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保佑?”云沧澜信不了这种说辞,转头便对方大人道:“方大人,还要细细审些。”
“微臣遵命。来人,这刁妇胆敢欺瞒,上刑!”
韩桂儿根本没见过这等阵仗,慌得往地上砰砰磕头:
“青天大老爷,饶命啊!小的说,什么都说!
是有个不认识的人带我来的京城,还说让我放心大胆去闹,让程黎名声扫地……”
她没什么胆识,什么都招了个干净。
“可小的真的不认识那人,不知道是谁,那人也不让小的问……”
听着韩桂儿的叙述,云沧澜眸色渐沉。
果然,此事不简单,背后有人。
可会是谁在设计这一切?
云沧澜眼前忽然就浮现出苏靖远那张冷白的脸,直觉把他的思绪引到了苏靖远身上。
可下一步,理智又让他清醒过来。
不对,不是他。
若苏靖远有这个心思,那必然不会让于他不利的流言铺天盖地地传开。
更何况,他手下的人紧盯着誉国公府,根本就没有外人进出,苏靖远也只安分在家。
云沧澜不由得检讨自己。
什么事都往苏靖远身上联想,难道,他真的对苏靖远偏见太过了?
…………
流言如飞絮,被吹入宫中。
朝阳宫。
小风子绘声绘色地给云朝容讲着。
映夏甚至亲自上场,与小风子演绎程府门口发生的纠葛。
玉嬷嬷和觅春被逗得掩唇,云朝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哈……好,继续说。”
“还有那卫公子,他在府里……”
小风子表情生动,再一次逗得满场欢笑。
他来了劲,力图给大家带来更多笑声,于是又讲起:
“苏公子也是惨,满城都传他是带煞的命,克父克母克兄长还不够,狠起来,连他自己都克……”
小风子讲着讲着,感到不对劲了。
玉嬷嬷和觅春没笑,连傻乎乎的映夏也不出声了。
冷飕飕的眼刀子飞过来,小风子的话卡在喉咙里。
哐!
云朝容一脚踢翻了凳子,面露凶光:
“谁敢欺负本公主的人!”
第57章 你还是最美的!
“去准备一下,本宫要出宫。”云朝容立刻就要出宫,玉嬷嬷都劝不住。
苏靖远可是她罩着的小可怜,只有她可以欺负蹂躏,轮不到别人传他坏话。
“公主,可是皇上说了,没定驸马之前,让您少出宫。” 玉嬷嬷还在努力。
云朝容被映夏伺候着更衣:“玉嬷嬷,你也说了,父皇是要我少出宫,不是不让出宫。你要是再啰啰嗦嗦的,我今晚都不想回了。”
玉嬷嬷一下闭了口,怕再唠叨,公主就真的不回宫了。
“嬷嬷别担心,我会伺候好公主的。”映夏安抚玉嬷嬷道。
云朝容这次依旧是带映夏出宫,不带觅春和玉嬷嬷,映夏的八卦之心已经准备就绪了。
觅春拉住映夏的手:“在外万事要小心,别坏了规矩,出了什么事,你掉层皮都不够。”
映夏点头如捣蒜:“觅春姐姐,我定小心护着公主。”
她只回答了前半句的小心,至于坏规矩……呃,看情况吧。
“映夏,走了。”云朝容穿戴打扮好,就要出去了。
走过前院的花园时,目光扫过走廊里的几盆兰花,她脚步放缓:
“这兰花新到的?”
映夏看向走廊里摇曳生姿的兰花:“公主,是内务府前两日送来的春兰,养得正好呢。”
云朝容随手指了一盆:“去抱盆春兰来。”
去看望人家也不好空手吧,总得带点啥。
映夏就选了盆花开得最好的,抱着春兰跟上了云朝容。
一行人出了宫门直奔誉国公府。
她没选择去清溪别庄,因为觉得苏靖远被谣言缠身,这时候还让人家冒着被言语攻击的危险出门,有点不厚道。
更何况,云朝容已经想好了应对外人的借口,就说是去探望重病的苏老夫人。
至于别人信不信,那她就不管了。
反正他们不敢放屁,不信也得假装信。
马车如主人一般,风风火火。
不过两刻,便到了誉国公府门口。
看门的小厮学乖了,听到映夏说是公主来了,忙不迭把门打开。
管家赶来迎接:“草民叩见公主,公主万福!”
映夏拉下脸:“你们家主子呢,怎只有你一个奴才来迎?”
“这位姑奶奶,老夫人中风在床,近来府中主事的是二公子,只是二公子身体不适,这两日在院子里歇着。”管家的脸皱在一起,他也不想啊,实在是没人了。
映夏:“下去吧,这儿用不着您。”
云朝容听管家说苏靖远这两日在院中不出门,加快脚步,径直往苏靖远的院子走。
在她想来,苏靖远那柔柔弱弱的性子,肯定是因为流言受伤了,所以躲着不见人。
真傻,外人瞎说的,他放心上做什么。
誉国公府本来下人就没几个,仅有的下人,见到公主的阵仗也不敢拦。
云朝容一路丝滑地进了苏靖远的院子。
正坐在石桌边昏昏欲睡的司书听到脚步声,探头一看,顿时整个人清醒过来:
“荣阳公主!”
司书转头就对着屋里喊:“荣阳公主驾到!”
屋里,无聊到趴在地上数蚂蚁的“苏靖远”瞬间蹿得三尺高!
公、公主怎么这时候突然来了?
怎么办?
公子不在啊!
可这事也不能被发现。
府中人谁都知道公子一直待在院里没出去。
司集摸着脸上的面具,想先跑出屋,可外面已经响起了对话声。
“你声音喊那么大干嘛?别吵着公主的耳朵。”
映夏不满,怎么这人通报也没点分寸。
云朝容倒是不在意这些细节:“你们都守在外边,本宫进去看看。”
司书冲到屋门口挡住,极力让自己平静道:
“公主,公子他、他现在不能见人。”
“不能见人?”云朝容挑眉,“病的这么重,那本宫更要看看了。”
“公主!”司书咽了咽口水,拼命想借口,“公子他不是病重,他现在不方便。”
“不方便?难道是在沐浴?”
司书稍缓一口气,正要点头,就听云朝容语速都快了起来,
“那简直是好时机,本宫现在就进去!”
更加迫不及待了。
司书傻眼:……他听见了啥?
见云朝容一脸急不可耐地要进去,司书一跺脚,心一横:
“公子他其实不是在沐浴,是……是在出恭!”
司书刚说完,屋里面就传来用力呼气的声音,还有轻微“嗯……嗯……”
像是真的有人坐在恭桶上努力。
云朝容往后退了一步。
表情有点难以形容。
这个事情,确实有点尴尬。
毕竟再帅气的人,那也不是喝露水活着的。
她能理解,能理解。。。
“那个,没事,人有三急,本宫能理解。”云朝容平和往回走,但下意识憋住呼吸,“本宫先去花厅坐着,等会让你们公子过来。”
映夏在院门口也听到了司书的话,尴尬万分。
心中更瞧不上司书了。
国公府这都什么傻奴才,主子出恭也往外说?
换成她,要是公主在出恭,就算打死她,她也得说公主在绣花。
云朝容带着人离开了院子。
司书和司集俩人,一个门内,一个门外,同时腿软坐在地上。
“咱俩完蛋了!”
惨了,等公子回来知道这借口。
他们就完了。。。
另一边,在清溪别庄得到消息的苏靖远,飞一般地赶来。
那势头恨不得跑死一匹千里马,比给杨贵妃送荔枝还急。
他在不起眼的小门下了马,以司集的身份进府。
来的路上,他心中忐忑不安。
京中谣言漫天,公主必然也听说了。
这时候找他,是认为他犯了忌讳?还是为了给他一个机会解释?
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想好了说辞和对策。
谣言只是一时用来迷惑他人的,之后他自有办法解决,不会让公主受牵连。
只是——
想到她可能会用异样的目光看自己,他终究是有些心痛。
但,他不会给她机会离开他。
“公子,您回了,公主眼下在花厅等着您。”司书一见苏靖远回来,赶紧禀报。
屋内的司集也解脱地卸下了脸上的面具,出来见苏靖远。
“公主可见到你了?可有露出什么破绽?”
苏靖远微喘气,脸色难得显出几分紧张。
他不想让云朝容看见他复杂阴狠的一面,宁可在她眼中做一辈子的病弱公子,让她关心疼惜。
司集忙摇头:“公主不曾见到奴才,司书用借口搪塞过去了,公主并未进屋。”
“公子,虽然是奴才想的借口,但还是司集在屋内配合的好,公主才信了。”
司书狠狠瞪了司集一眼,想让他垫背?要死一起死!
苏靖远没心思听司书和司集邀功,只要事情没被发现即可。
他把“司集”的脸皮给两人收好,转身就往花厅去。
“公子,奴才刚才的借口是——”
苏靖远没有回头,冷冷道:“行了,其他事晚上再禀,今日之事会有赏。”
司书和司集看着苏靖远远去的背影,默默地抹了一把泪。
赏?
赏一丈红嘛?
云朝容在花厅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她都已经慢悠悠喝了两盏茶,苏靖远还没出现。
“这么久可不是好事情。”云朝容啧啧道,“回头请李御医开个方子调理。”
“公主,苏公子来了!”映夏比云朝容还激动。
云朝容看苏靖远快步进了门。他额头上有些许汗意,冷白如玉的脸因仓促而泛红,连着两片唇瓣也红得如上了口脂,妖冶艳丽。
云朝容蠢蠢欲动,又想把人压在身下了。
“容儿,让你久等了。”苏靖远走到云朝容身前,两人靠得很近。
云朝容逗他:“你还好意思说,让我等这么久。”
云朝容的反应,让苏靖远一颗悬着的心落下。
她看他的眼光依旧亲密,还带着促狭调皮,不似忌讳谣言。
“容儿可要听我解释?”
只要她说一句“要”,他可以给她千百种解释让她开心。
云朝容豪气一挥手:“不必解释,是人都有这种事。”
是人都有?
苏靖远不解。
然后就听她进一步安慰:
“没关系,天下没有不出恭的男人,阿靖你还是最美的。”
第58章 赠我春兰
苏靖远:“……”
面上常年清清冷冷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裂开。
联想起之前司书和司集说的借口,苏靖远终于明白了云朝容是怎么被搪塞走的。
居然,居然是这个借口!
“但你这时间有点久,下次还是让大夫给开个方子调理通畅些。”
“多谢容儿关心。”苏靖远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心里已经决定好司书和司集今晚的下场了。
他不想再和云朝容谈论出恭的话题,为了让转移注意,他提起外面的传言:
“容儿可是因为外面流言一事来找我?都怪我,让容儿费心了。”
苏靖远修长有力的手指勾起云朝容散下的一丝鬓发,撩至她耳后。
耳轮分明,耳垂莹白丰润,戴着花瓣形的宝石耳坠。
他有些口干,想将那花瓣连同耳垂一起含入口中细细舔弄。
“外边人胡说八道是他们的问题!凭什么怪你?你这样会给人欺负死的,像块软糖一样。”
云朝容隔着衣服掐上苏靖远的胸肌,顿了一下“呃,也挺硬的呢。”
苏靖远的胸膛被她掐得火热,眼中都燃了火焰:“容儿,你当真一点不介意?”
“我还给你带了小礼物呢,”云朝容唤了一句映夏,“将那盆春兰抱来。”
映夏将春兰抱来放在茶几上,然后又回到门口。
花草清香扑面而来。
兰草茂盛,花葶直立,被精心养得极好。
“你院子里还有别庄里都没有兰草,我送你一盆好的。”云朝容等着苏靖远欢欣鼓舞地来谢她,“你养过兰花没?不懂的话,可请人教教你。”
她见苏靖远的腰带上总是有兰花纹,连发冠上也刻了兰草的形状,想来他应当是喜欢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何没养。
苏靖远沉默了一刻,眸光晦涩:“容儿,我养过。”
他的确养过。多年前。
幼时他偶然得了一盆墨兰,绿叶刚毅,苍然可爱。
他那时喜欢得紧,日日都要去照料。
直到他有一次生病,在屋中昏睡了两日,再出来看,那盆墨兰却已经枯死。
他向来对身外之物在乎的少,那盆墨兰是他为数不多的珍爱。他抱着枯死的墨兰,寸心如割。
高嬷嬷在院外高声讽刺:“有些人就是天生晦气!自个儿福气不足,还敢养什么贵气的花草?这花草近了他身,都得被他克死。”
苏靖远听了高嬷嬷尖刻的话,将枯死的墨兰从土里挖出来。
根茎完好,白润如玉。
不是病死的,是被人用开水浇死了。高嬷嬷浇死他的兰草,去讨夫人的欢心。
年幼势弱,连草木都护不住。此后,院中再无兰草。
云朝容听了,拳头都捏紧了,气势汹汹:
“他们敢这样欺负你!看我帮你出气!那高嬷嬷人在哪?”
“高嬷嬷前两年因病去了。” 苏靖远语气平淡。
当初秦嬷嬷跪在他面前为她儿子求药时,他让秦嬷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高嬷嬷的饭食中下毒……
但这种事,他不会告诉云朝容。
“去了?真便宜她了。”
云朝容本来想说咬人的狗死了,她还可以去找狗主人,但是反应过来国公苏铭远失踪了,老夫人中风在床,已经没得折腾了。
她只能憋出一句:“还真是恶人没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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