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铭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费力地压住了心里面那些在这时候不应该有的恶劣念头。
“问你话。”他压着语调,冷定地说。
唐灵:“我…想刷牙。”
刺铭别了下头,从梳妆镜旁边的竖柜里拿出一个淡粉色的牙杯,里面还有配套的牙刷和牙膏。
他低斜手臂,递过去。
唐灵滞了须臾,指着浴缸,“能不能把水…开开…”
刺铭无语地哼笑,“你把这儿的水打开,那不叫刷牙,那叫泡澡。”
唐灵:“……”
刺铭把牙杯往她怀里一塞,妥协地按了开关,调好水温,带笑意说道:“行,给你开开。”
他开完,看都没多看两眼浴缸里的情状,不管不顾地往外走。
唐灵盯着他走后,浴室大敞开的门,愣住不动。
他怎么…门…不关吗?
唐灵正疑惑不解之际。只见他拿着一个书包大小的牛皮纸手提袋走进来。
他把袋子放在浴缸边上,手捏着带子往旁处拉,示意她往里看,“里面是换洗衣服,内衣内裤也有,还有毛巾,沐浴露洗发水,拖鞋我一会儿也给你拿过来。”
唐灵凑近看。
浴缸里的水已经漫到她的腰了,水打湿了白色裙子,让布料几近透明。她下面穿什么,款式,颜色,一清二楚。
刺铭没忍住,就看了一眼,脑袋里有几根弦已经崩掉了,眼瞳暗得像覆了一层黑墨。
他喉结凸现出来,侧开脸。用自己所剩不多的意志力转回身,往外迈步。
平常开玩笑,耍流氓,虽然做得也过火,但他心里面有数。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能收得住尾。
但今晚不行。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一旦理智崩塌,开了个头,就不可能刹得住车。
就像以前吴旗看那种片的时候,视频里总会有情境代入的部分。例如,夜晚,教室,水手服,黑丝,哥哥…这几个元素同时出现。
电光还没撞上火石,吴旗就会来一句:“这他妈谁抵得住…”
此时的状况,刺铭想,也八九不离十。
唐灵的手去拉那个纸袋的边缘,她指尖的水打湿了袋子。
刺铭走到浴室门口,背对着她,听见她迷糊地问:“…没有洗面奶吗?…”
“刺铭…洗面奶…”她唤,语调像蛛丝,又细又媚。
他手背的青筋一根根绷紧。
“刺铭…”她再唤。
得到的却不是回答。
热水的雾气腾腾,朦胧水意之中,她被迷了眼,下意识合眼的同时,唇上一片粗野的热感顷刻覆盖上来,比疾风暴雨更加猛烈。
舌尖撬开唇缝后便是重重地啃咬,急不可迫,忍耐已久,呼吸粗乱,痛意在她唇心漫开,他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
唐灵喉管里面热辣的不适感被这个近乎窒息的强吻牵引而出。
没等她有所反抗。
他的手伸进水里…
唐灵眉心紧紧一皱,闷声哼叫,指甲重重掐进他的肩膀,留下几个月牙的痕迹。
陌生的感觉,她心里面堵得难受,水汪汪的眼泪跟着就往下淌。
“你…趁人之危…”
她的眼泪流到他的脸颊,凉丝丝的催人清醒。
心里一软,刺铭猛地咬上她的锁骨,牙齿狠狠地磨她柔软的皮肉,没好气地低骂,“日…你他妈洗脸用沐浴露不行?”
“非要洗面奶?”
唐灵手抓着他伸进水底的那只手,委屈巴巴用哭腔解释说,“沐浴露…不能洗脸…会破坏酸碱平衡…”
还扯什么酸碱平衡?
刺铭又亲了她好半晌,才抽身离开,离开之前,丢了句话,“死了都不准叫我,听见没?”
唐灵:“…呕”
刺铭:“……”
——
从浴室里出来,他径直去了二楼的浴室,一个冷水澡冲了半个多小时才算完。
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眼瞳面上不知什么时候浮出几丝猩红的血丝。
手指尖滞留的触感像打过瘾药后留下的针口,持续不断地灼烧着他。
刺铭胸膛起伏,忍了一会后,撇下眼帘,低着脖子,吐掉了嘴里的水。
他垂眼,看见水池里面,吐掉的白沫子中有红色的液体,像是血。
刺铭看了几秒,仰起头,接连又漱了几口水,吐出来后还是有血。
他便用舌尖去探后槽牙的牙缝,味蕾接收到的是腥甜的铁锈味,一小丝一小丝在往渗。
刺铭以为是自己刚才的粗暴举动弄出的伤口。
他直接用手去摸了摸,然而,牙龈没有破口,也不是牙齿松动。
手指拿出来的瞬间,他不经意看到绿色牙膏的管面上写着一行字,本草精华,专治上火,牙龈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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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C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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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钟后。
拎着拖鞋的刺铭走到了一楼的浴室门口。
磨砂玻璃起了厚厚的热雾,遮挡住室内的一切光景。
其实就算不起雾,浴缸在浴室的左侧角落,站在门前,刺铭的视角也不可能扫到她。
他安静地站了片刻才弯下腰,把鞋子放在门边。
刚想走,迎面的热风扑过来,唐灵拉开门,倦怠无力却清明不少的眼眸瞅到他。
惨白泛红的脸,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后背,浓重的酒味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清香,和他身上的一样,干净清爽的木质森林味。
四目相对时分。
方才那些发生过的过火之事,铁壁一般横亘在两人之间,化作悄然无声的尴尬。
刺铭看着她光裸的脚。
她脚背的皮肤很薄,青紫色的血管沉潜在薄透皮肉下。甲片是淡淡的肉蔻粉,脚趾头皆小巧白净,微微向内扣着。
“给你拿了鞋,穿这个。”他移开眼,下巴往鞋的方向一挑,轻声说。
唐灵扫视到那双粉色的大拖鞋,上面有草莓和樱桃小丸子,一看就是他特意挑选,给她这个女朋友准备的。
然而,唐灵轻轻抿了下唇,没有动脚,也没有发出任何语气词。
她现在的反应,与方才的迷蒙愚滞相比,写实了许多。
就像,从上头炽烈的酒精经时间挥发,变成了白开水,寡淡无味却真实。
刺铭看着她,眼皮一跳,试探问:“酒醒了?”
唐灵低眼,嗓音沙哑,“差不多…”
这下好,抓个正着。刚趁人之危犯的那点儿脏事,想耍赖都赖不了。
刺铭咳了几声,上下看了她几眼,岔开话题,“睡衣挺合适的。”
说是睡衣,其实就是普通的宽松款卫衣,和运动裤。毕竟现在还是初春,夜里凉,她又喝那么多冰啤酒,穿舒服点自然更好。
衣服颜色也是刻意选了她心水的淡紫色,没有什么图案和花纹,干干净净的。穿在她身上,居家又可爱。
这当然是一句夸赞。
唐灵有点听不进。刚那事还没解释,加上脑袋里撕裂性的抽痛,这是醉酒又呕吐过后的第二阶段后遗症,即五脏六腑空荡荡,神志清醒但脑颅欲裂。
刺铭见她一直不动也不吭声,忍不住提醒:“鞋穿上,脚会凉。”
唐灵:“…”
刺铭吸了一口气,断定她是在为那事儿闹别扭,和他置气。
他摸着后脑的头发赔罪,“这回真过了点儿,都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唐灵看过那种渣男电视剧。他们一贯的套词不是刺铭说的这句,而是,不是你先勾引我的吗?
刺铭没有说这个。
刺铭也不会说这个。
唐灵唇角弧度冷倔,嘶着嗓子低声反问,“你错哪儿了?”
错在哪儿?
错在他是个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正常男性,欲望当头时刻,没有柳下惠一样强大的意志力,拴紧心里的猛兽。而是趁她意识不明,酒醉昏沌,对她做了过头的烂事。
刺铭没看她的眼睛。
他心中当然有歉意,但难以否认的是,事发过后,他也在不停地可耻地回味着,半个小时前在这个浴室里发生过的某些不可言说的东西。
“错在忘放洗面奶了…”他说。
唐灵冷媚的狐眸一眯,挑眼上瞅着她。
刺铭偷瞄到她气坏了的表情,薄唇悄悄扬起薄弧。他深知理亏,立马再次低头,坦诚错误,“不是不是,错在我趁人之危,手乱摸。”
唐灵:“…”
她不语,像用眼神在测量他话里的诚意有几斤几两。
刺铭也没察觉到这么多。
他黑眸微掀,认真而关切地问,“没弄疼吧?”
这句话里面并无主语。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隐藏的主语是在指哪个部位。
唐灵咬着后槽牙,鞋都没穿,像以前一样抬腿就是一脚,踢在他小腿上。
刺铭没闪没避,腿上一点痛觉都没,任她踢。
“你要踢,把鞋穿上再踢。”他甚至好心地提醒。
唐灵穿上鞋,冷冷挖他一眼,脚步速捷从他身侧越过,走回客房。
房间里只有床头亮着一盏小小的暖灯。被子和床单都是淡粉和纯白搭配的小碎花图样,清新淡雅。
唐灵脱了鞋,就缩到床头,后背抵着枕头,直直看着房门的方向。
果不其然,他走到门口,懒懒倚着门框,无奈地垂耷眼尾,问道:“错也认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看几眼自己刻意给她买的一整套的床上用品,别开视线,冷冷地吭声,“睡的还是老子的床。”
唐灵厉声,一字一停,“你能滚吗?”
刺铭抱着手臂,一步不动,看样子是势必要把矛盾解决,不然就守在这儿绝不离开。
“没人比我更想你成年,唐灵。”他说。
唐灵抱着枕头,冷冰冰戳穿他的歹念,“成年了也别想。”
刺铭瞳仁轻微上抬,仿似在独自构想未来的种种,他语气笃定,“那结婚了再做…也还行。”
唐灵:“谁要跟你结婚了,傻狗。”
刺铭嘴边漾开一个张扬恣意的薄笑,有点拽拽的,傲慢自信,“你不找我,还能找谁?”
刺铭就是这样,像从没被人打击过一样,即使有时会情绪低落。但人生的多数时候,那种不可一世,自以为可以拥有一切想要之物的自信是刻在骨子里的。
唐灵看着他,冷静地坦言:“结婚…我没有二十五结不了婚。”
当明星,尤其是爱豆,别说结婚,谈恋爱至少都得签约五年或十年后,过了事业的黄金期,才能考虑。
否则,大批粉丝流走转黑,各种流言蜚语、人身攻击、漫骂私生活不检点不说。还可能面临公司的解约,被行业排斥,接不到工作等等。
刺铭:“我等你呗,这么简单的事儿。”
“二十五,三十,都行。反正你三十岁肯定也美得人神共愤。”
唐灵对上他真挚的眼神,她绷着的冷脸像薄冰一丝一丝融化开,眸里悄默声地泛起春水柔缓的涟漪。
承诺,向来美好。
唐灵:“你刚刚说,结婚再做,我要是三十岁结婚,你就忍到三十?”
在唐灵有几分信任和期许的眼神中。
她听到,刺铭语气吊儿郎当,很禽兽地回答说,“我说结婚等你,没说这个也等。”
唐灵挑眉:“你还想约p?”
刺铭:“我跟谁约炮?说的是你。”
唐灵莫名其妙地就理解了他话中的含义。不跟别人,也不打算忍,那就是想那个什么她。
唐灵冷定地掏出一面护身法宝,“你要不多去看看法治频道。”
刺铭:“……”
突然的安静,唐灵口渴得厉害,从床头柜上捞了瓶凉的矿泉水。
刺铭走过来,截了她手里的水瓶,从下面的保温柜里取了瓶温水给她。
“周一回学校不?你好久没来学校了,体育老师还等你测八百。”他说。
唐灵:“…体测…”
一提起每学年一次的体测,向来没有运动细胞,以肌无力著称的唐灵都会眼前发黑。
“我突然不想回学校了。”
刺铭笑哼:“不回干嘛?公司没课,你也没节目拍。”
唐灵:“说的也是。”
“刺铭,我要是能出道,还要高考吗?如果不高考,我是不是可以直接退学了…”她盯着他,乌黑眸里隐隐有惶恐与害怕在细微地浮动。
唐灵似乎是想让刺铭给她一个回答,能让她坚信自己无论做什么选择,都永远不会后悔的回答。
刺铭:“你想考就考,不想考就算了。”
唐灵慢慢歪斜脑袋,“就这样?你不说点别的…有意义的话?”
刺铭失笑,“你拿我当人生导师也太扯淡了吧。自己的事自己决定。我能管的,只有男女朋友范围内的东西。”
唐灵:“哦…”
刺铭讲的没错。
进公司面试,当练习生,参加选秀节目,这些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别人就算插手,最多只是起建议性的作用,说到底,路是她选的,也要她自己去走。
刺铭:“今后结婚了,可能管的多点。”
唐灵:“切。”
刺铭去捏她的脸,“还切,今晚就跟我睡一张床。”
和他同床共枕,这算那门子的威胁论?
唐灵捏着调子,故意逗他,“我好怕怕哦。”
刺铭弯唇,笑得宠溺,“有病。”
唐灵撇开他的手,仰躺下去,手臂横在后颈,望着天花板悠悠地幻想,“我后天就去学校了。会不会很多人找我要签名啊。”
刺铭:“呵,你想得还挺美。”
唐灵没怼他,而是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后,她启唇,意味深长地唤他的名字,“…刺铭。”
那是不在她的视野范围里的画面。
他起身,走到门口。听见她的声音,里面压着不安,他偏回头,碎光落在他侧颜的轮廓线,一半是晦暗,一半明亮。
无需把话说到底的默契。
他什么都了然。
目光低沉下来,他先是嗯了一声应她,接着便佯装淡然地说:“在学校,我们保持距离就好。”
“如果有人问,我就说…”
“分了。”
唐灵怔忡地顿了几秒钟,好半晌,才闷声,“嗯。”
啪嗒一声,门落了锁。
房间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唐灵闭上眼睛,不知是梦还是幻想,她莫名地看见刺铭穿着校服的背影像电影一样出现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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