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能不能拿到都未可知。
还有那只曾射中佟佐背心的特制弩丨箭,必会给他带来难以痊愈的伤势。
江忆轻笑,“那就是了,在你心里最重要的一直是霸业,没必要向一个牺牲品道歉。”
顿了顿,江忆道:“我能理解,不能接受。”
沈千离道:“可我能护……”
“你能护得住我,一直都是。”江忆打断沈千离,“你能一次次的把我从危险边缘救回来,也就不怕暴露我的身份。可我在意的不是这些。”
“我在意的是你的隐瞒和欺骗,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你的计划,我不仅不会怪你,甚至还能帮助你。”
“我不是弱女子,你知道的,一直都不是。”
“我也了解你对我的情意,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爱过你。”
“可现在……”江忆垂睫,“可现在,我累了。”
“在这个时代的三年,我经历了以往三十多年都没经历的惊心动魄,生过,死过,笑过,哭过,爱过……恨过。”
江忆看向沈千离:“感谢你给了我唯一一段感情经历,只是本质上,我们终究不是同路人,注定没有结果,就别再互相拉扯消耗彼此了。”
“沈千离,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吧。”
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吧。
如果我不想放呢?
明明秋光不刺眼,沈千离却觉得眼睛里满是酸意。
“好。”几不可闻的,他道。
元玺六年秋,大姜军队连夜渡河,佟将军以箭阵反击,待船靠岸时发现其上竟空无一人。
大康军正在诧异之际,身后忽然出现万千敌军,猝不及防下,金澜江失守,大康军队死亡惨重。
意想不到的失败使佟将军旧疾复发,此时朝堂传闻佟将军勾结敌军故意饮败,康建麟将信将疑命其回朝述职。
前朝国师派人埋伏于回建安必经之路,佟将军浴血奋战勉力逃脱,奈何新伤旧患交织,最终不治,卒于元玺六年冬。
元玺七年,康建麟御驾亲征,康朝大军大受鼓舞。然而连胜的敌方士气正盛,锐不可当,大康军节节败退。
元玺七年夏,前朝国师率军攻入皇城,两天后城破,康建麟自刎于龙椅之上,前朝国师沈千离登基称帝,复国号为江,康皇子嗣全部发配边疆,男为奴女为娼。
三年后。
“当今圣上两天破皇城,定国号为江……”
私塾里,老夫子眯着眼睛念书本,下面小童打瞌睡的打瞌睡,开小差的开小差。只有一个双眼倍儿亮,听到此处先是歪了歪头,然后高举右手。
“先生,我有个问题。”
这小童实在是漂亮,先生连严肃的表情都挂不住了,笑眯眯道:“江晗,你有什么问题……”
「书上写的国号是江河的江。」小童道,“可据阿晗在其他书上看到的,大康之前的国号应为姜姓的姜,是这本书印错了么……”
老夫子被他问住了,也不是很能回答得上。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现在的国号肯定为「江」,为什么是此「江」非彼「姜」,这事儿翰林院一直没能给个准信儿,所以他也无法解答。
还好,就在他已经为难的一脑门子汗的时候,下课的时间到了。
私塾外面已经排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第一个进来的便是一位极其貌美的妇人。
看到这妇人,老夫子嘴都要撇天上去了,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妖女!
可不是妖女么,好好的田不中,布不织,非得开个劳什子化妆品店,卖什么护肤品、彩妆。
卖也就卖了,还隔一个季度发行一次什么限量版,弄的全镇女人都跟着了魔似的,每到发售那天就丢下所有的活计去她那里排队,一排就是一整天,有病!
这么一来二去的男人们也都忍不住了,去找她理论,结果她竟然说她有义务传播美。
我呸!
最可气的是,她还是他得意门生的亲娘!
见娘亲进来,阿晗一下子就把刚才的问题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拉着娘的手一蹦一跳的往回走。
半大小子正是淘气的时候,江忆被他闹的脑仁疼,连连摇头。
然而快到家门口时,每天都拉着她使劲往里跑的男娃却突然不动了。
「娘。」男娃摇摇江忆手臂,伸出粉嫩嫩的小手,“那儿……”
阿晗指的是围墙上面的方向,江忆只顾着向前看。此时顺着他的手,才看到围墙上坐着一个男人。
那人玄衣如墨,神色淡定从容,一边腿支着,另一边腿垂下来,轻轻晃动。
语气颇为失望,“这么久都没看到我。”
恍惚间时间好像拉回到几年之前,江忆扬起头,努力不让自己声音显得颤抖。
“你这回又打算用什么东西诳我?”
沈千离微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这天下都是你的了。”
“现在除了你,我一无所有。”
——全文完——
第69章 番外一
“小忆,别发呆了,怎么,开心傻了……”
锦姨拿着小木梳,笑的见牙不见眼,“过来,我给你梳头。”
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早把彼此当成了骨血相融的亲人……对于自己是魂穿过来的这件事,江忆隐居到小镇之后就坦白了。
意外地,锦姨和阿晗并没表示出任何排斥。
其实江忆前后变化这么大,朝夕相处的人都能感觉到,只是一直没挑明罢了。
这回江忆自己交代出来,锦姨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便不再叫她小姐,而是开始叫她的小名。
“我……”江忆想辩解,最后还是顺从地坐到锦姨身前的凳子上。
我只是没成过亲,没什么经验,才不是开心傻了呢。
江忆在心里槽着,可嘴角的笑意出卖了她。
她抬起头,被镜子里那个女人吓了一跳。
那真是她吗!
只见那方西洋镜里,着大红喜服的女子明眸皓齿,眉眼含春,脸颊即使没擦胭脂也透着淡淡的粉色,美艳不可方物。
江忆暗暗「啧」了一声,怪不得说女人最美的衣服就是婚纱。虽然她穿的不是婚纱,而是传统喜服。
嫁给心上人的喜悦,就是最美的妆面。
天色还早,夫家那边应该还没出发,锦姨也不着急,把江忆的头发拢到脑后,一下一下边梳边念:“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她细细的念,重重的念,每个字眼里都饱含祝福之意,江忆看着梳子穿过黑丝,把这些祝福编织进自己的身体。
好像从此以后就真的会跟那个人永结同心,举案齐眉。
江忆眼眶渐渐热了起来,在锦姨梳完后握住了她的手。
“谢谢你,锦姨。”
“哎呦,大喜的日子,你哭个什么。”
锦姨连忙拿帕子递给江忆,结果人家没拿过去呢,锦姨自己倒是先哭了。
太难了。
锦姨见证了这一对新人一路走来所有的苦难,她们最终能殊途同归,真的太难了。
「你瞧瞧我。」锦姨揩了一把眼泪,“岁数越大越不中用了。”
“怎么这么……”
要不是锦姨一直帮忙照顾阿晗,江忆也不可能放心的在外拼事业,她哪听得了听锦姨妄自菲薄,皱着眉去捂她的嘴。
然而刚开口安慰锦姨,一梦门都没敲,急急忙忙就撞了进来。
“锦姨、小姐,快着点,新郎那边已经出发了!”
江忆和锦姨面面相觑。
两人震惊了好一会儿,异口同声喊道:“什么……”
新郎出发了,怎么可能……
锦姨看了一眼天色,时辰还早啊,嘴里惊的能塞个鸭蛋,“你没听错……”
「错什么呀。」一梦性子急,看锦姨不动,干脆自己上手给小姐盘头,“飞殇特意去看的,现在八成都要走到正街了!”
江忆惊讶的表情也没比锦姨好看多少。
沈千离这厮不是一向稳重吗,难道是最近忙傻了,记错了接亲的时间……
罢了,江忆咬咬牙,人家都已经出来了她还能怎么办,只能选择配合。
于是本来该老实坐着被折腾的她也只能自己上手,三个人,六只手都不够用!
就在女人们手忙脚乱的时候,一队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花了老半天时间才从巷子拐到主街上。
小七一身镶着金丝儿的紫袍子,勒马站在街角清点,“二百零三、二百零四、二百零五、嗝……”
抬聘礼的壮汉们一路小跑,小七眼睛都看花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噎过去,捋了捋打结的舌头,“二百五十一、二百五十二。”
呼,终于数完了,一抬都没差,圆满完成任务。小七抹了把汗,策马回到队伍前头。
“皇……额,主子,聘礼数量正确。”
「嗯……」沈千离目不斜视,淡淡回了一句,“看好了。”
“我办事你放心,肯定没问题!”小七拍着胸脯满口乱答应。
吹完,他悄咪咪看了一眼天色。
他觉得出发的时间不太对劲,但从小在暗卫训练营里长大,几乎没接触过外界,对民风习俗什么的不太了解,也不敢瞎说。
至于他为什么觉得时间不对……当然不是他的直觉,而是天还没亮呢啊!
黢黑黢黑的啊!
太阳还一点都没出来呢啊!
小七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主子,嫂子能起来吗……”
沈千离道:“嗯……”
嗯什么嗯,我问你嫂子能不能起来,你回个嗯的意思是起来,还是没起来……
不过主子这个状态小七倒是能理解,为了把嫂子追回来,主子可是废了不少心思,软磨硬泡无所不用其极,终于把嫂子骗到手了。
而为了今天,主子没日没夜的处理朝政,堪堪处理完一大半,眼睛都没合就赶到这个无名小镇来成亲,精神状态不佳也正常。
也许是困的控制不住马匹,小七觉得队伍随着主子越走越快,后面抬聘礼的汉子都开始大喘气了。
那箱子里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他试过,沉得很,还真怕他们一会累趴下。
于是凑到沈千离身边,“主子,慢点,后面跟不上了。”
这句话主子倒是听到了,有意放慢了速度。
可好景不长,没安静多久,队伍又开始快起来,汉子们又开始大喘气。
小七叹了一口气,眼神幽怨的侧头看主子。
只见他神色淡然,只是脖子比以前挺得直,一眨不眨的看着前路。
这个状态……
小七试探道:“主子,你又走快了。”
然而,还没等他准备好,就迎来了劈头盖脸的一句骂:“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得,还真让他猜中了!
再仔细一看男人那黑的发亮的眼睛,这哪里是困的,分明是急的不行!
还非得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
大尾巴狼!
主子大尾巴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小七认命地跑到队伍后面,呼哧带喘,“爷们儿们,把速度给我提起来,等到女方家,每人给你们加一串赏钱!”
汉子们的眼睛顿时比主子还亮,有这么多赏钱,别说让他们抬聘礼,让他们抬座山都乐意!
江忆欲哭无泪。
新娘的发髻本就复杂,加之她和锦姨都没着急,这会儿再从头盘已经不赶趟了,只能胡乱弄个普通发髻,钗啊环啊的也没上全。
红盖头一盖,那边门已经被打头的小子们撞开了。
因着沈千离的身份,这场婚礼办的极隐秘,没请乡邻,自然也没个能帮忙张罗的。
空荡荡的院子里除了一笼没睡醒的鸡,和两只被吵醒一脸懵逼比的大狼狗,空荡荡的一个生物都没有。
小七有点忐忑,嫂子不会真没醒呢吧。
他咽了口吐沫,“新郎来接亲了,人呐!”
一梦忙活的一身汗,把红纸塞到盖头里让江忆抿了,听到这声吼,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你们不守时,小姐至于妆都没上全吗。
一梦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去,刚要啐上一口,转念一想,今天是小姐大喜的日子,不能吵架,压住火气,翻了个白眼。
“快好了,来人吧。”
来人
什么意思
小伙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沈千离带的「伴郎团」都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暗卫,跟小七一样没有常识,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拿不定主意,齐刷刷转头以眼神询问主子的意见。
“咳……”沈千离用咳嗽掩饰住尴尬,翻身下马,往院子里走。
小七瞬间慌了。
他们不是来接新娘的吗,怎么主子自己进去了,难道……
小七一个箭步窜过去,压低声音,“主子,来之前你也没说你要倒插门啊。”
沈千离面无表情。
决定回去之后就把那个傻玩意儿车裂。
新娘子的脚在到夫家之前是不能落地的,需要有个人把她背上轿子,这个人一般是新娘的亲哥哥或娘家舅舅,可惜原身的亲人除了个孩子已经死光了,家里这几个女人又没那把力气。
沈千离又不想让别人碰她。
于是只能自己动手。沈千离迈入房间,看到女人坐在床边,盖着红盖头,宽大的喜服袖子里露出一双小葱似的手,正紧紧握着。
她很紧张,沈千离想。
但其实,他的紧张只多不少。
他多怕这是一个梦。
沈千离喉咙发紧,背对着她俯下身子,声音都变调了,“上来。”
江忆也是反应了一会才反应出来这是沈千离的声音。
因为二十一世纪接亲是新郎把新娘抱下去的。
所以没觉得奇怪,任沈千离把她背到背上。
这一刻沈千离才放下那颗心。
嗯,是真的。
天色见亮,新娘子打上了轿之后小伙子们就开始吹吹打打,这是他们练了好久才排出来的,闹人得很,街坊们都被吵起来了。
沈千离和江忆一致认为应该低调,可这是下属们的心意,不好拒绝,只能任他们去。
街坊们站在门口看热闹,当看到沈千离那张脸时,都忍不住交头接耳:“是哪家的姑娘福泽深厚,能嫁得这么俊俏的郎君?”
江忆听了,在心里笑道:“是本妖女。”
43/44 首页 上一页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