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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钟，这时他给那位同基因的女孩最后的善意。
梅森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倒是习惯性地听从指挥的命令向后撤退，接着便听见通讯器里文森特相当不满的声音，“你在等什么？过了半小时谁知道这女孩会不会掌握了风轨的操纵？”
“别闹了。”梅森笑了一下，接口道，“你知道卡斯特的记录是多少吗？是三个小时。”
并且也仅仅是掌握的程度，距离以少敌多的那种程度还差很远。
地球不需要两个统帅，为了霜联的利益，必须在今天杀了她。
文森特不说话了，他翻了个白眼，继续去恐吓其他无辜考生。
他手段挺恶劣的，许多人被他捉弄的直接失去控制再也不能再次上手，暂时由教官拖回去。
陈礼有条不紊地开始训练，偶尔抽空看一眼外面的格局，她倒是显得很有耐心，一次又一次的尝试自己的方法，驾驶着风轨越飞越远，时间不知不觉飞快流逝，半个钟头之后整个人已经是满头大汗。
但心里还是兴奋着的，对这种新的机型非常满意，只不过她的操纵却还是跌跌撞撞，无法达到随心所欲控制的地步。
时间已经到了，三架战舰宛如鬼魅一般坠上了陈礼的身后，原本他们是打算逼陈礼出安全范围，但她自己本身就在往外面飞，简直就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我跟她有过两次短暂的交流。”卡斯特提醒另外两个人，“我认为她是一个十足恐怖的对手——然而无妨，再伟大的英雄也有孱弱的少年时期，只是需得万分小心。”
然而不知为何，他心底总是鼓动着些许不安的情绪，仿佛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梅森点点头，补充道：“我观察她飞行轨迹以及对战舰的操控，三十分钟的时间内倒是进步了不少，但还是不够看的，我看是基因没有觉醒完全，学习的能力严重不足。”
文森特笑了一下，完全没听队友说的话，已经快按捺不住自己往前冲的心情，兴奋道：“今天就用她的血，祭奠我们的五位兄弟。”
浩瀚星河之中，四架战舰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正在进行他们的游戏。
陈礼即将走出安全范围，但她一直在边缘不慌不忙地绕圈子，似乎还在进行常规训练。
她的坐标与几个朋友相同，陆谦远最先提示她最好离风之翼近一些，但是陈礼没理会，很快费源几个也紧张的发来联络请求。
接通以后赵嘉言劈头盖脸问她，“需要支援不？是不是又有霜联的孙子找你茬儿了？”
陈礼恰好在此刻的前方一片迷蒙，小型陨石连接成群，稍有不慎便会被伤到。
她回道：“不需要担心，你们也无法支援，等我回来。”
说完陈礼便掐断了通讯，而与此同时，卡斯特果断发出指令，“左右包抄，直接击毙！”
梅森早就准备好了，他做事一向沉稳，一直锁定着陈礼的舰体，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直接发射超体炮弹。
没击中。
陈礼跃迁跑了。
风轨的跃迁性能也有大幅度的提高，预备时间从两秒钟缩短到不到半秒，这对陈礼来说，就是挂。
但也有一个问题，他不能支持超过一千米的距离，也正式因为这个缺点，风轨被认为只适合冲锋型作战，一旦被敌军缠上，上天入地也跑不了，只能选择迎敌。
下一秒，陈礼精准地出现在了文森特的身后，没有选择发射炮弹，而是快速不间断的开火拉成了一条火线，对方反应倒是及时却还是被扫到了不少，恼羞成怒准备反击的当口，陈礼又跑了。
但这次跑的不是很及时，险些被卡斯特的粒子炮给逮住，可以说跑的是千钧一发。
陈礼眯了眯眼睛，再次将卡斯特的危险等级提高一个档次。
“我终于知道了……”卡斯特的嘴角显出了一个奇特的弧度，喃喃道：“陈礼最擅长的就是跃迁呀。”
全华约甚至是全地球联盟，再没人能比她把跃迁这种技术玩得更溜。
可自己不行，即使经过了无数次的训练，他做不到陈礼那样宛若浑然一体的熟练程度，别人安慰他说基因复制体难免跟原主有些出入，这是正常的，不必挂在心上。
也因此，他几乎完全忘记了陈礼居然最擅长跃迁。
可是……为什么这位年轻的女孩，反而能够完全掌握，甚至更加出色？
时间不容许卡斯特陷入沉思，因为就在他分神而解救不及时的这半秒钟，陈礼居然再次回头盯上了文森特穷追猛打，接连两次攻击之下，文森特的风轨直接爆毁。
一同长大的战友死得如此干脆，这让梅森目瞪口呆。
“转攻为守。”卡斯特凌厉的声调暂时让他回神，“跟我靠近建立起自己的防护线，谨防跃迁战术，她讨不得任何的便宜！”
连续不断的小幅度跃迁，趁着敌人手忙脚乱的时刻直接带走一个人头，这是陈礼最擅长的套路，今天的发挥也是如此出色。
梅森立刻照做，听他声音几乎有些惊骇，“她……可是为什么？！”
没人回答他，现在要紧的是调整战术，不能够让陈礼有可乘之机。
陈礼喜欢先挑着一个人穷追猛打，但只要他们两个建立起多人的防守线，她就无法发挥自己的长处，必须交出主动权。
然后慢慢的逼近，两厢攻击之下，她必败无疑。
眨眼之间确定好战术，卡斯特松了一口气，吩咐梅森和他一起靠近，但看清楚前方的陨石群之后，他眼皮子不受控制地一跳。
难怪她一直在边缘转圈，不是害怕，而是——
“这是我为你们挑选的埋骨之地。”陈礼的声音几乎消逝在风里，有股肆意洒脱的意思，对着通讯器快速说道：“三天之前我警告过你，既然你坚持要与我为敌，那么就来吧。”
梅森手心里沁出了点汗，他厉声说道，“华约是如何窃取风轨的机密？好啊你，开始的时候居然伪装新手欺骗我们！”
颇有些如泣如诉控诉的意思。
陈礼耸耸肩，接着切断了两边的通讯。
她穿梭在陨石群里，的确是有些不熟练，好几次差点撞上，再硬生生地躲开，而后面的两个人倒是穷追不舍，只是被迫分开。
卡斯特难得有些焦躁，他每次都在即将击毁陈礼的时候对方却凭空消失，根本无法预料她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卡斯特，我来盯着她，你也跟着跃迁？”梅森说完就后悔了，苦恼道：“我们不应该让她能源那么充足的。”
谁也不知道居然有人能把跃迁用得如此随心所欲，唯一的办法就是陈礼这只小耗子的能量耗尽，但是教官在今天的本意是让学生们熟悉新的战舰，能源绝对充足，保守估计，至少还有半个小时的功夫才能完全耗尽。
而穿梭在陨石群里，虽然他们的行动全部受到了限制，却能够最大限度打破自己这边的紧密防线，两人中间隔了这么多的阻碍，根本不能及时的救援。
卡斯特闭了闭眼睛，开始主动往梅森的后面靠，冷静道：“她接下来会攻击你，请你一定要万分小心。”
陈礼抽空往后面看了一眼，接着撇撇嘴。
真不愧是相同基因的，卡斯特每次都只要稍加猜测便能知道她的下一步动作。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她毫无预兆调转了战舰的方向，接着不管不顾冲着后面发射出自己的库存炮弹，梅森一惊，立刻集中精神左右躲闪，而炮弹偶尔误伤了旁边的陨石立刻爆开，扬起一阵扑朔尘土。
陈礼就出现了在一片雾中，两架战舰距离地非常接近，在滚滚烟尘中完全分不清谁是谁。
卡斯特毫不犹豫，几乎是瞬间发射两发粒子炮，这里裹挟着战火与烟尘，但陈礼还是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立刻放弃攻击，拼命抬起战舰撤离。
但到底是晚了一步，或者说陈礼一开始的算盘就打错了，她的侧身受到了很严重的攻击，拉了很长一道口子，勉强还能战斗，但是赢面却大大减少。
而梅森，直接被自己信赖的指挥炸毁。
“啊。”卡斯特轻轻叹了一口气，声调让人听不出是遗憾还是赞叹，带着点笑意，“这样都能躲过去吗？”
这已经不是技术能解释的通了，成千上万次的战斗，无数次的躲避与攻击，战争的基因深深刻在了这个女人的骨子里，让她拥有着近乎野兽一般的直觉。
要杀她，棘手的很。
陈礼原本是计划是用尘雾搅乱卡斯特视线，而后趁着他犹豫要不要牺牲队友的片刻收掉梅森。
但是她难得想错了，这个男人根本没有犹豫，抑或者——他分明就在等这一刻。
就像是一个冷血的、吐着信子的毒蛇。
战舰暂时不会爆炸、但杀死他的几率不大、但如果是存着保全自身的心思没什么问题。
陈礼眨眼之间判断出形势，不准备再硬杠，可对面的男人却并没有选择穷追猛打，他甚至没动，僵持了两秒之后，陈礼收到了通讯的请求。
第96章
“你要准备逃跑了么？”
这是卡斯特说的第一句话。
陈礼虽然她的确是打算这么干的，但主要是不喜欢逃跑这个词儿，因此也就没吭声。
卡斯特叹了一口气，“我越是接近你，就越是好奇。”
陈礼：“……？”
画风转变的有些快。
她疑心这是敌人的无耻战术，试探性地动了一下战舰的身子，而卡斯特也瞬间跟着动了一下，炮筒十分具有威胁性地对准了她的战舰，仍然是一种不慌不忙的口吻，“请不要试图逃跑，我会尽全力阻止你。”
陈礼冷笑了一声，“你大可以试试。”
从没人能威胁她。
“我是抱着死亡的心态与你说话的。”卡斯特顿了一会儿，接着自我纠正说辞，“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要跑，我会选择与你同归于尽，相信我。”
意思明确地表达了出来，他很满意，紧接着开口道：“我想知道，你之前……有无接触过风轨的操纵模式。”
陈礼迅速判断了一下，如果对方真是那种不惜同归于尽的疯狗，那……那要不还是先等等吧。
“没接触过。”她回答道，趁着谈话的功夫，悄悄地放出备用的太空服，随时准备弃舰而逃。
“你只用了半个小时。”卡斯特回忆了片刻，接着浅浅一笑，耐心道：“半个小时就抵得上我半天的训练？我不相信，不过我很赞赏你，毕竟我们是同一类的。”
大约是华约间.谍弄到了邻国的秘密，提前让陈礼得以训练，一开始她居然还装不会。
陈礼叹了一口气。
她倒是希望卡斯特说的是真的，因为这起码证明了华约政.府还算有些作为，能够给她一些最基础的支持。
回去一定要再提点提点一下杨修。
“怎么不说话了？”卡斯特催促她，“你难道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同为陈礼的基因体，他见到对方便会有一种奇异的感受，想要杀死她的渴望非常强烈，但他更渴望同这个人说说话。
你是否与我有相同的感受，是否与他人有着难以消除的隔阂，是否经常……孤独。
“……说什么？”陈礼警惕道：“电台谈心还得收钱呢，我说你到底要干什么？咱两用不着藏着掖着，有什么条件，你先提，我会认真考虑。”
现在的情况就是陈礼战舰受伤严重，两人都没十足的把握杀死对方，最好休战，同归于尽了那可是地球莫大的损失，太划不来了。
卡斯特静默一瞬，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有着浓重的失望，“我试图与你探索真相，你却只顾着眼前无聊的战争。”
陈礼：“……”
她是真的无语了。
这人有病？还是说基因复制体多少都会损伤一点脑子，那她怎么就还这么聪慧又理智呢？！
陈礼哭笑不得开口道：“我说这位兄弟……”
对面迅速接口道：“卡斯特，谢谢。”
“好的卡斯特。”陈礼悠悠地呼出一口气，尽量和蔼道：“我们先解决眼前的困境，两败俱伤是最愚蠢的结局，我建议我们保持五分钟的友好，手拉手回到我们的母舰。”
卡斯特一口回绝：“不行。”
他声音闷闷的，“看着你刚才杀死我两个队友，我的心里有一种无可言喻的感受……你好像知道你是谁？”
他必须要搞明白这一点。
陈礼：？！
“我只杀了一个，另一个是你杀的，请不要甩锅给我。”陈礼面无表情，声音却显得有些暴躁，“我特么又不是傻，我能不知道我是谁吗。”
卡斯特立刻问道：“你是谁？”
陈礼没招了，却只能耐心回答：“我是陈礼，谢谢。”
她难得有一点后悔，万万没想到自己招惹的是一个疯子。
“我说的不是这个。”卡斯特缓缓摇头，却忍不住在脑海内反复她的话，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呼之欲出。
过了好一会儿，陈礼不耐烦问道：“你他妈傻了啊？说话。”
她正在小心地脱离自己的舰体，尽量从对方的视角死角卡出去，艰难而缓慢地利用推进器朝着对面舰体移动，声音却听不出一点紧张，尽力伪装成着急谈判的模样，“我不管你想说些什么，但是我们快没时间了，同归于尽要不得啊弟弟。”
卡斯特眉头深锁，感觉到女孩的声音不断灌入脑海，却无法组成有用的句子，直到弟弟两个字落下，他烦躁的锤了一下仪表盘，几乎嘶吼出声：“陈礼，你是陈礼？！”
不知道按到了哪个开关，他这边的舰体忽而重重颤了一下，把趴在上面的陈礼吓得一哆嗦。
啊…她不敢再刺激卡斯特，慢慢的爬在舰体表面，努力勾到战舰紧闭着的门。
开门大概需要半分钟的时间。
陈礼不再出声，卡斯特几近茫然问道：“可我又是谁？”
“如果我不是陈礼，如果我也不是卡斯特。”
“陈礼是华约统帅，但我却是霜联培养出来的。”
“我一点都不在乎人类的存亡，我也一点都不关心地球的命运。”
所有人都告诉他，你是英雄的基因体，你就是英雄本人，你应该延续英雄的辉煌，你不能出现差错，如果出现了任何差错，那么……
那么你就是一个实验失败的垃圾。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被人评价是否接近那位英雄，他从小就害怕，真的害怕。
他以为自己就是陈礼。
这种害怕逐渐扭曲成为了执念，将他钉死在了陈礼的模具中，久而久之，连自己都相信了。
卡斯特还在呢喃自语：“但如果我不是陈礼……”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如果不是。
那么他又是为何而存在。
他神思忽而清澈，紧接着就是暴怒：“那么我是谁，我为什么存在，是谁为了这种无耻的理由将我创造，一定将我培养成一个只知道战争的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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