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你能拉动我么?”叶子坐在简易爬犁上，扶了扶帽檐: “我瘦，但是个高，有一百多斤呢!”
“没事儿”叶树行，叶鹏宇一人握住一边绳子， “我们帮他拽着。”
三人喊着号子， “一，二，三，走着!”
猛的加速，爬犁是走了，叶子却仰壳倒在原地。
“……”叶子坐起身，很是郁闷。
三人陪笑说抱歉，对不起，拉着爬犁又回来了。
“再信你们一次。”叶子吃一堑长一智，这次牢牢抓紧爬犁两侧绳子。
起步有惊无险，堂哥们跑出十米开外跟打了鸡血似的。
叶子耳边风声呼啸，大叫: “我不玩儿了!放我下来!”
小哥哥们充耳不闻，嘻嘻哈哈一个大转弯。
叶子被甩飞，趴在人家刚清完雪的门口……
堂哥们见惹了祸，慢慢靠近，又不敢靠得太近: “没事儿吧，小妹!”
叶子顾不得疼，爬起来打他们。
叶树行，叶鹏宇，叶嘉木作鸟兽散，叶子追不上，哭着回家。
钱佳丽替她把帽子，围巾摘了，发现她左侧嘴角磕肿了。
爷爷奶奶气得坐在炕上骂。
伯伯，伯母穿上棉衣，出门‘猎杀’几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崽子。
叶胜平拿碘伏棉签，给叶子消毒。
钱佳丽抱着叶子轻摇，为她擦眼泪。
叶子在钱佳丽怀里哭了好一阵，发泄完，平静了， “爸你去瞧瞧，别大过年的，真让他们挨顿揍。”
正说着，伯伯，伯母寻子归来，连踢带踹把三人赶进屋， “挺大人了，没个轻重!看给你小妹摔的!都摔破相了!”
堂哥们拿出压岁钱，低声下气哄叶子。
叶子没要他们的压岁钱，指使他们出去买零食。
零食买回来了，但她嘴角肿，张嘴就疼，只喝了一盒酸奶。
午饭照样丰盛，叶子歪过头，从嘴巴右侧小心翼翼往里塞饭菜，然后歪着脑袋慢慢嚼，牵动嘴角还是疼出痛苦面具。
许是这副模样过于滑稽，餐桌上的人掩饰不住的偷笑。
叶子不吃了，委屈巴巴环视大家。
“啧!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叶胜平用水果刀把一片香肠切成指甲盖大小，放入叶子碗中， “大姑娘吃，别管他们，他们是坏人。”
叶子这边拾起筷子，叶胜平‘噗嗤’笑出了声。
“……”叶子噘嘴，嘴角一疼，她更委屈了， “不吃了。”
放下筷子，回到里屋，穿上外套，从被子底下拿出藏起来的压岁钱，装进小包包。想了想，又将指使堂哥们买的零食拎上。
“生气啦?”叶胜平过来哄，见她要走，把着房门不让走， “别生气了大姑娘，你要是不愿意他们看着你吃饭，爸把菜夹到碗里，你在小屋吃行么?”
叶子: “我要回家!”
叶胜平退一步: “先吃饭，吃完饭，爸送你。”
叶子蜉蝣撼大树推他， “不用你送，我可以坐公交回家。”
叶胜平纹丝不动，抽出手挠了挠头， “那你回家，气能消啊?”
“能。”叶子说: “我回家静静，气就消了。”
“晚饭前，爸接你过来?”
“……”
“大姑娘，过年乐呵的!”
“行叭”
叶胜平侧过身，让开了一条道。
叶子拎着零食出来，爷爷奶奶，伯伯伯母，还有小哥哥们围上来劝。
叶胜平以一己之力拦住他们， “不用管，晚饭前我去接她。”
叶子同众人短暂告别，来到村口，坐上公交车。发消息给郝婷: 【我回家待一下午，过来找我玩儿啊?】
郝婷回: 【不想玩儿，想清净清净。】
叶子: 【你来嘛，我家就我一人，我不吵你。我们吃个午饭，然后在沙发上躺平。】
郝婷回了个‘好’的表情包。
叶子笑笑，嘴角一疼，赶忙又打字到: 【先说好，我嘴角坏了，吃饭会有些滑稽，你不要笑我。】
郝婷来时，双手提满了水果， “姐妹，我得多吃点儿水果，败败火。”
“好，我来洗。”叶子接过水果， “婷婷你会焖饭么?”
“会啊!”
“煎鸡蛋呢?”
“……会。”
“汤?”
“……”郝婷原地一转身， “我还是回家吧!”
“别呀——”叶子拉住她， “不喝汤了，做韩式拌饭。”
“韩式拌饭?”
“哦，用韩式拌饭酱拌大杂烩。”
郝婷: “……”
“米饭里放煎鸡蛋，米饭，菠菜，蘑菇，雪花牛肉……”
“雪花牛肉?”郝婷来了兴致。
“嗯。”叶子跑去拿给她看， “非常漂亮的雪花牛肉!”
郝婷看了牛肉品质，点点头， “姐妹你洗水果吧，我来做饭，这么好的牛肉死在你手里就太造孽了。”
“行。”叶子拿了盆，洗水果。
郝婷淘米，闲聊: “我上楼时遇到柏然了，他下楼倒垃圾。”
“说什么了?”
“他问我，你是不是回来了。我说是，然后就没然后了。”
叶子往嘴巴右侧塞了颗葡萄， “那完了，他上午发消息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还说不一定，在爷爷家再待上两三天，可能就要直接去姥爷家。”
“男生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儿。”郝婷淘好米，勤快的将水果包装盒塞进一个袋子，穿过客厅拎出去，先放门口: “他那么大个子，在乎这种小事儿，那他也太——”
门外，柏然高高的个子，双手插兜，静静站在第一节台阶上。
看样子已经站了很久……
幸好没说完，也幸好没指名道姓。郝婷笑得心虚，挥手招呼。
柏然下了一阶。
叶子端着一盘水果，优哉游哉走出来， “姐妹你不要被柏然高大的外表迷惑，他心眼儿真的很小。”
柏然: “……”
第46章
叶子看到门口的柏然，粉唇微张，呆愣住，随后小声嘀咕: “果然，在背后讲究人是会遭雷劈的。”
“嘴怎么了?”柏然眉弓下压。
“这个啊——”叶子虚虚地碰了碰结痂处， “和小哥哥们玩儿，不小心磕到了。”
柏然眉弓下压更加厉害，喉结几经翻滚。
此刻的郝婷感觉自己像个电灯泡，为了方便这俩人说话，悄悄回了屋。
叶子眼睛乱转，时不时抬眸看柏然。不经意噘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嘶——”
柏然神情骤然紧张，但很快又压制住了关心。
叶子对着这么个不言不语的木头人心里憋闷， “你要是实在没话跟我说，那……再见吧……”说完便要关门。
柏然握住门边，片刻沉默后，柔声道: “想问你疼不疼，肯定疼啊，所以‘疼不疼’是废话。生气叶树行他们让你受伤，可我看你，似乎已经原谅他们了。我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好像说什么都挺鸡肋。”
叶子设身处地想了想， “也是哦”
柏然俯身抱住叶子，缓缓叹了口气。
叶子下巴得以架在柏然肩上，拍拍他后背， “我是不是得想词儿安慰，安慰你?”
“那倒不用。”柏然松开叶子，情绪低落道: “祝你们玩儿得开心，我回家了。”
“你特意过来找我，就……就这样?”
“我没有找你。”柏然上了三阶台阶，陈诉事实， “我只是听说你回来了，在你家门口站一会儿。”
叶子歪头不解: “哈?”
“你瞒着我回家不让我知道，肯定是有不希望我找你的理由。”柏然点点头， ‘大度’且‘成熟’道: “我能理解，真的。”
叶子顾忌嘴角伤口，小幅度撇嘴， “那你还到我家门口站岗?”
“我想你呀——”柏然脱口而出的坦荡， “在不打扰你的情况下。”指着这层楼的第一阶，保留自尊心: “站在这儿，待一会儿，应该算不上冒犯。”
叶子眼底含笑，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招招手。
柏然腰杆笔直，眼帘半垂。潇洒不羁，桀骜不逊……乖乖下楼，回到叶子面前。
“你给我发消息时，我还在爷爷家待得好好的。后来嘴角磕坏了，他们笑话我吃相滑稽，我才一生气跑了回来。坐在公交车上，想到婷婷心情也不好，就叫她来家里玩儿。”叶子捏了捏他脸颊，奶凶奶凶道: “这样的解释，满不满意?”
柏然自嘲式地笑笑: “你说的没错，我是挺小心眼儿。”
这时厨房传来郝婷崩溃的呐喊声: “大姐!拜托你快点儿!我不知道你家调味料在哪儿!”
“来了，来了。”叶子拉柏然进屋，将他藏在玄关，探头出来试探: “姐妹，你介不介意柏然给我们做饭吃?他做饭很好吃，而且话少不会吵你清净。”
郝婷手握锅铲，挪步出厨房。眼神坚定，摇了摇头。
“好咧!”叶子回手开门，推走柏然，再关门，一气呵成。
柏然望着眼前冰冷的防盗门， “……”
伸手一摸，比想象中的还要冰冷。捂住嘴巴，仰头控了控不存在的眼泪。
叶子转手‘送走’柏然，小跑进厨房递油，递盐，递酱醋。
热油里打入两颗鸡蛋，伴随着‘滋啦’声，郝婷说: “ “我今天只想静静，你可以理解的吧?”
“当然!”叶子没有结实的臂膀，肩窝用力凸出大根锁骨，拍了拍， “借你靠靠。”
“……”郝婷面无表情审视完毕，翻面煎蛋， “谢了，我嫌硌。”
“别煎过头了，我要流心蛋。”
“你家不是无菌蛋，吃什么流心的呢?”
“没事儿，吃不坏肚子。”
郝婷盛出煎蛋，宣布: “已经熟透了。”
“啊——”叶子端着煎蛋，颓废的哼唧: “拌饭要流心蛋才好吃。”
“老实讲，我看到成绩单的那一刻，都没你现在看到这俩煎蛋难过。”郝婷顿了顿，对上叶子无辜的大眼睛， “对不起姐妹，我这两天受到的刺激太多了。多少带点儿情绪，你不要介意。”
“我……我……”叶子也不晓得该怎么安慰她了， “我想了想，吃全熟的也行。”
郝婷感受到了安慰。
“牛肉可以不全熟么?”叶子最后的倔强， “那是很好的牛肉。”
郝婷摇头， “我下厨的信仰是食物全熟。”
叶子闹心: “唉呀……”
“我做饭不一定多好吃，但至少吃完不坏肚子。”郝婷将上好的牛肉切成肉沫，自信且骄傲道: “中毒更是不可能。”
“嗯，就……”不会做饭的美食品鉴家，向食品安全第一的三流厨师妥协了， “很棒。”
刚出锅的米饭，炒好的牛肉沫，滑过油的蘑菇片，胡萝卜丝，焯水的菠菜和全熟煎蛋，全部放入小盆。
舀三勺韩式辣酱，不停搅拌。
味道竟然十分不错。
叶子夸郝婷手艺好。
手机连响数声，柏然发来两张美食图片:松鼠桂鱼，口水鸡和酸汤肥牛。
【做完了，有人想吃么?】
碗里的拌饭立刻不香了。
叶子咽了咽口水，勉强维持平静，把聊天界面亮给郝婷看。
郝婷将每张图片都点开瞧了一便， “他在钓你胃口吧?这么短的时间能做出三个菜?”
“不短啦!”叶子朝墙上挂钟努努嘴， “我们做这个拌饭花费一个半小时了。”
郝婷眯起眼睛看挂钟， “怎么可能?!”
叶子小心翼翼往自己右侧嘴角里填饭， “在你追求蘑菇切片，每一片都薄的刚刚好;胡萝卜切丝，每一丝都细得十分完美上，浪费了一些时间。”
郝婷舀起一勺拌饭，懊恼道: “可它们拌在一起，已经看不出来形状了。”
“舌头还是能感觉出来的。每一片蘑菇，每一丝胡萝卜，都很——”为了逗她开心，叶子拇指捏食指，在空中划了一道横线，用蹩脚的土味英语发音说‘perfect’， “泼伐磕特!”
郝婷书归正传: “我们去取菜，还是让柏然送过来?”
“我们去取。”叶子起身， “显得我们很真诚，感恩他做菜给我们吃。”
“不不不，就说我们做了拌饭，邀请他一起吃。”郝婷打了个响指， “这样他就会带着他的菜下来，并且感恩我们做饭给他吃。”
“哇——”叶子一屁股坐回原位，竖起拇指， “逻辑鬼才。”
“这里。”郝婷点了点太阳穴， “掏出来称重，比你多二两。”
“没有多那么多!”
给柏然发完信息，叶子暗搓搓在网页上搜索了一下，人脑的平均重量是1400克，而二两是100克。
放下手机，暂且接受了郝婷的脑子比自己多100克的设想， “七分之一，还可以。”
郝婷瞄到她的搜索，龇牙乐: “七分之一?你该不会觉得你是那平均的1400克吧?”
“你的意思。”叶子指着自己，骇然道: “我是1300克。”
郝婷想了想， “1350克。”在脸上画圈比划比划，再伸出腿比划比划长度， “低于平均值的50克换算成美貌与长腿，不亏。”
叶子一脸纠结， “那我还赚了?”
敲门声响起。
叶子思索着去开门。
柏然端着三个大盘子。
叶子登时放弃了思索，接过来两大盘， “忘了三盘菜你不好端。”
柏然换鞋，问她: “刚刚在想什么?”
“人脑平均重量1400克，你觉得我有多少克?”叶子闪着星星眼，满怀期待。
“嗯……”柏然认真思考，俩人到厨房放下菜。
郝婷说: “1350克，不能再多了。”
柏然自助找寻找碗和筷子， “1500克差不多。”
“呀——”郝婷回身， “你这完全是带了个人感情得出的结论。”
叶子咧嘴笑， “1500克是有点高啦”
柏然落座，问郝婷: “你觉得你有多少克?”
“我?”在高智商柏然面前，郝婷有种班门弄斧的窘迫， “1450克?”说的不是很肯定，后又一想，比平均值多50克的自信还是要有的，于是笃定的又重复了一遍， “1450克!”
柏然盛了小半碗拌饭，笑问: “比她多二两?”
“柏然，你知道二两是100克!”叶子感到惊喜。
“是不太聪明的样子。”柏然咯咯笑，吃了口拌饭，觉得味道不错，点点头， “她……怎么说呢?有自己的小聪明，比如在照顾别人情绪上。有时候你可能因为一些小事儿情绪低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就会来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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