过微信让海州老家的熟人帮忙网购了江南稻的青团。
  他顺着话头继续说道,“过年的时候,我老婆买了你们海州产的糖年糕,江南稻那个牌子的。我女儿沾着配好的桂花酱吃了两大块呢,吓我一跳。”
  “您太太真有眼光。”江菀柔轻笑出声,“糖年糕可是海州江南稻的王牌,最适合节日里全家共享,寓意团团圆圆。”
  “小江啊,基本情况我有数了。这几天你先休息休息,回来之后再细说吧。”
  “谢谢钱经理。具体情况等我节后回到上海,再向您汇报。还有美国出差期间的报告。”
  钱经理一手握着电话,一边踱到了餐厅,打开柜子,取出外面用油纸包装好的青团,就着灯光打量起来。
  果然,商标上印着“江”的字样。
  正说话间,女儿从客厅里跑来,从他手里抠出了装着青团的纸包,又一溜烟跑开,回到沙发,把纸包交给妈妈,撒着娇让妈妈帮她把青团的包装拆开。
  这头,江菀柔刚挂断电话,回头就见妈妈一声不吭地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她。
  “我已经把话放出去了。”江菀柔摆出一副防守的姿态。
  “不是我找你,有人来看你。”妈妈朝着客厅的位置转了转头。
  “谁呀?”前天在殡仪馆跪了一整天,七八姑八大姨都已经见了一大圈。
  妈妈就着手里拿着梳子在江菀柔乱糟糟的长发上梳了几把,退后几步看了两眼,“来不及收拾了。要不然,我说你不舒服,不方便会客?”
  打完电话的江菀柔正觉口渴,一把抓起桌上的眼镜,径直走向了客厅。
  “在自己家里还讲究什么呀?”
  “哎,你这孩子,等一下嘛!”
  她一边打哈欠一边戴上眼镜,才发现来客不止一人。
  中间的长沙发上端坐着一家三口。
  爸爸则远远地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里,双手交握,这是他紧张时纾解压力的固有小动作。
  江菀柔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眯了眯眼。
  坐在中间的女人眼尖,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出现在过道里的江菀柔,朝她优雅地招了招手,“菀柔,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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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桂花糖年糕(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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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爸干妈好。”江菀柔嘴上乖巧地应声,心中却后悔应该听妈妈的话,抱病不出。刚从医院出来,算不得撒谎。
  “身体好些了吗?迦南回来跟我们说你醒了,我们就想着去看看你。到了医院,护士说你下午已经出院了,我们就顺路过来了。”陆叔叔一如既往地慈祥,活像一尊佛陀。
  “嗯,好多了,谢谢干爸。现在能吃能睡,已经没问题了。”
  “那天你忽然倒下去,真是吓死人了。”云阿姨轻轻握住江菀柔的手腕,将她引到沙发前坐下。
  空隙略窄,只能勉强挤坐在云阿姨和陆迦南之间。
  “谢谢你们特意让迦南一起送我去医院,大家都辛苦了。”江菀柔微微点头致谢,不动声色地向前挪了挪位置。
  “那个,闺女啊,”一旁的爸爸面露难色地插进话来,“其实你干爸干妈今天来,是有事情要和你说。”
  “我听着急死人了,你就直接和孩子说吧。”妈妈端着茶水和茶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将托盘放在茶几上。
  江菀柔瞄了一眼脚边堆着的大大小小的礼盒,淡然问道,“不会是来相亲的吧?”
  见周围一时没了声响,她侧过头问一旁的陆迦南,“我猜错了?”
  爸爸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妈妈也停下了手里正在拆封的茶点。没想到话头就这样被两个年轻人截了胡,两边父母紧张地盯着各自的孩子,将主场让了出来。
  “妈。”陆迦南右手越过江菀柔,朝他母亲面前伸了过去。
  云阿姨这才反映过来,从手提包里取出了什么东西,摊开到茶几上。
  一圈人纷纷伸长脖子,凑上去仔细围观。
  丝绸的方帕里躺着一张簇新的赭红色名帖,江菀柔和爸妈一眼就认出,上面是外公的字迹。
  --“兹盼陆家第八十代长孙陆迦南与江家第七十代长孙女江菀柔永结同心,克绍箕裘,光耀门楣,百年好合。”
  另外还附上了二人的出生年月,一天不差。
  “克绍箕裘?”江菀柔指了指中间的成语。
  “就是继承家业,日常不太用得到。”云阿姨解释道。
  文绉绉的,翻成大白话就是愿陆家和江家愿结秦晋之好。
  “这次江师傅一下子殁了,确实令人遗憾,”陆叔叔抬头打量着对面墙上挂着的全家福,叹了一口气,“我们家的老头子这几天在家里伤心得不得了,饭也不吃,他那个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不怕你们笑话,听说了菀柔在灵堂上晕过去,老头子就一直催着我们出门,嘱咐一定要来看看未来的孙媳妇儿是不是安好。”
  “这字,确实是我们老爷子的。不过现在娃娃亲已经不合法了吧?”爸爸试探着回旋的余地。
  “这个嘛,我们也晓得是老人之间自顾自的玩笑话。不过,我们两家都是老朋友了。趁着这个机会,也来和你们商量看看。”云阿姨继续推拉。
  陆老头和江老头当了一辈子的好朋友,关系好得能穿同一条裤衩。结果,江老头这次没个征兆就突然间撒手人寰,连带着陆老头受刺激也病倒了,特特召回了身处国外的陆迦南,说是担心自己哪天突然没了,要提前交代以后继承家业的事情。
  “我爸去世之前,确实好几次和我说过这件事。只是老人家年纪大了,脑袋不太清爽,我以为他随口胡诌呢。”妈妈扶住额头,太阳穴突突地疼。
  要不是今天陆家人亲自上门来,江玉芹或许也就忘了这茬。她隐约回忆起第一次听老爷子提及此事,好像是在一年多以前。
  当时,江逢霖老爷子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忽然大声喊起了江菀柔的小名团团,嚷嚷着团团该和老陆家的圆圆订婚了。
  陆家和江菀柔平辈的孩子都是男生,哪儿有什么叫圆圆的?
  江玉芹只当是老爷子病得糊涂,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后来又听到了两遍。所谓事不过三,她停下手里忙活的家务,郑重其实地问老爷子到底是哪个圆圆。
  江逢霖似乎陷入了沉思,半晌才答道,“就是陆老头的大孙子呀,和团团同岁的那个小子。”
  “阿园?”
  “对呀,就是他。陆家的酒楼不是叫如园吗?陆老头说了,长孙叫阿园,长孙女要叫阿如。”
  江玉芹第一次知道陆老头的长孙陆迦南的小名是阿园。
  “多好啊,和我们家团团连起来就是团团圆圆。”
  “您这儿乱点鸳鸯谱呢。”听着老爷子的信口胡诌,江玉芹继续忙起洗衣晒被,转身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在殡仪馆里,见到陆家夫妇带着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来吊唁,她才意识到上一次见这个陆家的大孙子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大概还是陆迦南被送到英国留学之前。
  如今再见,迦南已经是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了,个头也窜到了一米八几,即便穿着黑色的丧服都能隐约显出健硕的身板儿,人高马大的。
  跟在父母身后,举手投足又尽是规矩人家的板板正正,连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
  当时,江菀柔跪在棺材旁边守灵,被她喊过来向陆家夫妇问了好。多年未见的两个孩子都长大了,恐怕都不是对方记忆里的模样,不过是简单地点头行礼,就当作打了招呼。
  看到陆迦南的瞬间,她隐约想起了老爷子活着时说的那些胡话。
  只是,对方并没有提起这茬,她以为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
  没想到今天三人竟正式登门拜访来了,陆家夫妇还带来了这么一套说辞。
  “我倒是不觉得意外。”以自己对外公的了解,江菀柔确信这百分百是他本人的意思。
  “什么?”一众人的目光盯紧了她。
  “啊,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像是外公的风格。”
  自拿出名帖后,陆迦南一直没有讲话,这时终于开了口。
  “这个嘛,我上网查过了。法律没有规定娃娃亲的效力,只具有道德上的约束力。也就是说,如果双方不同意,这个婚约就违反婚姻自由的原则,无效。”
  “如果双方同意呢?”
  “那么无论有没有这张纸,都会结婚的,没影响。不是吗?”
  “所以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张废纸咯。”
  “作为婚约,可能是废纸。不过,既然是江师傅的手写信,还是想带给你们看一看。”
  “克绍箕裘。”江菀柔轻轻念了一声,想象外公写下这些字的心情。
  “是啊,现在都是自由恋爱的时代。”爸爸显然松了一口气,“我们虽然是父母,也不能干涉孩子的选择。”
  “这种娃娃亲用彩礼吗?”江菀柔抬头,声响不大,吐气如兰。
  在一片沉寂中,响起了陆迦南的声音,“你觉得多少合适?”
  ***
  江玉芹当着外人的面,心里的火气也不好发作。前脚贵客刚走,后脚就关上门来家法伺候。
  八字的一撇还没写好,江菀柔竟然当场问人家彩礼钱多少。
  最让人意外的是,看似稳重的陆家孙子竟然也是个不着边际的家伙,跟着江菀柔瞎胡闹,随口许下了两千万的空头支票。
  陆家夫妇着实没有想到儿子忽然来了这么一出,茶点都没顾得上吃,匆匆拖着陆迦南告了辞,一场闹剧也不了了之。
  “江菀柔,你说说清楚,你和陆迦南两个人闹哪一出呢?”江玉芹重重地在茶几上拍了拍,震得自己掌心发疼。
  “我觉得这波交易不亏。”江菀柔面色如常。
  “交易?!”可惜她不是男人,没法儿吹胡子瞪眼,“我们家做小生意,又不是卖女儿!”
  “我就是随口一问,又不是真的问他们要钱。”江菀柔依旧淡定,“这不是顺便了解一下他们的诚意嘛。”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不能私下里好好商量?”江玉芹嗔怪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就是故意问问,一听就打退堂鼓的,说明也没什么意愿。”
  “那现在怎么办?人家说愿意给你两千万彩礼。”
  “最基本的诚意是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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