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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志信愣住了，好一会儿都接不上话来。
“这件案子的秘密被藏了那多年，你们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危险因素破坏这个秘密的。如果不是篓子捅大了，你们根本就不会管这些人的死活！”
“江晓！”詹志信大声呵斥，“聪明是一件好事，但是不分场合的聪明就是愚蠢！我是你们的师傅，是看着你们一点点成长的，我难道会害你们吗？是，人人都想当英雄，但是枪打出头鸟，你以为有着满腔热血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了吗？把案子查清楚之前，得先活着！”
“我办不到。”江晓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平静，“或许这就是我干不好警察的原因吧。”她转过头去，抹干了眼角，“方添颂一直没死，为什么直到现在才重新回到高须市报仇？我想，方添颂应该或许没有离开过高须，甚至……始终都在方敬言和方绪身边。知道方敬言回国之后才实施了报复计划。”
“敬言那边已经让人安排盯着了，你放心。”
江晓始终将侧脸留给詹志信：“我不担心他们两个有危险，我是担心方敬言犯傻。”
“要不布控的事还是你亲自去，我和周局申请一下。”
“还是按规矩办是吧。眼下，我不适合和方敬言走得太近。”说完，江晓朝着远处走去。
“江晓……”詹志信的声音让江晓停住了脚步，“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师傅。”
第68章 事件发酵
詹志信没有完全说实话。这一点，江晓确定。更糟糕的是，蔡安康的死和方添颂案登上热搜，就连晚间新闻都有报道。
江晓按下遥控器，屋子陷入一片黑暗。手机屏幕里微弱的光线，投射在江晓脸上。
有一件事，江晓没有想明白：方添颂是怎么接触到蔡安康的。
钓友、突然拜访、公事会见？按照蔡安康的工作特性来看，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在见到方添颂的第一面起都应该会对其保持警惕，并且应该第一时间报警。
方添颂是抓到了蔡安康的把柄了吗？还是，和蔡安康接触的人从来都不是方添颂。换句话，方添颂有同伙。
“魏源？”江晓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后又摇了摇头，“不对，蔡安康当年一定也是见过魏源的。”
方添颂的同伙有很大的可能不是魏源。那魏源去哪儿了？一个大活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变性、整容，完全换了一个新身份？还是凶手另有其人。江晓的思绪缠成了一团乱麻。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妈，怎么了？”江晓接起电话。
“你辞职了没？签证和机票都弄好了，这个月底号我们就出发。”刘芸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还没呢。”江晓叹了口气，“妈，我暂时走不了。”
“为了那个小子？”刘芸的声音里夹着明显的不耐烦，“不行，你们俩的事我说什么都不同意，赶紧辞职月底就走。国外大把大把的好青年等你选，凭你的条件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你就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不关方敬言的事。”
“你还能有什么事？从小到大你认准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是你的妈我还能不了解你吗……”刘芸的声音吵得江晓头疼，“你当时要做警察我就不同意，要不是你奶奶坚持，你现在也不用天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妈！你能不能听听我的意见？从小到大，大事小事都是你替我做主，你有问过我吗？”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江晓扶着额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次真的不一样，我手上有件非常棘手的案子，相关受害者不止一人。现在凶手还没找到，没有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做。如果这件事找不到答案……或许我这辈子都迈不过这道坎。”
电话里，只有刘芸的喘息声：“……上次是差点没命，下次又会是什么？哪个当妈的，能看着孩子遭这种罪。”
“最后一次。”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劝不住你。”刘芸像是意料之中，“注意安全。”
通话结束，江晓握着手机，心里重复四个字：最后一次。
弯月藏着云里，江晓拦了一辆车赶往聚福棋牌室。
“红中！杠！”一推开门，每张桌前几乎都围绕着浓烟。
施诚在棋牌室最角落的位置，脱了人字拖的脚踩在椅子上，嘴里斜叼着半截烟。他蹙着眉，在桌上摸了张牌。
“诶，有女人找你。”一旁的牌友提醒施诚。
施诚抬起头，江晓靠在不远处的柱子上。
“你马子？”边上有人问。
“屁！我兄弟的女人，少他妈说混话。”施诚不耐烦地挠了挠头，指着远处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江警官啊，你老是来我这里，我生意还要不要做了。”施诚散漫地坐在沙发上，招呼一旁的韩东道，“弄瓶啤酒，给江警官倒杯茶。”
“不用，我问完了就走。”
韩东递来一瓶啤酒，他抬眼看了一眼江晓，眼神里既有戒备又有一种不明来由的愤怒，碍于江晓的身份，韩东似乎是不敢发作。
江晓和施诚注意到了韩东的表情。
“去去去，天天苦着张脸，晦气。”施诚挥了挥手，把人赶了出去，“江警官，你别在意，这小子最近搞什么短视频和直播带货天天和吃了炸药一样，本事不大脾气倒见长。”
“直播？”
“他们小屁孩玩的东西，说是现在网上特别流行‘刑满释放人员’励志生活的人设，有好几个和韩东差不多的情况的人都成网红了，这小子看到别人赚大钱，就一股脑地钻了进去，有个屁用，要我说还不如好好在我这干活。”施诚灌了一大口酒，“别和他一般见识，弟妹你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找阿言的。”
“我有件事没有想明白。蔡安康早年间是不是做过见不得人的事。”
施诚楞了几秒，但是并不意外。
“有人问你要过你一样的问题？”
“除了阿言还能有谁。”施诚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报纸里抽出一张照片，“你看看这个。”
“魏源？”照片里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你有他的下落？”
施诚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但是蔡安康见不得人的事和他有关。阿言说他去找过蔡安康的老婆孩子，那个叫蔡浩的孩子长得和魏源有点像，不过这也是阿言的猜测。”
“蔡浩是魏源的孩子……”江晓攥紧了左手，“怪不得我总觉得蔡浩这孩子哪里不太对。”
“按照蔡浩的实际年纪推算，事发前蔡安康就已经被带了绿帽了。”
“蔡安康会不会很早就知道蔡浩的亲身父亲是魏源了？”江晓自言自语。
“对了，还有一件事，阿言说，他有很多细节都是从一个叫翟什么海的人那里发现的。”
“翟京海。”
“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江晓把相片揣进口袋里，转身朝着大门口走了几步，她回头说：“有些事我没有办法直接查。施大哥，请你再帮我个忙。”
出了办公室的大门，江晓迎面撞上了韩东。他刚给牌客上完了茶水，抱着托盘站在一旁。
“韩东……上次……”
或许是因为职业习惯，江晓看见表情不自然的人总要上前询问几句。刚想上前说些什么，韩东就像是见了鬼一样，低着头窜进了后厨。
牌桌上几个常客说：“别理那小子，他就那个脾气不识抬举。”
江晓眼下有更急的事，顾不上韩东的情绪。她看了看韩东离去的方向，打车去了方敬言家。
第69章 突发事件
方敬言拨开窗帘的缝隙。巷子的转角处多了几个陌生的人影。
“哥，你在看什么？”方绪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站在方敬言身边，“你怎么还不睡。”
“这话该我问你，明早没课了？”
“明天下午有课。”方绪伸长了脖子，“外面有人？”
“没有，我就是睡不着看看风景。”
傍晚过后，家门口四个方向的巷子里就多了几个人，两人一组，每隔两个小时换岗另外两人。方敬言大概猜到了，自己和方绪正在被监控。
“哥，外面的是不是警察？”看着方敬言有些诧异的眼神，方绪继续说：“我还没傻到那个地步，自己家门口多了什么少了什么自己还能不知道嘛。”
“长大了。”方敬言摸了摸方绪的脑袋，“去睡吧，没什么事。”
方绪一连又打了几个哈欠，刚刚走上楼梯。门口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方绪试探性地问：“谁，谁啊？”
“方绪是我，江晓。”
天空下起了细雨，江晓掩藏在卫衣的兜帽里大口喘着粗气，看上去是一路狂奔而来。
“嫂子……你怎么来了？”方绪朝外头探了探脑袋，“外面下雨，你怎么也不带把伞？”
“方敬言，我有话要问你。”
“询问需要走流程，你这么做是违规操作……”
不等方敬言说完，江晓已经闯进了屋子，一把揪住了方敬言的衣领：“别他妈和我说这种屁话！”
方敬言握住了江晓的手：“方绪，你先去睡觉。”说完，便把江晓带进了二楼的浴室。
“你先洗个热水澡。”方敬言递上了毛巾，“我去外面等你。”
“我知道你也在拜托施诚调查当年的事，你应该和我有一样的感觉，这件事兜兜转转绕了一整个大圈子，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在两个失踪多年的人身上，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像是死无对证一样……”
“你有什么想法？”
“杀死蔡安康的凶手和之前那几起案件教唆杀人的凶手，不一定是方添颂和魏源。最有利的证据就是，蔡安康当年见过两人，如果他们突然出现在蔡安康面前，他不会没有戒备。”
“所以，你们现在是在干嘛？一边怀疑不是我爸做的，一边又在我家布控？”方敬言嗤笑了一声，“换个身份，整容，或者一开始的调查方向就是错的，这是你们警察该考虑的事。”方敬言从镜柜里拿出沐浴露和洗发水，“别着凉了，外面的雨估计还得下一会儿，今晚就住我爸妈的房间吧。我爸妈过世之后，方绪把那间屋子整理的很干净，床铺什么的几乎都没动过。”
江晓拦住了方敬言的去路，“你一点都不关心你爸的清白吗？”
“这是我们方家的事，用不到外人来操心。”江晓从来没有见过方敬言这么冷漠的眼神，“按规定你应该避嫌，江警官你有什么资格过问这件事？”
江晓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何乐说，你单独见过班本平、翟京海和廖勇。”
“你想说什么？”方敬言靠在门框上，双手在胸前交叉，“江警官这么晚来我家，是为了怀疑我？是啊，教唆杀人，完全在我的专业范围之内，这对我来说不是难事。”他摊开手，强忍着颤抖，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们怀疑过你，但是我不相信。方敬言，你跟我说实话……”
“没什么好说的。我没做过，这件案子我也没有参与，更加没有办法给你有用的建议，你问错人了。”方敬言看向一旁，“你们也不用等我爸了，他就算真的活着也不会回来的。他在这条巷子里住了几十年，家门口有什么风吹草动瞒不过他的眼睛。”
两人只差几步，却像是隔了千里。
“江晓，这件案子你不要再查了。有詹队他们在，我想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你不是说……我是外人吗？那我的工作和你有什么关系？”江晓在赌气，她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轻易就范。
“阿姨找过我。”
江晓下意识地攥紧了手。
“三天前，她说要带你离开高须市。”
“所以呢？”
“阿姨说的对，我们都过了随便玩玩的年纪了。”方敬言勾起了唇角，“反正我呢没有成家立业的打算，你是什么打算我也不关心，既然不合适，那就不要纠缠，挺没意思的。”
挺没意思的。轻描淡写的五个字，概括了所有。
“你真的……混蛋……”江晓将毛巾塞回了方敬言手中，深吸了一口气，“抱歉，打扰了。”
话音刚落，两人就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声。两人面面相觑，方敬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糟了，是方绪房间里传出来的。”
江晓飞奔下楼，方绪的房门严丝合缝，屋内却传来风急促的呼啸声。方敬言一脚踢开房门，床铺和被子皱皱巴巴地团在地上，房间里的落地窗被砸开了一个口子，玻璃四散在地零星夹杂着血迹。
整间屋子，空无一人。
“方绪！”方敬言和江晓跟着拖拽的痕迹追到了院子里，地面上两道血印子延伸至夜色中。
一阵颤栗的寒意涌了上来。
周围的警察后知后觉地跑了过来，梁叶看着满地狼藉指着两人的方向说：“一组人跟我走去帮忙！另外一组人，去找人！”
血迹，在巷子的十字路口消失了。江晓顺手拿起一旁梁叶的对讲机：“短时间作案，嫌犯有车，应该没有跑远，立刻从所有车辆能够通过的巷子去追。留一队人勘察现场，通知痕检。”
方敬言的身体难以自控的颤抖着。这么短的时间内，能从警察的布控下把一个大活人带走，这个人一定非常熟悉这附近的环境。
他脱力地靠在墙壁上，缓缓蹲下，指尖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了血迹。方敬言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慢慢抬眼看向江晓，这一刻所有的骄傲都变得一文不值。
江晓察觉到了方敬言的异样。她慢慢靠近躲在角落里人，回应她的是一个时隔很久的怀抱。
第70章 黎明之前
“这是现场勘查报告。”何乐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分发给办公室里的人。
“嫌疑人是从窗户外头破窗而入的。他对方顾问家很熟悉。路线也事先计划过，动作干脆，逃跑路线精准。”
“看来……真的有可能是方添颂。”梁叶坐在沙发上，捂着脑袋说。
江晓脑海中闪过方敬言昨晚的表情。
那种奇怪的违和感，江晓说不上来。
他像是被骤雨压垮的梨花树，单薄地停留在夜色里。
方敬言很少有这么脆弱无力的时候。
“晓晓姐……”何乐在江晓面前晃了晃手。
“你继续。”江晓翻开现场勘查的照片。
院子里，一排脚印从远处走向方绪的房间。
紧接着，是院子中一条被拖拽的痕迹，角落里还有方绪的一只拖鞋。
第三张，是房间内的玻璃碎片。窗户玻璃和玻璃茶杯混乱地交叠着。
何乐继续说：“首先，案发现场有轻微打斗挣扎的痕迹，我们在受害人的床底发现了水杯碎步和玻璃碎片，受害人的窗靠近窗户，初步判断受害者和凶手曾在窗户附近打斗过，其次，因为昨天大雨，脚印和拖拽痕迹不是很明显，但是还好抢救现场比较及时。我们在受害人房间内被砸破的窗户上，找到了受害者本人的血迹。院子外的地面土壤中，也有受害人的DNA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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