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扬声说道:“大人,你让属下找的人有下落了。”
杨拾桑一愣,眸中迸发出惊喜之色。
她立即将画像取下来收好,然后才端坐椅上,叫外面的人进来。
她上半身挺得笔直,左手不自觉地紧握住扶手,神色严肃地盯着进来的人:“在何处?”
邵永回禀道:“我们的人查到,那人前几日去了新昌。”
“前几日?”杨拾桑紧拧着眉,面色一沉,“这样你们都没能拦住?!”
邵永顿时将头埋得更低:“属下失职。”
杨拾桑面色青黑,紧紧攥住拳头,沉声道:“还不快去找!一定要找到柳氏!”
邵永:“是!”
见人走了,杨拾桑无力地用手撑着额头,余光中瞥见一旁夹在书册里的一角麻纸。
她迟疑一瞬,遂将它取来一看,是她还未写完的词。
上辈子过去几十年了,当年写的词句,她如今也记不起来了。
杨拾桑心中烦躁,忍不住将它揉成一团,随意往外一扔,却差点砸到人。
“呀!”一道男子的惊呼声响起。
杨拾桑望过去,来人是申员外之子申谷兰,一个眉目清秀的小郎君。
“杨大人怎么生这么大的气?”申谷兰笑问道,一面捡起地上的纸团。
杨拾桑神色淡淡:“申公子有何事?”
“杨大人这是什么话,”申谷兰轻哼一声,“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他将纸团打开来看了看,一面低喃:“碧落海棠词……”
“杨大人真是好文采……”
他的话还未说尽,手中纸张被杨拾桑夺去。
她面色有些不愉,连忙将纸团收进袖中,声音有些生硬地说道:“申公子若无事,还是请回吧。”
她顿了顿,或许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伤人,又道:“公子只身前来,如若让人看见你我二人独处,有伤公子清誉。”
申谷兰本来听她前一句话还觉得她是在赶自己走,听到后面那句时又露出了笑容。
他将手放在背后十指交握,又歪着头看她:“杨大人这是在担心我?”
杨拾桑别过脸去,只道:“并无此事。”
这人是龙安县富商申员外的独子,她自然不能太过冷淡,但也不会对他假以辞色。
只要申谷兰不明说他的心思,她便可当做浑然不知。
她看到门外侯着的申谷兰的侍儿和侍卫,明了他并非独自前来。
申谷兰抬手将左耳处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一条青玉耳坠。
他笑问道:“杨大人觉得我今日的衣裳好看吗?”
说着他还转了一圈,目含期待地看着她。
杨拾桑有些不耐地蹙眉:“申公子说笑了,男女有别,公子还是请回吧。”
申谷兰没有被打击到,反而凑过去问她:“你害羞了?”
“杨某并未如此。”杨拾桑神色未变,泰然自若。
申谷兰顿时有些失落,小声嘟囔着:“杨大人真不知趣,不知道说句好听的哄我开心嘛?”
杨拾桑只觉得他烦,想赶紧将人打发走:“申公子请去寻找知趣的人哄你开心,杨某还有要事。”
“不要,”申谷兰瘪瘪嘴,“我就要找你。”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找杨拾桑的原因,连忙叫外面的侍儿进来,一面说道:“杨大人,我给你带了我府上的点心,你尝尝吧。”
“多谢申公子,”杨拾桑面色淡淡,“不过不必了,杨某不喜甜食。”
申谷兰刚将点心拿出来就听得她这番话,不禁有些气馁:“好吧。”
他拿起一块糕点,有些失落地嘀咕着:“我明日便要随爹爹去新昌了,要一个多月才回来,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点儿嘛……”
杨拾桑没认真听他的话,只是模糊地听到了“新昌”的字眼,便下意识问道:“公子要去何处?”
申谷兰咬了一口栗子酥,含糊说道:“新昌啊。”
“我外祖母是新昌的同知,她半月后大寿,我们全家人都要去的。”
新昌同知……
杨拾桑眸中划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随后,她面上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申公子,杨某有一事相托。”
……
外面一棵大树后藏着一个人影,是个容貌俊俏的年轻女郎。
她轻阖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系统坐不住了,在她识海中问道:“宿主,都盯了这么久,我除了发现女二是重生的之外,再没看出什么来了。”
系统一头雾水:“她要找的‘柳氏’是谁呀?”
“蠢货,”女郎睁开眼睛,在心里说道,“连个剧情都记不住,要你何用?”
系统又被骂了,但它已经习惯了,又问道:“那女二到底是不是造成世界崩坏的原因呀?”
“不是,”女人面无表情,“如果原因在她,那现在入赘的就应该是她,而不是女主。”
她冷哼一声:“果然不该信你的话,先来调查什么女二。”
“蠢透了。”
系统哭唧唧却不敢反驳,只说道:“那宿主快去男女主身边吧,赶紧完成任务。”
崩坏率都高达90.6%了,它就怕数值一下蹦到100%,那它就算玩完了。
“不急,”女子面色柔和许多,“过段时间他也该回京城了,我到时候和他一起回去。”
系统气得咬手帕,这个无良宿主只在乎那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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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玦是有点偏执在身上的。
第50章 第五十章
今日官员休沐, 何玦同宋于修在练武场对练。
二人武功都不差,你来我往,招式凌厉, 看得周围人等惊叹连连。
“二小姐真潇洒!”
“少夫人也很厉害!”
……
宋杬卿也站在一旁看着, 手中的糕点拿了好一阵子都没咬上一口, 显然已经是看得目不转睛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棠梨色的衣裳,一半头发用西子色的锦绳扎了个高马尾, 余下垂在脑后,乖顺地披散下去。左耳后留出一根四股辫搭在胸前, 只在发梢处系了根红绳。耳上的鎏金蝴蝶流苏坠为他增添几分丽色。
宋于修觉得有些累了, 示意停下休息, 然后冲宋杬卿说道:“元元,把毛巾递给我。”
“好。”宋杬卿应着,小跑上前。
宋于修拿过毛巾擦去脸上的汗, 一面冲对面的何玦挑眉。
何玦面无表情, 心道一声“幼稚”。
下一瞬, 她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 慢条斯理地擦拭额间热汗。
宋杬卿认出了那是他的手帕,顿时有些不自在地飘忽着目光。
宋于修没看到想象中的画面有些不爽, 她把毛巾搭在肩上, 又将注意力放到宋杬卿这边。
“元元,”宋于修视线落在宋杬卿头上, “你是首饰不够用了吗?”
“嗯?”宋杬卿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阿姐怎么这么说?”
宋于修抬手指着他发间:“我看你这几日似乎都只戴着这支红玉簪子, 觉得有些奇怪。”
她又道:“我记得你以往每日的打扮都不带重样的。”
“这个……”宋杬卿飞快地眨眨眼, 又上手摸了摸它, “我觉得好看, 就戴着了。”
他当即将簪子取了下来,轻声问她:“阿姐觉得呢?”
宋于修瞅了两眼,点头道:“确实不错,红色很衬你。”
宋杬卿抿唇一笑,想了想又偏过头去瞧何玦,却见对方直直地看着他,似乎微拧着眉。
宋杬卿见状皱了皱鼻子,随后大步走过去,双手环胸地站在何玦面前,将脸一板:“何玦,你怎么这副表情?”
分明之前还夸我好看的来着。
何玦黑黝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歉意:“元元,是我疏忽了。”
“一支怎么够呢。”
若她可以,将这世间万物赠与他都不为过。
宋杬卿立即明白她的意思,掩饰性地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嘴角噙着笑意。
何玦正垂眸思索,以她目前的俸禄来看,她应该买不了多少名贵的珠钗,可也不能暴露身份……
“何玦,”宋杬卿将手中簪子递给何玦,笑意盈盈,“你给我戴上吧,我不太方便。”
何玦捏着簪子,有些迟疑:“元元,我怕伤到你。”
“怕什么,”宋杬卿微微偏着头,“插入发间就好了。”
他还抬手给何玦指了指位置。
何玦心紧了紧,轻轻地给他戴上。
宋杬卿看不到就只摸了摸,一面还问她怎么样。
“好看。”何玦脱口而出。
“哼~”宋杬卿挑眉,突然凑近看着何玦。
何玦一下僵硬得不敢乱动,离得太近了,她下意识放轻呼吸。
“何玦,你的脸怎么红了?”
宋杬卿歪着头,有些疑惑:“不是害羞的那种脸红,是发鬓那里,像起了疹子一样红红的。”
有点像过敏。
何玦一瞬间清醒下来,退后一步,不慌不忙地咳了一声:“许是太热的缘故。”
“哦,”宋杬卿轻轻应了句,然后又抬手指着她脸上,“你这里还有汗没擦干净。”
他抿了抿唇,有些害羞地说:“我给你擦擦吧。”
“好,”何玦微微俯下身,“多谢元元。”
宋于修觉得再看下去她简直要自戳双目了,于是连忙别过头不看,双手环抱胸前。
『气死我了!』
『乖巧的弟弟这么快就是别人的了……』
几人离得并不远,她的心声尽数入了何玦耳中。
“好了,擦完了。”宋杬卿放下手,面上多了几分满意的神色。
不过随后他又说道:“何玦,你的额头边上也有点红,会不会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没有,”何玦直起身子,语气平淡,“应该是出了太多汗的缘故,我先去沐浴。”
“好,”宋杬卿浅浅一笑,“那你快去吧,等下刚好一起吃饭。”
“听绿芮说,今日的早饭有鱼香肉丝粥。”
“元元,”宋于修不乐意了,“难得我在家,你不打算邀请你最喜欢的阿姐一起吃顿早饭?”
“不要,”宋杬卿嘟着嘴,“我的小厨房没准备三个人的量。”
宋于修气得快步走过来,昂着头道:“叫他们再做一份就是了,又不是多麻烦的事。”
她瞪着何玦,眸中带着诸多不愉。
『我到要看看,你们平日里是怎么相处的。』
宋杬卿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了。
。
沐浴时,何玦响起宋杬卿的话来,抬手触碰泛红的鬓边和额头,微微凝眉。
这面具该换了,再不换,怕是要现出端倪来。
宋于修最后没能和宋杬卿一起用餐,因为她刚走出门就被白溪吟的人喊了去。
宋杬卿盯着眼前的粥和水晶饺,偷笑道:“阿姐来不了了,我们快吃吧。”
“好。”何玦应着,一面将筷子递给他。
宋杬卿一手拿着勺子,舀了满满一勺的粥,正凑近轻轻地吹着,另一只手刚夹了个饺子,正要往嘴里塞。
恰时,有一缕头发被风吹到他嘴边,他吹了吹,又甩了甩头,都没将它弄下去。
“元元?”何玦注意到他有些奇怪的动作。
“何玦,你快、快帮我弄一下头发。”宋杬卿不想撒手,连忙说道。
这个饺子看起来最好吃,他想下一秒就将它吃掉。
何玦即刻起身走过去,双手轻轻撩起他的头发,一面说道:“元元,不如我将它们扎起来吧。”
宋杬卿眨眨眼,将饺子放进嘴里,含糊说道:“那让青栀给你一根发绳,你试试吧。”
何玦接过发绳,面色顿时变得郑重许多,眉峰轻轻隆起。
宋杬卿看不到这一幕,他只感觉身后的人捣鼓了下他的头发,也没感觉到痛意。
好一会儿,他才听得何玦说道:“好了,这下应该不会打扰到你吃饭了。”
“唔……”宋杬卿晃了晃脑袋,觉得还可以,“那继续吃饭吧。”
那勺粥终于放温了些,宋杬卿一脸满足地吃下去。
『噗嗤。』
何玦才刚坐到自己位置上,蓦地听见笑声,抬头便看着青栀红玉等人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见着何玦的目光,几人纷纷收敛神色,只是心中所想的一切不可避免地被何玦听到了:
『我笑出声了?』
『我若扎成这样,绝对会被教我的公公斥责。』
『幸好公子看不着。』
……
何玦一时间有些如坐针毡,忍不住低声说道:“元元,我扎的不太好,不若还是让你的侍儿来做吧。”
宋杬卿正忙着喝粥吃饺子,闻言头也不抬:“不用,我觉得挺好的,没耽误我吃饭。”
何玦只好作罢。
宋杬卿放下碗筷,心满意足地拿帕子擦了擦嘴,然后发现何玦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碗里的粥竟然还有小半碗。
奇怪,何玦吃饭一向比他快的。
他下意识问道:“何玦,今日的粥不合你胃口吗?”
“没有。”何玦面色如常,随后迅速地端着粥,一饮而尽。
宋杬卿一手撑着脑袋,嘟囔着:“阿姐不知道被爹爹喊去做什么了,这么久没回来。”
“说不定已经在爹爹那边吃了。”
他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摸了摸头发,摸到脑后才意识到何玦给他扎了个什么,微微一愣。
他“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慌乱地捂着头:“何玦,我去去就来。”
话未落,他人就已经跑到里屋去了,还不忘招呼着青栀进去。
何玦盯着自己的手,微微出神,然后暗自做了个决定。
半晌,宋杬卿才又从里屋走出来,已经换了个模样。
他耳前各留一缕发丝,余下头发尽数梳在脑后,离近发梢处才用一根帝释青色的长发带绑住,只在左耳上方别了个山岚色的梨花发钿,坠着一条琉璃垂珠,流苏耳坠倒没什么变化。
“何玦,”宋杬卿特地转过身子给他看后脑勺,“你看看,你当时是不是想给我梳这个发型的?”
何玦看了半晌,才说了声:“嗯。”
红玉憋着笑,心想着:『少夫人那个才不叫梳发呢,那叫捆杂草。』
宋杬卿又转了一圈,问她:“何玦,怎么样?”
他为了搭那根发带的颜色,特地换了身竹月色的衣裳。
“好看,”何玦不假思索地说道,“元元怎样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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