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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说完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舒瑶又把那几张纸看了一遍，不禁感叹自己怎么不认识个医生朋友，自己对着这几张天花乱坠的检查报告一头雾水，除了结论什么也看不懂。她往后仰了仰，半躺进沙发里：“你说，要不要找个医生问问，看看这检查单靠不靠谱？”
“我虽然不太了解她，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她这个人细心，既然能放心把单据留给你，那肯定是万无一失的。”
“喔，”舒瑶把东西放回桌子上，保持着向后靠着的姿势看闪帆：“那你的意思呢？”
闪帆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打了个哆嗦，赶忙看上舒瑶的眼睛：“我什么意思？你不会真要让我去陪她吧？”
他声音有点大，周围三四桌都听见了动静朝这边看来。舒瑶赶紧坐好，伸手轻轻捂住他的嘴：“公共场合，注意音量！”
“我女朋友都不要我了，我还在意什么音量。”闪帆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听话地把声音放小了些。
“谁说不要你了，我当然不愿意你去陪她，回头万一培养出感情了，我可怎么办。我的意思是，你想怎么回绝？”
原来如此。闪帆轻轻松了口气，把舒瑶盖在自己嘴上的那只手拿了下来，放在掌心细细摩挲。她的手挺软，在凉快的咖啡店里待久了也不太热，摸起来手感极好，闪帆有点舍不得放开。
“问你话呢。”舒瑶见他一直在摸自己的手，只好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闪帆这才回过神来，但依然没舍得放开她的手。他看着舒瑶沉思了片刻，索性脱口而出：“管他呢。”
“不管？”舒瑶有点意外。
“不管。”
闪帆虽然说得斩钉截铁，但心里还是有点虚，生怕王娜娜又做出什么事来找舒瑶的麻烦。他想不明白，绝大多数时日无多大人都是一副躺在医院病床上靠着药物延长生命的虚弱样子，虽然也有放弃治疗去实现梦想的人，但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去请求前夫的现女友，让前夫陪自己走过生命的结尾啊？
更何况当年明明是她不顾一切要和所谓一生挚爱私奔的，现在这请求却好像是闪帆抛弃了她一样，真是反咬一口。
他心里有事，工作的时候就比往常更急躁了些，但凡有谁失误了一点就会立马指出，把舒瑶平日里叮嘱他的温柔和婉转通通抛到了脑后。同组编导见他的情绪实在不好，赶忙找人把正在其他排练室忙着的舒瑶叫了来。
“你凶他们干什么？人家才第一次接触这剧本，你都演过几年了，他能和你比吗？”
舒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肯定是闪帆因为脾气不好训了别人，所以上来就是一声轻声细语的指责，顺便把小演员护在了自己身后。闪帆严重的暴躁虽然没有完全消散，但听见舒瑶教训自己的那一刻也只是皱了皱眉，然后把内心的怒火压住，泄气一般坐到了场地边缘。舒瑶转过头和编导做了个“没关系”的口型，也跟着他坐到了场地旁边。
“心情不好？”
闪帆把自己的水杯递到舒瑶手边，见她摇摇头之后又收了回来，有些郁闷地把盖子盖好：“怎么都把你找来了。”
“可见你刚才有多暴躁呢。”
“还真是铁链拴疯狗。”
舒瑶“哈”了一声：“看你心情不错啊，和人家那么凶干什么？”
“哪里不错了，只是个形容而已，”闪帆伸手去抓她的手：“心烦，怕王娜娜找你麻烦。”
“没办法，既然选择了逃避，那担惊受怕是必须要经历的。”舒瑶刚才跑得急，天气又热，从手心到胳膊出了不少汗，现在还黏糊糊的不太舒服。她本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结果闪帆拉得紧，三下两下就固定在了原位，反而被更大力地捏了捏。
“别动，要不是这儿人多，我都想抱着你静静。说实话，我是觉得她倒打一耙，跑到你面前甩什么检查单，还说什么要我陪她。她怎么不想想自己当初做的那事儿有多过分，让我丢了多大的人呢？自私得要命。”
“说到底，还是怕我意志不坚定，听了她说一些好的坏的就把你扔下，对吗？”
闪帆定了一下，点了点头：“算一部分原因。”
“剩下的原因呢？”
“她给我留下的阴影还没消退。”
“好吧，”舒瑶扶额：“也怪我，以前不管遇到什么事，第一反应就是先放到一旁不解决，搞得现在你觉得我不够坚定就算了，竟然把这习惯也传染给你了。”
闪帆没接她的话，只是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放空了几秒，然后拍了拍舒瑶的手臂：“我没事了，你回去吧，等会儿再去和人家小孩子道个歉，和我在一个组真是苦了他们了。”
舒瑶心里想着什么，只是呆呆的“嗯”了一声，然后依然坐在原地，看着闪帆回到场地中央继续排练。许久，她好像终于想通了什么一样，站起来伸了个不明显的懒腰。
这里离便利店不远，舒瑶本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出来之后也懒得回去继续呆着，索性慢悠悠散步到便利店买了杯拿铁。她站在收银台前考虑了片刻，又让收银员加了一杯橙汁美式。
赵丹阳也没什么重要的工作，一个人在休息室拿着剧本顺台词。这休息室的门工作了许多年，舒瑶开门的时候似乎不太高兴，发出一声有些凄厉的吱吱呀呀。
橙汁美式放在面前，赵丹阳就知道舒瑶又有事情要求自己帮忙了。她把手中的剧本往舒瑶脸上一盖，伸手去抢了她手里的拿铁喝了几口，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打开了属于自己的那杯：“说吧，怎么了？”
“没事不能来？”
“拉倒吧，”赵丹阳嘘她：“这么多年了，帮忙、求和、讨好之类的事情永远都是这一套。我看要是那便利店哪天不卖橙汁美式了，你想让我帮忙都没办法开口。”
我也太容易被看透了。舒瑶这么想着，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还真有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第41章 红印子
和舒瑶一样，赵丹阳听完之后也相当诧异：“你是在给我说什么电视剧的情节吗？”
“什么啊，正事。”
“说实话，你们两个还挺配的，”赵丹阳哧哧笑着：“一个是前夫拿着假把柄要求复婚，一个是前妻说自己得了绝症要陪伴，你看看你们都遇上了什么人啊。”
“当年识人不清呗，再说……”舒瑶忽然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她和许成杰一样？”
“不至于许成杰那么恶劣，但肯定说的不是实话。或者说，没有全部说实话，”赵丹阳慢悠悠地说着：“你想想，当初是她单方面斩断那段婚姻的后路，用闪帆的面子逼着他离婚，好成全自己的爱情，说明她对闪帆根本就没有感情，甚至连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所以为什么现在回来，你再仔细考虑考虑呢？”
“有所图。”舒瑶小声，但坚定。
赵丹阳点点头：“没错。”
这确实是一个很靠谱的想法。舒瑶瞬间觉得自己头脑清醒了不少，站起身离开的时候顺手还带走了赵丹阳剩下的半杯橙汁美式。
“过河拆桥！”赵丹阳笑着骂了一句。
早晚天气凉快了点。舒瑶下班前被拉去开了个会，硬是拖了半个小时才出了剧团。闪帆今晚有演出，她约了赵丹阳在外面吃晚饭。温温的风吹过皮肤，不热也不冷，没什么感觉却又难以忽略。
赵丹阳天生不容易长胖，皮肤也好，所以吃饭从不忌口。舒瑶和她吃饭的时候就必须把闪帆叮嘱的健康饮食结构彻底放到脑后，不然看见那桌子菜都不顺眼。刚进餐厅，舒瑶就看到自己位置上放了一杯大份的冰淇淋奶昔，上面还用喷射奶油封了顶，撒了一层巧克力碎。
热量炸弹。
虽然心里抱怨了这么一句，但舒瑶还是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赵丹阳早就知道老友的德行，就算要维持身材也缺乏自控能力，看不得甜品在方圆一米之内。
舒瑶小口喝着那杯奶昔，眼睛正好瞟在赵丹阳手腕上。她天生肤色极白，就算小时候爱玩爱闹，全身几乎都晒黑了一圈，可手腕内侧始终还是那么白，感觉随便捏一下就能红一大片。
和王娜娜一样。
舒瑶对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就记得她又瘦又白，个子也不高。当时她的座位正好在阳光下，白皙肤色更是耀眼，刺得舒瑶眼睛疼。
不知道她的皮肤会不会也一掐就一片红。舒瑶开始胡思乱想：以前闪帆也会用力揉捏她的身体吗？
闪帆力气很大，亲密接触的时候就算压着欲望，每个动作也带着狠劲儿。舒瑶总是一觉醒来腰酸背痛，大腿根都打哆嗦。
“想什么呢？脸都红了，”赵丹阳伸手去戳了一下舒瑶的脸：“你脑子里那点儿事是晚上做的，现在好好吃饭。”
“什么跟什么啊，你想哪儿去了。”
赵丹阳知道舒瑶死鸭子嘴硬，索性也懒得揭穿，直接转了话题：“我问你，闪帆前妻那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喔，嗯？”舒瑶这才从自己的想象世界脱出身：“联系一下，盯着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呗。”
“她要是真的时日无多，那岂不是很尴尬。”
“尴尬吗？还好，毕竟是她有求于我，我总得确认一下她有没有说谎吧。”
“那万一她说的是实话呢？”
舒瑶斩钉截铁：“那也不行，现在念起闪帆的好来了，早干嘛去了？再说，就算是真的，八成也是图他的钱给自己治病，这怨种谁能乐意当？”
闪帆回家的时候天早就黑严实了。他今天不是主角，寥寥几句台词还要等到结束一起谢幕，感觉攒了一身的力气根本没处用。推开门，舒瑶穿着白色的吊带睡裙坐在沙发上，拿着不知道哪出戏的台词正叽里呱啦地背着，回头看到他才停下声音。
“回来啦，吃夜宵吗？”
“不吃了，今天没几场戏，不怎么累。”
舒瑶点点头，坐回了沙发里，继续看着手里的剧本。落地扇的风吹过，掀起了睡裙裙摆的一角，露出完美的一截大腿。闪帆本来不怎么热，倒是看了这幅景象有些口干舌燥，转过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舒瑶听见倒水的声音，立刻把剧本往沙发上一扔，蹦蹦跳跳跑到他身边：“我也要。”
家里开着空调，她还坐在落地扇前，整个手臂都被吹得冰冰凉凉。闪帆把水杯递给她的时候顺手摸了一把，滑溜溜的。
他没控制住力气，随手一摸就让舒瑶趔趄里一下，右边吊带从肩膀上滑了下来，露出完整的肩头和锁骨。舒瑶刚回过神想让他温柔点，正好迎上被点燃的视线。
她无意识地往后退一步，却被闪帆牢牢抓住手腕，三下两下又被拽了回来。他声音里有燃烧的的欲望，但还是努力压制着，极力保持平日和她说话的温柔：“干嘛去？”
舒瑶没话说，只好愣愣地看着他，连把自己那边肩带扶上去都没想起来。衣服随着重力歪歪斜斜往下坠，小半个前胸都暴露在冷气与炙热里。
她脑子里是晚上在餐厅里就想的那些事，闪帆也一样。
玻璃杯被无情地扔在吧台上，热吻的两人歪歪扭扭地往沙发扑去。闪帆把剧本扔到一旁，转头就将舒瑶按在了那里。
他很喜欢亲她。舒瑶的嘴唇有点厚，亲的时候软软滑滑。闪帆正沉浸于这温柔乡里不愿离开，身下的舒瑶忽然开口：“你会这么亲你前妻吗？”
“嗯？”
身下的舒瑶表情如常，只是双颊微微泛红。闪帆有点不太明白，眨了眨眼，使劲看着她：“你说什么？”
“她很白诶，会不会随便一使劲就是一道红印？”
闪帆一头雾水，在这种场景下这些话明明是无理取闹想吵架，可舒瑶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丝破绽。
她的演技真是太好了。
“什么意思，她又找你了吗？”
“没有，”舒瑶伸手去摸他的胸口：“只是忽然这么想，莫名其妙的。”
“不高兴吗？”
“有点，一想到你以前是她的丈夫，感觉怪怪的。”
原来如此。闪帆赶忙松了口气，立马换了一副温柔但调笑的语气：“瑶姐吃醋哇？”
舒瑶没否认，而且抬起手勾住了闪帆的脖子，把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些，直到他完全贴到自己身上才满意：“不可以吗？”
“可以，我高兴还来不及，”闪帆狠狠在她唇上亲了几下：“挺好，终于轮到你了，以前总是我想起许成杰就恨得咬牙切齿，哈哈！”
“现在不会咬牙切齿了么？”
“会，但是想通了，还是现在的你更重要，纠结以前没意义了，横竖改不了，还给自己窝火。”
闪帆虽然这么说着，但手不老实，一路向下去摸上她的后腰，用了些力气稍微抬起来，将两人下身贴得更紧了些。舒瑶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算在空调和风扇的双重加持下，接触的皮肤也有种火辣辣的灼烧感，像是要爆炸了一样，想远离，又想贴得更紧。正这么纠结着，闪帆的手忽然用了点力气，捏了一下。
是小痛，但舒瑶还是叫了一声：“喔！”
闪帆没松手，一直捏着，直到几秒之后才缓缓放开，扶着舒瑶一起坐在沙发上。
“你身上很怕痛，每次我明明没使什么劲，你就哼唧着痛了痛了。我一开始以为你故意的，结果第一晚你睡着了，我想开灯好好看看你，一打开灯就发现你整个身体都是我捏出的红印子，幸亏一晚上就散了。”
舒瑶抿着嘴：“和我说这个干嘛？”
“其实你的皮肤也很容易被捏红，但你不知道，因为你没那么在意，你只在意我喜欢怎样，每次都故意迎合我满足我。我的意思是，我也一样，我只在意你，所以知道你身上哪里最不能用力，哪里可以稍微放肆。至于其他人，我不知道，也没什么好奇心。”
“因为不在乎吗？”
闪帆点点头：“对。”
舒瑶愣了一下：“为什么等我睡着了还要开灯看我？”
“因为你当时不让我开灯，”闪帆叹了口气：“和你亲近是我当年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怕是假的，怕不是你。”
舒瑶一头雾水：“当年？”
“你快毕业的时候被拉去主持新生的开学典礼，不是吗？我就坐在下面。结束之后我想去认识你，结果看到许成杰把你拉走了。当时我就想着，算了，缘分不够，没想到后来还能见到你。”
舒瑶努力调动自己的记忆：快毕业的时候她忙得要命，每天跟个陀螺一样，就算早就定下了工作的剧团也到处是事情，就这样还被临时拉去主持开学典礼。她不记得当时许成杰来接自己，更不记得自己当日穿了什么说了什么，只知道那天热得很，新生黑压压地坐了一片，很吵。
原来闪帆也在下面。
“你调来之前，知道我在这个团吗？”
“不知道，所以排练《子规》的时候看到你是女主，我真是吓了一跳。按谢可的说法，我当时眼睛都看直了。”
闪帆把头埋在她锁骨处：“你说我第一次见你就给你擦眼泪是越界，其实我并不是第一次见你，我早就心动了，只是再也没见过你，所以藏得很好、很严实。瑶瑶，所以你说，许成杰当初做的那些逼你复婚的下作手段，再加上你总是逃避的态度，我得有多害怕？我害怕万一你真的不够坚定，某天早上一觉醒来发现你和王娜娜一样不告而别，我恐怕真的成百上千倍的难受，得出去发疯的那种。你还总说我逼着你做事，我也不想，但是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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