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拿了一堆小鱼干还有海鲜特产进到院子里,一旁溜达的玄夕闻着味就疯了一样的扑上去。
谁知小安早就习惯了这个好像从哪里都能蹿出来的玄夕,早有防备的小安一个侧身,玄夕就扑了个空。
玄夕好像大猫咪一样,怨恨的眼睛紧紧盯着摇摇大摆的小安把小鱼干装进行李,满脸都写满了得意。
玄夕默不作声,只是蹑手蹑脚走近,突然一下反扑到小安身上就要抢吃食,被一直在旁边帮忙的北言一下制服,拉到一旁,离那吃食越来越远。
楚辞这时正在廊下休息,看着这三个人犹如演哑剧一样好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小知拿着药,走到廊下看着单薄衣衫的楚辞,深深皱着眉头。
许是感受到了身后炙热的目光,楚辞稍稍侧头便瞄到了一身肃穆的小知,识趣儿的回了房间。
“公主好不珍惜刚刚才好的身子!”
“我已经大好了,你们不用担心。”楚辞说罢拿起小知递来的药一饮而尽。
“公主您病得那么重还在廊下吹风!您不知道,您落水被我们救下之后真的是吓死人了,要不是玄公子当时抱着你,用体温给你暖衣服,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岸边……”
“你说......什么?谁抱着我?”
咣当一声,楚辞吓得药碗都掉了。
“玄公子是唯一一个没下水的人,我们当时衣服都结冰了,您又冷得直发抖,他就用体温给您取暖......”小知声音越来越小。
“玄夕?他抱我上岸的?”楚辞瞪大了眼睛,手也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指节都发白了。
“嗯......不过!我们到岸上之后他马上就换我扶着您了。没人看到是他抱您!”
楚辞突然想到当天她还穿的是薄纱女装,大片红晕瞬间蹿上了脸,耳朵更是涨得很。
原来她昏迷之前感觉到的温暖竟然是玄夕!她湿透了衣裙,还爬上去紧贴着......
“此事不要声张,若是被朝廷知道了,玄夕恐怕会有麻烦。”
“小知知道,也跟北言和小安说了。”
要跟玄夕说才行,这五个人里,唯一能把这事儿说出去的,恐怕只有他。
可是,这如何开这个口呢?光想着要在提一次这事就害臊,楚辞再怎的,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啊。
“阿——辞——!”
楚辞吓了一跳,刚刚知道真相的她耳朵涨红,眼下的红晕更是像刚摘下的桃子。
楚辞睁着一双惊魂未定的大眼睛,看向门外。
玄夕一手搭着门框,整个人倚在门口,探出半个脑袋哼唧,“阿辞你看他们啊!我要吃个小鱼干都没有!”
“额……小知,你再去买一些,给玄夕……”小知领了命,便出门了。
玄夕看向不知所措的楚辞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搞得楚辞只能窘迫的坐在那,脸更红了。
“诶?阿辞你吃酒了?怎么不叫我!”
“啊?没,没有啊。”楚辞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下去。
“那是又发热了?你脸红的很,快给我看看!”
玄夕说罢一脚踏进房里,想要去看看她。
“诶!诶!你,你,你别进来!那个,我就是阳光晒得脸有点热,我那个!我,我喝点水就好了!”
楚辞说罢就拿起水壶,慌乱的磕碰着水杯,倒了点水赶紧喝起来。喝的水杯空了也不舍得放下,恨不得杯口再大些,能扣在脸上挡住红晕才好!
“你让小安先给你点鱼干,小知一会儿就买回来了,晚上我带你们去吃海鱼。等回了都城,就只有淡水鱼可吃了。”
玄夕欢天喜地,直接跑到小安那搞乱了行李翻出鱼干,满院子都是小安突然嚎叫的声音。
北言刚踏进屋子准备回复点兵的事儿,看到连脖子都涨红了的楚辞愣住了。
“将军吃酒了?”
“出去!”
大军班师回朝,转眼已经行军半月有余。
此番回都城,各个关卡城池都十分关照,一路可以说是丰衣足食,本来大病一场日渐消瘦的楚辞也觉得自己丰腴起来了。
此时的楚辞身披麒麟银甲正领着大队在草坪上休整。她头发肆意束起,耳边和脖颈的碎发加上不施粉黛的脸略显幼态。但她眼神果敢坚定,散着十足十的英气,这反差的美感实在让人移不开眼睛。
突然远处一片好颜色经过,阳光反射的她睁不开眼,只能用手稍稍遮挡住这阳光下刺眼的明亮。
楚辞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定是那一天换三衣的玄夕了。
如今班师回朝,烨苍军个个戎装肃裹。单单是他,长长的队伍里总有这么个跳脱的颜色,十分惹眼。“将军,大军清点完毕,器械物资粮草均已造册,可报于都城了。”北言前来回话,顺着楚辞的眼光望去,也被晃了一脸。
“好,派信使速去。”
第19章 你是孤儿?
“公主,你看玄夕啊,他的性格真的太招摇了,每天穿的跟彩旗一样,到了都城怕是要被别人议论的。”小知看着远处像朵扶桑花似的玄夕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无妨,以玄夕的性子恐怕不光不会介意,估计还会很高兴呢。”
楚辞穿着麒麟银甲半躺在草坪上,一支胳膊拄在地上,立着一条腿在坡上笑意盈盈的看着远处那朵迎风奔跑的扶桑花。
与这位玄公子相处已有一月有余,总觉得他时时刻刻都那么高兴,楚辞就光是远远看着,心情便也能舒爽不少。
“我看啊,将军就是多虑了,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什么敌军派来的奸细。我看根本就不是,这……分明是个傻子。”北言嫌弃的看着在草坪上跑来跑去的大红色人影。
“我以前就听说,这有些痴傻的人一般都会在特定的一方面十分有造诣,”小知在旁边煞有介事的附和着,“不过玄公子功夫了得,又生得十分俊俏,也算是老天爷给他留了条活路——”
“他哪里俊俏?!”北言和小安齐声打断小知,满脸写尽了不服。
说来也不怪他们两个,北言和小安也是南云国里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呢,百姓都说烨家人只挑好看的进府,有时楚辞下朝,总是能看见一些妙龄女子在家门口蹲他们两个。
估计这次回去,烨家大门又要多一群人来看玄夕。
“不过他的功夫我倒是真的服气。”北言低声说了一句。
这一声嘀咕倒是让楚辞想起了一些事情,“北言,我那天遇到水怪,玄夕当真没有入水?”
“我和小安都下了水救您和小知的,当时,玄夕确实在船上好像吓傻了一样呆在一旁,”北言平静的分析,“将军当真感觉到当时有人把你推向水面?”
“当真,否则我命休矣。若不是你,那又会是谁?况且,你看玄夕的样子,断是不会被那场面吓到不敢动的。”
“公主会不会是意识模糊了?”小知有些疑惑,“虽然大家当时手忙脚乱也没有一直盯着玄公子,但是他抱起你的时候衣服确实是干的。”
楚辞听到这,脸又不住地红了起来。
这时玄夕正巧看向他们四人的方向,这四个人立刻眼神躲避,楚辞更是羞的红了耳根。
最近这四个人总是背着他悄悄说些什么,玄夕每次想用法术偷听,但又觉得不好便做罢了。
不过玄夕实在好奇,这一阵子楚辞总是一副喝多了的样子,脸红红的,也不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每一次他来关心都被楚辞慌乱拒绝。
越想越气,玄夕坐在地上抱着一捧野花,撅着个嘴。
他恶狠狠的盯着地上的小虫,小虫瞬间被点燃,消失在青草之间,玄夕满意的呵呵傻笑了一下。
远远看去,真的有些呆傻。
楚辞笑着无奈摇了摇头,这玄夕若不是长得好看,恐怕真的会被人嫌弃死......
这时玄夕突然站起,朝着楚辞跑来。
楚辞脸上红晕犹在,看着玄夕直奔着自己跑来,慌乱的干咳了几声。马上转头求助一般找着身边那三个叽叽喳喳的小人儿,谁知他们早就跑远了,试图离这个痴儿远一些。
“送你的!”
玄夕气鼓鼓地别过脸去,把手里的一捧野花递到楚辞面前。
羽衣翩纤的红衣飘逸和帅气威风的麒麟银甲,伴着正午阳光灿灿和轻轻摇晃的小野花,让人看着心痒痒。
野花上还有点尘土,就着玄夕略带脾气的一推,泛起的尘土落了楚辞一脸,呛得楚辞连连咳嗽。
玄夕一看自己弄巧成拙,慌忙蹲下帮着楚辞扇走面前的尘土。
尘土在阳光的反射下一闪一闪的仿佛金屑,玄夕隔着明黄色的阳光和亮晶晶的小灰尘,看着楚辞红若胭脂的脸颊。
四目相对,玄夕一瞬间气就消了。
“咳,没事没事,花挺好看的。”楚辞赶忙打着圆场,接过野花。
玄夕本来是想兴师问罪发泄这几天被忽略的委屈,结果话到嘴边就剩一句,“嗯。”
“原来你一直跑来跑去,是在摘花啊。”
“你刚刚在看我?!”
玄夕一听楚辞这么说,心里暗喜,她刚才在关注他呢!
“呵,你穿个大红袍,东西南北的乱跑,很难看不到吧……”楚辞尴尬的笑着,身体也一点点的往后缩。
“不好看吗?我在虞山城那边买的,他们说这是你们这儿最新的料子!”
“好看,好看,你肤白如雪,适合这种大红颜色。”
看着如孔雀开屏一般展示新衣的玄夕,楚辞哭笑不得,眼睛也落到了他一直未换的黑曜石发冠和白玉簪子上。
“不过你似乎,从未换过你的发饰。”楚辞接着说道。
“我自小就没有爹娘,只有这发冠和发簪从我记事起就在我身边了……”
玄夕突然收了外放的性子,变得安静了许多。
“所以你……你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在孤岛上生活?”楚辞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本来半躺着的她也一下坐了起来。
“是呀,我的名字就是在发簪上找到的,其实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我的名字……反正我就用了。”玄夕顺势坐在楚辞旁边,低着头拔着青草。
楚辞深深震惊,玄夕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一直被爱滋养着长大的孩子,无忧无虑,万事开怀,怎的竟是如此身世?想着他一直自己一个人生活在孤岛上,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还生的这么好。
“那,你有想过找爹娘吗?”
玄夕苦笑,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楚辞,无奈耸耸肩,“怎么找啊,我又不知道我自己是谁.......”
楚辞当即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窘迫的低着头,“对不起……”
玄夕白到指节泛红的手轻轻拍了拍楚辞的头,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楚辞。他露出一口大白牙无辜的笑着,一脸阳光没有一丝阴郁的看着楚辞,眼神清澈明亮。
奇怪,大白天的,他眼睛里竟然有星星。
这时北言过来报,说是可以赶路了。
一路上楚辞没有再说话,脑子却一直在想着玄夕是孤儿这件事。她除了震惊之余,心里也暗暗感叹,他生而孤独,却也能如此烂漫天真。
与玄夕相比,她虽现在也没了爹娘,但境遇好过他太多了。
楚辞无法想象,这样的一个人每晚在孤岛上听着海浪翻滚时的极致孤独,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常常觉得自己已经很孤独了,小的时候父母常年不在家,长大了之后好不容易能带上她征战,虽然颠沛但好在一家人都在一起。
要不是父母命丧北荒,她应该是世间最幸福的人了。
父母虽然早逝,但至少她还有一起长大的小安小知,有如左膀右臂的北言,有帮她照顾烨家的老仆人蒲管家,有如兄如父一般扶持她的姜湛和林修弘,还有在宫里一直照顾她的太子殿下。
而玄夕,他只有他自己。
楚辞每次想念亲友的时候,常常午夜梦回之时故人入梦以解相思,她爹娘,林家哥哥,烨家将士,这些都是她甘之如饴的美梦。
她想到此处眉头微微皱起,玄夕此生,故人如何入梦啊?他每每思念双亲的时候,又以何解相思之苦?
玄夕骑着马看向走在前面的楚辞的背影,不知怎的,他总是能感受到楚辞的喜怒哀乐。
许是他这个老妖怪越来越通人性了吧。
他远远看着悲伤倦怠的楚辞周身好似蒙上了一层浓雾一般,背影都不似以前一般意气风发,便加快了马蹄,小跑到楚辞身边。
“阿辞?”
“嗯?”
“我们路朝前走,我未来有你呀!你说对吗?”
楚辞顿了顿,看了看笑容漫开的玄夕,随即用力点了点头。
“我们马上就到家了,家里有好酒。”
“那我一次开三坛!”
“随你!”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回城马蹄轻快,转眼就到了都城。
楚辞不敢耽误,戎装未械便速速去南云宫复命去了。
“臣烨楚辞,班师回朝呈上军令。”
皇帝从案牍走下来,虽是古稀之年,但脚步稳健,苍劲有力,双手扶起楚辞。
“孩子快起来,一路辛苦了。”
“谢陛下。”
“你也是的,如此奔波,还直接就来复命,怎的不休息一阵子?”皇帝一脸的宠爱,轻轻埋怨着。
楚辞礼貌笑笑,从腰间取出兵符。
“末将身居要职不敢怠慢,今日归还兵符,身上的担子也轻松些。只是考虑不周,竟风尘仆仆便来面圣,实在羞见天颜,望陛下赎罪。”
皇帝哈哈大笑,并未直接接过兵符,而是拍了拍楚辞的手腕。
“你个傻孩子真是的,朕与你烨家是君臣,但更是一家人!哪里会用这些规矩套着你?朕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泥潭里打滚抹了太子一身泥的样子朕都见过,怎会嫌弃你?只是怕你累着!”
楚辞笑笑,腰哈的更低了,把兵符举的高高的。
皇帝迟疑了一下,还是一把抓过兵符,回到书案旁坐好,一脸慈爱。
“太子知道你班师回朝,一路打点了关卡,一切都按照你的起居喜好来的,可还满意?”
“原来是殿下打点?难怪回程一路坦途,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儿呢!”
皇帝满意的哼哼笑着,“不光如此,你那太子哥哥还规划了秋猎为你庆功,朕看他胡子熬的啊,都要跟我一样白了!”
“那楚辞定要亲自谢过太子殿下才好。”
“不急!明天上朝,太子宣读诏书你自然就见到了。太子最近身子不错,想必也有你大胜归来的功劳。”
楚辞浅浅一笑,赶紧回道,“太子心系陛下,看到陛下高兴,自然身体就好了!”
“这几月你不在都城,这宫里都想你想的紧,”皇帝一只手臂拄在长案之上,笑意盈盈,“明天授完封赏,去看看太后和皇后,给她们讲讲一路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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