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达只好看着面前那盘凉菜发呆。
舒瑶买了两杯草莓酸奶，回到餐厅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萱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一个人坐着。今天是周内，商场的人不算很多。再加上萱萱本身底子不差，以前总是穿得过于保守，现在随便打扮一下，怎么看怎么显眼。舒瑶愣了一下，招呼闪帆先回去，自己拿着酸奶坐到了萱萱旁边。
萱萱还以为是哪个路人想要休息，刚准备往旁边挪挪，给人家腾出更大的位置，结果转头就看到了舒瑶的裙摆。
“姐？”
舒瑶上身是短小但合身的针织白色背心，下面穿着轻薄的豆绿色长裙，头发随意地散着，转过头也看着她。
“心情不好？”
萱萱摇摇头：“不是，只是有点复杂，有点矛盾。”
“舒达是不是说，他要在这边找个工作，然后你们一起留在这里？”
“嗯。”
舒瑶没再问什么，只是和她一起坐在椅子上发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把自己手中的草莓酸奶分给萱萱一杯。
两个人一起坐在椅子上慢慢喝着酸奶。
“你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吗？或者说，你还爱他吗？”
萱萱想了很久，然后用自己都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了一个字：“嗯”。
“那就跟着你的心走吧，”舒瑶从椅子上站起来，拉住萱萱的手腕：“回去吧，该吃饭了。”
餐厅里的闪帆给舒达倒了杯柠檬水，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对面的舒达就抢了先：“姐夫，你说萱萱对我还有感情吗？”
又是这个称呼！闪帆乐得几乎心肝乱颤，却还是要静下心来思考舒达的问题：“没感情的话早就和你走手续离婚了，哪儿还会见面？”
舒达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刚才萱萱的反应实在让他心里没底，思绪像一团乱麻，到处纠缠。
“你得拿出点什么让她相信自己还能和你继续走下去，”闪帆用指节敲了敲他的盘子：“你的态度、你的行动，这些都可以，总之不能像以前一样，只凭着一张嘴在那儿说来说去，那不就是画大饼么？”
舒达点了点头。在他正思考着如何行动的时候，闪帆从手机里翻出一个号码放在他面前：“我朋友公司最近应该在招人，不过都是最普通的岗位。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打这个电话，告诉他你是闪帆的亲戚，应该能容易一些。”
第39章 韧带
“你给他介绍工作？”舒瑶有点意外：“舒达没怎么吃过苦，要是去了你朋友那边，我怕他搞砸。”
“都快三十的人了，机会已经到眼前，要是还能搞砸，那就怪不得别人，不用担心这个，”闪帆开着车，转过头看了舒瑶一眼：“不管是不是亡羊补牢，至少我觉得他还是挺在意萱萱。”
“这倒没错，不过这也是他应该在意的，”舒瑶冷哼一声：“我也是想不明白了，你说萱萱是不是脑子哪根筋搭得不对，这么多年就认定了舒达一个人，不管他做错多少事都能原谅，青梅竹马的滤镜有那么厚吗？”
“他爱萱萱啊，只要有感情，什么都不是问题。”
舒瑶忽然品出这句话有些其他意味。她侧过脑袋，看着正在开车的闪帆：“那我也出去勾三搭四，你要是不原谅我，那就是不爱我咯？”
“理解能力0分，”闪帆应对她的挑衅还是能做到游刃有余：“每个人的底线都不一样，在意的重点也不一样，不能生搬硬套。对我来说，你对我怎么发脾气吃醋无理取闹，或者要我怎样无微不至照顾你，都可以，都不是问题。因为我爱你，这就是有感情。”
“找别人就不行？”
“不行！这是我的底线，你要是找别人，我就和他同归于尽。”
舒瑶把头转回去：“干嘛这么霸道。”
“你先用假设刺激我的。再说，我要是找别人，你受得了？”
“哈！”这句话点燃了舒瑶的胜负欲：“你要是找别人，我就想方设法让你连剧团都待不下去。”
“赶尽杀绝呗？你比我霸道多了。”
“彼此彼此。”
舒瑶笑了一下，回头想看看舒达和萱萱，却意识到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出很远。她努力往方才的方向看了看，隐隐约约发现舒达护着萱萱上了出租车，这才放心地转回了身子。
不知道结果如何，但开始了就一步一步往下走吧，反正他们两个也分不开。舒瑶这么想着，又转过头去看开车的闪帆，思考了片刻之后开了口：“我在想，要不就把你那套房子租给他们？”
闪帆十分痛快：“租？直接去住就好了，我又不缺那个钱。”
“那不行，必须是租，得让他付出点代价，”舒瑶斩钉截铁：“就是你那话的意思，机会可以给他，其他的全靠自己。”
下了几场雨，早晚稍微凉快了些，中午的太阳依然不饶人，横冲直撞般彰显夏日的威力。
闪帆内心比天气更加燥热。他站在剧团门口，两条眉毛纠结地拧在一起，撑着舒瑶那把淡绿色的遮阳伞。
王娜娜穿了修身的碎花裙子，头发也有意卷过。就算闪帆对妆容并不敏感，也能轻易看出她精心打扮的痕迹。
他皱了皱眉：“怎么，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非要跑这么远找我？”
“见见不行吗？”
有什么可见的。闪帆在心里回了这么一句，虽然万般反感，但还是留在原地没有直接回剧团：“有事就说，一会儿午休结束了我下午还有排练。”
“这么忙，”王娜娜感叹了一句：“看来调来大城市还是机会多。”
闪帆见她实在没什么正事要说，心里积攒的那点耐心逐渐被耗尽，转头就想回到休息室。才走了两步，身后的王娜娜忽然大声喊了一句：“我想见舒瑶！”
“见她干嘛？”
闪帆停了脚步，回头看着自己这位前妻。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又瘦又白，个子也小，裙子在她身上显得有些松松垮垮，根本没撑起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没穿高跟鞋。
“有话想说。”
“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我转告她就行。”
王娜娜愣了一下：“还是想直接和她说。”
闪帆有点无奈，撇着嘴看了一眼王娜娜，没答应也没回绝。
舒瑶下午不忙，大多数时间里就坐在场地旁边看着闪帆排练。这场戏肢体动作幅度大，他又穿了薄透的白短袖，动作起伏间隐约露出一点肌肉痕迹，很性感。而排练的闪帆正尽全力的把中午的事情放在脑后，将精力全部集中于排练上。
她见舒瑶要干什么？要说什么？
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给我听的？
神经病！
心里骂了这么一句，正好配上往前跨的一大步，他猛然没控制好重心，整个人往前滑去，几乎是下了个竖叉。
要是放在旁人身上，这一点动作失误是在无所谓，只是他柔韧性实在太差。一声惨叫后，就连旁边看手机的舒瑶也猛地弹起，小跑了几步到排练室中央，蹲在他旁边。
“怎么了，严重吗？”
舒瑶的手落在他胳膊上，用了些力气想将他扶起来。两人努力了许久，也只是将在地上的闪帆换了个稍微优雅的姿势，从几乎五体投地拽成了瘫坐在那里。舒瑶见他没什么大问题，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什么意思啊，”闪帆还沉浸在对王娜娜的怨念中：“你男朋友就算摔得很丢人，你也不用是全场唯一一个笑出声的吧？”
舒瑶这才转头看了看，编导和其他演员虽然眼睛里都带着笑意，但还是摆出来一副关切的表情。她没忍住，又笑了一下。
“你这是幸灾乐祸吗？”
“没有，”舒瑶赶忙否认：“明明是你平常太凶了，你看看，没一个人敢笑。”
“你不是笑了吗？”闪帆说着，伸手去借舒瑶的力，努力把自己从地上拉起来。
舒瑶赶紧伸手扶住他，两人一点一点往场地边缘挪去。编导倒也识趣，组织起其他演员继续排练，自动跳过了闪帆的部分。
“要紧吗？”舒瑶虽然放肆地笑了几声，但看着闪帆一瘸一拐的样子还是有点担心：“要去医务室看看吗？”
“不要紧，就是一下子跑神了，没吃住力气。我这个韧带也实在太拉垮，要换了你，肯定下一秒就从地下爬起来继续排练了，我还得歇着。”
闪帆伸手去揉自己的大腿韧带，结果又没控制好力度，捏得自己呲牙咧嘴，几乎再次惨叫出声。舒瑶见状笑着叹了口气，伸手去帮他。
她的力气很轻，手也软软的，确实比闪帆自己按摩来得舒服得多。闪帆往后靠在墙面上，看着舒瑶耐心给自己按摩的侧脸。除了演出，舒瑶工作的时候很少化妆，今天也是随便擦了点防晒就来了排练室，穿了条从衣柜里随手抽出的阔腿薄牛仔裤，上面还是那件针织背心。
简简单单，相当随意。可落在闪帆眼里，这么一身确实比王娜娜的碎花裙子好看得多。
“好些了吗？”
舒瑶按了一会儿，手有点累了，于是转过头来，却没想到正好迎上闪帆的眼神：“干嘛，腿不疼啦？光在这儿看我。”
“午休的时候王娜娜来了，”闪帆把她的手从自己腿上挪开：“她说想单独见你。”
“见我？”
“我也奇怪，你说能有什么事情是要避着我说得？我寻思我也没啥把柄在她手里啊。”
舒瑶只思考了几秒钟，立刻猜出了大半：“有什么奇怪的，肯定是不甘心，想和我宣战呗。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招蜂引蝶，先是谢可，然后又是前妻，要是以后每个和你认识久了的女性都对你有意思，我可真是很难忍下去。”
“和你宣战？”闪帆觉得好笑：“她有什么资格和你宣战，从她什么都没说就和心上人私奔的那一刻起，这辈子都没可能了。诶，对啊，她不是有喜欢的人吗，分了？”
“可能吧，我也不清楚，不过分分合合也正常。只是她竟然还会想着吃你这回头草，看来你魅力真的不小，我得多提防提防你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要不是因为她莫名其妙要见你，我才不会跑神，更不会差点拉伤了。”
闪帆有点不高兴，使了点力气就想站起来回去排练。只是腿还是不停自己使唤，刚才又被舒瑶轻轻柔柔地按了半天，更是被迷走了大半力气。他的脚刚用上力气，下一秒就改了主意，坐了回去。
舒瑶本来是想调侃两句，结果听了他这番话，忽然意识到闪帆似乎是真的不高兴。于是她把手放在闪帆腿上，继续帮他按摩起刚才拉伤的位置：“排练还是得专心点，幸亏不严重，要是严重了还得送你去医院。”
“你去医院陪床，就有理由不见她了，也挺好。”
“去就去呗，我都没意见，你怎么这么不高兴？”
“不想你见她呗，就像你不愿意让我见许成杰，一个道理。”
“我不想让你见许成杰是因为他这个人，人品不行。”
“那我也是啊。”
也对，婚后不打一声招呼就私奔的人确实人品堪忧。舒瑶抿着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闪帆的想法：“我还是去吧，又不会被她带坏，不用害怕。”
闪帆沉默了许久，一直看着舒瑶帮自己按摩的那只手，在那条依然酸痛的腿上来来回回揉捏着，舒服得让人巴不得时间停在这一刻。
“你得相信我，”舒瑶用了点力气：“不会丢下你的，尤其是不会因为别人的只言片语丢下你，那太傻了。”
第40章 绝症
闪帆坐在沙发上，有些焦虑。
今天是和王娜娜约好见面的日子，舒瑶正在卧室里换衣服。明明时间还早，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反复站起来又坐下，在卧室门口转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催促舒瑶的欲望。
他不想让舒瑶去和王娜娜见面，甚至希望舒瑶能像以前一样，对这种事直接装死，等到王娜娜耐心耗尽就当是逃避过了这一关。可没想到舒瑶现在对于难关倒是跃跃欲试，说答应就答应，一点不带含糊的。
反而是他自己开始逃避了。
舒瑶穿得很简单，黑色吊带搭了一件白色半身长裙，依然是很凉快的面料，站在空调旁边都被吹得飘飘荡荡。除了脖子上一根细细的银色项链之外，她没戴其他首饰，就连化妆也是站在镜子前几分钟就搞定，梳了梳头发就完成了整个流程。
“就穿这个？”
闪帆虽然语气上有点意外，但还是看得挪不开眼。舒瑶夏天吃得少，比刚在一起的时候瘦了些，就连肩膀都有了点明显的骨骼感，很性感。
“见你前妻而已，还想让我有多隆重，”舒瑶把额发整理好：“买身晚礼服？”
“不用了，天生丽质，裹个麻袋都好看。”
“可不敢，回头她以为我脑子不正常，更要和你复合了，”舒瑶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和她见面，你怎么这么紧张？”
闪帆不承认：“哪有。”
可目送舒瑶坐到王娜娜对面后，闪帆体内的焦虑瞬间又上升了几个百分点。平日里明明很舒服的驾驶位忽然像长满倒刺一样，刺得他怎么坐都难受。
闪帆有点近视，害怕看不太清楚舒瑶和王娜娜说话时的表情，还专门从家里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的眼镜。他摸摸索索把眼镜戴上，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贴在车窗上，努力看清对面咖啡店发生的一切。半晌，他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忽然想到自己当年和许成杰也是坐在这里谈话，大概舒瑶也会这样隔着玻璃试图偷窥两人的每一句话吧。
真是反过来了。
王娜娜没说几句话就站了起来。闪帆本以为谈话结束，正准备等着舒瑶回到车里，没想到只有王娜娜出了门，踩着那双白色的平底凉鞋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舒瑶还是坐在原位，翻看着王娜娜留下的几页纸，一点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闪帆等了许久，既不见舒瑶出来，也不见王娜娜回来，只好自己从车里钻出，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来咖啡店，坐在舒瑶对面：“怎么不回车里？”
“诶？”舒瑶眉毛拧了一下：“忘了你还在等我了。”
这都能忘？闪帆看了看舒瑶手里的几张纸，试图拿过仔细研究一下，却被舒瑶猛地抢下。
“我不能看？”
“不是，”舒瑶顿了一下：“你看之前做好心理准备，她说她得了绝症什么的，我没听明白，所以才在这儿看。”
“绝症？”
闪帆相当吃惊，拿过那几张纸研究起来。只可惜两人都对医术一窍不通，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闪帆索性把那几张纸一扔：“去他的，意思是让你给她捐款不成？”
“比这个离谱，她说希望我能让你在她最后的人生里多陪陪她。离谱吧？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哈？”
闪帆足足反应了两秒钟，皱着眉看舒瑶：“她有病？”
“我不知道你这是感叹还是陈述事实，不过目前来看，她确实有病，还病得不轻。要不是我刚才亲耳听她说，我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进什么电视剧里了，无厘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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