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远伸出修长的手指,拂过发簪,手背青筋忽现,随时可以发出弯折发簪的力气:
“是沈公子送的?”
“他哪有这等眼光?是雅芝送我。”
苏靖远的手松开发簪,又落回云朝容腰间:
“那他送了什么?”
“送了我一只狼毫玉笔,挺好看的,不过我不太写字,用的少。”
苏靖远眼神中的警惕少了两分:“我也给容儿送了笔,外头有一箱文房四宝,里面有两只玉笔,容儿若是觉得不够好看,我再去寻两支。”
云朝容琢磨出点意思来了,伸出一根玉指轻巧地抬起苏靖远的下巴:
“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还是因为沈卿之那个笨蛋?”
苏靖远抓住云朝容的指头,放在唇边轻琢:
“容儿与他相识多年,情分匪浅,容儿还赠他扳指。”
“哈哈哈哈……”云朝容头都要笑掉了,“你……哈哈哈……他……”
苏靖远托住她后仰的脑袋,怕她往后栽下去。
云朝容笑够了,嘟起水润饱满的唇,在苏靖远的额头上啵了一下:
“我们虽相识多年,但是更像是手足之情,你大可放心。
再说扳指,那扳指我用不上,随手送的。你手上的血玉扳指可是我花大价钱买的,难道你想和他换?”
苏靖远听着云朝容明明白白地把事情拆开来跟他讲,心中熨帖。
一些孩子气的小心思得逞。
眼中如遇春风,桃花绵延。
“我今日来的路中,碰上了谢将军娶亲的队伍。”苏靖远转而提到路上发生的事情。
“谢楠竹?”
云朝容这才想起来,原来今天是云静珊出嫁的日子。
“他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为何如此问?”苏靖远失笑。
“他和云静珊成亲,能是什么好东西?我收拾了云静珊,说不定他就想报复在你身上呢。”
云朝容搪塞过去,苏靖远要是知道原主喜欢过谢楠竹,那醋坛子可就翻大发了。
“只是这样?”
苏靖远回想起和谢楠竹相遇时,对方的眼神。
那种眼神,他再熟悉不过。
是他曾经看沈卿之的眼神,带着敌意和属于男人之间的嫉妒。
谢楠竹这样看他,只有一个理由。
苏靖远的目光落在云朝容秀气挺俏的鼻尖上,轻声呢喃:
“若是他欺负我,你可会站在我这边?”
“那还用说?他要是敢骑到本公主的驸马头上,本公主打爆他的头!”
云朝容攥紧拳头,气势上来了。
其实她知道要杀谢楠竹不是那么容易,他有男主光环,在她这边没有十分把握时不能动手,否则很可能弄巧成拙。
不过想个法子出出气还是没问题的。
苏靖远被云朝容这样子逗得没忍住,噗地笑出来。
“好,那就仰仗容儿了。”
他的容儿这般可爱,他怎么舍得让她费心。
他顶多——
想办法让别人死心。
云朝容思绪发散,联想到这个时候云静珊和谢楠竹成亲,恐怕日子不会好过。
按照原剧情,谢楠竹已经是二品将军,自己有府邸,带着云静珊单独住在新府;而云静珊也是郡主,在京中贵妇圈颇有地位。
可眼下,谢楠竹是四品,也没有自己的府邸,只能和云静珊住在谢府,上面压着老夫人还有兄嫂;云静珊没有品级,又是罪人之后,八成日子要艰难了。
云朝容眼中多了一抹兴味。
好呀好呀,那她又可以折腾折腾恶毒女配了。
“公主,皇上和瑞王殿下来了。”映夏在门口通报。
虽然对外是说云朝容和苏靖远今日去宫中赴宴,但实际上是皇上微服出宫,暗地和云沧澜悄悄地来了公主府。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云朝容说要在她的新家吃饭。
四个人,一张小桌。
桌上摆好酒菜,每道菜都是小小的一盘。
几人围在一起,颇有些寻常人家的温馨。
皇上夹起一筷子小菜:
“不错,别有风味。”
他本来是打算在宫里搞得个隆重的宫宴,来个几百道菜。
但偶尔这么坐在小桌吃也不错。
苏靖远主动给皇上和瑞王斟酒,又很细心地给云朝容夹菜。
时不时还接着皇上和瑞王的话,哄得两人高兴。
云朝容看苏靖远这个“贤惠”样,嘴角的笑都惹不住。
云沧澜将云朝容和苏靖远的互动尽收眼底,看得出两人感情甚好。
但该提点的事情,他还是要说的。
“靖远,有件事本王要问你。”云沧澜放下了酒杯。
“殿下请讲。”苏靖远见大舅子发话了,一副认真聆听的态度。
“容儿自小在宫中长大,心性单纯良善,不善纷争。苏家族人众多,事务琐碎,往后你与容儿结为夫妻,莫要让她因些不相干的事情烦心。”
皇上在一旁也连连点头,认为儿子说得有理。
苏靖远一听就明白,云沧澜是因为前阵子李氏和苏小梅的事情在敲打他,不希望今后再有苏家的事情烦上门来。
“多谢殿下,靖远铭记于心,定不会让琐事闲人扰了公主。”
四个人中,只有云朝容表情震惊。
她的好大哥刚才说什么“单纯良善”、“不善纷争”...
他们眼里是糊了一层八百米厚的滤镜吗?
她像那种人嘛?
不过抛开云朝容的反应,桌上其他三人都很满意。
皇上和云沧澜进一步看到了苏靖远的诚心。
苏靖远也从他们那里取得了更多信任。
临走前,皇上突然想起件事:
“澜儿,你觉得什么时候娶侧妃好?”
云沧澜还没开口,云朝容先面露惊讶:
“父皇,皇兄和雅芝都还没成亲,怎么就说上侧妃的事情了?父皇莫不是对雅芝有什么不满?”
“容儿你怎么跟朕说话的?朕要是不满沈家丫头,就不会让她给澜儿做正妃了。”皇上摇头,他对沈家小丫头可是挺满意的。
“那是为什么?”
“林相那个老狐狸,最近老在朕面前暗示,想把他女儿嫁给澜儿做侧妃。朕寻思也没什么不好啊。”
第71章 娶侧妃?
云朝容沉默了。
连她父皇都明白了的暗示,可见林相已经表示得很明显了。
云沧澜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林相想提前踏上这条船,保林家未来的前途。
而对于云沧澜来说,有林相的支持,也是很大的助力,若得罪林相,不是件好事情。
云沧澜是王爷,在当下背景而言,娶侧妃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将来如果登上帝位,后宫还会有更多妃子,就像她的父皇一样。
“父皇,”云沧澜深思了一阵,“可否容儿臣考虑一些时日。”
他自是不愿意的,但是不能直接让父皇回绝林相,他要先找到可以对抗乃至掌控林相的方法。
“行,那你先想着,想好了再告诉朕。”
皇上先回了宫,云沧澜慢一步,被云朝容拉着说话。
“皇兄,你真的在考虑父皇的话?”
“此事涉及朝堂,我郑重斟酌。”
“那,如果你真的要娶,你要好好跟雅芝说,她……”
沈雅芝是她的朋友,想到沈雅芝可能会伤心,她心里也不好受。
思及沈雅芝,云沧澜的眉头染上忧虑,而后道:“好,皇兄知道了。”
他离去背影在夜色里模糊成一个轮廓。
脊梁挺直,肩背宽阔,注定要扛起大瑜的未来。
他不是耽于谈情说爱的公子。
他是王,是未来的皇。
云朝容转身抱住苏靖远,把脸贴在他怀里,藏住自己的无奈。
苏靖远在刚才的话题中没有出声。
以他的身份不能谈论此事,况且,他也不在乎云沧澜娶谁。
但是感受到怀中人的沮丧时,他还是由不住会心疼。
“容儿是在为沈姑娘难过?”
云朝容点头:“雅芝是真心喜欢我皇兄的,她要是知道皇兄娶侧妃,大概会难受。”
苏靖远却有不同意见:“容儿你还未问过沈姑娘,沈姑娘指不定想法不同,你可与她一谈。”
“想法不同?”
“沈老太傅善观天下局势,他教导出的沈姑娘,也许心中另有格局,不止于后宅情爱。”
“是吗?”
云朝容被苏靖远这么一提醒,也想到了沈雅芝是这个时代大家族培养出的女子,礼仪规矩先于感情。
“我明日就去沈府找她。”
…………
谢府。
一大早,云静珊就被碧荷摇醒来。
“夫人,该起来准备去敬茶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全身动一下便酸痛不已。
昨夜谢楠竹太过粗暴,后来又喊了云朝容的名字,她一直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没睡两个时辰,就到了起床的时候。
云静珊转头一看,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夫君呢?”
“二爷一早起来去练武了。”
院中人现在都喊谢楠竹二爷,喊云静珊夫人或二夫人。
“夫人,水已经备好了。”
“扶我起来。”
云静珊眼下乌青,有气无力,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待到碧荷扶着她坐进浴桶里,她才看见自己身上处处的淤血和青肿。
等她洗完澡,坐在镜前梳妆时,谢楠竹练武回来了。
他穿着练武的装束,汗水浸湿了背后的薄衫,锋利的五官线条带着湿意。
雄性的气息环绕而来,令人脸红心跳。
“夫君,可累了?”
云静珊安抚自己,她已经嫁给了让半个京城都心动的男人。
京中的待嫁女子,谁不羡慕她?
夫妻已成,不管谢楠竹被谁勾动了心思,她一定可以再将他的心夺回来。
“珊儿昨晚可歇得好?”
谢楠竹有些不自然,他昨晚喝了太多酒,早上醒来时,想不起昨晚的事情。
当看见云静珊身上的痕迹时,就知道他昨晚孟浪了。
“很好。”云静珊做出女儿家的羞态,一低头,就露出脖颈后青青紫紫的印记。
谢楠竹看了一眼,就挪开目光。
他动作确实狠了些。不该如此。
云静珊起来向他走去,脚下一个趔趄。
“啊——夫君!”
谢楠竹跨前一步,有力地搂住她的腰,将她圈在怀里。
云静珊推了推他坚实的胸膛:
“都怪我不小心,我……我腿脚今日有些不方便。”
慢慢吞吞说完这句话,羞得都不好意思抬头了。
她的确把谢楠竹的性子摸得很清。
谢楠竹对她心生怜惜,柔声道:“珊儿,是我昨晚不好。”
云静珊在他怀里得意地勾唇。
“珊儿没事,夫君快去更衣吧,还要给婆母奉茶呢。”
谢家主院。
新妇进府第一日来敬茶,人都来齐了。
谢老夫人坐于上首,两侧分别站着谢楠松夫妻、谢楠柏还有二姑娘谢芳薇。
谢老夫人面色不佳,她本就不喜云静珊,因着昨日的事情,对这个新进门的二儿媳印象更差了。
当看见门外两个人走来时,就差没骂出口了。
云静珊整个人如一片叶子,几乎是贴在谢楠竹身上的。
谢楠竹也不推,反而搂着她往前慢慢走。
主院里的丫鬟从未见过主子们在外这般搂搂抱抱的样子,一个个都赶紧低头。
厅内的谢大夫人瞧见了,脸上也一阵热。
这没骨头的样子,哪里像是宫里出来的姑娘?倒像是那小门小户家没人教的庶女。
“母亲。”
谢楠竹进了屋,将云静珊松开,两人稍微分开些距离。
“珊儿身体有些不适,还望母亲见谅。”
他也知道这般不太好,但是他一放手,云静珊走两步就要跌倒,他只好扶着。
谢老夫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没说话。
云静珊见到谢老夫人,这会儿也不敢再作了,样子乖巧地给老夫人递上茶:
“母亲,请用茶。”
谢老夫人不情愿地接过茶水,沾湿了点唇畔,就立刻将茶水放在一边。
“老二媳妇儿,你既然加入我谢家,此后就要一心相夫教子,谨言慎行。”
谢老夫人身后的嬷嬷走到云静珊身边,递来一本书。
云静珊接过来一看,竟是一本《女训》,顿时羞愤。
这老婆子是故意羞辱她没规矩,否则怎会在第一日就给她这本书,这不是明摆着让她重新学规矩?
谢老夫人继续道:“你回去好好读一读,抄一遍送过来。”
云静珊握紧了书册,敢怒不敢言,只低头强笑:“是,多谢母亲。”
想在谢家站稳脚,就必须在老夫人这儿讨喜,她必须忍。
“母亲,珊儿给您也备了薄礼,还望您莫嫌弃。”
云静珊从碧荷手里接过一个匣子,在谢老夫人面前打开,里面是一块雕成寿桃的玉佩。
玉佩通透,雕工精致,是块好东西。
但谢老夫人也只是淡淡瞧了一眼:“嗯,有心了。”
云静珊见对方这个反应,暗骂这老婆子不识货,白瞎了她准备的好东西。
下一步,谢楠竹带着她来到谢南松夫妇身前:
“这是我大哥大嫂。”
云静珊跟着叫:“珊儿见过大哥、大嫂。”
她听说过谢家长子谢南松,不善武艺,读书尚可,去年勉强中了个进士,做个小吏而已。
而谢大夫人韦氏是谢家的表亲,娘家也有人在朝中做官,但品级不高。
总之,都不如谢楠竹。
她本来想随便给个见面礼就打发了,但是因为昨天嫁妆的事情,此时必须要把脸面挣回来,因此她忍痛将一条难得的珊瑚手串拿出来了。
“弟妹可真大方。”
韦氏掩唇笑,似乎看透了云静珊那点心思。
“这是给弟妹的见面礼。”
韦氏拿出一块玉佩,成色普通,不算差,但是是街上铺子都能买到的货色。
云静珊有些瞧不上,拿了之后并未直接戴上,而是交给碧荷保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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