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朔:“这是你自己选的,知知——”
盛栀:“那我现在后悔了。”
她反手擦去眼泪,眼里蒙着一层水光,但眼神是冰冷警告的:“你最好不要和织心撞到一个赛道上。”
她会毁了严氏,绝对。
盛栀转身,可是一回到车上,眼泪就一滴滴掉下来。起初她有点发怔,然后看着掌心的泪水,想起严朔的话。
“他一直在找你,还把身体弄垮了——”
“他父母也在那十年间去世,连葬礼都不许他参加——”
........
“盛栀,你知道陆铮年是怎样的人,他的人生因为你毁了将近大半,他不会原谅你。”
“你敢告诉他——”
“是你太害怕,才导致他白白等了十年吗?”
盛栀靠在座椅上闭起眼睛。
.......
她不敢。
盛栀心如刀绞,她怎么,敢呢?
他还病着,她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本来只打算警告严朔和告诉代维,拿到她手里的百分之十股份限制严朔在董事会的权利,严朔就不会那么疯了。
可是现在只想回家。
陆铮年还在昏迷中,热度降下来一些,早上她出门的时候他一直在梦里哑声喊她的名字,她狠狠心把手抽出来才出去。
现在岁岁在看电视,乖乖地趴在沙发上没有过来抱她,只是看她进叔叔房间,“哦”一声。
盛栀却不敢进去。
她不知道停在这里是为什么。
或许是猜到昨天严朔和他说了什么,猜到陆铮年一直在在意他被看成是严朔的替代品的事?说实话,盛栀想不起来高中为什么那么迅速移情严朔,也想不到什么可导致现在一片狼藉的因果。
但她或许是记得的。
她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为了看他吃到总是特意拿很多。
她带他去见阿姨那一面.......
原来是他们母子最后一面。
盛栀靠着门框,忽然低下头捂住眼睛,深呼吸好几次,她轻轻走进去关上门。
陆铮年十二点多才醒。他烧了一天,薄唇都失去血色,眼瞳是浅色的。可是身边的人比他温度还低一些,蜷缩着没有抬起头。
陆铮年无端就是知道她醒着,知道她不喜欢自己生病,还是低头哑声:“知知,你抱抱我。”
你抱抱我。
盛栀闭眼,抱紧他。
陆铮年静静地等待心脏回温。
盛栀说:“我没有喜欢严朔。”
陆铮年眼睫动了一下。
盛栀:“我喜欢你。”她抬起头,似乎呼吸有点不稳,她在努力调节:“因为喜欢你才故意捉弄你,喜欢你才总是等你一起放学,喜欢你才喜欢和你考一样的分数,喜欢你才给你带小蛋糕,也是喜欢你才带你去见阿姨。”
“你没有自作多情。”
盛栀说得喉咙有点干。眼睛也是。
“是我后来退缩了,我不想承认我故意接近过你,也不想像一个失败者,所以故意否认那些接近,我把对你的感情转移到严朔身上——”
她的话忽然被他堵住。
他不舍得欺身吻她,只是掌心盖着她的唇。声音微哑:“不要说了。知知。别说了。”
盛栀望着天花板。
“我可能是有点想逃避吧,刻意不去想,忘得一干二净,走的时候还让严朔发短信和你绝交,我以为,只要这样就好了。”
她没有喜欢上一个不可能在一起的人。也没有像个丑角在他生命里留下任何痕迹过。
陆铮年埋在她颈边,呼吸潮湿起来。
知知。你还说,没有折磨我。
你还没有,欺负我吗?
他吻她的侧脸。动作是很温柔的,可是盛栀要继续说,他动作就强硬起来了,几乎把她揉断。
盛栀被他吻得话断断续续:“我把你的事忘的一干二净,只自欺欺人记得我们是普通交集,严朔说你模仿他只是刺激你,是他故意模仿你,才让我没有分清......”
她闷哼起来,手指和喉咙一起收紧,她被绞得声音都有些散了。
陆铮年哑声:“骗子。”
他握着她的手腕。
“坏蛋。”
陆铮年掉下眼泪来:“我恨你。”
他哑声发狠:“盛栀,我恨你。我恨不能从来没有认识过你,从来没有掉进过你的圈套!”
盛栀的泪水流进发丝间,她偏头闭上眼睛:“是我不敢承认,才让你等了十二年的。对不起,陆铮年。”
陆铮年痛彻心扉。
他想让她别再说了,他想让她别再用她的话伤害他,可是已经完全明白过来。
这十年。
上帝。
他失去的一切。
他心爱的人。被严朔欺骗。做了严朔的妻子。成为了岁岁的母亲。
他朝思暮想几乎要怀疑的过去,落进尘埃里,陈旧到几乎生锈,她才捞出来告诉他那原来是闪闪发光的珍宝。
是他一生中真正得到,曾经拥有过的。
盛栀。
他痛到几乎痉挛。
他想问,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你为什么这样欺负我仗着我一无所知这样挥霍我们的过去呢?盛栀,你知不知道。你不仅毁了我的过去,我的幸福,还毁了你自己的。
这十年。
原来你一直认错了。
陆铮年起身,被盛栀拉住。“你去哪?”
他回过身,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一直到骨血都因为她而发颤,他才喉咙震颤,哑声说:“你待在这里。”
他话里的嘶哑让盛栀害怕。
她第一次觉得他狠,根本不受她控制,抬起头,他只眼睫潮湿地看她一会儿,然后重复:
“盛栀。”
她僵在那。
陆铮年:“你留在这里。”
盛栀慢慢往后靠,不动了。
夜色很漫长,她第一次在这样的夜晚里想起这么多事,后来他进门,她甚至有点畏光地本能抬起手。
天已经大亮了。
他没有拉开窗帘,只关上门,和她说岁岁他已经请朋友照顾了,去浴室洗漱一番。然后才欺身。
手指很湿润,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有些颗粒感,盛栀很害怕,瑟缩一阵,就感觉到冰凉的东西落在她腰侧。
然后是背。
然后是侧颈。
他动作很温柔,甚至稍微停了一会儿,直到盛栀不再发抖,他才继续,夜色黑得很可怕,盛栀感官被放大,终于细声出声:
“陆铮年。”
她忽然心悸:她闻到了血腥味!手指猛地抓紧,然后就闷哼出来,他在这个时候让她感觉到他的存在,滚烫灼烈的,好像和之前一样发狠,根本不温和也不隐忍。
盛栀掉了几滴泪,听到他哑声说:“不是我。严朔欺负你,欺负你不记得,应该付出代价。”
他打得太轻,太轻了。
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但是该死的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盛栀眼睫猛颤。
陆铮年吻她的脸,声音很哑:“知知。”他握着她的手让她摸自己的眼睛,眼睑下湿漉漉的一片,像他被捣碎的心脏一样。
“我没有留住你,没有发现你的害怕。你不敢告诉她,让十八岁的盛栀一个人离开家乡,被他欺骗和他结婚。”
陆铮年哑声:“我们都有错。”
我们都该死。可他的知知还有下半生。十年只是很短的一瞬。他要惩罚她,可是更心疼她。那就互相折磨到死吧。
他们该给十八岁到二十八岁的盛栀赎罪。
他们该为她吃的那么多苦付出,该付出的代价。这些曲折就是代价。后半生就是代价。
盛栀摇头,却只看到床头还有浴室瓷砖上湿漉漉的水痕。她怕岁岁听到,他根本不和她解释岁岁不在,只看着她掉眼泪。
她喊他的名字求他,他只是动作依然温柔,却不肯像之前一样她一哭他就停下了。他发了狠,又缓慢地吻她,像钝刀子一样,一寸一寸地使她遍体鳞伤。
她断断续续地哽咽说对不起。
陆铮年哑声:“是我对不起你。盛栀。”
可惜我已经和你在一起。
否则我恨不得杀了我自己。我恨不能带着这个差错死去,让你永远不知道,只是喜欢严朔就好,然后永远地离开。
可惜回来的已经回来了。失去的也永远失去了。
陆铮年扶着她的腰,吻她的侧脸。
声音轻哑低缓:“我们结婚三十年。你一刻也不许离开。”
盛栀掉着眼泪摇摇头。
陆铮年声音更哑:“我把这三十年都赔给你。”
盛栀,我陪你到六十岁。
这三十年,我全部赔给你。
“不。”盛栀掉下眼泪来:“陆铮年长命百岁。”
陆铮年看着她身上浓烈的颜料,眼睫垂下来。他想,他不要长命百岁,只要她快乐无忧就好了。
他欠她的。
他永远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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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狗血(不是)
第71章
屋内狼藉,温度都颓热得过分。
盛栀眼睫潮湿地睁开眼,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等日光从窗帘缝隙透出,她才看出来,手上脖颈上一大片被划花的,竟然是颜料。
他说过可以祈福的可食用的颜料。
青绿的。代表重新开始,既往不咎。他希望她的人生重新开出绚烂的色彩,而不是因为他们几个人的错误完全坍塌。
盛栀闭上眼,心里一片潮湿的沼泽,没能从这里面挣扎出来过。
陆铮年已经把岁岁接回来。
学校布置手工作业,陆铮年在教岁岁做,小兔灯笼,竹篾很难弯折,岁岁眼巴巴地站在桌子边,看到陆铮年做好骨架伸手去够。
够不到,她装还小一样,“呃啊”“呃啊”地喊。
因为知道说“叔叔给我”很霸道。
陆铮年摸摸她的头,把灯笼递给她,岁岁一下子开心地笑起来,和要原地蹦差不多,陆铮年牵着她的手:“小心一点。”
盛栀向前一步,他扭过头来,两个人对视一会儿。盛栀转开视线,刚走到厨房边,陆铮年开口:“锅里有云吞面。”
盛栀眼睫一颤,然后眼睛迅速潮湿起来,她站在那,等他走上前来,给她盛,还把碗递到她手里,是不烫的,因为包了保温纸。
陆铮年:“酒店没有别的食材。”
他看她几眼,她要出门时,他轻声:“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不应该是他生她的气?
盛栀不擅长处理,她都准备先处理完工作再好好想想怎么办了,可抬起眼,他已经走过来轻轻地亲了她一下。
岁岁害羞地捂住眼睛,又偷偷张开手指,发出疑惑的“哦”声。
盛栀眼睫微颤。“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陆铮年轻轻抱着她,垂眸。
哈迪教授说他的病严重和痊愈都是五十五十的概率,恢复情况好的话,有几率变回和普通人一样,很低的感染和发烧概率。
运气不好,也许三十岁,三十二岁,三十五就会爆发。他说有三十年,其实也根本无法保证那么久。
而她。
她还有很好的一生。
陆铮年抚摸着她的发丝,轻轻说:“知知,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吧。”他心痛欲裂地走在街道上,看到他们出售的赐福颜料时只视线模糊地想起过去时。
他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回到过去。
如果不能过去,那就寄情以后吧。我希望你,开心,快乐。既然十年前不能,现在也是一样。
陆铮年轻声:“你看,我已经忘过一次了。”
“重新开始,也是一样。”
盛栀,我们还有以后。
代维把严朔带回严家,看到他身上的伤痕紧紧地皱眉,知道M&G又开发了新项目才是眉心一跳,边往外走边想,或许他真的该辞职了。
代维环顾严氏的一草一木。
这里曾经是他的心血。但当时和他一起支撑这里的人已经不在了。再辉煌,也只是个空壳。何况,这个空壳已经快被M&G弄垮了。
丢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M&G正式发起对严氏并购案那天,民政局是个难得的清闲日,今天结婚的情侣不多,工作人员在感慨上一对小夫妻打打闹闹的模样真般配,很青春,一抬头。
“两位是来,结婚的?”
陆铮年:“嗯。”
盛栀没说话,只是坐下来。在窗口,她把身份证离婚证给递过去,陆铮年拿出他的身份证,看着钢印落下来,拿到手里的时候,顺势牵住了盛栀的手。
盛栀抿唇。
岁岁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知道爸爸和叔叔什么区别,一等他们进门,看看陆铮年又看看盛栀,还是害羞地喊:
“叔叔。”
陆铮年摸摸她的头。
晚上盛栀加班,她最近都没怎么和陆铮年说话,也确实是忙,项目落地新的主理人任命之前她得对项目负责。
到了十二点,陆铮年敲了书房的门。
吻她的时候陆铮年问:“你后悔了吗?”
盛栀不说话。
陆铮年又盯着夜色哑声:“你答应过不能不要我。”
盛栀才垂眼:“没有不要你。”
陆铮年握着她的手,呼吸很慢,眼睫潮湿。那为什么都不看我。只是半个月,就已经变得厌倦了吗?
盛栀摸索找到他的手指,把他戴着戒指的手拿出来,然后慢慢地摘下。摘下那一瞬间陆铮年手指攥紧了她的,喉咙绷紧。
盛栀给他戴上另一枚。
陆铮年眼睫颤动。
“结婚戒指。”
陆铮年埋头。
“你欺负我。”她明明可以直接告诉他说,他们应该换成结婚戒指。戒指被摘下来那一瞬他差点以为自己又要失去。
盛栀轻声细语:“离婚很贵。”
他咬她的脖颈。
盛栀闭上眼睛:“出不起这个钱。”
毕竟她的一切都赔给他了。她拿不出这么多,去再折腾一回。
陆铮年开始吻她,呼吸滚烫,眼泪很短暂,但依旧烫得惊人:“就算免费也不许你这么做。知知,这是你欠我的。”
盛栀呼吸稍微一断。
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陆铮年点了一桌早餐,她不喜欢全麦面包,全麦面包放在她的白瓷碗里,岁岁指着碗边撕面包边咽下去说:“叔,叔叔说妈妈吃饭饭!”
盛栀起床晚,以前她都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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