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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阅奇怪说：“走不动路了？我们还要赶路。”
他的话有些生硬，想起茶漫漫是个凡人，补充说：“你忍忍。”
茶漫漫摇头说：“不是，我是觉得这地方有些古怪。”
阮阅面露疑惑，他着实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古怪，怕不是茶漫漫娇气想要偷懒。
茶漫漫看着路长易，能做决定的人是路长易。
路长易收回看着雨幕的视线，点头说：“住店。”
阮阅不解，但还是和小二说了要住店。
此时约莫是午时，外面黑漆漆的，倒像是午夜时分。
茶漫漫吃着饭，少女的歌声从雨中飘来，声音渐渐靠近，少女独特的声音唱着听不懂的曲子。
曲调悠长沧桑，像是流传了千年。
茶漫漫抬头看向外面，一个少女站在雨中，手里拿着一片大树叶，路过的人纷纷加快了脚步，没有人搭理少女。
少女也不需要他们搭理，她自顾自唱着，站了片刻，转身唱着曲子走了。
茶漫漫喊住小二：“她是你们这的人吗？”
小二无奈说：“客官，你们不用管她，她小时候摔坏了脑子，总是唱着曲子，唱得人生厌。”
茶漫漫又问：“她家人呢？”
小二挠挠脑袋说：“听说她家人出意外死了，现在她家就剩下她一个人。”
茶漫漫犹豫，那歌声越来越小，她忍不住起身跟了出去。
阮阅在后面喊：“你去哪里？外面还在下雨呢？”
他纠结要不要跟上去，毕竟茶漫漫那么弱，淋了雨绝对会生病，到时候又得照顾她，阮阅可不想照顾她。
“坐下，”路长易轻抿了口茶，“不用管她。”
阮阅支支吾吾说：“可、可是她要是出事……”
路长易：“死了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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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茶漫漫不知道路长易说了什么，她出了客栈后没直接去找少女，只是远远跟在少女身后。
少女拿着挡不住雨的树叶，重复唱着那支曲子，看似漫无目的地走着，但她每走一会儿都会停下，好像在发呆，而后继续走。
少女走到郊外，前面不远有一条河，此时下着雨，有人在河里抓鱼。
茶漫漫惊讶，奇怪这里的人为什么下雨天不回家躲雨，而是来抓鱼。
少女面对着河唱歌，河边的人听到歌声，抬头看向少女。
一个中年男人凶神恶煞朝少女跑来，少女像是看不见一样，面无表情继续唱着歌。
男人跑到少女面前，一脚踹在少女肚子上。
少女在地上滚了两圈，她的歌声终于停止，她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
男人看了少女一眼，若无其事回到了河边，继续抓鱼。
茶漫漫一惊，连忙上前查看少女的情况。
少女阖着眼，眉头紧锁，脸上都是雨水，也许也有混在其中的泪水，或者汗水。
茶漫漫摸了摸少女的额头，额头滚烫，茶漫漫蹲下，把少女扶到自己背上，背着少女往客栈走。
看到少女，茶漫漫想起以前的她。
她在万丈宗的时候，经常被欺负，那时候她总会抱着一丝幻想，幻想有人能出现帮她一下，哪怕只是安慰她一声也好。
可直到她离开万丈宗，都没有人出现在她身边帮她。
茶漫漫想帮一把少女，就像是帮过去的自己。
把少女带回客栈，店小二惊恐地缩在角落里，慌张问：“客官！你把人带回来做什么？快点扔出去！”
扔出去？
茶漫漫皱眉，她身上背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用扔这个词？
茶漫漫问：“为什么？你们客栈不做生意了？”
“做啊，但是、但是她不能进来！”
小二拿着搁在一旁的斗笠，挡在身前，为难说：“她很晦气！会影响生意的！”
茶漫漫顿了一下，求助看向路长易。
路长易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阮阅拿出来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问小二：“这够不够补偿你们的损失？”
小二眼睛发亮看着银子，看向少女的眼神依旧带着几分惊惧，阮阅二话不说再拿出来一锭银子。
小二顿时什么顾虑的都没有了，拿过银子，客气说：“够了够了，客官你们请便，有事喊我。”
说完一溜烟躲到了后厨，不敢露面，好像少女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茶漫漫背着少女走到桌边，轻声和路长易道谢：“谢谢。”
阮阅嘀咕说：“明明是我给的银子。”
茶漫漫好笑，也和他道谢。
没想到茶漫漫会真的和他道谢，阮阅不自在挥手说：“走走走，不需要你的道谢。”
茶漫漫背着少女进了屋里，屋内比外面温暖，少女像是一条感觉到温度的蛇，还没清醒，嘴巴却已经张开了。
茶漫漫凑近，听到她又在唱那首歌。
她叹了口气，难以理解她为何如此执着唱这首歌。
帮少女换了衣裳，端着水盆推开门。
阮阅靠着对面的门，欲言又止。
茶漫漫问：“怎么了？”
阮阅说：“我们只是休息一会儿，你别带着这人。”
本来看着她一个很容易死掉的凡人就很麻烦了，要是再来一个，他不得被烦死？
“我没说要带上她。”茶漫漫说。
虽然她是可怜少女，但她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阮阅哼了一声：“你最好不会。”
说完这话，转身去了隔壁。
茶漫漫倒了水，回到屋里守着少女。
等少女醒来，他们差不多也该走了。
担心少女会生病，当天晚上——屋外依旧乌云压城看不出时间，是小二提醒说到了晚上，给他们送过晚饭——茶漫漫和少女睡在同一个屋里。
半夜，茶漫漫睡梦中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睁眼，眼前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一闪而过。
茶漫漫瞬间就清醒了，猛地起身，看向门口。
门扉敞开着，还轻轻晃动了一下。
茶漫漫看向少女的睡着的床，床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
茶漫漫立马披上外衣，穿上鞋跑到房间门口，正好看到少女往楼下走去。
茶漫漫快步跟上去，一把拉住少女。
少女不动了，嘴里还在哼着那首曲子。
听多了，茶漫漫觉得这曲子里带着几分诡异，听在耳里有些不舒服。
“你别唱了。”
少女仿佛没有听见，轻轻唱着歌，呆呆看着茶漫漫，没有表情，没有反应，像是一个傀儡。
茶漫漫微微蹙眉，这少女不像是正常人。
这大半夜不睡觉，又是唱歌，又是往外走，难怪小二会害怕，难怪河边的男人一听到她唱歌就对她动手。
要是有人一天到晚一直唱歌，还是在自己面前，不发疯已是万幸。
茶漫漫看着少女，想了想，松开手。
她想看看少女要去哪里。
少女走到大门口，不紧不慢打开门。
外面还在下雨，雨不大，却是没有停过。
茶漫漫拿起一旁的斗笠，自己戴上一个，一个要给少女，一抬头少女已经走进了雨幕里。
茶漫漫只得急匆匆跟上，无奈嘀咕：“你着急去做什么？去见人？大半夜的，大家都在睡觉，也没有人可以见吧。”
她想把斗笠给少女戴上，只是每每刚抬起手，少女就往前走，几次下来也没戴上，茶漫漫只好作罢。
少女和白天一样，再一次走到了河边。
河面被雨水打出一圈圈涟漪，一个涟漪还没完全荡开，又会形成一个新的涟漪。
少女对着河水唱歌，歌声在雨中听不清晰，缥缈虚无，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雨水打散。
茶漫漫看着少女，眼里的疑惑越发浓，后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感受不到周围有人，感受不到雨水。
少女歌声停止，茶漫漫以为她要回去了，哪知少女抬脚往前走。
河水没过她脚踝，她没有半分犹豫，坚定地往河中间走。
茶漫漫大喊：“别动！”
她的话不起作用，少女还是继续走，茶漫漫深吸了一口气，跑到河边拉住少女的手，把人往岸上拽：“你不要命了吗！”
一直乖顺的少女挣扎起来，疯了一样要往河里走。
看着瘦弱的人，力气不知道怎么那么大，茶漫漫被她拖着进了河中间。
河水没过茶漫漫的腰间，水流突然变得湍急，她感觉到水里莫名有一股力将她往下面拉。
河水涌起，眨眼间将两人吞没。
河中间没留下一点痕迹，好像这个夜晚，没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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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咳、咳……”
茶漫漫咳了许久，大口大口喘着气，摩挲着在黑暗中站起来。
河里不知道有什么，她被那强力的水流吸下来，掉进了一个石室里——应当是石室，这里没有光亮，只能感觉到身下是湿漉漉的石壁。
茶漫漫摸了一会儿，找到昏迷的少女。
她轻轻叹了口气，晕了也好，免得又到处乱跑。
没想到看似普通的河水里竟然暗藏玄机。
当务之急是想把先离开这里。
茶漫漫想了想，若是把少女留下，很可能会和她走散，想着便背起少女，摸着墙往前走。
一成不变的黑暗很容易让人迷失对时间的判断，茶漫漫不清楚走了多久，只觉得浑身湿冷，身体微微发抖，脚步僵硬。
“不会要死这里吧……”
茶漫漫自言自语，心里恐慌。
“死在这里可太丢人了。”
要是能选择死亡的地点就好了，她想葬在花田里。
疲惫不堪时，眼前出现了光亮。
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拐角，拐角处有微弱的光。
茶漫漫一喜，颠了一下少女，加快脚步。
转过拐角，茶漫漫看着眼前的场景，愣住了，手上一松，只听啪的一声。
这里确实是一个石室，不过是人为创造的。
偌大的石室里放着许多物品，有珍贵的花瓶字画以及华服，也有很廉价的草鞋草蚱蜢。
这些不同的东西都堆放在一起，有几分四不像，像是有人把东西放错了地方，不该放这里的放这里，应该放这里的又不在这里。
茶漫漫背着人……
背上空荡荡的，茶漫漫一愣，回头看到少女躺在地上。
“罪过罪过。”茶漫漫不好意思把人重新背起来，因为太多震惊，不小心忘了身上还有一个人。
茶漫漫愧疚背着人，打量这石室。
石室很大，即便堆了许多东西，石室还是有三分之一的地方是空着的，茶漫漫难以想象什么人会住在这地方。
漆黑，潮湿，不像是人会住的地方。
茶漫漫越发疑惑，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某个散修的洞府吗？
也可能这石室的主人不是人，而是妖修。
茶漫漫找不到出口，不免有些焦虑。
来时的通道突然传来脚步声，茶漫漫一愣，连忙背着少女躲了起来。
好在这里物品很多，要躲起来不是难事。
脚步声沉闷，在石室里来回走动，茶漫漫不敢露面，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能不惹麻烦就尽量不惹麻烦。
过了片刻，脚步声停下，而后渐渐往茶漫漫的方向靠近。
茶漫漫瞪着眼，想看又不敢看，那声音越来越近，茶漫漫心跳如擂鼓，震得她耳朵都发闷。
声音最后停下，和茶漫漫就隔着一堆物品。
茶漫漫抿唇，不知对方是发现了她，还是在寻找对方。
她维持着一个动作很久，久到腿脚发麻，对方才有了动静，对方离开了。
声音消失许久，茶漫漫才探出一个脑袋，警惕看着外面，石室空荡荡的，仿佛没有人来过，她呼出一口气，还好没被发现。
茶漫漫有些做贼心虚，也有些害怕。
若是这石室的主人是个好说话的还好，就怕遇到脾气差的。
茶漫漫回头看向少女，可地上哪里有人，她一惊，听到一旁有声音，她猛地看过去，少女手里拿着一块发光的不知名宝石。
尽管茶漫漫没有研究，也能猜出这宝石不是普通宝石，她来不及阻止，少女手一松，把宝石摔了。
茶漫漫：“……”
茶漫漫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身后一阵哗啦啦的水声，茶漫漫头也不回，跑上前拉住少女的手，扯着她就往外跑。
后面的声音紧追不舍，几乎是咬在身后，茶漫漫甚至能感觉到那湿意，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时不时有水滴落在她后背上，她忍着不去看。
只是跑得再快也没有用，茶漫漫拉着少女来到她们掉下来的地方，再无退路，她深吸一口气，把少女推到身后，转身直面追着她们的人——
茶漫漫愣住，因为追着她们的，似乎不是人。
浑身上下都被水包裹着，看不出人样，也似乎不是人。
之前落在身上的水滴不是错觉，是水鬼身上的水落在身上。
茶漫漫停下后，水鬼也停下了，茶漫漫小心翼翼问：“你好？”
水鬼周围的水停滞了一瞬，紧接着，水鬼身形猛地拔高，黑压压的，像是天上的乌云蓄不住水，直接落了下来。
茶漫漫没有再开口的机会，铺天盖地的水充满了整个石室，茶漫漫猝不及防被呛了两口水。
她下意识去看身后的少女，少女不知什么时候昏迷了，缓缓往地下沉去，茶漫漫想过去拉住她，突然一只手拉住她脚腕，阻止了她的想法。
无论茶漫漫怎么踢蹬，那只手像是没有知觉一样，紧紧攥着她脚腕。
茶漫漫吐出一串气泡，她意识渐渐模糊，迷迷糊糊之间，水鬼好像在说什么。她努力睁开眼，看见眼前有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惨白的嘴唇一张一合。
突然呼吸一直，茶漫漫猛地惊醒，她坐在床上，大口呼吸，冷汗浸了她一身，她侧脸看向一旁，看到躺在床上的少女。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茶漫漫呼出了口气，微微蹙眉，虽然是梦，但十分真实，真实得可怕。
她想起梦里的内容，水鬼最后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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