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忆眼珠一转,大着胆子伸出手,在喉间的手指上点了一下。
第12章 吃醋
这动作无异于虎口拔牙,采花贼手指猛地收紧,掐的江忆咳嗽不止。
听到咳嗽声,采花贼有些慌张,连忙松开手回头看她情况。
哪知,看到的是女人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和亮到发贼的眼睛。
采花贼才懂,那个女人,她在装咳嗽骗他!
采花贼恼羞成怒,换成一只手指点住她喉咙命门。
这回江忆倒是不怕了,从从容容举起双手道:“好了好了,我不碰你了。不过——”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碰一下女人都会害羞,这种素质还出来当采花贼,你图什么?”
话音未落,只见自他脖子根部起,红色迅速蔓延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全脸,活生生红成了熟透的虾!
太有意思了!
这次少年真的恼了,江忆能清晰看见他额头爆出来的青筋。
他像是下定决心般,用抖到帕金森晚期的手狠狠拉开女人衣襟,迅速扫了一眼。然后挪开眼睛,将手放到女人脸侧,指尖自上而下仔细摩挲……
少年手有些粗糙,江忆侧脸被磨的痒痒的,一直笑吟吟的望着他。
少年被她看的越来越慌,手越抖越厉害,冷不防江忆打了个喷嚏——
少年手一个大抖,甲缘把女人脸蛋划出一个红痕。
当然,这个喷嚏也是江忆装的。经过少年一番动作,江忆也想明白他在干什么了。
他在检查江忆是不是本人。根据多年浸淫武侠小说的经验来看,少年摸她侧脸,是在检测她有没有佩戴类似人/皮/面/具的东西。
江忆道:“摸够了?”
少年负气别过头。
江忆不依不饶:“确定我是本人了?”
少年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那是不是可以把你的手拿下去了?”
少年身子一震,如避蛇蝎般把手收到背后。
“你过来,是要看我脖子上的坠子?”
江忆已经可以确定这么羞涩的家伙不可能是采花贼了。
那么,一个根正苗红的绝色少年,大半夜闯到女人房间里扒领口。除了想非礼之外,就是想看她脖子上的东西。
果然,少年点了点头。
「想知道坠子的下落可以。」江忆抱着臂,“但你得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从竹寒嘴里,江忆知道坠子是个绝顶重要的东西。
眼下这少年身份难辨,是敌是友还分不清楚,江忆自然不会如实告诉他。
她问他的名字,是想暗中打听一下他的来历。
女人抱住肩膀,也遮住了刚才露在外面的春色。
少年敢看她了,但没说话,只是张张嘴。
江忆又强调一遍:“想知道坠子在哪,就告诉我你的名字。”
少年好像除了木着脸,就再没有其他表情。
江忆也不知道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怎么就这么死板。
他目光冷冷扫过她,蹲在地上,用手指在雪地里划出两个字:
飞殇。
江忆道:“你叫飞殇?姓什么?”
少年摇摇头,他没有姓。
下一句话鲠在喉咙里,江忆挣扎许久才说了出来:“你……嗓子受伤了?”
少年一直用点头摇头来回答江忆,江忆以为他只是害羞。直到刚才他手写名字,江忆才明白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也不知道怎么表述才能不伤到他,然而,少年好像并不在意。他站起身,走到江忆跟前。
从见到他开始,他就和江忆保持着一臂远的距离。
此刻离的近了,江忆才发现少年比自己高出一头还多。
这没有高跟鞋的该死的古代!
少年白衫一尘不染,衣袂翩飞夹杂着风雪的凛冽和纯净。他正视江忆,微微的张开了嘴。
江忆不知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只眼尖捕捉到他目中转瞬即逝的痛楚。
接下来,当她看清少年嘴里那一秒,难以言喻的恐惧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的……”
叫声戛然而止,江忆立刻捂住嘴巴。
飞殇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想必是预料到了她的反应。
只是他越这样若无其事,江忆就越是接受不了。
那个样子,得多疼啊!
在绝色的皮囊下,形状优美的嘴唇中,少年的口腔,是空空荡荡的。
对,空空荡荡的,只有几颗牙齿,舌头齐根断裂,截面粗糙,像是咬断的痕迹。
他整个口腔遍布斑驳的伤痕,叫人看一眼,都忍不住会想,如果这是自己会怎么样。
想不出来,浑身战栗。
江忆恨自己刚才的尖叫,只能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
少年摇头表示无碍,又指指江忆脖子。
他还是在询问坠子的状况。
同情心战胜不了理智,在没弄清他身份之前,江忆绝对不能相信他。
她平复心情,迟疑片刻道:“我怕弄丢,把坠子收起来了。”
听到坠子还在,飞殇神色轻松了许多,旋即单膝下跪给江忆行了个礼。
这个礼着实又惊了江忆一下,她觉得自己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有点大。
这是什么意思,飞殇也是自己手下?
少年白衣融在雪里,想跟江忆说些什么,张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又放弃了。
江忆知道他羞于碰女人,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单手虚抬唤他起身。
就在想从他那里打听些消息时,角落里传来一声「娘子」。
声音低磁,荡在空旷的院子里煞是好听。
在莹白雪色映衬下,沈千离玄衣如墨,靠在墙边,正一脸委屈的看着这边。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飞殇好像也认识他,乌黑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然后他脚尖点地,嗖嗖几步越出墙围,不见了。
江忆:“……”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她一直以为那是武侠小说编造的,原来真有轻功!
她还没来得及问飞殇住处,飞殇就跑了。
沈千离脸色霎时转晴,笔直长腿唰唰唰走过来,脱下外袍披在江忆肩上:“娘子,穿这么少出来,冷了吧。”
浑然天成的木质清香,除了衣服,他整个人都带着这种引人遐想的味道。
闻言,江忆才发现自己站在外面这么久,手脚已经冻僵了。
沈千离把飞殇惊走了,她本来还想发火的。
但一件带着体温的衣服披上来,她只能自己忍着:“没事,睡觉吧,你不用担心。”
说完,她把衣服塞回给沈千离。她不是原来的江绣娘,不是他的娘子,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好。
“娘子……”
听出他的欲言又止,江忆言简意赅,“说。”
“你是我的娘子。”沈千离目光从她脸上滑到领口:“你穿成这个样子和其他男人夜会,我、我会……”
他垂下眼睫:“我会吃醋的。”
语气酸的要命,看着他委屈的表情,江忆张嘴就想跟他道歉。
刚要出口,硬生生憋回去了。
她又不是真的跟男人夜会!
「你误会了。」江忆硬着头皮解释,“他找我要点东西,没选好过来的时间。”
“那你怎么穿成这样?”
江忆不懂他怎么就在她穿着上这么纠结,低头看了一眼……
刚才塞衣服的动作太剧烈,那片雪白的肌肤又漏出来了!
他看到了?
其实以前参加大型宴会,露背的抹胸的她什么没穿过,这次只是露了一小块锁骨,根本不值得一提。
但不知道怎么的,江忆就有点恼火,可能跟昨晚被他触摸过有关。
江忆捂住前胸,说了句「太冷了回去吧」就往里走。
却没想到冻麻木的腿不听使唤,突然软了一下,导致整个身子瞬间失去平衡,五体投地向前栽去。
第13章 吃老虎的兔子
没等投入大地怀抱,江忆后领被人及时勾住。
沈千离声音好听的厉害:“为夫没怪你,不用自责。”
他只是勾住她,并没把她拉起来。江忆还保持着快要投地的姿势,全身血液都涌到脑子上去了。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只听「嗤啦」一声。
备受折磨的领口,在大幅度的动作下,终于没撑住全裂开了。
这回是真的「透胸凉」了。
春光乍泄,整件丝质中衣单薄的挂在胳膊上。甚至因为身后男人的拉力,肩膀也露出大半个来。
江忆脸红的发烫,好在身后男人没那么傻,发现情况不对,另一只小臂横抱她的腰,想要将她捞起来。
胳膊碰到裸露皮肤的那一刻,两人都僵了一下。
沈千离已经做好会挨个巴掌或者挨几脚的准备了,毕竟是自己真的冒犯了她。然而,女人并没有动作。
他以为她衣裳坏了不敢动,用外袍从后面将她兜了个严实。女人还是没动。
看见女人微微抖动的肩膀,沈千离好像发现了些什么,绕到正面一看,她正低头咬着唇。
沈千离低声道:“哭了?”
女人乌发如云披在肩上,掩住颌角,显得单薄的小脸更楚楚可怜。
她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睛通红,没有眼泪,就像一只刚吃过老虎的兔子,一点都不可爱。
不可爱,但是,很生动。
沈千离没在「江忆」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或者说,他从没好好看过「江忆」。
飞殇已经验证过了,她是货真价实的「江忆」,没调包也不是假扮。
但沈千离不相信她是被刺激出如今性格的。
他看人一向很准,他可以确认如今的江忆已是另一个灵魂。
这是什么妖法?
女人已经回房,院子里只剩沈千离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眼前还时不时晃过兔子凶狠的眼神。
江忆想说:不上班真的太好了!
借着绣坊被毁的由头,江忆足足歇了五天,今天带阿晗堆雪人,明天带阿晗捉麻雀,后天带阿晗抽冰尕。甚至还做了个滑雪板,娘俩找个小山坡往下滑。
孩子本就爱玩,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江忆更是懂玩、会玩、玩的花样百出,两人玩出了个新境界。
翌日,江忆带竹寒去库房盘查,收来的粮食全部到位。不仅不少还多了些,这也让江忆对张家以前的作风多了几分了解。
张家出价得多不地道,才能让村民碰到新买主就扒上来讨好。
现在万事俱备,要做的就是等待。
江忆差竹寒每天去打探一次张家情况。
第一天,没有动静。
第二天,没有动静。
第三天,张家小少爷带人出城。
第四天,张家大少爷带人出城。
第五天,张家大规模收购零售糯米。
第六天,张家四处打听江绣娘住处。
第七天早上,正在喝粥的几人听到门口一声亮喝:“江氏小贱人,你给小爷出来!”
江忆没理,继续吃饭。
当天傍晚,卖包子的大婶登门造访,身后跟着一位富贵少爷,胳膊上戴着孝。
江忆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进来吧。”
少爷进门,先是递了几盒礼品,介绍自己是张家长子张仁凯。
江忆心知他就是过继过来的老大,全数收下礼品,遣竹寒给大婶包了份点心,然后将张仁凯迎进前厅。
“沈夫人,周边糯米都被您垄断了?”
张仁凯是个敞亮人,屁股刚沾上凳子,就开门见山的表明来意。
乍一听到沈夫人这个称呼,江忆还有点发蒙,反应一会儿才点头道是。
“日前的事多有得罪。”张仁凯抱拳,“把夫人牵扯到张家家事中,是我们的疏忽,还望夫人海涵。”
江忆语气明显不赞同:“我得纠正一下你的说法,不是疏忽,是故意。”
张仁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在自己先道歉的情况下,她会这么不给面子。
“不过,张少爷这么说就误会了。”江忆微微一笑,“我此举并不是为了与你们斗气。”
“那是我小人之心了。”
张仁凯摸不清眼前女子在想什么,只得继续问:“恕我冒昧,那夫人收购这么多糯米要做什么?”
“做什么?”江忆讶异道,“当然是卖呀!”
“是啊。”江忆伸出纤手,盯着指腹,语气满是遗憾,“我的铺子被人砸了,还涂了满墙秽物,眼见是要不得了。所以只能换一行做。”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可惜了我这双绣花的手。”
什么,江氏绣坊被人毁了?
张仁凯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但一思索,也猜出是谁做的了,当即起身道歉:“对不住,夫人。”
“你怎么对不住我了?”
“我会查清此事,明日定会给夫人一个交代,告辞。”
他道了句告辞便走,比起早上那位,张仁凯是真真的好魄力。
第八天中午,大婶又来了一次,带来了绣坊已被张家修葺一新的好消息。
江忆道过谢,给她包了一包茶叶。临走前,大婶深深看了江忆一眼。
小妇人拢手立于厅堂正中,黄黑的脸上无喜无怒,只余目中神彩逼人,如日照中天,灼灼不敢直视。
几乎是前后脚,张仁凯也不请自来,江忆早就泡好了茶。
捧起温度正宜的茶水,张仁凯便懂,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他放下茶杯道:“确是小弟不懂事,毁了您的绣坊,身为长兄,我代他给您道个歉。今天上午我已经差人重新修葺,不知夫人还满意吗?”
“我差人去看了,不错,多谢。”
“谢不敢当,夫人满意就好。”张仁凯放下茶杯,“那夫人是否有意回去经营绣坊呢?”
江忆一手端杯,一手持盖,轻轻吹了口气:“那自然是好的,不过,也得在这批糯米卖完以后。”
张仁凯好脾气的继续陪她打哑谜:“您手里的糯米,我们张家愿意全数收购。”
“价格?”
水汽氤氲,小妇人眸子也被染的湿漉漉的。她慢悠悠喝了口茶,垂着眼皮。
入了冬,正是喝酒的季节,一个月后的春节,更是张家每年收入的颠峰。
「佳人顾」酿造周期需要一个月,现在正是他们最需要原料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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