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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敏扭转脸，盯着她，关切地问：“怎么了？队长，身体不舒服吗？”
唐灵抬起头，摇了两下，有气无力地应：“没事。”
慧敏含糊地嗯声，赶紧扭头，从饭盒里挑了块烤香肠，捏着筷子举到脸前准备喂到唐灵嘴里。转回头时，已经没了人影。
——
正在布设灯光的舞台下，某个小角落的置物木箱上，唐灵悬空脚尖坐在上面，听着刺铭的电话铃声无限循环却没有人接，心里没有一点着落。
响了将近十来遍后，唐灵挂了电话。毕竟是有时差，加上他可能在工作，所以没法第一时间接电话。
唐灵暗自愣神，好半晌。恋情地消息有延迟地慢慢传递开，她的社交软件里逐渐挤满了新消息的小红点，经纪人，成员，公司同事，同校的老朋友…像爆发的洪水泛滥成灾。
唐灵叹了一口气，把脚收到木箱上用手抱住，脑袋里变出无数个猜想。
直到舞台都布设好，导演组通知她回去化妆，唐灵才从呆滞放空的状态抽离而出，抬步去往化妆室。
尹姐和成员们早就在此等候。她推开门，三小只的眼神隐隐露出担心。
唐灵合上门，在尹姐的注视下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安静让化妆师准备舞台妆容。
尹姐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在镜子中唐灵，冷声问：“你那个热搜是怎么回事？”
空气闭窒得让人不自觉放轻了呼吸。大家都在偷偷地看眼色，背过身，避视线。
唐灵回：“…就那么回事。”
尹姐：“是真的还是假的？”
唐灵：“真的。”
尹姐：“…行，不管真的假的，舞台结束后，你要发一个申明，就说那个男的是你前男友，已经分手了，具体的文案内容我让人写好，今晚上十二点前必须发出去。”
唐灵安静了快半分钟。
她当然知道，公司应对这种情况，无非就那么几个解决方式。照片不清晰的情况下抵死不认，照片清晰但内容模棱两可的，就说是朋友。两边都说不清，就承认情侣关系再宣布早已分手，最大化的减小爱豆形象的损害。
尹姐说完，还在打量唐灵的表情，她似乎不太愿意这样做，神色固执冷硬。
尹姐知道唐灵责任心重，和成员关系好，她开口添了最后一把火，“唐灵，你别那么自私只想你自己的生活，你的成员是跟你一起走过来的，她们在公司当练习生的时间比你更长，你要是垮了，这个团怎么办，她们怎么办？”
“你别做错事。”
话音止，尹姐就甩手离开。
化妆师小姐姐的眼影轻柔地刷扫到眼皮，唐灵没来得及闭眼，刺激性的粉末进到眼眶，她眼球一酸，肌肉反射地眯闭上左眼。
画面对半折叠。一半在光亮下，一边浸泡在黑暗里。僵硬的安静持续了好像是一万年。
成员们都默然不语。
唐灵再度睁开眼，左边的眼球上渗出红色的血丝，就像是哭过一场后的残破模样。
半晌，临到她们要上台表演，预备就位。她们踩着高跟鞋，走到舞台下的升降梯上。
五六米宽的黑色方台，只有她们四人，再没有其他的人。
通常这个时候，她们都会彼此加油打气，尽全力地相互夸赞，做心里建设。但今天，似乎有几道墙隔在她们之间，让气氛凝窒死寂。
唐灵莫名地不想和她们说话，一个字也不想说。
或许是被尹姐拽住了缰绳，她第一次开始厌恶自己为什么要有感情，有责任感和担当。
如果她没有那些东西，她大可以反抗公司，承认并公开恋情，抛下从前汗泪与共的成员，一个人单飞，她赚的钱赔公司的违约金绰绰有余，去别的公司继续在舞台上发光发热也一样，根本不需要惧怕任何事。
可惜，唐灵有她们，是战友，也是家人，无法轻易地伤害。
耳返里工作人员在提醒时间，还有三分钟，升降梯就会浮上去。
唐灵低着头调整呼吸，戴着美瞳的左眼干涩酸痛。
“队长…”慧敏忽然唤她。
唐灵不发一语。
慧敏又说：“队长，你想公开恋情，不用在意我…我没有关系的。”
yuki立马举起手，悄眯去看恩爱的脸色，说：“me too…”
她们三人之间也是不可拆解的共同体。一个人不答应也行不通，所以她们表达想法时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其中有一个人不愿意，自己的愿意造出的分歧会把那个人置身在前后夹击的困境。
然而，恩爱没有犹豫地回，“我也无所谓啊。”
唐灵有些错愕，看着慢慢浮凸的地板砖与下面的地板间斜出的阴影线：“…”
慧敏又补了一句，“公开吧，队长。你不是说，他很重要吗？”
唐灵摸了下左眼，一丝酸泪淌至指尖。她心口热烘烘的，她的确已不像几年前孤立无援的自己，不知不觉间，她什么都有了，底气，金钱，名声，朋友，爱人…
金色的聚光灯打来的那一刻，唐灵迎着强光，看着台下的几万观众。
这一次的舞台气氛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加亢奋激动。粉丝们在下面喊哑了嗓子，用各种语言。
她们也一首接着一首的跳，到喉咙干哑，腿脚无力。
演唱会的后半程。
气氛转而成舒缓柔情，她们坐在一个几米长的黑台上，轮番地和粉丝对话。
慧敏，恩爱，yuki。到唐灵时，欢呼呐喊的嘶叫声快扑了天，人气旺得能震破耳膜。
唐灵坐在最中间，眼睛微微上抬看着远处，话筒几次举到唇前，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时有人用中文，声嘶力竭喊了一句，“唐灵加油！！”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点了点头，慢慢地有了勇气，断续地用中文说道：“谢谢…真的谢谢。”
“今晚…我想跟大家说一个秘密。”
唐灵弯唇，神情美好，缓缓地说：“我有男朋友了。”
下面却顿时喧闹不已，工作人员在耳返里几次提醒唐灵别再讲下去。她都没有在意，抬手扒开耳麦，勇敢又坚定地继续说道：
“如果有人看了新闻应该知道这个消息。”
“我当然知道当一个爱豆公布恋情会发生多可怕的事，但这一次，我想任性一回，去做我想做的决定。”
“我们出道快三年，上过将近一百次舞台，开演唱会也开了几十场了，每一次我都尽全力去做了，我没有对不起谁，也没有遗憾。”
“唯一的对不起的人，应该是照片里的那位帅哥。”
唐灵看着镜头，像是在隔空对刺铭传话一样，带着笑，终于郑重其事地对全世界宣告，
“你早一步有名份了，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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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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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igger女团团长唐灵演唱会公开承认恋情。”
“你早一步有名份了，男朋友——唐灵。”
“向全世界宣告的恋爱，trigger世界巡回演唱会。”
“唐灵黑历史，十六岁恋情曝光，曾退出节目远赴韩国？”
“两次恋情，主人公都为一人？”
全网络铺天盖地的都是有关trigger女团演唱会，唐灵恋情的热消息。浩浩荡荡占据人们的视野，霸占整个社交平台的热搜词条。
彼时，翌日早晨九点不到。
此次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刺铭才刚睡醒过来。昨日的酒局掏空肺腑，消磨掉所有的精力，让他像昏死状态般睡了一整夜。
闹钟叫了无数遍，刺铭才懒散疲惫地从床上坐起来。乱发盖着眼睛，他抬手胡乱地抓了几下，皮肤和嘴唇都有些苍白。他其实并不擅长应付酒局，常常是在勉强自己。
发着呆坐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光裸着结实宽阔的上身，打开衣柜，随便捞了件黑色短袖穿上。
接着，便去洗手间洗漱刷牙。浴室镜子中的人眼神黑沉涣散，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电动牙刷放在牙关深处细致精密地运作，清爽清凉的薄荷泡沫在嘴里打转。
他一手撑着洗手台，微微弯曲腰与脖子，一手随意地看着手机，刷wb和朋友圈。
冷不丁，扫到一条营销号昨晚上发的消息，是引发此次事件的罪恶源头，某某狗仔记者发的wb，曝光唐灵恋情的那条，营销号还贴心地整理了所有照片与视频，以及网友们的评论。
刺铭缓慢地定睛在其上，看清楚后，直接呛了一口沫子，剧烈辛凉的薄荷味直冲入喉。
“咳…咳…”他躬下腰，止不住地咳嗽，而后赶紧接了几捧水，把嘴里的泡沫都吐干净。仔细看起了那条wb的内容。
照片很清楚，一眼就能认出是唐灵。还有那些他们曾一起出入过的约会场所，电影院，酒店，餐馆…
再加上后续的截图中网友们污言秽语。骂她骚…恶心…之类的。
刺铭看着看着，气得心火上涌，混沌的睡意一瞬间消失不见，眼瞳尖缩发暗，扯着嘶哑地嗓子冷骂了几声艹，外加几句他从商多年后再没说过的精品国粹。
哔哔哔——
就差他妈的五六个月的时间，这些狗逼垃圾也要来蹭她的热度。
他当即打了个电话，给df分公司的公关部，那边正是上班时间，接得极快。接电话的是一位青年男人，态度恭敬有礼，“喂，刺先生好。”
刺铭沉着调子，冷言：“那条消息快点让人压一下，昨晚上那个。”
男人的反应慢了半拍。微一思索中，自然而然地把“那条消息”代入成唐灵公开恋情的消息。
以至于还产生出了，“艺人自爆恋情毁坏公司形象，老板一定很生气，会不会中止和df公司的合作”等等想法。
男人连忙以领导的情绪为先，缓解愤怒，“您别生气，我马上让人压一下热搜。现在的小年轻都是这样的，比较叛逆，明明公司都说了不准谈恋爱，还谈，谈了被发现还不知道为公司考虑，狡辩一下，竟然就在巡回演唱会上公开说自己就是谈恋爱了…”
“您别生气哈，我马上让人撤一下国内的热搜，至于国外的…”
等会儿。
什么叫，公开说自己就是谈恋爱了？他这是在说谁？
刺铭说细了一点，再次和他确认道：“我说的是唐灵那条热搜。”
“是啊，就现在榜一挂着那条的热搜嘛。”男人理所当然地应。
刺铭顿了几秒，意识到他们两人的谈话内容中，似乎存在某种他所不知道的信息差。
他说了句“等等。”走出浴室，到卧室的书桌边，打开笔电，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
热搜榜一，唐灵演唱会公开恋情。
他挪动鼠标，点进去，一段直拍的视频自动播放起来。镜头有些摇晃，画质也不甚清楚，她的脸庞看起来模模糊糊的。红发白肤，一双眼睛却勾着亮晶晶的翘弯，像是在哭，又像在笑，那些坚定又大胆的宣告，初次通过影像，传进他的耳朵里。
每一个字，仿佛都注满她真挚又沉甸甸的爱。
“——你早一步有名份了，男朋友。”
“——今后，我们就光明正大的谈恋爱吧，c先生。”
刺铭的心口像被飘泊了几年的流弹射中。
即使他们已经在一起，但刺铭始终坚信的唐灵是没有变的，她还是那个会在进退两难时，毫不犹豫去选择前程，而抛下他的人。
但事实上，他似乎低估了自己在唐灵心中的重要程度，也低估了她曾对他说过的那些话的真实度。
他实在错愕又震撼。
因为怎么也没想到。
她竟然会直接那样说。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顶着违约的压力，不顾一切地去宣告他们的关系。
“刺先生，刺先生…”
听筒那边一直没等到刺铭说话，乖巧地等待了好半晌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唤他。
刺铭心不在焉地应，“嗯…”
“那个热搜还压不压？”
刺铭：“不了，放着吧。”
男人很不解，问道：“不压了吗？”
“嗯。”刺铭说着，情不自禁地把那条直拍视频下载保存了起来。
男人摸不着头脑，心说，既然不压，那你刚刚自己说压下那个消息算怎么回事，这不前后矛盾吗？
但他毕竟是个小职员，应付领导的善变，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好的，那我挂了。”他迷迷糊糊地先应答。
刺铭嗯了一声，关掉了手机。电脑里的短视频还在循环播放，他从烟盒子里头拽了一根烟点燃，咬在唇间。
弹幕滚动，刷负评的不少，骂唐灵或骂他的也有。
但隔着时空的一眼对看。
她包含湿泪的眼睛，里面有压抑几年的叛逆与勇敢，尽情地去把他的存在告知全世界勇气。
这样的公开宣告，一遍又一遍，越听真实感越强，震撼感也后劲儿极大。
他的脑颅里面好像开了一场烟花盛典，开始只是半遮半掩，虚幻性的几朵焰火，后来，逐渐变多，在黑幕中炸开亿万朵璀璨的烟花，把整个世界都擦亮成绚烂的色彩。
要是能把愉悦这种情绪拿去称重，那他心中的爽利估计能压垮一座城。
可细想过后，考虑现实。
他又禁不住地要去担心她，甚至想弹她的额头念她一句傻。
她大可以选择压下来或者否认恋情，这样就可以免受很多不必要的伤害，与公司的压迫。再认真跟他解释，哪怕不解释，他也完全可以理解，和接受她的做法。（虽然心里不免失落。）
这才是从现实角度的考量下，最得不偿失的做法，但唐灵还是坚定地选择了他，在她事业的最高峰期。
太震撼了。
刺铭安静不动，心跳的声响在身体里很突兀，指间的烟管几乎要燃尽，烫红皮肤。
他摸起手机，忽然想给她打个电话。结果打出去许久也没人，估计应该是时差问题，她可能在睡觉，或许在疲于应对df公司对她的压迫。
他只好打开她的聊天页面框，发了一条消息说：来自你有名份的男朋友，公司那边有问题，找我。
想了一会儿，他又带着绷不住的笑，补了一句：问一句，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
演唱会结束下台后，等到所有布景都整理完，观众离场，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唐灵和成员在化妆间里面卸完妆，跟着尹姐坐上了回酒店的面包车。
一路上，车厢里的氛围降至冰点。三小只不敢闲聊说话，只好闭目养神。唐灵看着车窗外流动的霓虹夜景发呆，尹姐杵着个脖子，似乎是在酝酿教训唐灵的台词。
终于，她忍不住说，“唐灵，我上台前跟你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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